想不通的問題太多了,淨姝腦子里一時有些混亂,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了,司南還沒有來,也不知道時候久了,待會兒還能不能找到女鬼的蹤跡。
思及此,淨姝不由得又扶了扶腦袋,將旁的胡思亂想的念頭都甩開,繼續琢磨起剛剛施哥兒的話。
想了一會兒,那廂平哥兒的父母趕來了,一起的還有施哥兒的父母,幾人情緒十分激動,尤其是平哥兒的母親,一見到平兒的屍體,失控尖叫一聲,當即暈了過去。
眾人幫著扶到一旁凳子上掐人中,喊大夫,才知道這姚娘子身子不太好,生平兒時落下的病根,平日里都是藥罐子不離身。
聽得如此,大家暫時不敢再給她看平兒的屍體,將其先抬到了另一間房里,等她稍作平靜之後再看平兒。
趁此時候,淨姝問了問平兒的父親,問他平兒生辰那天的事情,可有有什麼反常之處?
平兒父親人喚焦二,他聽得此事是鬼怪索命,聽得還有可能復活,很是配合淨姝的問話,將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那天平兒大早回家,姚娘子給他煮了一碗長壽面,吃過之後母子倆便去了娘娘廟,他因為另還有事情脫不開身,便沒有陪著一起去,只是中午去如意樓里點了幾個好菜,讓小二送去了家里。
酉時初到家,與兒子待了會兒,兒子瞧著有些焉焉的,他只以為兒子玩鬧一天疲乏了,看天晚,便催促著他回了汪府。
“都酉時了,怎麼不留平兒吃個飯再走?”按理說平兒生辰,一家人團聚,合該好好吃個飯才是吧?
“阿姚身子不好,只操弄得一些簡單的飯食,想著母親這邊肯定有所安排,也就沒留平兒吃飯了。”
淨姝點點頭,若有所思,所以中午他才會去如意樓里叫菜,不是特意為了孩子的生辰,而是擔心妻子太過勞累做飯吧。
這夫妻倆感情還真是不錯,連孩兒都要被排在後面。
剛說完,有人傳來消息說姚娘子醒了,淨姝與焦二一起過去,在焦二安撫之下,姚娘子的情緒稍微平了平,只還是忍不住流淚。
“從娘娘廟回來後,我有些疲乏,回房里稍微眯了眯,平兒就在院子里玩,直到如意樓的小二送菜來,我才從床上起來,吃過飯後,我與平兒一起午睡,小孩兒精力旺,翻來覆去睡不著,我便又放他下去玩了。”
“等我午覺醒來並不見平兒,我便往外找了找,在街頭哥哥家里找到了平兒,那時他正跟著哥哥家的兩個姑娘在玩翻繩,我見他們玩的起勁,便沒有喊他回去,只是叮囑兩個姑娘幫忙看著他,不要讓他亂跑。”
“申時平兒回來,人就焉了,我只以為他是玩累了,便讓他去床上睡會兒,他卻還說著要陪梅子姐姐玩,我當時還笑他,什麼梅子姐姐,不是梅花姐姐嗎?梅花是大伯家的大女兒,小孩兒總有些童言童語讓人摸不著頭腦,我只以為他是說錯了,聽他不想睡,也就沒有強求,給他削了個苹果吃,他便又去了院子里玩。”
姚娘子慢慢回想起來,深覺事情或許就出在了這個梅子姐姐身上,趕緊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你確定是梅子?”焦二反問姚娘子,不等她回答,先行說了,“你不知道,大哥頭一個姑娘就叫梅子,你進門前一年梅子得病死了,平日里大家都避諱著沒提,梅子死後才有的梅花,施哥兒和梅香三姐弟,梅花姐妹倆名字也都隨著梅子的來取的。”
“所以那天平兒說的梅子姐姐並非是胡說,而是那時候就被迷了,所以施哥兒也不認識那個小姑娘,因為他出生的時候梅子已經死了,他沒有見過這個姐姐。”
淨姝總算是將事情都想通了,可現在還有個問題,為何梅子會這麼恨平兒,恨到要索他的命?
思及此,淨姝讓人將焦大和其妻子薛氏請了進來。
將事情與他們一說,焦大當即罵了出來,“那死丫頭,死了竟還不安生,竟還敢來索弟弟的性命!”
薛氏則是說著不可能,她不信自家女兒成了惡鬼,辯解著說不會。
夫妻倆的態度截然相反,那焦大聽妻子與他唱反調,當即就更怒了,揚手就打了妻子一巴掌。
清脆一聲響,將淨姝都嚇著了,她沒想到薛氏不過兩句反對的話就讓焦大這麼暴怒,竟不顧她還在旁看著就敢動手,還下手這麼狠。
焦二趕緊攔住哥哥,“大哥,有話好好說,表小姐還在呢。”
焦大下意識看了看淨姝,按下了心中的火氣,收了拳頭,但還是對薛氏狠狠說了一句:“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淨姝微微垂眼,沒說什麼,心里明白,他這個“回家狠狠收拾”和平常司南對她說的“狠狠收拾”肯定是不一樣的收拾。
由此可見這薛氏平日里沒少挨這焦大的打,這兩兄弟對妻子的態度還真是截然相反。
別人家的事情,淨姝也不好多做說辭,只能專注梅子的事情。
這回薛氏不敢輕易插話了,只聽焦大說。
“那死丫頭已經死了許多年了,平日里大家也不提她,所以施哥兒他們都不知曉還有這麼個姐姐存在,我們一點兒都不清楚她為何會突然對平兒下死手。”
“說說梅子死時的事吧。”淨姝點點頭,卻是對薛氏問。
薛氏被焦大打怕了,先行看向焦大,得了他的點頭,才回答起來。
“我原是汪府的丫鬟,嫁給焦大的時候,一家人還都住在汪府,成親不多久我就懷孕了,因孕期喜歡吃酸梅子,便給女兒叫做了梅子,梅子長到五歲的時候,一天晚上突然發起了高燒,我讓焦大去求求四奶奶,請個大夫來,焦大覺得沒多大的事,睡一覺就好了,公爹公婆也覺得沒事,不打緊,然後……”
薛氏說著說著忍不住哭了起來,方才挨打沒哭,現在說起女兒來卻是泣不成聲,好一會兒才穩住情緒,繼續說。
“因她死時未滿七歲,我按著規矩將她葬在了娘娘廟附近,只想著有娘娘的庇佑給她找個好人家投胎,不曾想她竟成了厲鬼回來索命。”被焦大一巴掌,薛氏終是認同了大家的索命說辭。
看著面前哭得泣不成聲的薛氏,淨姝心里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同樣是發熱,梅子只能自己熬著,平兒卻是能找三四個大夫來看,也難怪旗嬤嬤那麼著急來請她幫忙看,是怕平兒和當年梅子一樣發熱病亡吧?
等等,這究竟是梅子的前車之鑒讓他們格外重視平兒的發熱,還是重男輕女呢?
淨姝看了看面前兩對夫妻,問他們:“平兒和施哥兒為什麼會被旗嬤嬤和焦管事帶在身邊?”
“最初是因阿姚生產過後身子弱,照顧不了平兒,爹娘便一直將平兒帶在身邊,後來哥哥嫂嫂覺得爹娘不能厚此薄彼,便把施哥兒也送來了。”
“同樣是孫子,當然不能厚此薄彼。”一聽焦二這話,焦大趕緊解釋了一句。
“那孫女呢?”淨姝下意識反問,心里已經清楚,這家人就是重男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