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華出門大概半個小時後,來到城北一處叫做“齋心小築”的地方。
她從網約車下來,駐足而望,但見面前是一幢青磚砌成的院牆,牆頭之上翠松樹影環繞,左側有兩扇黃銅大釘的朱漆大門,門前立著兩頭威武的石獅,門上橫豎掛著三塊烏木牌匾,上面鐫刻的題詞筆法遒勁,乍看和“小築”之名格格不入,反而頗顯大氣端莊。
不過這大門緊閉,門口也見不到人影,秀華正想著要怎麼進去,右側一名身穿明黃色緊身旗袍的年輕女子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旁,雙手揣在身前,恭謹地傾下金鈴般的細腰,輕聲確認道:“您好,請問,您是車老師嗎?”
“……”秀華轉身過去,上下打量一眼,禮貌地回答道:“你好,我是。”
“車老師您好,這邊請。”旗袍女子臉上保持著極為專業的微笑,右手微揚,側身將秀華往大門右側引去。
距離大門相隔三十來米的位置,落在幾顆黃果樹後,掩藏著另一道隱蔽的小門,門口身著保安制服的男子按下密碼鎖,朱漆鐵門應聲打開,秀華在旗袍女的提醒下跨過門檻,再往前行進了大約二十來步,被請上一輛候在綠林小徑邊上的觀光車。
院內比外面看著還要大上不少,小車穩當地向前行進,穿過一片羅漢松林,途經一座人工小湖,再往前開了百米左右,停在一扇白牆青瓦的月洞門前。
旗袍迎賓小姐率先下車,立在一旁,恭敬地彎腰提醒秀華主人家就在前方,接下來一人進去便可。
秀華點頭致意,略微往前打量一番,見里面是一座水榭回廊,廊道兩側是南方樣式的庭院景觀。
她沉聲抬起長腿,穿過月門,往前走七八十步,經過廊道盡頭另一扇寶瓶形狀的門洞,便進入一處名叫“寶瓶齋”的小院。
門後的松石屏風旁,王大胖西裝革履的魁梧身形早早地就侯在了那兒。
“哎呀車老師!遠道而來,真是辛苦啦!”大胖笑呵呵地快步上前,熱情地伸出右手,“鄙人王寅初,恭候多時,歡迎您大駕光臨小築!”
秀華見他頭發皮鞋錚亮,體型極具威壓,面相卻又顯得和藹可親,略一猶豫,強忍住潔癖,握住伸來的大手,“你好,鑫傑爸爸。我是鑫傑的班主任,車秀華。”
“車老師您客氣了,來,我跟您介紹下……”大胖放手讓到一旁,回過頭去,輕輕甩了甩胖臉,示意什麼人往前走。
秀華抬頭看去,在他寬大的身形後面,看到一名穿著絳紫色素紗長裙華美少婦。
只見這美婦身形極為妖嬈,身上是一件凸顯好身材的絳紫色真絲晚禮服,下面一雙纖纖細足踩著一雙伊茲密爾藍色的高跟鞋,論個頭,看起來比自己還要高不少。
秀華再打量她的容貌,看她五官精致,頭上盤雲亮髻,一臉端正貴氣的妝容極為講究,修長的雪頸上環著一圈東珠項鏈,雙耳掛著淚珠狀的翡翠耳環,一顰一蹙中步態優雅,頗有古典美人的風韻。
只不過……
這貴婦優雅的步態中略略顯出一些僵硬,細看下,秀華發現她臉上的神情也透出些許羞怯,烈焰般的紅唇緊緊繃著淡小麥色的雙頰,一對漆黑的明眸飄忽不定,似乎不敢與自己對視。
這個高挑豐滿的美熟女便是小胖的母親,曾經的選美冠軍、大胖一生的摯愛:芳瀾。
靠近秀華跟前,芳瀾扭捏的步態更加明顯,慢悠悠地伸過戴著青紗護臂的右手,露怯似的低下頭,小小聲說:“車老師,您……您好。”
“你好。”秀華也與她握握手,張口問道:“您是鑫傑媽媽?”
芳瀾羞滴滴地收回手,聲若蚊蠅點點頭,“是……是的。”
“哈哈哈哈——!”
大胖聲若洪鍾,哈哈笑道:“這是內子,免貴姓芳,單名一個瀾字!內子常年居家,不愛與人接觸,因此不善言辭,讓車老師見笑啦!哈哈哈——唉……”
笑聲嘎然而止,大胖身體一顫,原來是芳瀾一個白眼,抬起胳膊肘就拐他腰眼上。
“吭吭。”大胖舉拳輕吭兩聲,略帶埋怨地斜眼一瞥,笑嘻嘻地回頭過來向前引路,“來來來!車老師里面請,快到屋里面坐!”
芳瀾意識到自己失態,桃花瓣似的光滑臉蛋上閃出兩抹紅暈,咧開豐滿的紅唇望著秀華尷尬地笑了笑,趕緊轉身跟在丈夫身邊,居然是同手同腳,步態神似提线木偶,導了好幾步才將步伐導順暢。
芳瀾這人是典型家里蹲的性子,在家威風,在外社恐,當年那選美冠軍,其實大半是靠大胖的鈔能力給硬生生砸出來的。
倒不是說她身材樣貌夠不上格,就她那一緊張就同手同腳的毛病,當年台下幾名昧良心打高分的評委,著實壓力也不小。
她昨夜聽丈夫說今天要和秀華見面,便非要跟著一起來,想著可不能給兒子丟臉,一大清早就起床精心打扮,也是覺著作為母親吧,這麼多年沒去給兒子參加過家長會過意不去,今天怎麼也得和兒子新學校的班主任見見面。
加上她老聽丈夫說,這車老師多麼多麼厲害,人品是有多麼多麼的好,就想親自來說點好話,再送點小禮品,給人家留個好印象,也好開口請人家在學校多多關照下兒子。
別看芳瀾這會兒面上還能保持素雅文靜,心中已經嘮叨成狂風暴雨,剛才遠遠望見秀華,她心里就哎呀哎呀地不停叫喚著遭了遭了,今天的衣妝都弄錯了,咋就沒想到兒子這班主任長這麼漂亮!
看那身材,那發型,那長相,那氣質!
人家沒怎麼化妝都這麼好看!
特別是她的眼睛,好漂亮啊!
亮晶晶的,像家里那顆藍寶石一樣!
這一比較,芳瀾就氣死了自己這身妖嬈的裝扮,就跟個村姑似的,別人不知道的啊,還以為她要來唱二人轉……
其實她夠美了,就是嚴重缺乏自信,這會兒後悔得在心里直跺腳,念叨著早知道就借小秦和小何的工服來穿穿。
芳瀾再看秀華,暗贊這車老師真是不卑不亢,面對家里的死胖子也沒點頭哈腰,真是目光如劍,宛若一位身經百戰的驍勇女將,可是,她的眼神也好嚇人……
“不怒自威”,大概就是形容的她這樣的人吧。
這幾眼下來,芳瀾就理解到秀華為何能把日漸鬼靈精怪的兒子給收拾得服服帖帖,雖說自己超過一米八的個頭還踩著高跟鞋,往秀華面前一站,簡直就像個小女孩似的,腰都直不起來。
還好一路上都有大胖照應,等三人進到茶室落座,芳瀾就像個認真聽老師講話的傻姑娘,挺著巨乳蜂腰端端坐在大胖旁邊,完全沒了在家里的氣勢,一到秀華說話,就呆呆地點頭,嗯嗯嗯地賠笑。
談話先從大胖廢話連篇的客套開始,秀華見怪不怪,應付得當。
大胖又說咱兩家的兒子關系好,整天稱兄道弟,比親兄弟還親;秀華就一本正經地說同學之間應該互相激勵,共同進步,希望兩個孩子將來不會辜負父母的期望。
不過秀華也沒想到芳瀾在,她便沒有著急問張婉熙的事,暫且沉下多余的心思,就像正經做家訪那樣,先詳細問詢了下小胖在家里的情況,然後認認真真地分析指出這孩子在那些地方有所不足,期望兩位家長能夠勤加引導,共同督促孩子成長。
將近一個鍾頭的時間很快過去,芳瀾找到了少女時期被老師管教的感覺,真是好久沒這麼緊張過,一直從旁附和著丈夫和秀華的對話,滿滿憋了一膀胱的尿,又不好意思開口,便抬起桌下的玉足,橫踹大胖一腳。
“誒……”大胖斜臉望去,多年夫妻,一個眼神下來,他便心領神會,哈哈笑著讓妻子再去張羅些點心上桌。
“那車老師,你們先聊著,我去去就來,哈……”芳瀾夾著尿跟秀華打了個招呼,拎起裙邊起身離席,踩著緊張版的T 台小碎步,左右扭動著水漾漾的豐滿翹臀,直奔衛生間方向。
秀華看准時機,當即切入正題,“王總,我今天來,是想當面向你表示感謝。”
大胖一聽,笑吟吟地拿出看家的太極本事,“車老師您太客氣啦!請喝茶,這茶好,二十年老山茶!您要喜歡,我叫人給您捎兩幅!”
秀華是直性子,沒那些金錢場上嘻嘻哈哈繞彎子的功夫,面色凝肅,緩聲問道:“如果王總方便,能否和我詳細說說那件事?”
“啊,啊……王某不知道,您想知道的哪件事?”
“……”王大胖這揣著明白裝糊塗,秀華見狀,慢慢放開了小心凝重的臉色,覺得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也不再問第二遍。
“那謝謝王總了。鑫傑這孩子底子不差,就是課堂上注意力不太集中,心思比較飄忽。平時兩位盡量不要拿他和其他孩子比較,不要給他太大的壓力。多點鼓勵,激發他自主學習的興趣,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今天打擾了,我差不多該回去了,您忙。”
秀華禮貌性地再次感謝了王大胖,一股腦提了提小胖的教育問題,拿起挎包,准備離席歸家。
“哎哎,車老師,車老師!”
大胖伸出兩手對著桌面往下揮壓三下,滿面笑意地示意她稍待,“您稍待,稍待哈!內子給您拿點心去了,待會兒您嘗嘗,中午我們夫妻請您吃個飯哈!”
“不了王總,不麻煩,我還要回家給兒子做飯。”
“哎……車老師您別生氣哈,我這人老毛病,裝模作樣慣了,跟您講話一時半會兒還改不過來,實在實在抱歉哈!我也是習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可不鬼見得多了,見著人了還說鬼話連篇,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哈哈哈!”
“……”秀華保持著禮貌性的克制,心里是真不喜歡和這樣市儈的人相處。
大胖看秀華執意要走,便不再虛與委蛇,換了另一幅沉穩許多的面相,坐定笑道:“您的來意呢,我也明白,可我畢竟是生意人嘛。”
秀華眉頭微微一皺,低頭問道:“王總有話請直說。”
大胖臉上笑吟吟,望著秀華,緩緩開口,“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復雜,多少有些牽扯。我希望車老師能答應我一個條件,來,請坐下說。”
大胖神情自若,攤開左手,對著秀華身前的椅子輕輕一指。
秀華沉思片刻,重新坐下。
……
芳瀾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抱著金絲攢盒走進茶坐,進前就看到秀華起身要走。
芳瀾看她神情冷厲,心中竊喜,趕緊把點心盒放下,上前拉住她說:“唉,老、老師!別聽他的,他這人就這樣!”
大胖氣定神閒,仰頭望著秀華微笑道:“您真就不再考慮下?只要您能答應王某人的條件,不要說那件事,王某人能力范圍之內,任何事都能替您辦。”
“哎呀你閉嘴吧!”芳瀾嗔了一句,彎腰拿起食盒遞到秀華面前,努力討好道:“車老師,給……給,您拿著!”
“不了,謝謝。”秀華婉拒。
大胖撐著椅子扶手慢慢起身,滿眼都是對秀華的欣賞,轉頭看了眼點心盒子,微笑著說:“請拿著吧。您想知道的東西,都在里邊。”
秀華看向芳瀾,芳瀾抿著粉唇,小雞啄米似的使勁點了點頭。
“車老師,請允許我向您道歉。”大胖一個深鞠躬,芳瀾將盒子放在桌上,也站到丈夫身旁,同樣向秀華深深鞠躬。
“你們二位這是……”
大胖直起腰杆,看了眼妻子,微笑著解釋道:“我們夫婦兩個昨晚商量來著,要是您真答應考試前給我那傻兒子泄漏考題,老實說哈,東西我還是會給您。但回頭啊,我立馬會去辦轉學手續,哈哈哈。”
芳瀾同樣蹙眉抱歉:“對不起啊車老師,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可千萬別見怪……”
秀華看看大胖,再打量一眼這華貴美婦,思索了幾秒,輕呼一口氣,報以微笑,“你們也有心了。”
大胖轉頭說:“老婆,你自己去玩會兒,我再和車老師聊聊。”
“好,你可得把車老師招待好,不許再說胡話。”
芳瀾嘟嘴訓他一句,轉頭看向秀華,攢著勁擺出討好的笑臉,“那車老師,那你們慢慢聊,我、我看您就緊張,嘿嘿嘿……我去那邊和幾個妹妹玩會兒牌,吃飯我就來!”
話剛說完,芳瀾雙手拎起裙邊,踩著高跟鞋,歡快地跳著小步,咯噔咯噔一溜煙地跑沒了影。
“內人讓您見笑了。”
妻子離開,大胖笑著再開口:“車老師,我們還是坐下說話吧。盒子里邊的東西比較晦澀,我大體上給您介紹下來龍去脈。”
“那……多謝了。”小小的插曲後,秀華重新坐下。
“說來慚愧,我會知道這件事,出發點,也算不得正當。”
大胖慢慢向秀華講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政府內部討論了數年的一個區域開發的特大項目,去年正式上馬,一期工程正是由時任昶北市副市長的馬天城負責統籌掛帥。
昶北是菁南地區的經貿中心和交通樞紐,該項目一旦落成,預計將會極大地促進昶北及周邊地區的經濟發展,鑒於其中牽扯到巨大的經濟利益,馬天城不可避免地成為了各個相關團體的圍獵對象。
一期規劃內,面向社會公開招標的子項目中,最有吸引力的兩個,是昶北市經貿大廈和批發貨運中心的建設工程,他王寅初也想從中分得一杯羹。
“……所以我這里呢,就會多花點心思去關注您的丈夫。我把兒子送到您的班里,多少也有和您牽上线的想法在。”
聽到此處,秀華眉頭微皺,沉聲說道:“王總,我很感謝你能對我坦誠。但這件事,我愛莫能助。”
“理解,理解。您少安毋躁,且聽我再說下去。”
大胖繼續說到,他也算熟知商業場和人情場的條條道道,有那麼些人脈和眼线,兩個和馬天城關系匪淺的女性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其中一個,是與馬天城早年交往過的劉謹玲,代表菁南第二鐵道集團;另一個是秀華的閨蜜張婉熙,代表昶遂建築工程有限公司。
兩個女人都在想方設法接近馬天城,王大胖對兩個項目也是志在必得,於是收集到了許多常人所不了解的隱秘。
“她們兩位可都不簡單呐,特別是您的這位好友張女士,很有一套!短短兩年不到,好幾個又臭又硬的老專家都給她拿下了。”
大胖瞥向金絲點心盒,悠然道:“我這里呢,恰好就搞到一點兒她搞權色交易的小證據,這倒沒什麼,問題就出在最近兩月。”
大胖有模有樣地晃晃胖臉,收起笑容,腦袋往秀華那邊靠了點,煞有介事地放低聲調,繼續說道:“我發現啊,她居然對我們馬市長也動了心思……那哪成啊,您說是不?要說馬市長還是不錯的,這些年給他送錢送人的不少,咱們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可能就是看在您和張女士和從小到大好友份上,才接觸得多吧。嗯……不過您請放心啊,我沒有給馬市長送過禮,更沒有做過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哈哈哈。”
聽到此處,秀華陷入沉思。
老專家,張婉熙,劉謹玲……張婉熙告密劉謹玲。
多條线索匯集,思路慢慢連了起來,從結果來看,張婉熙的這通操作,是一石三鳥。
秀華警覺地看向大胖,緩緩確認道:“所以王總,您是想讓我提醒下家里那位?”
秀華的言外之意,你拿出手上掌握的這些“證據”,看似在做人情,背地里是否帶那麼一點威脅的意味,好讓馬天城在處理政府的項目問題上,暗中偏向你。
大胖心知肚明,笑著擺擺手,“車老師啊,您還是低看我了。項目確實是好項目,單說那經貿大廈和配套的CBD ,建成後,就按往年的數據來算,單論租金一項,每年保守估計淨利潤,這個數。”
大胖比劃了個兩根指頭的手勢,笑著再說:“錢不是重點,我跟您談,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為了我兒子。”
“為了鑫傑?”
“是啊。唉——!”
大胖長嘆一聲,似乎很惋惜地用力拍了下大腿,低頭咂下嘴,再抬眼看向秀華,“錢呢是賺不完的,兒子我就那麼一個!他這個年紀,有您這樣的人教導他,我才放心呐!所以這工程我就不打算要了,一個是避嫌,免得讓您難做,二里個嘛……官場商場上勾心斗角的事,具體的我也不好一一跟您講明,還請您諒解。”
“王老板,我只是一名普通教師,談不上避嫌。”秀華平靜地望著大胖,試圖通過閱讀他微表情,看他有沒有在撒謊。
大胖坦然笑道:“兩個月前我已經叫人把標撤下來了,這點您回去可以跟馬市長確認。就站在純粹的商人角度,綜合考量下,我認為潛在的風險大於收益,不做便不做罷!關於盒子里給您的資料,我這里也就沒有備份,將來您想怎麼處理,絕不干涉!”
秀華看他言辭懇切,不似作偽,看了眼精美的食盒,將信將疑,且誠心誠意地答復道:“丈夫的工作,我從不過問,他要是行得正坐得直,沒人能抓到他的把柄。他要做下錯事,王總能知道,那其他人也可能知道,我不會袒護他,我也袒護不了他,所以你的這份禮,我不能收。”
王大胖一聽,點頭輕嘆道:“您還是多心了。盒子里面沒別的,就是張女士搞財色交易那一套的證據,不涉及到您的丈夫。您的為人,我王某人也是略有了解的,您想,假如我真打算要挾馬市長,大可直接去找他,沒必要繞這麼大個彎子來找您,以您嫉惡如仇的性格,節外生枝了是不?所以您就放心把盒子拿著,我的動機很簡單,單純想給您提個醒,希望落下個人情在。里的東西別的不敢說,讓張女士老實離我們馬市長遠點肯定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