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洛打點行囊下山,燭火遇上山間的濕風晚霖,很快便會熄滅,時值夏秋之交,張洛一路上捻了幾個螢火蟲,揪了幾根頭發絲把蟲兒系住,又扯了幾個葉子,撿了幾根木棍,加上草紙,做了個照亮的紙燈籠,張洛提燈而行,伴著如水月色,一片幽光,擊打出層層如霧似暈的光漪,張洛一路擔光而行,興之所至,朗聲長期歌來:
“桂棹蘭槳擊空明,流光玉火溯足行,渺然胸懷蒼天皓,佳人撫琴容展盈……”
山間的野兔立起身子,聽了一陣,嚼了幾口野草,疏忽間隱沒,林海蕭蕭,鳴響著風的神思,張洛雖身在道門卻總以俗人自居,面對夜色,也不禁懷抱欣喜,若是這遭真能配合姻親,得了一番小富小貴,自己便也要在山上修個小屋,無事打獵讀書,閒飲幾杯酒,也不枉人生苦短。
張洛所去之玄州城距松海鎮不遠,松海鎮離朗台山,也不過兩三個時辰的路程,不過張洛自破觀下山,欲往未來丈人家,倒要好走一陣,天海關外高山大川,縱橫四百里的一大片松林,簇擁著玄州城難得的繁華去處,能走的路本來就不多。
張洛本打算沿官道去松海鎮,吃飽喝足,玩一天,住一晚,聽聽書,喝喝茶,再奔玄州城去。
據說松海鎮的茶館里來了個西洲的說書先生,藍眼珠高鼻梁,長得跟個沒毛鷹似的,說得卻是地道的中原話,張洛有心去瞧瞧熱鬧,可一探腰包,白天師父給自己的銀子卻沒了,只剩下兩三個大子兒叮當亂響,張洛慌忙把銀袋子一打開,里頭卻沒破沒漏,白花花滿當當的碎銀子,長翅膀飛了?
捂化了?
莫非……
張洛想起袁老道變銀子的手段,許是真叫這老頭使了個“飛猱掣日”的仙術,搬運走了?
可師父要是真會這樣的法術,何落得褲衩子都打補丁呢?
張洛撓了撓腦袋,暗道一聲邪門,可自己已經走出朗台山,離家出走還興返場,這就是扯淡了,哎!
反正丈人一家就住在玄州,左右跑不了,自己口袋里還有倆銅錢兒,買幾個燒餅也能湊合,實在不行,自己也學師父算卦擺攤,多說說吉祥話,左右也能落下倆錢兒來,一不做二不休,張洛咬咬牙,接著上路了。
俗話說沒錢寸步難行,張洛手頭沒了錢,到松海鎮逍遙的念頭自然消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盡早到玄州城找老丈人,走官道,兩個大錢兒指定是挨不住的,莫不如下了朗台山便徑直穿過松林,不路經松海鎮,直走到玄州城。
松海鎮那一大片黑松林正是“松海”,“玄州”得名的出處,雖說地勢平坦,行至其間要比走山路容易得多,可當地居民寧可繞道也不願從此處借道,往來的客商不明就里,為了趕路走進松林,十個里能走出來五六個就不錯了,當地人傳什麼的都有,有得說是迷了路,困死在松林里,有的說是野獸吃了,還有的傳得邪乎,說是松林里有個修煉千年,以人為食的松林老鬼,過往的行人正是被其抓走,摘心煉丹,剜肉曬干了。
張洛覺得這傳說多少有點家里大人嚇唬小孩的意思,無論如何,不至於那麼邪乎,世上詭異之事極多,絕大多數還是人心愚昧,把芝麻說成西瓜,走了樣子罷了。
說起來張洛並非不信神鬼仙人,可一來小道士自幼隨師父混跡市井見慣了招搖撞騙的神棍,下意識認為破衣爛衫的袁老道亦數此類,二來張洛一想著修仙練道便要倒霉,輕則輸錢,重則掉茅坑,連他自己都覺得,若是真有神仙,肯定也是成心捉弄自己,不想讓自己學法術的,索性也再不去琢磨修仙之道,對袁老道那套話也逐漸不以為然。
景隨路轉,朗台山鍾靈毓秀的景色漸漸被拋在身後,盯著隨風妖妖裊裊地飄搖的黑松林,張洛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徑直穿過黑松林,此處距玄州城僅余約五十里,緊著走,天亮便能到玄州城。
夜梟叫得淒厲,帶著一陣翼間刮起的狂風,鬼哭似的掠過樹梢,悠地把張洛吹得後退兩步,裹緊衣裳,提燈里忽明忽暗的螢火隱隱泛著股幽森的涼氣,張洛打了個冷戰,緊緊裹束住衣裳,三步並作兩步地邁開步子走去,黑松林里一片黑暗,時不時還能聽見夜梟悲哭,還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動物的低吼,獾低聲叫了兩聲,便被大貓似的動物撲殺在地,只能從喉嚨里發出絕望的低吟。
“吱~啊~”
樹林里黑影閃過卻看不出是什麼動物,張洛倒吸一口冷氣,低聲念誦著清靜經,念到半道便忘了詞,只能把平日里不屑念誦的神名仙名一股腦地翻出來低聲求告,臨時抱佛腳,大抵就是如此了。
“這破地方,就是一群人走也得害怕,我,我可不是害怕鬼怪之徒,只,只是山間風涼,我念經,對,念經頌神解悶罷了,我,我可是道士,我,我啥也不怕,對,啥也不怕。”
張洛小聲嘟囔著壯膽,黑松林月光照不到,只能看著黑藍色的天空大約摸辨別一個方向,張洛覺著要是面前真出現座荒墳古冢,或是那食獾的大貓,倒真不嚇人了,那松林里伸手不見五指,眼麼前有些亮,五步之外便是看不透的黑暗,一不留神便要撞樹上,下一程能遇見什麼,也只有天知道了,張洛瞪大眼睛渾身汗毛倒立,越是向前心里便越膽怯,方才的一腔血勇似乎是從另一個不開眼的二傻子心中勃發而出的,如今的張洛恨不得立馬碰上個拿刀的賊人給自己捅死,總好過平白忍受煎熬。
四周的黑趁著張洛晃神兒的功夫,悄無聲息地愈發濃了,厚被似的裹住張洛,一陣翻騰而起的疲倦升騰而來,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兩個時辰,估摸著再走一會兒便熬到天晴了,眼下正是精神高度集中後襲來的疲倦,連那黑夜此刻似乎也不像那麼恐怖,張洛精神漸漸渙散 走著走著,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身子一挨地便蹭地彈起來,再細看時,原來是半截早已朽爛的石人像。
那石像似乎是個一人高的鎮山夜叉,凶惡猙獰的頭倒不見,只剩一截帶鱗的人身,剛才那一跤似乎很重,直把夜叉腦袋踢飛出去,咕咚咚的磕在樹上摔了粉碎,有像必有廟,張洛定了定心神,仔細打量四周,見下半截夜叉像正立在台階上,兩只怪手懸在燈前,捧著身前骷髏頭形狀的石制長明燈,骷髏口內還有余蠟,白里發綠,隱約間帶著古石般淡淡的寒意。
張洛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點燃淡綠色的燈蠟,綠色的火苗順著石骷髏的眼窩騰地竄起老高,亮得好像幽綠的太陽墜落在地,古意森然的廟宇猛然間如同從火光中飛出的巨獸般赫然出現在夜叉身後,寺廟的山門妖異地閃爍著點點金光,好似野獸驟然張開的血盆大口轟然壓來,張洛心下大驚,慌亂間撲滅火苗,那廟宇便又如化散在當場般,猛地又消失了。
仿佛剛的猙獰廟宇就是黑暗中恍然出現的海市蜃樓,那半截夜叉身子野獸般的雙腿詭異地站在原地,張洛伸手向前一摸,卻平地里撲了個空,再繞著破廟的四周來回游走衝撞,卻怎麼也沒觸到方才景象的實體。
張洛試探著靠近,那蠟塊經歷了暴燃,形狀幾乎沒變,燒不完似的,石骷髏摸之冰涼,好像剛剛的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張洛點燃余蠟,火光復燃,鬼魅般的廟宇復現當場,好似從天上憑空掉下來一般詭異。
“怪了,這夢做得這麼邪乎呢?莊周夢蝶,物我兩忘,可究竟是蠟燭制造了幻象,還是破廟的本體被藏了起來?”
張洛鬼使神差地伸手探向幽綠的鬼火,那火好像沒溫度,只是亮著,憑空閃爍,好一簇鬼火,照得那古廟的金瓦森森然閃著幽光,古廟飛檐斗拱,好像落地的巨大飛鳥,金剝彩落,爛了承天白玉柱,塌了架棟紫金梁,銅釘脫落的山門,脫金蝕銅的門環,殘缺地叼在兩只怪獅面的口中,蕭瑟破敗里低吟著腐朽的璀璨,即便已經破敗了七八分,其富麗堂皇,尋常小廟亦望之不及,大抵世間妖詭多能勾心攝魄,面對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廟宇,張洛竟不再驚疑猜度,兀自推開一人半高的大門,竟無門軸聲響。
張洛抬頭,見山門上的匾額赫然三個斗大的剝金蝸虹古字:
八部寺
傳說除去先天感應智慧的天人與凡人可借修行成仙獲取法力,三界之內,還有外七種具有高深法力的野獸,與天人一道,並稱“先天八部眾”,時光沙蝕,八部眾的名號隨著眾獸爭奪而演化,如今早已不止八種,泛泛稱之,依舊作“先天八部”,張洛猛然想起道經釋經中記載過此種傳說,依據《寶華釋厄》所載,先天八部的故事距今已經數萬年,“三界萬獸,齊聚人間,爭八部眾者,凡八十一次……”老天,莫非此廟,果真是寶華《寶華釋厄》中記載八部眾受封的八十一座八部寺之一?
張洛大受震撼,沒想到平日里自認騙小孩兒的典籍,真正記載著事實可考的傳說,如此說來便可根據寺廟內八部眾的肖像,推算出此廟的年份了,張洛跨過門檻,徑直向內走去,進入山門,迎面便是刻著萬獸混戰,脫漆落彩的影壁,繞過影壁牆,八位手持法器,身邊立有刻碑的先天八部眾野獸造像在一盞盞長明燈的映照下分列兩邊,盡頭是第二道大門,八部眾造像高有丈余,具以人身為身,或有獸頭,蒼勁崢然,華麗傳神,刻碑上古字分明,張洛認得,這是兩千年前的蝸虹古體,該八部寺想必便是蝸虹先民所築,蝸虹體形如蝸紋又似雨虹,記載著八部眾的屬類,名字與法寶兵器。
張洛屏息凝神,自迎面至第二道門前仔細觀瞧:
第一行:
左為天人,其名妲雅稚,女人形貌,美麗非凡,手捧無無明寶珠。
右為龍神,其名敖古,羚角蛇頭,鰭鱗鏗然,一手持破海神鋒刀。
第二行:
左為青丘玄狐,其名塗山玉,狐頭女身,持九華琉璃盞,九尾盤桓。
右為莫呼洛伽神,其名七無,七竅俱無,若蛇似蚓,手持無鋒重劍。
第三行:
左為金瞳黑魔狼,無名,與夜叉鬼同歸於盡,拄詭鋒紅刃刀。
右為夜叉鬼,亦無名,與金瞳黑魔狼同歸於盡,捧劫陂骷髏。
第四行:
左為女阿修羅,其名姬妲羅睺,極妖美,六手,各執魔鋼寶刃,左下手提神頭骨錘。
右為迦樓羅,名即其類,死則類絕,赤手空拳,鳥頭人身,負雙翼,吐離毒七劫火。
復有注:迦樓羅噬龍神千萬屬裔,以孤身衛冕八部眾。
張洛幾乎呆在當場,《寶華釋厄》上一個個離奇的名字,果真能對應上在場的八部眾,此八部寺若非後人捏造,距今已經一萬兩千七百二十六年了。
“乖乖……小一萬三千年前的遠古寺廟,可這麼些年過去,別說寺廟的金瓦玉檐了,就是八部眾造像前的石碑,也早就該沒字跡了……許是後人翻修過?”
張洛思索著,撿起地上碎裂的金瓦掂了掂,又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果然是整塊的純金!
傳說中八部寺的金瓦玉柱紫金梁,俱產自鐵樹銀花,金石玉土的珈珞之地,張洛大喜,趕忙撅起屁股在地上撿起脫落的金瓦來,財迷人眼,張洛心里的猶疑全然拋諸腦後了,別說去老丈人家蹭吃蹭住了,就是這一小片金瓦,都夠自己和師父吃一輩子了!
可……
張洛靜下心來細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大對頭,便拿起一塊金瓦走出廟門,剛出廟門沒走出兩百步,手里的金瓦便像憑空化了似的消失了,張洛大駭,又急忙退回寺廟,那手里的瓦片便又如憑空蹦出來似的出現在手里。
看來這里的一磚一瓦都是帶不走的,或者說,帶出那幽綠詭火照明的范圍,八部寺的一切便會化為有質無形的存在,張洛大失所望,不過退而求其次,既來之則安之,在這麼個地方歇歇腳倒也不錯,張洛在一進里轉了一圈,見房倒屋塌,一派堂皇廢墟,便只能打開第二道門找尋住處。
第二道門後是一個偌大的道場,道場擺滿了打坐參禪的蒲團,兩側是通向最深處的回廊,蒲團有大有小,大得方圓丈二,小得僅容人坐,最高處由七寶搭成法台,四周再無明顯的宗派痕跡,想必是個萬教歸一的講台,法台光華璀璨卻再無他飾,自然取大道至簡,萬法歸宗之意,法台正坐邊似乎還有一行比蝸虹體年代稍近的古字,張洛湊近一看,只見古字寫到:“感念尊師玉門點化之恩,愚生二人現已初得金丹之道,玄狐塗山明,白蛇常子安留。”
畢業了還往講台上亂塗亂畫,恐怕確實不是什麼好學生才干得出來的事,想來八部寺除了記載八部眾的爭斗,後來還被用作了授業的道場,聯想到朗台山黑狐白蛇得道成仙,莫非就是所謂的“塗山明”和“常子安”?
可為什麼,八部寺會在後來廢棄,並被隱藏得如此之深呢?
張洛腦子里很亂,那些自己平日里不屑一顧的傳說與修仙法門,竟在自己意想不到間,轟地給自己混沌的腦子來了一下,久違的頭痛涌了上來,張洛痛苦地抱著頭,那種從脊椎骨里升騰而起,沿著骨髓傳遍周身的不安和焦慮陡然傳來,張洛已經記不清自己上次感到如此痛苦是什麼時候了……
或許是那次師父要教自己“騰雲駕霧”?
或許是那次偶然讀到一本記載著大劫難的古書?
張洛的耳邊嗡嗡鳴響,好像有什麼蠕蟲一樣的東西繞著自己的脊柱不斷爬行。
掙扎間,張洛耳邊竟傳來一陣低沉的誦聲,張洛猛地一睜眼,道場里還是一片空靈的寂靜,張洛抬起頭,四處尋覓著聲音的源頭,原來是那緊閉的第三層門內,一聲聲低沉的吟誦不斷透過門縫傳開,魔力的漣漪浸泡著身處其中的張洛,邪力暗涌,張洛也在渾然不覺中漸漸抽離對手腳的控制。
恍惚間,張洛腦海里竟升騰起一顧詭異的期待與迷戀,意識漸漸模糊,唯有循聲溯源的欲望越來越大,那股邪門的誦聲淹沒了痛苦,反倒讓張洛從丹田中升騰起一股邪火,沉迷間,張洛猛地意識到不妙,急忙咬破舌尖,學著袁老道教授的心法掐訣念咒,噗地對著那傳出聲音的門噴出一口獻血,痛感順著舌尖緩緩入腦,冰碴般激醒了恍惚間的張洛。
張洛回過神來,猛然發現自己已經脫光了上衣,夜間的寒風驟起,激得張洛愈發清醒,那念誦聲源源不斷又再襲來,張洛曉得厲害,急忙扯下兩片衣角塞入耳中,又從口袋里尋出黑狗血瓶攥在手里。
“邪了門了,按理說這般莊嚴之地,縱使破敗,也該有三分妖神不近的威嚴才是,怎的是何方妖邪來此作孽?”
張洛心里暗自忖度,誒,自己不是向來不信鬼神嗎?可今晚的經歷蹊蹺里透著離奇,使自己又不得不把那鬼神之說也信了三分。
正思量間,那念誦聲隱約可聽又綿延不絕,想必那念誦邪音的妖人並未發現自己的行蹤,如是,便不能走尋常路,三進的院牆約摸只有一人半高,張洛奮力一躍,雙手扒住牆頭,腰上一較力,手上一使勁,便如灰貓般翻上牆頭——這是張洛從個穿堂過院的飛賊那里學來的本事。
張洛上了牆頭,不發出一點聲音,將身伏在牆頭隱蔽,定睛細看時,但見那三進院里亮著昏黃燭火,燭焰閃爍,一尊鍍金巨人像盤坐燃燒著香燭的香案後,牆外望不見其首,一和尚打扮的高挑人影側身而立,一穿金戴玉的紫衣婦人跪在蒲團上仰望那和尚,那婦人一對纖纖玉手白若碧藕,燭光里泛著琥珀似的色澤,正輕輕解那紫綢的衣裳,張洛暗道一聲不好,原來這妖僧是個拐帶婦女的人販子,把個美麗的婦人騙到此處,欲行不軌之事哩!
張洛心頭大怒,斷不能讓著妖人禍害婦女,當下便輕聲翻下牆頭,拔掉黑狗血瓶的塞子,無聲息地繞到妖僧後側,借著夜色蹲伏在廊下,那妖僧見婦人開始解衣,便停下念誦,輕輕挑起婦人的下巴,柔柔地掐了掐婦人的臉蛋。
那婦人年約三十五六上下,端的長得好顏色,即是二八少女,風韻美麗也難及其五分,倒鵝蛋似的臉蛋吹彈可破,杏眼惹憐,瓊鼻微挺,豐唇有韻,攏圓若玫瑰花蕾,舒張似珊瑚小角,玉指輕動,紫紗外衣便同一陣霧氣般飄然落地,藕荷色的胸衣緊緊地繃束著嫩白豐腴的前胸,隨著婦人夏夜的香汗,濕噠噠地撻在那兩對碧玉西瓜上,饒是衣裹帶束,尚足有三尺二三上下,那胸衣也是可憐,隨著婦人呼吸間的律動,玉指伸到腰後輕輕一勾,一身半透的衣裳便幾乎要繃裂開來,玉瓜鼓脹,嘭地好似活了般跳了起來,一身霓裳半掩不掩地慢慢滑落,及至雙點處便被那昂然翹挺的乳頭勾住,隱隱約約地透著半熟不熟的淡紅色。
別說是在大街上,就是玄州城藏花掩柳的青樓里,如此碩大雄偉,繃在厚綢衣里,尚能把一對紅棗般的奶頭凸出來的奶子,都將是無數浮浪公子揮灑千金而不可得,有緣人得來便愛不釋手,愛不釋口的寶物,十來斤重的一對渾圓肉西瓜,沒便宜血氣方剛的男子漢,倒實惠了本應用不上那話兒的妖和尚。
不知是一腔血勇義憤翻騰心間,還是那美少婦繃衣裂綢的大奶子過於刺激,張洛的嘴巴竟有些發咸,伸手一摸,原來是鼻腔里流出的鼻血,張洛急忙抻衣袖擦拭,又見那和尚咯咯直笑,聽聲音倒像個娘們兒,便不敢輕舉妄動,時刻把那黑狗血瓶的瓶口對准那七尺身高的妖和尚。
“真是怪了,這和尚的屁股咋恁的翹哩?莫非是叫同門師兄弟當做頂缸的掐的?”
張洛猛然想起那個和尚放屁沒聲響,拉屎實稱壓斤兩的段子,想必這妖僧也是個平日里挨師兄捅,一有機會便要下山捅別人的兔爺兒了。
“不知娘子是否願意加入我艷香魚水派,終日與我教主教眾等行敦倫極樂呢?”
妖僧的嗓音女里女氣中帶著不加掩飾的得意與放浪,只見那少婦雙手合十深施一禮,開檀口佳音婉轉,幽怨淒切到:“不瞞師父,小婦人自四七之年開始守寡,如今已過了快八個年頭,深閨里寂寞難熬,雖處錦繡鄉,委實要比寒窯里還難挨哩,若能得閨房之樂,就是讓小婦人把百萬家資一同捐與師父,換得余生胯下五六寸的快活也是值了……可師父先天便沒那物件,要怎生度化小婦人才好哩?”
“哦,這禿驢是個天閹哩,怪不得娘里娘氣的。”張洛心下暗笑到。
“咯咯咯……娘子莫愁,想我等艷香魚水派弟子,天生便要人快活的,別看我身軀如此,可要逞仙法變那玩意兒出來,只怕娘子還未必受得了哩……”
“師父說笑了,自古只有不夠大的腳,還沒有穿不開的鞋哩……不知師父可否把家伙亮出來,也叫小婦人開開眼?”
那妖僧笑著掀開鍾袍直裰,只見一條頭色赤紅的陽具抽芽似的慢慢從那妖僧的胯下長出,月光下見風就長,再停時,足有六七寸長,黑粗發亮,青筋暴起,好似條出水的黑龍一般,那美婦人盯著妖僧胯下長出來的雞巴,不禁驚得眼睜嘴張,嘴角一股掩飾不住的笑容悄然泛起,見著那麻麻賴賴的家伙什兒,就連張洛也嚇了一跳,下意識捏了捏自己胯下的小兄弟,切,別看那妖雞巴長得嚇人,論粗長未必比得過俺小道士哩……
“啊……師父的家伙什兒好雞巴大呀……”少婦舔了舔嘴,輕輕撅起泛光的豐唇點了點那昂然怒起的黑龍,又伸出舌頭,對著那妖屌的馬眼縫兒里舔了兩舔,少婦眯起眼,好似回味珍饈美味似的品嘗著舌尖的雞巴汁兒,良久緩過神來,又是一陣贊不絕口。
“師父的雞巴好生陽剛威猛,若余生都能和師父長相廝守,終日里把那快活事情做上四五遭,也不枉小婦人長了個風流眼快活穴哩~”
“媽的,這嬸子面前的要是俺的雞巴該多好呀……”張洛憤憤地掰了掰格外精神的童子雞兒,但見那妖僧又開始念起妖咒,邪魅之音頓時充斥整間殿宇,張洛只得又把那衣角塞進耳朵里,咬著牙拼命忍住魔音入耳,那美婦人受魔音感染早已媚態縱生,趴在妖僧的腿間不住地用身子蹭那妖僧無毛的光腿,又用五指攥住那妖屌,不住把龜頭引到雙頰間來回摸蹭,妖屌泛出水,不一會便給美婦人的臉上掛得亮晶晶的。
少婦的胸衣早已褪下,一對渾圓堅挺的碩乳高聳在美婦人的胸前,那饞人的奶子大得似乎有些過分,三尺五的碩乳如瓜似裘,奶頭兀自立著,好似蜜棗一般,妖僧得意地念著妖咒,少婦朱唇輕啟,眼看就要把那褻頭兒吞進嘴里。
“呔!好妖僧,吃你爺爺一泡仙水!”
妖僧只聽門外一聲大喝,再回頭時,迎面一大灘黑紅黑紅的漿液糊了滿臉,妖僧忙伸手去擋,誰知張洛又脫下褲子,把個硬得跟個棒槌似的雞雞兒對准妖僧,粉眼兒一松,一股清亮的童子尿便迎面澆了妖僧個正著。
據師父說,童子尿是男子純陽,最能克制邪祟法術,那妖僧攝人心魄的功法當時便消散了,那美婦人登時秀眼一番,咕咚一聲倒在地上。
“恁娘嘞,懷俺的好事哩,俺的功法,俺的功法!”
妖僧尖聲大叫,一面脫掉沾染了黑狗血和童子尿的僧袍,那妖僧胯下的妖屌也似烏龜縮殼似的縮進妖僧腹內,再觀瞧時,只見妖僧胯下陰毛柔順,粉白饅頭似的分作兩片,嫩如軟肉的小牝唇欲語還羞地縮在牝戶間,春芽般惹人憐愛。
“俺的親娘哩,你是個妖尼姑!”張洛震驚地大喊,眼睛卻已擱在那妖尼的胯下移不開了。
“你這小雜毛甚是無理,戲弄你姑奶奶是不!”妖尼擦淨臉上黑狗血,撇下僧袍奪路便逃,逃至院中便捻起決,腳下便似生雲興霧般騰離地面。
“你個妖尼姑休走,再吃你爺爺一泡仙水!”張洛撅起陽具滋地一噴,威風的雞雞兒又把童子聖水滋得妖尼內袍盡濕。
“你個壞種,要死了,要死了!”
妖尼一把脫掉內袍,一對不遜與美婦人的大乳飽滿如水滴般垂下,妖尼脫得只剩一雙假僧鞋襪,張洛的眼睛對著那妖尼古銅色的裸體一陣觀瞧,不知是要看那妖尼奶袋子般晃悠的奶子,還是看那假和尚翹如胭脂馬的肥臀,張洛的眼神四處亂瞟,猛然間竟和妖尼對上了眼,妖尼的臉猛地一紅,顧不上捻決,翻過底矮的後牆,一溜煙地跑了,張洛盯著妖尼泛著光澤的身軀,心里一時間竟有些癢癢的。
“你給我等著!等姑奶奶遇上你,非得把你雞巴擰下來!”妖尼姑的翹臀急擺,叫罵間一陣晃動,倏忽間便消失在松林的黑暗中。
“要不是你跑得快,俺高低讓你知道知道啥叫童子功!”
張洛得意地甩了甩立了大功的童子陽具,八寸長的家伙,粉紅粉紅得肉頭兒翹得更神氣,仿佛一個凱旋而歸的小將軍似的精神,張洛一回頭,這才想起那美婦人還躺在殿宇內冰涼的石磚上,張洛趕忙跑過去摟起美婦,那美婦人的身子好似泡了河水般冰涼,所幸鼻息余溫尚熱,恐怕是失了不少陽氣,外加陰氣不調,空窗寂寞許久所致,張洛心疼地給美婦人擦了擦臉,猛然想起師父曾經的叮囑:
“你此番天性已成,若是有天遇上心儀婦人,不必再避童子之身,但放襟抱,徑直做事即可,切記,失去童子之身之日,便是你道行歷練之始。”
看著懷里赤裸上身,如花似玉的美婦人,張洛的心里不禁小鹿亂撞,香肌玉骨,挨得張洛的心里不禁生出一陣喜歡。
“既然師父說的,黑狗血,童子尿,無一不准,這次便就信那老頭子一回又有何妨?”
張洛的臉騰地紅了,端詳著美人微閉雙眼的睡顏,張洛不禁捧起美婦玉卵似的俏臉,蜻蜓點水似的親了那少婦一口。
“啊……此乃何處是也……”少婦悠悠轉醒,迎面而見正是張洛青春俊朗的小臉兒,美婦猛地一驚,便任由張洛健壯的手臂結結實實地摟著自己。
“小道長,孤男寡女的,你就打算一直摟著小婦人嗎?”
少婦此話一出倒把張洛嚇個夠嗆,便急忙松開摟著美婦的手,蹭地竄出老遠。
“哎!”
美婦輕聲呼喚,張洛便呆坐當場,動都不會動了,但見少婦輕咬嘴唇欲語還羞,一對杏眼含春,秀光流轉,風情間似乎已訴說了千言萬語,那小道士伸手撓頭,如憨似傻地笑著,這廂正應了:疲游倦厄下朗山,古廟美人結佳緣。
但見童子失陽處,浪語直上快樂天。
卻不知小道士和俏寡婦,又有怎樣水流,幾廂風月?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