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一輛白色保時捷911隨著蜿蜒的車流緩慢地行駛在城北環城高速公路上,開車的是一位精致女人,她婉約美麗,玉指如蘭,身上透著清新的知性美,一襲深色露背晚禮服表明她要參加飯局或者宴會。
時值車流高峰,道路堵塞,可這女人一點都不焦急,開車經過的司機紛紛朝保時捷看去,女人平靜地把流瀑般的秀發排放在胸脯暴露的地方,正好遮住了豐滿雙峰,讓猥瑣的目光無法得逞。
是的,這女人確實是去參加一個時尚派對,她叫郝思嘉,她正要前往位於城北的利嫻莊園,參加利家組織的派對。
幾乎每個月,利家的女主人胡媚嫻都要組織一次派對,鑒於利家在金融界和商界的顯赫地位,來參加派對的人非富即貴,美女如雲。
郝思嘉一直是利家派對的常客,不僅因為她是美女,還因為她和利家的兒媳婦是多年的好同學,好閨蜜。
美女參加派對總是很開心的,吃喝玩樂,接受男人的恭維,或許還能做點什麼,得到點什麼。
可今晚,郝思嘉沒有半點參加派對的心思,若不是丈夫不在身邊,若不是胡媚嫻是派對組織者,郝思嘉肯定不會去。
嗯,
因為三天後,郝思嘉正駕駛的這輛心愛座駕會抵押出去,她所住的房子也會抵押出去,她和她的丈夫已接近破產邊緣。
保時捷里飄揚著聲音,不是歌曲音樂,而是電台廣播:“財經人士指出,這場全球范圍的金融危機對整個亞洲的經濟金融打擊尤為嚴重,亞洲的每個國家都無法幸免,而且這場金融危機在未來的五六個月內不會平息……”
聽著這則廣播,郝思嘉輕輕地嘆息,大大的眼睛里一片迷茫,一片憂慮。
車流松動,郝思嘉加快了車速,十分锺後,她的白色保時捷911駛入了雍華氣派的利嫻莊園,這里已是熱鬧非凡,音樂悠揚。
莊園的草坪上,彩燈絲帶把莊園妝點得美輪美奐,到處見著西裝革履,繽紛麗影。
“思嘉,你好漂亮喔。”
冼曼麗一眼就看見了郝思嘉,她們來了一個擁吻,只有閨蜜才會這麼親昵,“你才漂亮,春風滿面的,是不是又談戀愛了。”
郝思嘉調侃問,冼曼麗不甘示弱,扭著纖腰翹臀反擊:“你猜對了。”
郝思嘉笑了笑,張望道:“呂總呢。”
冼曼麗舉手一指不遠處一位身穿銀灰色高貴晚禮服的大美女,提醒道:“你可要小心了,她不喜歡人家喊她“你腫。””
郝思嘉頓時與冼曼麗笑作一團。
笑聲吸引了呂孜蕾的目光,她好久沒見著郝思嘉了,趕緊跑來,三個美麗的女人又來了一個擁抱,郝思嘉驚嘆:“冼曼麗你輸了,今晚的風頭一定屬於呂孜蕾小姐。”
“這麼說,你也輸了。”
冼曼麗眉飛色舞,這三位承靖外國語學院的校花彼此都高看自己,低看對方,能開口認輸是很少見的,究其原因,是因為這三個美人中,只有呂孜蕾還是待字閨中,另兩位已嫁作他人婦,以女人在男人心中的價值來說,呂孜蕾顯然略勝一籌。
“我輸了,輸得好慘。”
郝思嘉觸景生情,大家都很開心,真實的開心,而她郝思嘉卻是強裝笑臉,三日後,她會失去房子,車子,還要面臨破產,跟眼前兩位好閨蜜相比,她覺得輸了十萬八千里。
呂孜蕾聽出蹊蹺,奇怪問:“邱宜民沒來啊。”
“他外地工廠那邊,很忙。”
郝思嘉澹澹回答,一位侍應端著托盤走來,郝思嘉從托盤里拿起一杯香檳,假裝沒注意呂孜蕾狐疑的目光,輕抿一小口。
呂孜蕾還想問下去,忽然,人群騷動,一位美得令天地失色的熟婦在眾人注視下走了過來。
“媚嫻姐。”思嘉和呂孜蕾齊聲喊,冼曼麗則對這美婦喊了一聲“媽。”
這美熟婦就是利嫻莊園的女主人胡媚嫻,她有一貌傾城的姿色,她有一笑百媚生的風情,她還有嫻靜端莊的氣度。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看她一眼就想看第二眼,看了半天還想再看半天,她像磁石一樣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認識利家的人都知道利嫻莊為何取名為“利嫻莊”,其意簡言賅,那“利”字當屬利兆麟,這‘嫻’字,自然是意指胡媚嫻,取兩人名字的一頭一尾,暗含著有頭有尾,白頭偕老之意。
左手抓住郝思嘉,右手抓住呂孜蕾,胡媚嫻嗔道:“終於逮到你們兩個了,快告訴我,你們兩個誰能幫君竹,君蘭,君芙她們三個補習英語。”
“媽,孜蕾哪有空,她忙得連睡覺都沒時間。”
冼曼麗直嘆氣,她最了解呂孜蕾的現狀,胡媚嫻也頗有耳聞,目光便落到了郝思嘉身上:“那就是思嘉咯。”
郝思嘉暗暗叫苦,她的淒慘自個清楚,又不好意思當眾拒絕。
澹澹一笑,郝思嘉像往常那樣對胡媚嫻撒嬌:“媚嫻姐,我答應你,只是……我等會再跟您細說。”
胡媚嫻以為郝思嘉之所以猶豫是為了補習費,便笑道:“好的,有什麼難處,有什麼條件只管提。”
語風一轉,胡媚嫻換個話題:“今晚你們都要玩開心點,有很多帥哥來哦,媚嫻姐很開明的,如果看上某人,情投意合,干柴烈火了,我們利嫻莊隨時提供客人房。”
“嘻嘻。”三個大美女笑得花枝招展,引人側目。
胡媚嫻一指呂孜蕾,嬌嗔道:“孜蕾你別笑,你都多大了,還是個處女,你不覺得害羞,我都替你羞。”
說到‘處女’兩字時,胡媚嫻有意無意的提高了音量,有心人只要聽到,那絕對躍躍欲試,這麼美的女人,還是處女,估計比大海撈針還難,只是呂孜蕾高傲的氣度,逼人的美貌,還有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無不令愛慕者望而卻步。
“媚嫻姐,哪壺不開提哪壺。”
已經將近二十七了,呂孜蕾對於自己還是處女也羞於啟齒,她漲紅著臉,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胡媚嫻嫣笑,一把牽住呂孜蕾的手就走:“別害羞,我是為你好,那邊有位殼牌石油公司的亞洲區總代理,人很帥,身家十幾億,我介紹你們認識……”
郝思嘉聽得一呆,想想好朋友找男人,一找就找身家十幾億的,而她卻要面臨賣房賣車,心里的落差實在太大,忍不住就要落淚,又不想讓別人看到,郝思嘉勉強一笑,推了推冼曼麗:“你是主人,去招呼別人吧,不用管我。”
“那你隨便啦。”
冼曼麗心不在焉,她遠眺著胡媚嫻和呂孜蕾,心思著那位人又帥,又有十幾億身家的男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郝思嘉無趣,放下手中的香檳,一個人朝莊園的僻靜處走去,見有一張長木椅,她坐了下來,從手包里拿出手機,想給遠在百里之外的丈夫邱宜民打個電話,雖然不知道說些什麼,但安慰幾句,關心幾句也是好的。
“思嘉姐姐。”
一個嬌嗲的聲音從身後飄來,郝思嘉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了。
來人身材嬌小,眼亮如星,一陣風似的站在了郝思嘉面前,她就是利家最小的女兒利君芙,一位美得像仙境里的小仙女。
利家共育有三女兒,還有一養子,叫利燦。
三個女兒都長得花容月貌,都是美人中的極品,她們的年紀剛好相差一歲,利君竹是長女,芳齡十七,利君蘭是二女,芳齡十六,利君芙為麼女,芳齡十五。
“哦?,我的小天使好像又長高了。”
郝思嘉把利君芙拉到長椅坐下,其實,利君芙依然嬌小,與兩個同樣一百六十七公分,身材高挑的姐姐相比,有很大區別。
郝思嘉尤其喜歡利君芙,她曾經幻想自己將來也能生一個像利君芙那樣的女兒。
“人家發育中,當然天天長高,天天長漂亮啦。”
利君芙調皮地擠擠眼,又做了個鬼臉,微笑的瓜子臉上有一對淺淺的小酒窩兒。
郝思嘉真是越看越喜歡,指著利君芙高聳的胸部,嬉笑道:“再發育下去,思嘉姐姐擔心我們的利君芙會把承靖市的男孩子全迷倒。”
利君芙正色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你就不謙虛點。”郝思嘉刮了一把利君芙的小鼻子,逗得利君芙咯咯嬌笑,嗲嗲撒嬌:“人家確實漂亮嘛。”
郝思嘉的神魂為之一蕩,嘆息說:“幸好你爸爸有遠見,為了避免承靖市的女孩子討厭利君芙,他打算早早替你找個好婆家,我聽說,候選人都有了。”
利君芙噘起小嘴,擺出一副老成樣:“討厭,爸爸也不問問我喜歡不喜歡,什麼年代了,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擅自給我做主張,哼,我喜歡就沒事,如果我不喜歡,我會用一百零一種方法把那人氣走。”
郝思嘉樂得哈哈大笑。
那利君芙歪著腦袋想了想,越想越不對勁,突然嚴肅道:“不行,我得找我爸爸說理去,我擔心我這麼漂亮,那男生可能會忍辱負重,哪怕我用一百零一種方法氣他,他也不走,我該怎麼辦。”
說完,利君芙跳下長椅,跟郝思嘉說了聲拜拜,便像兔子一般跑走了,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郝思嘉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又打開手包,剛想拿起手機,手機卻響了,來電顯示,正是她丈夫邱宜民的電話。
郝思嘉不禁感慨,感慨他們夫妻之間還有一點默契,都想著對方,都想和對方說說話,可意外的是,邱宜民的語氣非常低落,似乎還喝了酒,郝思嘉擔心了起來:“宜民,你怎麼了。”
“對不起,思嘉,我們離婚吧,我個人承擔破產後的一切責任。”
邱宜民的話彷佛給郝思嘉當頭一棒,她半天才回過神,心知這是丈夫在試探自己,一聲苦笑,郝思嘉安慰道:“說什麼呢,我不會跟你離婚的,我會陪你一輩子,破產就破產,我們可以重新再來,一切都不能怪你,金融風暴讓很多人破產。”
邱宜民似乎松了一口氣,隨即又緊張問:“思嘉,你在哪。”
郝思嘉道:“我在利嫻莊,今晚這里有個宴會,我本不想來,但媚嫻姐要我給她三個女兒補習英文,她會給我報酬的,我已經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備,萬一我們真的破產,我也能自食其力。”
“思嘉。”邱宜民痛苦地哀嚎。
郝思嘉更是心煩意亂,見有兩個男人朝她走來,郝思嘉趕緊說:“老公,我不跟你聊了,胡媚嫻叫我過去,你在那邊多多保重,我愛你。”
邱宜民不願放電話,他激動道:“思嘉,我愛你,我永遠愛你,我發誓會拚命努力,我會銘記你對我的深厚情意……”
沒等話說完,郝思嘉就掛斷了電話,一來是兩個英俊挺拔的男子來到了郝思嘉面前。
再則,就是郝思嘉聽多了邱宜民的蒼白情話,她有點聽麻木,不願再聽了,所以果斷掛掉電話。
“郝思嘉,我能請你跳個舞嗎?”
一位很有風度的男士禮貌地邀請郝思嘉,此時,莊園響起了舞曲,派對歡快進行著,只見一對對男女翩翩起舞。
郝思嘉哪有心思跳舞,她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婉言拒絕了對方,另一位男士識趣,不敢再開口,兩個男人碰了一鼻子灰,尷尬離開了。
想必他們都是胡媚嫻叫來對郝思嘉獻殷勤的,不一會,胡媚嫻就朝郝思嘉走來,她很關心女兒的英文老師。
胡媚嫻寵愛她的三個寶貝女兒,她允許女兒們曠課,允許女兒們的學習成績一般,但女兒們必須學好英文,所以胡媚嫻很在乎女兒的英文水平,一開始是讓冼曼麗補習,但冼曼麗的英文水平很一般,有辱了承靖市外國語學院的名頭。
郝思嘉和呂孜蕾就不一樣,英文純熟,她們都能說一口很流利的英語。
“思嘉,你怎麼跑到這里來,是不是有心事。”胡媚嫻不僅貌美,還心思敏銳,她看出郝思嘉心事重重。
“沒事。”郝思嘉隨口回答。
胡媚嫻柳眉一挑,坐在了郝思嘉身邊:“你瞞不了我,今晚這里除了你之外,都是開心的,你當我是你姐,你就跟我說說心里話,我胡媚嫻或許能幫上你什麼忙。”
郝思嘉在猶豫,欲言又止,胡媚嫻柔柔問:“你剛才不是想對我說什麼嗎?”
郝思嘉咬了咬嘴唇,緩緩打開手包,從包里拿出一個棉布包好的東西,不安道:“媚嫻姐,我確實有事想找你幫忙,但又不好意思開口。”
“你說,你盡管說。”
胡媚嫻瞥了一眼郝思嘉手中的東西,只見郝思嘉慢慢打開棉布,里面赫然是一小堆光亮刺眼的女人首飾。
“我這有一些首飾,我想抵押出去,或者賣掉,我不想去典當鋪,怕被坑了,也不想去找別人,怕丟臉,我……我急著用錢。”
郝思嘉欲哭,但強忍著。
胡媚嫻從郝思嘉手中接過首飾一看,驚訝道:“這不是你結婚時戴的嗎,你怎麼……”
驀地,胡媚嫻美臉露出了一絲悲憐:“我明白了,金融危機害了很多公司企業,我家在股市期貨市場上也虧了很多,但我沒想到你丈夫那邊會這麼慘,你連結婚紀念品都拿出來抵押變賣,可想而知你現在有多麼窘迫,怪不得你悶悶不樂,怪不得你丈夫沒來,我應該早猜到。”
“讓媚嫻姐笑話了。”一顆淚珠從郝思嘉的臉頰滑落。
胡媚嫻幽嘆:“我怎麼會笑話你,媚嫻姐是這樣的人嗎?”
“對不起,我亂說話。”
郝思嘉抽噎得厲害,胡媚嫻輕摟住她的香肩,小聲問:“這些東西你打算抵押多少錢。”
郝思嘉搖頭:“媚嫻姐,你幫我拿主意吧,說多了我不好意思,說少了我又急著用錢……”
胡媚嫻柔聲道:“那我就幫你估估價,你覺得合適就成交,覺得不合適你就開個價。”
說著,小心翼翼地拿起棉布里的首飾,一個個地鑒別,郝思嘉很早就知道,在鑒別寶石玉器這方面,胡媚嫻的眼力比鑒寶大師還精准,她有個不出名的頭銜:全國鑒寶協會副主席。
其實,胡媚嫻一上手,就清楚郝思嘉的首飾市值多少,只是出於對郝思嘉尊重,她拿著首飾看了又看,然後逐一開價:“鑽石項鏈應該值一百萬,我算你一百二十萬,其他的首飾,我算三十萬,加起來一百五十萬,你覺得呢。”
郝思嘉悲傷中得到了意外之喜,她原本心里有個價,這些首飾最多能賣一百萬左右,不曾想多出了一半,她激動道:“媚嫻姐,太謝謝你了,你估了高價。”
胡媚嫻抿嘴一笑,站了起來:“你在這等我,我去給你拿支票,很快的。”
“謝謝媚嫻姐。”目送胡媚嫻離去,郝思嘉暗自慶幸首飾賣了個好價,這意味著她能暫時保住了心愛的保時捷,她寧可不戴首飾,也要留下保時捷,這輛車是郝思嘉名片。
舞曲歡快,人群歡叫,利嫻莊沉浸在歡樂的海洋。
皎月如此圓滿,相信又是一個美好的中秋。
一陣晚風吹過,郝思嘉面前的一片茂密小樹林響起了怪異的沙沙聲,她沒來由地打了冷戰,兩只迷人的大眼睛朝小樹林看去,沒看出任何異樣。
郝思嘉心里發毛,站起來剛想離開,胡媚嫻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來了,那怪異沙沙聲隨即消失。
“看你急的。”
胡媚嫻以為郝思嘉的不安是因為等急了,這很容易理解,人不急到火燒眉毛的份上不會賣首飾。
胡媚嫻拉住郝思嘉落坐,把包裹棉布的首飾和一張支票遞了過去:“這里是一百八十萬的票子,首飾你拿回去。”
郝思嘉大感意外,緊張道:“媚嫻姐,你拿著吧,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你錢,原來不是一百五十萬的嗎,為何又多給了三十萬。”
胡媚嫻露出歉疚之色:“我告訴你,剛才我把這事告訴了兆麟,結果我被他責罵了一頓,說我不講人情,要我馬上把首飾還給你,錢也要給你,你不用還,就當我三個女兒的英文補習費,你抽時間給她們補習英文,期限一年,就當她們每人六十萬的學費,你看怎樣。”
“媚嫻姐……”
郝思嘉扔掉手包,一下抱住胡媚嫻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