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世界,這個世界有妖怪,但是並沒有高高在上的神靈,最多的也只是土地神,這種類似於妖怪的存在。
實際上,土地神和妖怪是可以互相轉化的。
就算是人類死後成為的土地神,也是可以變成妖怪,而妖怪在接受供奉之後也可以變成土地神。
這個世界的神話,依舊也只是神話而已。
諸如天庭、天堂、高天原這些地方是不存在的,不過地獄、冥界之類的到是存在,只不過里面大抵是沒有閻王、冥王之類的家伙了。
這個世界的畏,可以理解為一種特殊的願力,是智慧生物散發出來的精神力。
妖怪們和土地神通過吸收這種精神力而存在。
而在這個世界中,雖然精神力能夠影響控制自然靈力,但是效果並沒有特別的強大,縱使是集齊百萬千萬人的精神力,差不多也做不到什麼移山填海。
而因此,那些設定過去強大的神聖和妖魔,就無法依托於人類的畏而誕生。
妖怪的強弱因為這個時代信息的傳遞效率而有一個若有若無的上限,這個上限暫時還沒有人知道怎麼去突破,不過鼠禍感覺大概地獄、冥界這種亞位面的存在是一個突破口,當然,這和他已經沒有太大的關系了。
他因為在忍界的成長讓他的上限已經非常的高了,現在縱使被削弱了也只需要通過一點點的積累就能夠恢復本體的實力。
妖怪的多少就是取決於范圍內畏產生的總量,而畏的總量取決於兩點,一是智慧生物也就是人類的數量,二是人世間的黑暗程度,越是黑暗的時代那麼誕生的畏就越多。
…………
風雨飄搖,波濤洶涌,一個年輕的僧人乘坐著小船來到了日本。
小船放逐大海,僧人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在這片異國他鄉的土地上。
流浪,化齋,靜坐。
原本靜坐的時候還應該念經的,可是這個僧人並沒有那麼做,他的身上也看不到一卷經書。
這個僧人好像一個迷途之人,又好似是一個孤魂野鬼一般,好似除了活著,就也沒有其他的想法了。
一日,他路過村莊,他看到了一個惡鬼正在食人。他眼神微動,手中握緊念珠想要上前,可是隨後他又停了下來。
他想起了自己的師傅以前對他說的話:
“這世上本沒有鬼怪,人心爛了扭曲了,心里的鬼就跑出來了。”
‘這些惡鬼都是因為人的罪孽而生。’他理解著這一點。
當然,他也明白正在被吃的那個人類也許是一個良善之人是一個無辜之人,但是,那又和他有什麼關系呢?
‘我誰都救不了。’
回憶著自己從家鄉走出來的這一路,想要救得人沒有一個救下來的。
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痛苦,失望,絕望。
而後在謾罵和追殺中逃到這里,他只不過是一個還沒有死掉的孤魂野鬼罷了,斬妖除魔早就和他沒有關系了。
荒郊野外,泥土路旁,天色陰沉,霧氣彌漫。
遠處傳來車馬聲腳步聲,轉動念珠呆呆出神的僧人若有所覺的抬頭看去,隱隱約約的看到遠處的迷霧中,一個隊伍逐漸靠近。
‘好濃的妖氣。’僧人頗為心驚,而後卻也沒有怎麼要逃離的意思,就只是稍微往一旁避讓一些。
‘這就是日本的百鬼夜行吧,不過現在還沒有入夜呢。’僧人心想著。
他的家鄉那里也有百鬼夜行,不如說百鬼夜行這個概念其實就是從中原傳到日本的呢,只不過在中原這種風氣並沒有盛行罷了。
(《鬼車》嘉佑六年秋……其名為鬼車,夜載百鬼凌空游。)
相比在中原見過的大場面,日本這所謂的百鬼夜行已經不能讓他多震驚了。
鬼火飄蕩,妖車駛過,百鬼駐足。
妖氣彌漫之下,令僧人略微驚奇的是,兩個人類的女子竟從百鬼中走出,來到他的面前。
“這位法師,家主有請。”侍女如此的說到。
僧人沉默了片刻,而後也沒有反抗,跟隨著來到了百鬼之中。妖車再次行駛,百鬼再次挪步。
鼠禍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僧人,眼神中略帶一絲好奇,又略帶一絲懷念。
他因為這個僧人有別於日本僧人不同的僧袍而注意到他,那是他前世在各種電影或者游戲中看到的樣子,就好像唐僧一樣。
只不過,相比唐僧,這個僧人要嫌多落魄的很多,不僅身上的僧袍已經破爛不堪,行禮包裹也沒有。
剛剛那坐在路邊一點點吃干糧的模樣,看上去相比是僧人,更像是什麼難民流浪漢一般。
說實話,鼠禍挺討厭這些禿驢的,不過要說所有的和尚都討厭倒也不是,畢竟有些和尚還是值得人佩服一下。
而眼前這個,鼠禍感覺眼緣還行,而且百年都不見家鄉人了,雖然這也不過是一個異世界,但也算是能聊以慰藉。
“中原來的?”鼠禍問到。
“嗯。”僧人坐在鼠禍的面前,低聲應答。
“你叫什麼?”
“貧僧法號……,貧僧已經沒有名號了,您便隨意叫我就好。”僧人說到。
“怎麼跑到這來了?”
“為了逃命。”
“中原那邊什麼情況?”
“遍地天災,妖魔橫行,外敵入侵,生靈塗炭……”
隨著與這僧人的聊天,鼠禍逐漸得到了此時海的另一側,中原或者說中國、華夏地區的情況。
在他前世這個時期華夏大地是什麼樣他已經忘記了,但大抵記得應該是明清交戰。
而在這個世界,依舊有明朝,依舊有滿清,而滿清已經入主中原。
相比日本這里,華夏那邊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妖魔亂世。
朝廷無道,當官的都利欲熏心,他們被欲望所左右,依托妖怪的力量剝削著人民。
而入侵的滿清也是如此,他們依靠給與那些妖怪更多的好處獲得妖怪的支持,他們的士兵可以在被妖怪附身的狀態下進行作戰,將中原的百姓作為獻給妖怪們的貢品。
一次又一次的大屠殺,妖怪們和那些被妖怪附身的士兵們爬在屍山血海之上,撕咬啃食著人類的血肉。
一個又一個曾經非常繁華的城市,在這樣的災難中化為鬼城。
而在這樣的災難當中,這個僧人當初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懲奸除惡、斬妖除魔,可是,他所在的寺廟,除了他那個掃地打雜的師傅之外,其余的都投靠了清軍,對那些被妖怪附身或者比妖怪還要像妖怪的蠻夷諂媚。
而對於他這個敢於反抗清軍大老爺、妖怪大老爺的賊子,那些僧人怒罵追殺,就連他救下的那些可憐人,最終也死在了那些吃齋念佛的僧人手里。
信仰崩塌,在之後的旅途中又不斷的遭遇失敗,最後他按照師傅的囑托來到了這個東瀛之所,他活了一命,卻不知自己又該如何而活為何而活。
每每在睡著之後,他都會夢到他看到的那些慘狀,屍橫遍野,血流漂櫓,滿城的殘屍,漫天的妖魔。
在他來到東瀛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了,現在華夏那最後還在反抗的一股明軍和反抗軍不知道還有沒有堅持住,也許已經全軍覆滅變成了妖怪的糧食了吧,也許吃人的里面不只是妖魔,還有那些並沒有被妖怪附身的人呢。
那里應該已經變成人間煉獄了吧,妖怪們也應該開始光明正大的占山為王了吧。
聽著僧人絕望的訴說著這些,鼠禍也陷入微微的沉默。
一個來自華夏的和尚,一個來自華夏的故事。
一個來自華夏的靈魂。
西元1591年,日本文祿元年,中原清朝元年。
一個影子在中原大地上升起,白發少年形象的鼠禍從里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