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小酒店門前的路口,阿耀被一個電話叫出來,站在路口燒著紙錢,手上還拿著那個古怪的鈴鐺。
紙錢燒完了眼前一個恍惚,那個陰差老頭就站在身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阿耀咽了一下口水朝他抱了一下拳,然後什麼都沒說轉身上了台摩托車就開了起來,讓他感覺頭皮發麻的是那老頭始終在人行道上。
不管他開的多快老頭就在他隔壁走著,是那種慢條斯理的步伐不是在跑步,准確來說應該是飄著才對。
“是這一位找我啊。”
到了海彎大道別墅的路口,老頭就停下了腳步,喃喃自語了一下。
路口張文斌已經等候在這了,笑說:“陰差大人,閒來無事不如小酌幾杯,偶爾偷偷閒享受一下人間的美食多好啊。”
陰差舔了一下嘴唇,咽著口水說:“仙家說得極是,我何嘗不想好好吃喝一頓,不過你知道我們有規定的,若不是有機緣或有任務的話是不能上陽人之身。”
“陰差大人不用多慮,不需你自己作法,這種小事我動動手還是查不出來的。”
陰差老頭猶豫了一下:“仙家的手段我自然信得過,只是…”
張文斌溫吞笑說:“放心,打過幾次交道了我會坑你嘛,肯定不是什麼會驚動城隍的大案。如果是的話,說白了我找你也沒什麼用,和你結個善緣自然是在你能力范圍之內,並且不會徇私。”
“哈哈,仙家說得也對,以仙家的能力找小可辦事那是看得起我,我這要是推脫就不識抬舉了。”
陰差老頭這才爽朗的一笑,朝張文斌抱了一下拳,張文斌就拿出了一張符貼到了阿耀的頭上,輕打響指那道符就燒盡了。
一個哆嗦,阿耀開口已經是陰差老頭的聲音:“仙家還是夠謹慎的啊,知道那里離城隍廟不遠,特意把我找到這來才說話,要是在那商談的話我就為難了。”
“找你辦事,總不能讓你為難吧。”
楊強的車就停在隔壁,丟下摩托一起上了奔馳,車子就開到了不遠處一家裝修很奢華的私家菜館。
滿滿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很快就上了,酒自然是好酒。
阿耀(陰差老頭)說:“仙家,你的道行是真深啊,我現在感覺這身體和自己似的,要是以我那形態放開了吃非把這小子的肚子撐爆了不可。”
“特意交代他別吃晚飯,吃了點健胃的藥才過來,你就放開了吃吧。”
張文斌笑說:“至於正事,一會咱們再談。”
“好好!”
打過兩次交道了,陰差老頭也沒那麼多疑,畢竟在他看來這老怪物神通廣大,真有什麼危險的事要使喚也輪不到他的頭上。
楊強最是殷切,他開了天眼就知道眼前的不是阿耀,是個地頭蛇般的陰差頭兒,所以夾菜倒酒很是勤快,官場上練出來的那套把老頭伺候得很舒服。
酒足飯飽,老頭欣慰地流了淚:“哎,日子多久沒這舒坦了,就算是吃點香火祭品也不過是豬頭雞肉,一點味都沒有,還是這陽間的飯菜好吃啊。”
“我沒死那會,哪有這麼多好吃的,吃個白面都高興的要死。”
張文斌敬了他一杯,笑說:“所以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還是前輩瀟灑,神通廣大,游戲人間。”
陰差老頭也吹捧起來,感慨道:“以前輩的修為,一心向道追求白日飛升,若是俗欲所至肯定要封侯拜相,追求權勢富貴。”
“可前輩卻是無欲無求,只想這番的游戲人間,神仙下凡恐怕都沒仙家這等心境之悟。”
楊強在旁邊聽的也是肅然起敬,心想鬼老頭說的沒錯。
以老妖怪的能耐到哪不是座上賓,只要他肯開口有錢有勢的人誰不趨之若鶩,最早結緣的是林國雄,好在自己慧眼識珠,抱上了這超級大腿。
這該說是祖上有德啊,不然的話自己都死兩次了,而且他還不是利用完你就過河拆橋,給這樣的主人當狗何樂而不為呢。
“我就罷了,隨心所欲想干什麼就干什麼而已,沒你說得那麼清高。”
“今天找你來,其他就想讓你幫忙看一個事。”
陰差老頭面色一肅說:“仙家請講,不說赴湯蹈火吧,能力范圍之內我一定不會推辭,這是仙家看得起我。”
張文斌使了個眼色,說:“我這個家奴還算有心,最近卻有人想害他,不瞞你說那髒東西太不上檔次了,我有點看不出來歷。”
楊強很有眼力勁,立刻扒下了護身符放在了老頭的面前。
老頭看著燒了一半的護身符,用手微微一碰感受著里邊散發的精光,嘖嘖感慨道:
“看來仙家是很看重這個家奴了,在過去可不是誰都有資格稱呼的,雖說字面卑微似乎乃物非人,可證明仙家把他視為了自家的財產不容別人玷汙啊。”
張文斌笑了笑沒說話,楊強是激動得面色漲紅,眼里都要含淚了。
盡管家奴這倆字不好聽,可不就是這麼個理嘛,官場上一路走來他有的是當孫子的時候,見了多少的爾虞我詐,過河拆橋。
背信棄義,賣主求榮,對手下過河拆橋之類的數不勝數。
他早就沒了那種腦子發熱的自尊心,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現實的思維,老妖怪雖然霸道不拘於常理,但這卻體現了他真心實意地對你好。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我的狗不對我自己打就好了,外人輪不到你們插嘴,這是典型的護犢子啊。
楊強說道:“這位老爺,這符是什麼時候燒黑的,我都沒察覺到。”
鬼差老頭稍微一感受,就笑說:“你感受得到就有鬼,這符上可是有仙家的法力加持,別說那種小鬼了就我都碰你不得,要抓你估計得城隍爺親自來,還不一定過得了仙家這一關。”
“這燒了一半,不代表那只小鬼厲害,而是仙家這道符最大的功用就是護你的周全。”
張文斌說道:“我就和你說了不用擔心,那東西上不了台面,看你這一天把自己給嚇的。”
楊強越聽越激動,感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自己命怎麼那麼好找到這樣好的主人。
陰差老頭也喝了杯酒,嘲諷道:“有仙家這樣的庇佑你還擔心,我說你這種家奴是真給自己的主子丟臉啊,自己主人有多厲害你是真的心里有點數都沒有。”
說著話老頭捏起了黃紙,說:“要護住你,其實不用燒這麼大一片,有個五分之一不到就足夠了,不過為了謹慎起見仙家是一點都沒吝嗇自己的法力。”
“和你打個比方吧,有個狙擊手瞄准了你,結果你身上的裝備啟動了防御擋下了攻擊。同時為了你的安全起見呢,動用火力覆蓋的導彈直接秒了這個狙擊手,直接把他炸成了灰就能確保你絕對安全。”
張文斌樂得撲哧一笑:“老頭,你這比喻還挺有意思的。”
陰差老頭嘿嘿一笑,說:“我也算明白你家主人找我干什麼了,在你這防御系統啟動的時候,你家主人第一時間也察覺到了,你可以理解危害你的東西已經被一個導彈部隊鎖定了。”
“可惜了,狙擊手被轟的灰都沒了,你有再多的大炮也想打蚊子也打不了,所以呢就找我這種基層技術人員過來偵察,看看那狙擊手是誰派出來的。”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楊強一聽腦海里就有那畫面了。
自己一有危險護身符就啟動了,用降維打擊的絕對火力瞬間消滅了對方,而消息在第一時間傳到了遠程指揮部的老妖怪那里,火力更猛的老怪物來了一看只剩一得的灰找不出凶手。
“心中有數了吧。”
陰差都在這廢話連篇地解釋了,自然是心里有了底,笑呵呵地說:“如仙家所言,上不得什麼台面,就是那種釘八字草人的小把戲而已,施法的人沒什麼法力,就是純靠那道具還有點像樣。”
“至於要害這家奴的,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厲鬼而已,大概是紙錢供品給得多了,重賞之下就有不怕死的勇夫,可惜了碰上的是仙家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就灰飛煙滅了。”
“行了別拍馬屁了,看出門道的話,搞定他。”
“那就借仙家法力一用。”
鬼差說著將那道護身符撕開了,一下就把楊強給心疼壞了,現在在他看來這可是比命還重要的寶貝,不過老妖怪沒說什麼他也不敢說話。
黑色的部分丟到了地上,老頭咬破了手指,用血在剩余的黃紙上寫了什麼,隨後就將那黃紙疊成了一只信鴿的模樣。
他雙手恭謹地奉上說:“仙家神通廣大,自然知道怎麼用這道法了。”
“還是你們地府當差吃公糧好,有的是正規的手段太省事了。”
張文斌收下以後,開玩笑說:“靠我們這點野路子,估計一年半載都找不出是誰干的好事。”
“仙家過謙了,以您的聲望只要一開口自然有的是人願意效力,能為仙家分憂是我的福氣。”
陰差老頭的語氣很謙卑,這讓楊強瞬間心生警覺,心想這他媽不是我的台詞嘛,難不成這老頭要來爭寵??
“謝了!”
張文斌點了一下頭,陰差老頭呵呵一笑就離開了,座位上只剩下個昏迷不醒的阿耀。
楊強第一時間說:“主人,咱們昨晚不也和一個陰差結了善緣,干嗎不找他要找這老頭啊。”
楊強現在心里很不是滋味,盡管那老頭也有拍馬屁的嫌疑,但他說的那些話讓楊強特別的感動,打娘胎出來以後除了父母就沒人對他那麼好過。
即便是當狗,為奴,起碼這主人是真心的護著你,就衝這一點楊強已經沒有二心了,混跡官場的他比誰都懂人性的自私和殘酷。
相比之下老妖怪是個很純粹的人,行事隨心所欲,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更值得信賴。
“昨晚那個啊,道行還不行,這一手技術估計玩不轉。今天這老頭是本地的老陰差了,資歷老而且法力比較高,找他的話就更有把握,與其四處亂撞還不如一步到位呢。”
說著話,阿耀醒了,揉著眼睛有點惶恐地說:“那老頭…走了。”
他大概記得自己是被上了身,接觸這些事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會倒不是特別的害怕,就是覺得有點蹊蹺。
“別害怕,被陰差上身不是壞事,你身上多少留點他的氣息,氣息沒散去之前一般的孤魂野鬼也不敢靠近你。”
張文斌笑說:“要是能在被他上身的時候為地獄辦事,那可是有延年益壽的功勞。”
“是,我說怎麼感覺神清氣爽了。”
讓阿耀眼走後二人上了車,副駕駛位上張文斌拿出了那只信鴿,口中念念有詞手指輕輕的一點,一陣火光燃燒以後信鴿仿佛成了活物一樣飛上了天。
“跟著它!”
楊強不敢遲疑,立刻全神貫注地開著車跟了上去,信鴿的速度不快肉眼也看不見,難度倒不大。
“主人,跟著它就能找出幕後的真凶??”楊強面色亢奮,眼里已有猙獰之意。
地府陰差游走陽間,聽從於城隍之下就是為了緝拿惡鬼,這是他們一個很基礎但很靈驗的辦法。
那老頭當了那麼多年陰差出不了差錯,是個雕蟲小技不假但別說讓我來了,就是讓城隍爺來都沒他那麼得心應手。
張文斌笑說:“原理也很簡單,對方已經施了法,那他那邊就該得到反饋。”
“要是成功了你不死也得殘了,但不成功的話起碼得有點反噬,可他什麼都沒感受到,大概就是覺得石沉了大海沒了半點消息很莫名其妙。”
“就像你發射了一枚炮彈,不爆炸起碼也得找得到啞彈吧,所以陰差的辦法就是遵循這個原理,用反噬般的手段去追查施法之人,或者說那個法具在哪。”
“原來如此!”這一說,楊強豁然開朗,馬上拍起了馬屁:“主人真是無所不知啊。”
信鴿飛到了市區一個高檔的高層社區,楊強一看恨得直咬牙:“肯定是那娘兒們了,她就住在這。”
張文斌笑道:“你們當官的是真有錢啊,正常工資一輩子都買不了這樣的房吧。”
“主人,現在八九不離十肯定是她了。”
楊強咬著牙道:“您說我今年不能殺生,難道我就眼睜睜地放過這臭婆娘嗎,我不甘心啊,她已經前後兩次要我的命了。”
“去市一院吧!”
對於楊強這肉體凡胎來說,醫院和殯儀館這倆地方最特殊,因為在這兩種地方看見的鬼魂形態各異,有一些怨氣衝天的想來就是他們口中的厲鬼吧。
來到工地負責人辦公室,剛靠近門就打開了,一個一身民國褂子的中年男人開了門,很恭敬地抱拳道:“仙家來了,沒能遠迎請仙家恕罪。”
如果沒見過,但楊強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個就是昨晚那個鎮地陰差。
張文斌笑呵呵地說:“廢話就不多說了,你是本地的地頭蛇,我想找個立地靈。”
“立地靈?”陰差面色一變,說:“以前輩的神通廣大,為何要找這等陰邪之物。”
“放心吧,我真要殺人的話用不著這麼卑劣的手段。”
張文斌冷眼地看著他,輕描淡寫地說:“我找你算給你一個面子,我找立地靈干什麼用不著和你匯報吧,不出大事的話城隍地府也是睜一眼閉一眼而已,你是剛上鎮地陰差沒經驗是吧。”
這一說,中年人錯愕了一下,隨即抱歉的一笑:“仙家教訓的是,這立地靈的事確實不可能大凶大惡,以前我跟隨上官也不是沒見過,大驚小怪讓仙家見笑了。”
“仙家隨我來,這里倒有一個很合適的。”
跟在後邊,楊強忍不住問道:“主人,什麼叫立地靈。”
“人非橫死,可死了以後有太多東西放不下,一身的執念為枷鎖作繭自縛,這類鬼魂最好溝通最好收買,是那種走陰人最喜歡打交道的對象,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具備害人的能力。”
市第一醫院的化驗部在一樓,夜里靜悄悄的沒多少人,在他的帶領下來到血液科後邊一個讓人抽煙的小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