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教規
五人趁夜離開了那座破廟後,走了快三個時辰才到縣城門口,此時已經破曉時分,城門已開,陸續有附近的村民進城趕集,因為最近流寇四起,一行人也被盤問了時間,還是袁成逃了兩顆碎銀打點了守門兵卒才放行,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他們都不願意多生枝節,就當花錢免麻煩。
進了城後,還是楊功就先道:“聖女大人,高老哥,已經進了城,我和袁老哥還有要務,就此分別吧,你們只需到城里的飛來客棧,對掌櫃報上聖教的接頭暗號,後面他自會安排,我們就此別過,聖女大人,要是以後還有機會,還望聖女不吝惜,到時我們好生敘舊一番。”寧雨昔神色平靜道:“以後的事好說,楊使者和袁使者這般急著離開,可是有要緊事?”
袁成原本臉色陰晴不定,一直沒有說話,這時他自言自語道:“真她娘的晦氣,要不是昨晚那天殺的賊子打擾了好事,去打架前還能放松一下,不過算,命里有時終須有,俺這回就先記著,聖女大人,就當你欠我一回,要是這輩子還能見面的話,俺怎麼也得好好聖女大人好好親熱親熱。”楊功就撇了一眼袁成,後者也就不再多言,寧雨昔還想打聽一下二人接下來的行蹤,卻見高酋隱蔽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宜再問,於是也就只是微微點頭致意,兩撥人就此分別。
等雙方分道揚鑣後,高酋拉著馬伴走在馬車旁,寧雨昔掀開車簾問道:“老高,那楊袁兩人走得那般急,似乎有要緊事。”高酋點頭道:“就連送我們到那客棧也顧不上,而且這麼放心,我認為這城里必定有不少眼线在關注著我們,而且聽那袁成的話,似乎他們的任務十分危險,以他們的身手也有要丟命的准備。我打算等會跟上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寧雨昔說道:“言之有理,老高你盡量小心點不要暴露,我先去那客棧等你,晚上再回合便是。”高酋點頭應是,連同馬車轉入一條胡同後便失去了蹤影。
寧雨昔則是讓仲八不急著去那客棧,盡管在城里先轉幾圈。
楊功就和袁成也沒有上馬,只是牽著馬健步如飛,二人神色也不輕松,還是袁成先開口道:“楊老哥,你可知道這次去伏擊能去多少人?”楊功就皺眉道:“不確定,能有百來號人已經不錯,我們這些江湖中人,若是和那些官兵抓對廝殺自然不懼,但是要伏擊聽說是那什麼公主帶著追殺流寇的成軍騎兵,只怕凶多吉少,只是副教主有令,必須要不計後果地拖住他們,敢臨陣逃脫者教規伺候,你我都不知要幾條命才夠。”
袁成臉色頹敗道:“戰場上刀箭無眼,雖然有武藝在身,但面對那種騎兵的結陣衝鋒,就算武藝再高強,怕是也不夠看,既然入了聖教,平時享樂也沒少我們的,這聖教用人之時,也是無法推脫,要是這次能報住命也是菩薩保佑了。”楊功就慘然笑道:“要是真報住命還立下功勞,我就和副教主領賞,讓那騷貨好好陪我幾天逍遙快活,也算有個盼頭。”袁成對楊功就的那點心思嗤之以鼻,沒有真正享受過寧雨昔小穴的極致銷魂,加上他對寧雨昔這款熟透的豐奶肥臀性身材並非最為鍾情,所以並不理解楊功就這般心心念念那大奶聖女的專情。
二人並沒有留意到,身後不遠處那撕掉滿臉虬須掛上一張木訥漢子臉皮易容後的高酋已經悄然跟在身後,原來高酋進城後,得知二人要分別,趁機在馬屁股上摸了一種特殊的香料,正是這小手段讓他得以循著那氣味一路追上來,最終遠遠吊在他們身後,現在的高酋除了容貌上改變,體型也刻意裝作微微佝僂,這般經驗老到確實瞞過楊袁二人的警覺心,就算偶爾回頭,高酋那副樣貌也不起眼,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高酋一路跟著二人來到一處宅子後門,他隱匿身形確認二人已從後門進入後,先是在周圍看似漫不經心的一番摸熟了地形,期間也發現有不少有武藝在身的江湖人士也陸續進了宅子,他耐心等待機會,終於逮著了一個落單的江湖人士,套了麻袋敲悶棍把他弄暈,然後藝高人膽大地冒充那人拿著搜出來的信物進了宅子,進去後才發現那宅子是典型的外松內緊的守衛模式。
之所以逮著那名落單的江湖人士,是他多年來混江湖認出了那人,出了名的形單只影,只因他不諳世事不夠圓滑之人,高酋曾和他打過交道,對他比較熟悉,那人的朋友不多,要是現場有的話,他是絕不會只身赴會的。
混進了宅子後,便有個管家模樣的漢子帶領著進了內堂,高酋見到後心中疑慮更甚,在場的江湖人士,大多數他都心里有底,一句話概括就是那幫人基本上都是性子比較衝動,看似陣容強大,但其實很容易受蠱惑,也就是沒腦子。
高酋不明白今天這場江湖人士的聚首有何目的,只好盡量低調行事,不讓自己起眼。
默數了一下,內堂里已經聚集了五六十人,而這時那楊功就和袁成以及另一個應該是這宅子的主人出來說話,意外的是楊袁兩人戰在那宅子主人身邊,由他來發話,高酋聽到那自稱姓余的男子,三言兩語的恭維話,便把在場的那幫江湖上地位不高不低的傻蛋捧上了天,讓他們一個個都飄飄然的,高酋便留了心眼仔細聆聽起來。
原來今日把在場的人聚集起來,是有一個圍剿的行動准備進行,圍剿的目標是一群作威作福,到處燒殺搶掠,把一些家鄉受災而流離失所的難民當做是流寇匪患的朝廷官兵。
一開始聽說是要去殺朝廷官兵,還有不少人提出疑問,這時楊袁二人適時的解釋,把那支朝廷軍隊描述成是無惡不作,魚肉百姓的兵痞,他們這番舉動乃是替天行道,造福百姓的善舉。
人雲亦雲之下,眾人仿佛變成了親身經歷過或者家屬朋友受其禍害的受害者,不少人更是繪形繪色地描述著是怎樣遭受了那些兵痞的欺辱,人人變得不共戴天,勢不兩立,一時間個個義憤填膺,恨不得要出手解除那兵禍。
高酋留意道眾人被輕易蠱惑後,那余姓宅子主人和楊袁三人不經意相互對視的復雜眼神,他便猜到這其中定然有詐。
雖然看似交代了計劃,但高酋只知道計劃圍剿的目標,但時間和地點卻是不得而知,他並不打算參與這次行動,便找了機會偷溜出去翻牆頭離開,再把那入宅的信物還給了被他打暈還在昏迷中的那人身上後便離開,他篤定以那廝的性子,絕不會和別人說出自己被套了悶棍的事,花了點時間找到了那飛來客棧,開了間廂房住下後,只管安心等待。
果不其然,夜深人靜時分,看似以就寢入睡的高酋聽到兩聲嬌媚的咳嗽聲,翻身起床,便在幽暗的房中依稀見到那曼妙的身姿正端坐在房中的椅子上,他輕聲問道:“仙子?”寧雨昔輕嗯了一聲,高酋便從床上爬起來坐到她身邊,正想點起蠟燭,被寧雨昔阻止道:“不必點燈了,你今日可跟上了那兩人了?”高酋把白天潛伏打聽到的消息事無巨細都說了一遍,寧雨昔沉吟了片刻後道:“他們這般膽大妄為,竟敢打算公然對朝廷官兵出手?難道是要造反?”
高酋給出了自己的見解道:“我看未必,若是造反,就憑那點人是痴心妄想,根本翻不起波浪,依我所看,他們可能是被當成炮灰指使,想必也是搗亂攪局而已,但他們伏擊的對象應該就是仙兒公主最近帶著剿匪的部隊,寧仙子你認為我們該出手阻止嗎?”
寧雨昔搖頭道:“依你所言,以那般烏合之眾應該不會讓仙兒他們有危險,不過還是要提醒一下,讓仙兒有所防備,就勞煩老高你走一趟了。”高酋點頭道:“那我明天就出發,去給仙兒公主報個信。寧仙子,我現在還不是共樂教的人,可是要我也入教?”
寧雨昔輕咳了一聲,稍有猶豫道:“入不入教你自行決定便是。”高酋道:“入了教倒是以後行事方便些,能配合寧仙子你的行動。”寧雨昔細聲道:“就沒有其他花花心思?”高酋聽不太清楚:“啊?啥?仙子你說什麼?”寧雨昔說道:“沒什麼,你要入教的事,我來安排吧。”
二人對後續的計劃討論了半宿,時間飛逝,轉眼已到半夜。
心儀的仙子美人坐在身旁,那股源自仙子身上的體香讓高酋心猿意馬,像是一直在無形地撩撥他一樣,到最後正事都說完後,寧雨昔起身准備離去,高酋急道:“寧仙子這就要走了?”
寧雨昔疑惑道:“你還有事?”高酋支支吾吾,總不能說懷念仙子你的大奶子美屁股,還想要重游舊地吧,寧雨昔其實也猜到了高酋的那點小心思,昨晚與楊袁二人做的時候她就知道高酋肯定在一旁偷聽,而且後來也看到了,要說沒點歪心思絕不可能,現在的寧雨昔從身體和心理上的開放程度已然和下山前天壤之別,和高酋也有過一宿歡愉,她也不抗拒,但卻是不會自己主動提出。
高酋扭捏作態不敢明說,只是沒話找話想要挽留寧雨昔再多待一會,可寧雨昔心知肚明沒有遂那高酋的願,從窗外翻出後便消失無蹤。
獨留他在房中惆悵。
寧雨昔走後,高酋本打算早點休息,可是在床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對寧雨昔思念成災。
從高酋房里離開後,寧雨昔卻不是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反而是落在客棧後院中,尋著燈火來到一處房外,房里仍有細碎的打算盤聲,她伸出玉手輕敲房門,里面的算盤聲戛然而止,一把略為尖酸的嗓音響起道:“誰?”寧雨昔回道:“廖掌櫃,是我,”房里那廖掌櫃顯然有些意外,連忙過來開門,因此心急,還撞了桌子一下,發出一聲疼叫。
房門打開後,只見那廖掌櫃微微躬身揉著膝蓋,驚喜道:“是聖女大人,屬下失禮了。”寧雨昔微笑道:“冒昧登門,可有打擾廖掌櫃休息?”廖掌櫃連忙擺手道:“沒沒沒,屬下還沒睡,正在盤算今天的帳呢。聖女大人,不如進來喝杯茶?”寧雨昔點頭道:“好。”
待寧雨昔進了房間後,廖掌櫃便關上了門,倒上了一杯熱茶,寧雨昔接過後卻沒有喝下,廖掌櫃率先開口道:“聖女大人,這麼晚了來找屬下,可是有什麼吩咐?”寧雨昔柔聲道:“廖掌櫃,如今在教中是幾等教眾?”
廖掌櫃道:“不瞞聖女大人,屬下如今才是丁等。”寧雨昔問道:“嗯?廖掌櫃已入教年余,按理來說應該不止丁等,其中可是有何隱情?”廖掌櫃臉露尷尬,他搓手道:“聖女大人有所不知了,說來話長,屬下之前可是丙等,以每月繳納的供奉錢按時上交,原本應該可以升到乙等的,唉,怪就怪屬下貪心了,運道也不好,年初原本有一趟買賣若是做成了,把那利潤拿出上供聖教的話便可以順利晉升,可是最後搞砸了,血本無歸,還是要分壇出手幫了一把,才保住了這祖傳的老店,只是要以後恐怕很難有機會再升乙等了。”
寧雨昔說道:“依廖掌櫃之言,當初做的那買賣可是規模很大?”廖掌櫃懊惱道:“聖女大人可有聽說過四季商號?”寧雨昔搖頭表示沒聽過,廖掌櫃也不意外,他像是訴苦般吐露:“依我聖教教規,分甲乙丙丁四等教眾,有錢出錢,沒有錢就出力氣,或是完成委派的任務,或是上繳供奉,立下足夠的功勞便可晉升,要是我安安分分規矩上繳供奉,待升到乙等後,便也可以委派任務,讓下等的教眾為我所用,不過升到乙等後,相應要上繳的供奉錢數也多很多,以我這客棧的利錢,生意好時還不是問題,但如今的世道不太安生,生意就不行了,交那供奉錢就越來越吃力了。那時打聽到那四季商號有筆買賣可以投錢進去參些股份,利潤分成還不少,我合計著這買賣成了的話,可比經營客棧賺得多,一衝動就把銀子都放了進去,也不知怎的就血虧,連本錢都收不回來了。手頭上沒了銀子,差點就連這店也開不下去了。”
寧雨昔好奇問道:“若是力有不逮,負擔不起乙等供奉錢,為何就要勉強晉升,自討苦吃呢?”廖掌櫃臉色有點古怪,自嘲道:“乙等雖然繳納的供奉錢多,但權力也大很多嘛,也不是只有每月才有一日的共樂日,乙等教眾,在分壇這邊已經算是頂了天的大人物了,從我爹到我這輩,都是守著這客棧,平日來往的都是客人,雖說是做買賣的,可總是低人一等,平時也就對店里的伙計使喚有底氣,我這性子軟,就連家里那婆娘也沒幾分好臉色的,若是升為乙等後,我也有機會過過做大人物的癮。”
寧雨昔臉色平靜道:“貪字得了貧,人心所滿,貴在知足。吃虧就當是買了教訓吧,廖掌櫃,你也不必整天愁容滿臉了,不然便是客人進了門也不討喜,還白白送走了生意。”廖掌櫃苦笑道:“聖女大人教訓得是,屬下受教了。聖女大人,你今夜過來只是問一下屬下的情況?”寧雨昔開口道:“在二樓三號房的那人,你可以保舉他入教,他是在雁平縣隨我一起過來,求我給他治病的,我曾問他是否有入聖教的意願,他並不反對,但如今我有事在身,路上也不方便再帶著他,就由你來做舉薦人,你意下如何?”
廖掌櫃聞言點頭應道:“既然聖女大人有事在身,那我就不客氣了,能成功吸收新人入教,也是立功一件,我要繳納的供奉錢也可以少點,謝聖女大人賜贈。”寧雨昔這白送給廖掌櫃的舉薦人份額相當於給他減免了十兩銀子的供奉錢,因為這舉薦成功一人入教,便可省去他本該上繳的供奉錢份額。
寧雨昔交代完事情後便離去,待她離開後,廖掌櫃把剛才寧雨昔最後淺呡一小口的熱茶拿起,仔細端詳那留有淺淺唇印的杯口,然後將熱茶一飲而盡,細細品味,幻想著自己間接與那聖女大人有過肌膚之親,隨後又湊到剛剛寧雨昔坐過的凳子上,用鼻子細嗅,感受到那即將消失的余溫,他把整張臉都貼上去,閉眼細品,那寬胯美臀貼在他臉上的感覺,隱約還有一絲體香殘留。
這廖掌櫃有色心無色膽的猥瑣舉動,本應離開的寧雨昔其實在窗外盡收眼底,她只是微微搖頭苦笑,並不放在心上,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