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是你!”
老五大驚失色,驚訝開口。
而看著場中突然出現的老六,尤其是雲婉裳的那一聲宗主,更是讓眾人,訝異非常,所有人,都是一臉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景。
“雲婉裳,你在胡說什麼?”
而這個時候,雙指夾劍的老六,則是緊張的看著雲婉裳。
只見雲婉裳目光清冷,縱使拔劍,依舊是這般的富貴逼人,氣度非凡。
她音調悠揚,緩緩道:
“人在什麼時候最容易露出破綻,那便是在他最放松的時候!什麼時候又是最放松的時候呢?比如……在他自以為自己已經勝利的時候!你……著急了!王老五體內的半分魂魄,讓你下意識的想要袒護,這份袒護,就是敗因!血神……都是老朋友了,誰不了解誰呢……”
說罷,雲婉裳嘴角帶笑,握劍的手猛地一轉,長劍兀自旋轉,鋒利的劍氣讓老六不得不松開手指,瞬間後退。
後退之余,單手握住了王老五的肩膀。
握住的一瞬間,老六突然驚叫一聲,原本他想趁勢將王老五帶走,殊不知,手掌在碰觸到王老五肩膀的一瞬間,巨大的疼痛感便讓後者不得不松手了。
松開手的同時,他低頭看去,只見自己的掌心當中,一片漆黑,恐怖的毒素,正從手掌蔓延。
“走!”
老六沒有絲毫猶豫,瞬間拔地而起,身子撞碎大殿屋頂,想要脫走。
“老五,此地交給你!”
雲婉裳頭也不回的看了一眼一旁的老五,隨即身形拔地而起,瞬間一飛衝天,速度之快,竟然是後發先至,橫劍在老六身前。
“老六是宗主?”
這個時候,其他人也算是反應了過來。
老七更是目光一變,一步上前,似乎是要幫忙。就在其腳步踏出的瞬間,遍體生寒。
只見一旁的老五張弓搭箭,鋒利的箭矢,正對著老七。
“老五,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七色變,看著老五。
“沒什麼意思!”
老五則是微微一笑,開口道:
“諸位,機會難得,想必各位,都還沒有見過雲婉裳出手吧,此間,不正好瞧瞧?”
“瞧瞧咱們的這位天師府府主夫人,到底有何手段?”
“況且……老七你且放寬心,天師府在外圍層層圍困,老六逃不出去的,也不需要你幫忙!除非……老六有幫手,亦或者……隱藏了實力?”
老五說著,抬頭看向高空。
只見高空之中,攔路在前的雲婉裳,目光森冷的看著老六。
“雲婉裳,你想找死?”
事到如今,老六也不裝了,語氣森冷的看著攔路的雲婉裳。
而雲婉裳,同樣緊盯著老六,隨即道:
“蟄伏千年,事情搞了不少呀,又是魔蘿,又是無極宗的……”
簡單一句話,讓老六的瞳孔陡然收縮。
“你知道,無極宗?”
“當然!”
雲婉裳微微一笑。
“不單單知道無極宗,魔蘿的動向,我也一直在關注,只不過……我一直不清楚,魔蘿當中,究竟哪一位才是你血神。所以,當王老五被帶出天師府的時候,我便順勢布局,當初你們七殿司命,圍攻我女兒,便是為了,捉拿王老五!而王老五,身懷你血神半分魂魄,此事干系重大,這種事情,你又怎麼可能假手於他人,只有自己干,才最放心!所以我一直在觀察,七殿司命當中,到底是誰會對我女兒下手,誰下手,誰就有嫌疑!”
“所以,我是那個時候露出破綻的?”
老六臉色陰沉。
“你露出的破綻,何止這些?老七,也是你的人吧?方才的投票,他的舉動,與我所思不謀而合!”
“老七……”
聽到雲婉裳這般說,老六沉吟片刻,隨即道:
“你怎麼能確定,或者說你從一開始就已經確定,老七是我的人?”
“不錯!”
“為什麼?”
老六聞言,一臉疑惑。
“你是如何確定的?為何這般篤定是老七,不是其他人?”
“蚍蜉子……”
雲婉裳聞言,也不著急,沉聲靜氣的給老七解釋著。
“你讓老七,與蚍蜉子一起出動,老七與蚍蜉子寸步不離,是你的授意!因為你知道,我與蚍蜉子有舊,蚍蜉子加入魔蘿,你不放心,所以你會監視!”
“那也有可能,是我讓別的七殿司命監視,不一定,非是我的人!”
“聰明如你,會假手他人麼?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呼……”
聽到雲婉裳這麼說,老六沉吟片刻,隨即道:
“雲婉裳,你確實聰明,但是……你聽說過一句話麼,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而負了卿卿性命!你……太聰明了!”
一聲太聰明,老六的神情猛變,隨即,他雙手張開,手掌兩端,強大的法力,瞬間匯聚。
“這具軀體,是我的元神分身沒錯,你太,小瞧我的元神分身,沒有地仙在場,你雲婉裳,不過是一只……”
老六的話未說完,他的神情突然一僵,隨即,一道鋒利的劍芒,瞬間劃過老六的脖子。
一劍……秒了!
看著原本還打算大發神威的老六,此刻被雲婉裳一劍抹脖,大殿中仰頭注視著戰場的所有人,全都神情呆滯。
他們聽說過雲婉裳的名號,卻從未見到過雲婉裳出手,而此刻,第一次在大眾面前出手的雲婉裳,卻是將……老六秒了?
所有人,全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們想不出來,雲婉裳是如何,將老六一擊秒殺的,但是……確確實實是被秒了。
一劍封喉!
看著周圍人呆滯的眼神,老七神情一變,瞬間拔腿想逃。
“咻!”
一直默默關注著老七動作的老五,猛然松手,箭矢應聲飛出,卻見老七雙手畫圓,一邊飛速後退,一邊運轉法力,深紫色的毒霧,在老七的雙手之間成型,宛如沼澤一般,冒著泡泡。
老五的箭矢射在上面,瞬間溶解,沒有穿透,而老七,已然是撞碎了大殿的牆壁,意圖起身逃離,但就在其剛剛出大殿的下一秒鍾,轟隆一聲,巨大的掌印,從天而降,宛如如來佛祖的五指山一般,在老七不及反應的當下,將老七,轟成了一灘碎肉。
散仙經過天雷淬體的身軀,在雲婉裳的一急之下,也脆弱的如紙一般。
她到底是什麼境界,二劫散仙,還是二劫散仙巔峰?一步地仙?
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揣測著雲婉裳的真正實力。
而後者,在輕描淡寫的擊殺了老六和老七之後,也是緩緩從高空中落了下來。
目光,穩重。
神情,睥睨。
只見落地的她,看了眾人一眼,隨即道:
“姜黎!”
淡淡的兩字發出,只見姜黎畢恭畢敬的從大殿外面走了進來。
“夫人!”
“把王老五帶下去!”
“是!”
“等等……”
就在姜黎上前一步,有所動作的時候,一旁的老五突然喊停,她看向雲婉裳,面色詫異。
“這和我們說好的不一樣!”
面對老五的質疑,雲婉裳微微一笑,開口道:
“諸位,按照魔蘿的規矩,誰找到了宗主,誰就可以取而代之,現如今,我擊殺了血神元神分身,那麼我便是這魔蘿的現任宗主!宗主的話,便是道理!諸位……誰贊成,誰反對?”
淡淡的話語,滿臉的微笑,但卻是……隱隱含著威脅!
面對雲婉裳的目光,在場的七殿司命,頓時便沉默了下來,一旁的老五臉色變化,卻是……沒再敢說什麼!
“既然沒異議,把人押好,諸位,該到了你們……為了宗門,發光發熱的時候了!”
……
“雲婉裳!”
與此同時,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血神握緊雙拳,恨得咬牙切齒,雲婉裳這三個字,幾乎是從牙齒縫當中蹦出來的!
毫無疑問,自己安排的後路,都被雲婉裳切斷了!
此刻,他幾乎是沒有了任何後手!
血神也想不到,在自己與盤龍老祖周旋之際,雲婉裳,竟然這般輕易地就收服了魔蘿,不單單將自己創下的基業占為己有,甚至……
還反過來將了自己一軍!
現如今,唯有……
他轉頭,看著魔蘿方向,目光森冷……
與此同時。
“姜黎,准備的怎麼樣了?”
隨著魔蘿七殿司命被雲婉裳遣散而去,寂靜的大殿當中,只剩下了雲婉裳與姜黎兩個人。
面對雲婉裳,姜黎態度恭謹,與王野相比,雖然外表看起來一樣,但骨子里,卻是截然不同!
對姜黎來說,王野不過是空有一腔熱血的毛頭小子而已,還屬於幼君,尚在學習階段,而雲婉裳,心狠手辣,足智多謀,二者……
不是一個量級!
因此,面對雲婉裳的提問,包括雲婉裳囑咐的事情,姜黎都做到了接近完美。
他畢恭畢敬,朝著雲婉裳低眉垂首,緩緩道:
“夫人,已經全部准備好了!”
聽到全部准備好了這幾個字,雲婉裳看了姜黎一眼,沉默半晌,緩緩道:
“怕嗎?”
“有夫人在,不怕!”
“為何?”
“因為夫人……”
姜黎頓了一下,隨即緩緩抬頭,看著雲婉裳。
目光神情,無比認真,仿佛看著……自己心目中無所不能的神!
隨即,緩緩道:
“天下無雙!”
是啊,天下無雙!
短短四個字,卻是涵蓋了多少的風情。
這世間,風情又有多少?
荊軻有寒水之悲,蘇武有秋風之別。關山則風月淒愴,隴水則肝腸斷絕。
每一處,不都是風情?
而夫人呢,冰雪淨聰明,雷霆走精銳,正是那……天下無雙!
姜黎絞盡腦汁,似乎也只有這四個字,用來形容面前的夫人,最為貼切!
從夫人下山到現在,不過兩天的時間,破了青鯉蟲海,入了七殿司命,更是揪出了血神元神分身,將血神經營許久的勢力,不費一兵一卒的納入自己掌中。
這等風采,尋常人等,能有萬分之一?
何況……
看著面前的雲婉裳,姜黎總有一種錯覺,仿佛血神這位攪動風雲,讓整個天下不得安寧,讓無數地仙沒有辦法的魔頭,最終會葬送在自己夫人的手里!
雖然這聽起來,十分的荒唐,畢竟任何智謀,在絕對的武力面前都將毫無作用,但是……
姜黎總有這麼一種感覺,一種接下來,夫人會徹底收拾掉血神的錯覺。
就好像是他們年輕的時候,武帝城的那一次!
聽著姜黎這般說,雲婉裳目光在他的身上定格了許久,隨即緩緩仰頭,看向上方夜空,緩聲道:
“姜黎,你我主仆二人,有多少年,未曾飲酒了?”
“將近,四百年了吧!”
“有四百年了?這麼長麼?”
“是的,自從老奴,搬離天師府之後,咱們,便未曾飲酒了!”
“那今日,陪我飲酒,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
……
宛平城,城北以南,有一座山峰。
山峰居高,一覽眾山小,從此處,可看雲卷雲舒,可看萬家燈火,更有整個宛平城,俯瞰身下。
此刻,峰頂。
滿天星辰,月色當空,一衣著華麗,美艷無雙的貴婦,正舉著與她容貌和氣質不相符的酒壇,爽朗的對著夜空,對著漫天繁星,仰脖灌入。
火辣的酒水入喉,才下胃口,便浮眉梢。
旁邊,是仙風道骨,姿態絕倫的姜黎。
看著雲婉裳如此豪情,姜黎舍命陪君子,同樣拿起一旁的酒壇,咕咚咕咚灌入喉中。
山頂風涼,卻也清爽。
酒香就著涼風,飄蕩四野。
身下的草地,頭頂的星空,仿佛都微醺了幾分。
半壇酒下肚,臉頰微紅的雲婉裳,抬頭看著滿天星辰,突然道:
“姜黎,你說人活著,為了什麼?”
“為天下大義,為萬千生靈,為濟世救人,為千古流芳!”
“你呀……”
聽到姜黎這麼說,微醉的雲婉裳抬起一根手指,笑著在姜黎面前指著後者,眉梢眼角,全是許久未見的赤誠。
“滑頭!”
說罷,雲婉裳又道:
“其實你比誰都清楚,人活著,為了自己,為了家人!天下……不過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聰慧如你,豈能不知?”
姜黎聞言,連忙放下手中酒壇,拱手施禮。
“凡人為了自己,夫人,斷然是為了天下!”
“哦?為何?”
“因為我了解夫人,因為我還記得……多年前的那個宏願!”
聽到姜黎這麼說,雲婉裳一動不動的盯著後者看了半晌,隨即皺眉道:
“你覺得,王野如何?”
這一次,雲婉裳又問了一次。
而姜黎的回答,卻是和上一次,截然不同。
“少府主……磨煉不夠,資歷不夠,謀略不夠,心性不夠,天師府,暫時還駕馭不了!”
“駕馭萬民,如駕馭馬匹,善駕馭者,正銜勒,奇轡策,均馬力,和馬心。少府主,心不狠,力不足,手不辣,腳不穩,若無人輔助,坐不正這個位置!”
“那你說,誰輔助合適?”
“這……”
姜黎聞言,沉吟片刻,隨即道:
“聽憑夫人定奪!”
“你說,你的兒子姜武陽,如何?”
雲婉裳沉吟片刻,笑眯眯的看著姜黎。
姜黎聞言,微微點頭,擲地有聲:
“可以!”
“哦?那姜華呢?”
“也可以!”
“哦……”
聽到姜黎這麼說,雲婉裳放下了手中酒壇,明亮的雙眸緩緩地眯了起來,神色,竟是瞬間變化。
“那你這意思,豈不是日後的天師府,要被你們姜氏一族,牢牢掌控了?”
聽到雲婉裳這麼一說,姜黎神情猛變,瞬間將酒壇放下,驚慌失措的匍匐在地。
“老奴……老奴不是這個意思!”
“哦?那你的意思是?”
“少府主……需要人輔佐,老奴的兒子和孫子,可以為少府主,斷頭流血,只要是少府主的命令,定然遵從!”
“哦?那假如……我讓你的兒子,殺你呢?你說,姜武陽,會遵從麼?”
雲婉裳說著,看著身下瑟瑟發抖的姜黎。
隨即緩緩道: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神龜雖壽,猶有竟時,你……明白嗎?”
“老奴……明白!”
聽到雲婉裳這麼說,姜黎重重的將額頭磕在了地上。
看著匍匐在地的姜黎,雲婉裳的目光閃動了半晌,隨即道:
“你在怕我?”
“沒有,老奴只是,尊敬夫人!”
“哈,起來吧,你們君臣,不過是飲個酒而已,何必搞得這般疏遠!”
“是!”
姜黎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額頭,已經滿是汗珠。
此刻的他,哪有往日里的仙風道骨,從容灑脫。
君心似海,伴君如伴虎,在雲婉裳的面前,就算是風姿卓越的姜黎,此時此刻也沒有了往日的你封堵,因為他摸不准,也把不住,不知道下一秒鍾,從雲婉裳的嘴里,又會蹦出怎樣的話語。
甚至,方才的那一瞬間,姜黎感覺到了濃烈的殺氣,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那種感覺,仿佛有人用刀架著自己的脖子一般。
生死只在毫厘之間。
隨著姜黎站起身來,雲婉裳看著後者,緩緩道:
“我讓你准備的,如何了?”
“已經准備妥了,只能血神到來了!不過夫人,他會來嗎?”
“一定……會的!”
雲婉裳似有所感,目光看向前方遙遠的夜空,半晌,她飲完手中的美酒,開口道:
“走吧,接下來……便是大決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