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臨江市一夜
2130年,位於河流入海口處的臨江市剛剛入夜。
海岸线附近的上城區燈火通明,霓虹燈璀璨亮眼,將無數現代化的高樓大廈映照的宛如白晝,而與之相對的,無數低矮如火柴盒一樣的破敗樓房被高聳的大廈擠壓在狹小的城市縫隙中,沒有一絲的光亮。
臨江市的上城區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不論居住在下城區的貧民亦或平日里高居城市頂端的上層階級,都紛紛涌向賭場,酒吧,夜店,虛擬體驗館,爭相用無數紙醉金迷的娛樂麻痹自己已經被替換為仿生電纜與人造生物膠質的神經。
同樣,陰暗的小巷子里也上演著無數的斗毆與慘劇,手持槍械與利刃的亡命之徒們死命拼殺,機械手臂被砍斷碎成一地零件,電子義眼如熟透的葡萄一樣掉在地上被爭斗中的人們踐踏踩扁。
沒有人在乎爭斗的輸贏與結果,他們只是享受著摧毀與殺戮本身。
只要仿生腦芯片沒有被摧毀,且賬戶里還有足夠的信用點,今天被拆成一地零件的黑幫混混明天就能變身體魄強健的黑幫打手,再次投身於這血腥的,毫無意義的街頭爭斗當中。
義體零件替換與意識上傳可以讓人永生不死,隨意更換損壞的肢體或器官,但這也只是少數上層階級的專享特權。
活躍於街頭巷尾的混混與傭兵們不得不拼上性命賺取信用點維持自己義體的機能最佳狀態,如果他們虧空財產,意識芯片得不到回收,曾經叱咤風雲的街頭霸王轉瞬間就會成為垃圾桶里的廢棄零件。
因此,大部分底層普通人其實並未經受過義體改造,自然也不必承擔高昂的維護成本,部分人只是簡單替換掉一小部分器官或肢體以實現更高效率的工作罷了。
畢竟,維持肉體生存一天只需要一塊價值5信用點的標准壓縮營養塊,還附送一升口味自選的營養液,這維持成年人一天的日常活動所需。
高度工業化的社會已經足以將人類最基本的進食需求用如此簡單快捷的方式滿足,但有一個問題。
壓縮營養塊並沒有任何味道,口感也極為糟糕。
用一位百歲老人的話說,就像是咀嚼混著木屑的蠟一樣。
食物是人類生存的基礎,進食更是作為生命存在的基本尊嚴;
然而似乎是上層管理階級的有意為之,數十年來壓縮營養塊的口感與味道從未有過任何改變。
鄉下的農業生產早已被全自動農業機械替代,無處可去的人們只得涌向大城市,如蜂巢一樣密集的擁擠在城市夾縫中的火柴盒小樓里,尋找著哪怕一絲一毫的棲身之地。
久而久之,人們流傳著一句俗語:
“寧要上城一橋洞,不要下城三套房。”
畢竟哪怕是在上城區垃圾桶里隨意翻找的過期食物,廢棄藥品與電子元件都能在下城區換取一周以上生活所需的信用點還有盈余。
然而,在這座焦慮與欲望的碎片拼接而成的城市里,有一處安靜的小巷。
巷子里整潔干淨,沒有上城區眼花繚亂的霓虹燈,也沒有下城區肮髒血腥的斗毆團體,只有一處掛著黑金門牌的小小店面,其名為玩具屋【DOLLHOUSE】。
店內裝潢古朴典雅,仿佛2020年线下周邊玩具店的早古風格,無數形態各異的迷你人偶模型與樣式古典的載具裝備模型陳列在明亮的玻璃展櫃中,櫃台後站著一台身穿燕尾服的人形物體。
衣領以上的頭部是光滑的銀白色球體,額間刻有“Ω”字樣鐳射刻印的銀白色人形物體,便是玩具屋的執行總管。
一輛電動豪華轎車在門外緩緩停下,車上走下一名面容狼狽的男人。
男人推開店門,徑直走向櫃台前。
身穿燕尾服的執行總管熱情的抬起手打招呼:
“哦,我親愛的康威·羅德利斯先生,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您不會是對上次購買的28CM生物凝膠陽具不滿意吧?”
“不是這種破事!”
男人看起來怒不可遏,但總管依舊毫不在意的從櫃台下取出一個小盒子,說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想必您在更換了28CM超大加粗款陽具之後苦於輸精管過長無法爽快中出,我們早就為您准備好了這款外置大容量精囊,能夠讓您一次性儲備更多生命精華,一次射個爽!順帶一提還可以在里面加入水或者其他飲料,讓您的男朋友享受不同口味的爽快刺激,只要998信用點就可以……”
“閉嘴!”
男人的手用力拍擊在櫃台上,玩具屋總管歐米伽終於停止了聒噪,將手中外形夸張的“大容量精囊”放回盒子,沒有五官的臉上似乎有些遺憾。
“我聽說了,你們可以干淨利落的解決掉一些我不喜歡的人。”
名叫康威的男人向前倚在櫃台上說道:
“我要你們幫我解決掉雪琳·羅德利斯。”
然而總管歐米茄只是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康威先生。如果您對自己的雄風不夠自信,推薦嘗試一下玩具屋最新研發的‘超級打樁機’,可以讓您以每分鍾300發以上的超高頻率實現……”
“閉嘴!”
人工智能一樣機械的營銷話術再度被男人暴怒的咆哮打斷,男人從大衣口袋里掏出終端,走到店外一通咆哮後,又收起終端回到櫃台前,擺出了嚴肅的神色。
“我想要會微笑的玩具。”
歐米茄金屬額頭上的藍色亮光一閃而過,立刻恭敬說道:
“如您所願,我的先生。”
“目標貨品是雪琳·羅德利斯。”
“目標錄入,雪琳·羅德利斯。”
歐米茄低頭敲擊著早古款式的青軸機械鍵盤,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
“接下來請您填好這份電子表格,以便玩具屋確認您的貨品包裝加工標准需求。”
“不需要。”
康威不耐煩的揮手;
“您必須填寫,否則訂單作廢。”
“哼。”
康威冷哼一聲,一把拿過紙質表格,掃視一眼後隨意畫了幾個圈,並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打印機與紙張等早古設備在如今的時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也有不會被黑或者用電子設備竊取的優勢。
歐米茄收起紙張,拿出掃碼槍在男人終端上輕輕一掃;
3成的預預付款已然到賬,歐米茄微微鞠躬說道:
“那麼接下來,我們將對您的目標貨品進行為期2周的回收加工流程,並在您結清尾款後將加工包裝完畢的成品玩具送到您的府上。”
“切……”
男人不置可否,邁著步子離開了店鋪。
“玩具屋竭誠為您服務,祝您生活愉快。”
無視了背後總管歐米茄的恭維,康威·羅德利斯坐上他的豪華轎車,離開了這處安靜的小巷。
羅德里斯生物集團大廈頂層正在舉行一場規模宏大的宴會。
臨江市各路名流大咖齊聚於此,只為見證羅德里斯生物集團的實際掌權人,雪琳羅德里斯的全新項目公開。
在人人都能將羸弱的人體器官替換為強大義體的時代,生物醫藥集團似乎顯得很沒必要,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三十年前,羅德里斯集團研發的免疫抑制劑能夠在不影響人類自體免疫的前提下對任何外接義體材料不產生排異反應,時至今日羅德里斯依舊掌握著免疫抑制劑的專利,而任何全身義體化程度非100%的人類都需要每月注射免疫抑制劑,以保障自身免疫系統穩定。
即便是下城區的底層民眾中也流傳著營養塊可以不吃,但抑制劑不能不打的說法。
免疫抑制劑作為當今大部分人的生存必需品,其中利益之豐厚,市場之廣闊自然不必多言。
在眾人的期待中,燈光亮起,身著黑色長裙禮服,全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義體改造痕跡的金發女性緩緩登場。
“歡迎各位來到現場,今晚我將向各位展示,真正的未來!”
雪琳沒有一絲一毫的含糊,開門見山。
她走向舞台中央,掀開了用布蓋住的巨大方形物體。
落座的賓客們紛紛驚呼出聲,透明方形立櫃中被生物凝膠浸泡著的,赫然是另一個雪琳羅德里斯。
不論是潔白的肌膚,亮眼的金發亦或是凹凸分明的身體都與舞台上主持發布會的女性分毫不差。
“大家不必驚慌,這是我的克隆體3號,而與她一樣的克隆體,在羅德里斯實驗中心還有上百具。”
當聽聞這是克隆體時,賓客們才冷靜下來。
在隨後的講解中,名為未來的大幕緩緩拉開。
賽博義體盡管力量更強,行動更敏捷,還能增強視聽五感,但實際體驗最糟糕的永遠是觸覺。
當一個男人最初更換義體手臂後,他會懷念用真正手掌撫摸女人乳房的柔軟觸感,而非一成不變的電信號刺激。
而漸漸的,義體化程度越高的人們越發傾向於放棄來自身體的感官享受,而是直接將大腦串聯至計算機,直接向大腦皮層輸送各類快感刺激的模擬信號。
“而今天,羅德里斯將為各位重新找回來自肉體的本能與快感!”
台上的雪琳打開展櫃,手指撫摸著那具與自己容貌體態完全相同的克隆體,說道:
“我的神經感知系統已經與3號克隆體完成同步,而當我這樣撫摸3號的同時,我自己的身體也能感受到完美的觸感,這難道不美妙嗎?”
此時台上的雪琳已經面色潮紅雙腿顫抖,然而她的手依舊在克隆體3號的股間游走。
“唔……啊~”
食指與中指不斷抽插之下,演講台上的雪琳本人發出了令人心曠神怡的淫靡叫喊。
在做男性賓客中所有沒更換義體生殖器的在如此的香艷場面下都勃起了,而更換了義體生殖器的男女們更是流露出羨慕的眼神。
有的人更換了更大更好更強的義體陽具後成為了金槍不倒一夜七次的猛男猛女,卻失去了9成本屬於自己的原生態性快感。
也有的人更換了吸力與收縮力超強的義體陰道後成為了坐地吸土的賽博魅魔,但也就此徹底無緣於真正的原生態性高潮。
強大威猛的義體陽具與緊縮狂吸的義體陰道無疑能夠輕松征服他人羸弱的肉體生殖器,然而這些強大義體的擁有者只能觀看性伴侶的高潮,卻無法改變自己腦內一成不變的電信號刺激。
更悲慘的是當義體陽具遇到義體陰道時,一切就演變成了一場毫無起伏的電信號刺激與功耗比的無意義較量,不論是大力突刺亦或是狂暴吸入,機械運動的雙方只能持續交互下去,直到一方能源耗盡敗下陣來為止。
據說,在義體普及之後的最長性交記錄已經維持了20多年,而那一對身上插著電源线的挑戰者如今依舊在個人賬號上持續直播性交行為,然而在魔幻的賽博時代人們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從最初的火爆全網到如今的無人問津,並沒有用太多的時間。
在結束了晚宴後,收獲了大量自我克隆體訂單的雪琳·羅德利斯回到自己位於頂樓的私人房間,簡單洗漱後沉沉睡去。
然而當她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被綁在一座實驗台上,全身動彈不得。
這里似乎是一處怪異的實驗室,四周是常見的機械手與人體改造機器,盡管被正面強光照射無法看清房間內的全貌,但雪琳能看出眼前似乎站著一個高挑的人形輪廓。
她意識到自己被綁架了,但並未驚慌。
“讓我猜猜,你們的雇主是誰?想必一定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哥哥吧,沉迷毫無品味的義體改造享受虛假的電信快感刺激,真是可悲。”
“呵呵。”
對面的男人只是微笑,並沒有回應;
“總不會是我那個弟弟吧?那個每天在下城區和底層賤民混在一起的廢物?”
雪琳冷笑一聲,充滿自信的說道:
“聽著,不論他們出多少,我都出雙倍的價錢。你們的設備看起來不錯,可以給我賣命。”
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搖了搖頭,說道:
“雪琳·羅德利斯女士,您似乎誤會了自己的處境。”
“如果你們覺得不夠,4倍如何?想必這對你們這些拿錢辦事的傭兵來說足夠了。”
然而面對巨款,男人依舊不為所動;
“我所說的處境,並非您當下被我們掌握身體自由這種小事,而是這座城市的規則,以及您是怎樣的存在這件事本身,我們也並非所謂的傭兵或者非法改造組織,正相反,我們才是這座城市的實際管理者。”
“你在胡說什麼?”
雪琳有些驚慌,身為羅德利斯實際掌控者的她算得上是位居城市頂點的存在,然而此時此刻她不由得想起已經去世的祖父。
祖父是羅德利斯生物科技的創始人,也曾經是過去全球最權威的腦科學專家。
然而祖父寧可老死,一生未曾接受過任何義體改造,當雪琳向病床上全身癱瘓口不能言的祖父提出嘗試通過義體改造延續生命時,祖父流露出的驚恐眼神在她心中揮之不去。
“那麼,加工流程開始了。祝您愉快,雪琳羅德利斯女士。”
“你們要對我做什麼?不要!不要用這種機械的義體褻瀆我高貴的身體!”
“呵呵,從嚴格意義上講,您只是繼承了原本的雪琳羅德利斯女士意識的零號克隆體,不是麼?”
聽聞此言,雪琳的雙眼瞬間睜大: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知道這些?!”
“我已經說過,我們才是這座城市的實際掌控者,自然知道這座城市的一切。”
說著,一枚探針刺入雪琳的後頸,從她體內取出一枚小小的芯片。
這並非控制人格與記憶的意識芯片,而是用於傳輸神經新號的天线芯片。
雪琳拋棄最初感染多種性病的身體,並將意識移動到如今這具克隆體1號就是通過這枚芯片完成。
如今芯片被取出,雪琳已經沒有了將意識遠程轉移其他克隆體並逃脫的機會。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竟敢對我做這種事!我不會放過你們!”
然而,沒有人理會雪琳的咆哮,男人拿上天线芯片用布包好緩緩走出了改造室,里面只剩下雪琳的瘋狂哀嚎與機械手不停運作的電極聲。
“這個天线看起來有點意思啊,似乎還有意識同步功能,正好前兩天有個不錯的意識備份……”
男人把玩著雪琳的意識傳輸芯片,緩緩走進了另一處實驗室。
當晚,羅德利斯大廈地下實驗室內存放的一百多具雪琳·羅德利斯的克隆體全部睜開了眼睛。
隨後她們用人體難以承受的怪力打碎存放櫃,衝出實驗室,眼睛充血,咆哮著的嘴不斷流下惡心且粘稠的唾液,最詭異的是,每當她們衝向在場的員工瘋狂撕咬之前,都會站立高呼,並用雙拳不斷捶打自己那一對渾圓飽滿的乳房。
上百個裸體的雪琳羅德利斯用以四肢著地的詭異姿勢在實驗室內橫衝直撞,每當她們抓到人類員工,不論對方是義體還是肉身都會張開大嘴咬斷對方的喉嚨。
隨後立刻瞪著充血漲紅的眼球尋找下一個目標。
最後一名嘗試按下警報的職員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而當羅德利斯安保小隊姍姍來遲時,無數瘋狂的全裸雪琳已經通過各處通道與通風管,電梯井逃離了大廈。
自此,賽博都市中流傳著會在半夜襲擊人類,啃食人臉的瘋狂裸女傳說。
然而在這座神奇又魔幻的賽博都市中,這種傳聞實在是司空見慣,完全不如某個名流大佬的雞吧斷在了女人的批里摳不出來更有話題性。
所謂變化,僅僅是幾個貧民窟小巷的老鴇招攬客人時的宣傳語多了一句:
“有沒有興趣玩玩性子狂野的瘋婆子?身材樣貌都是絕贊,不過記得前面不能用,不然那活就算是鐵的都能給你咬斷,哈哈哈……”
當太陽第再一次升起照亮整座臨江市時,一切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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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