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芬輕輕地敲了敲蘇慧的房門，門後傳來幾秒鍾的寂靜，然後是蘇慧悶悶不樂的聲音：“我不想吃。”

　　“慧兒，怎麼啦，這剛做完河神奶奶就真成神仙了嗎？別耍小孩子脾氣了，一大家子等你吃飯呢。”

　　屋內的寂靜持續了片刻，柳芬可以感覺到蘇慧在考慮。最終，門打開了一條小縫，蘇慧低著頭，眼神里帶著一絲委屈地看著柳芬。

　　蘇慧前兩天見到柳芬時，柳芬顯得焦躁不安，眼神里透露出一種迫切的渴望，她的姿態和表情都帶著一種無法安定的不安定。

　　但是現在，當柳芬站在門口時，一切都完全不同了。

　　柳芬的眼神看上去就讓人安靜，嘴角輕輕上揚，整個人好像有了光一般。

　　柳芬看著蘇慧委屈的樣子，柳芬心疼地伸出手，溫柔地拍了拍蘇慧的肩膀，輕聲說道：“乖女兒，怎麼啦？嘴撅得那麼高，長生欺負你了？”

　　“媽，他們族老會的和神婆婆，他們……他們……要我們就保持這樣的換親，他們不讓我們換回去。”

　　“怎麼可以這樣，不是說換多久都是你決定的嗎？怎麼現在族老會和神婆婆能幫你們決定了呢？”

　　“神婆婆說，我們四個人現在的情況是歷史的重演”

　　“歷史的重演？這是長生知道嗎？”

　　“媽，你忘了他就是族老會的人。”

　　“不行，你和我一起下樓，我要問問長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柳芬不由分說地拉著蘇慧的手，氣衝衝的走進了餐廳，對著長生說“長生，你們怎麼能這樣欺負我女兒，我女兒什麼也沒要的就嫁到了你們劉家，甚至都不講倫理的，答應了你們這荒唐的換親借種，這些我都不想再提了，可是當初說好的，換親換多久，都由慧兒說了算的，你現在帶著族老會的人和神婆婆一起，不讓蘇慧結束是什麼意思？”

　　長生見柳芬氣衝衝地衝進餐廳，心中既感尷尬又無奈。

　　低聲下氣的對柳芬說“媽，你先坐下，聽我慢慢和您解釋。”說完走到蘇慧的身邊，把蘇慧帶到自己座位邊上，讓蘇慧先坐了下來。

　　柳芬氣呼呼的在蘇福軒的身邊坐下，“說吧，讓我聽聽你怎麼狡辯的。”

　　“媽，首先族老會的人和神婆婆不是我拉來的，雖然我也是族老會的人，可是他們叫我和慧兒去談這事的時候，我事先是不知道的。”

　　柳芬看了眼蘇慧，蘇慧點了點頭，柳芬的氣消了一半。

　　“媽，這事是這樣的，在神婆婆住的屋後，有一塊石碑，平日里我們也沒有什麼人去注意它，因為上面的字都不怎麼看得清了，我們只知道那個石碑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有在那了，聽說有幾百年的時間了。”

　　“也就神婆婆會去注意石碑上寫的內容。神婆婆說我們家現在這樣的換親情況，和石碑上寫的情況差不多，所以就告訴了族老會的人，他們這才找了我和慧兒去，想要我們就這樣，不要在換回去了”

　　“石碑上寫了什麼，就和你們情況差不多了”柳芬問。

　　“神婆婆說，石碑上寫了在明崇禎年間，有一對劉姓夫妻帶著兒子兒媳，因為躲避戰亂，來到了村子里，那個時候村子還很小，沒有幾戶人家，這兒子兒媳結婚多年，一直沒有生育，村子里又沒合適年齡的人，不得以他們一家四口和我們一樣也是父子換了親，有一年天天下雨，是兒媳先發現了湖水的異常，提醒了村民及時撤離，拯救了所有人。被救的村民認為就是因為他們的換親，讓老天覺得兒媳和兒子孝心可加，讓兒媳有了異於常人的預見力。而且後來也是兒媳帶村民一起開荒種地恢復村子的生機，所以兒媳被祖先們奉為神明就是河神奶奶。他們相信，正是因為有了他們的父子換親，才帶來了村莊的長久幸福。”

　　“這次河神祭也是因為慧兒的原因才重新恢復起來，在問河神的時候，慧兒又連續擲出了27個聖杯，所以神婆婆對族老會的人說，慧兒就是河神奶奶轉世，所以族老會的人才會找我們說，要我們以後就不要換回去了。”

　　“可是，我現在只知道我女兒現在不開心，這一切都是你們這些不講倫理的辦法害的。”

　　長生聽完柳芬的話語，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緊張和無奈。

　　他知道這個解釋對柳芬來說充滿了難以接受的因素，但他必須盡力解釋清楚，同時保護部族的傳統和信仰。

　　“媽，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請相信我，我們不是在隨意擺弄慧兒和藝強的命運。” 長生試圖解釋，“神婆婆和族老會的人，他們相信慧兒的存在不僅是偶然，更是一種宿命。而且在慧兒來村子住的這段時間里，帶著村里的人對村子的改造，給村子帶來的變化，族老會的長老們都看在眼里。慧兒開發村子帶著大家賺錢的計劃，族老會的長老們也是十分的認可，所以神婆婆在把故事那麼一說，大家都覺得太多的巧合就是天意。”

　　“慧兒，你怎麼想的”坐在一旁的蘇福軒問一直悶悶不樂的蘇慧。

　　“我怎麼想的，我怎麼知道，我不過就是想讓自己在換親的這段時間里，不那麼無聊，給自己找點事做，就會被神婆婆認定是河神奶奶轉世。而且這個河神奶奶也是父子換親。”蘇慧嘆了口氣說到。

　　蘇慧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氣，她的表情顯得有些疲憊和無奈。

　　她回答道：“爸媽，其實我也理解神婆婆和族老會的意圖。但是，這一切對我來說，確實有些難以接受。本來換親的時候，我就只是因為我愛藝強，不想他為難，我們也確實結婚那麼多年，一直沒孩子。另外也是覺得換親，讓藝強叫我媽媽，我和美娟婆媳身份互換，似乎是個很刺激很好玩的事，那就玩玩唄。既然美娟都不介意和藝強，由母子變夫妻，那我有什麼好介意的。”

　　她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困惑和無奈，“我從小在城市長大，對村子的傳統和信仰了解並不多。這一切突如其來，讓我覺得很不真實，仿佛身處於一個我無法控制的命運之中。”

　　蘇慧的聲音有些哽咽，“雖然我尊重村子里的信仰，但我也是個現代人，對於這種命運的束縛和村民的期待，我感到有些無法承受。本來就是我們自己家里的事，可是現在卻變成了全村人的希望，我……”

　　蘇慧頓了頓，盡管她盡力控制情緒，但心中的困惑和無奈仍然難以掩飾。

　　“神婆婆和族老會的人認為我是河神奶奶的轉世，他們對我寄予了很多期望。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背負起這樣的重任呢？我提出對村子的開發，本來的出發點還是想利用政策，利用村子里的資源，賺點錢，讓自已以後的生活過的好點，我真的沒有那麼偉大的想法。”

　　她的聲音微弱而沮喪，“從小到大，我沒有接受過這種宗教信仰的教育，對於神靈轉世、命運宿命這些概念，我實在難以理解和接受。我不是河神奶奶，也不是任何神明的轉世。我只是蘇慧，一個普通的人。”

　　“其實……其實不管是不是河神奶奶轉世，你們還能換的回去嗎？”坐在一旁的雅嫻輕輕的說了一句。

　　“你說什麼？”蘇慧瞪了眼，聲音有些大。

　　“先不說村子里的人怎麼看，也拋開神婆婆和族老會他們的想法，美娟，我問你，如果現在讓你換回去，讓你重新和藝強做母子，你還能和從前一樣嗎？”雅嫻沒有回答蘇慧，而是問了坐在她身邊的美娟。

　　美娟靜靜地聽完雅嫻的問題，她輕輕地握住雅嫻的手，“我知道你說的很對。這一個多月以來，我已經把藝強當成了我的丈夫，我的愛人。”美娟緩緩開口，看了眼坐在對面的長生，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一絲愧疚，一絲羞澀，“如果要讓我重新和他做母子，我可能會需要很長的時間來適應。因為我已經習慣了他作為我的丈夫，”美娟看了眼蘇慧繼續說“這次的換親，對於我來說，變化不僅僅是一種角色的改變，更是情感上的轉變。如果真的要求我換回到過去，我會嘗試，但這需要時間和努力來調整自己的心態和情感。”

　　“另外，我……我也習慣了慧兒媽媽做我的婆婆。再說了我也是慧兒媽媽親手抽出來的河神奶奶侍女，神婆婆不是說，河神奶奶侍女其實就是河神奶奶的女兒。我覺得能夠稱呼慧兒媽媽做媽媽，真的很不錯。即使以後要換回去，我也希望保留這份特殊的關系，我覺得慧兒媽媽這個女兒的身份，對我來說挺好的。對了雅嫻，你也是河神奶奶的女兒，現在神婆婆都說慧兒媽媽是河神奶奶轉世了，要不你也做我慧兒媽媽的女兒吧。”

　　“美娟！”蘇慧打斷了她的話，“什麼河神奶奶就不要提了，那個只是做河神祭的時候才有的身份，過了也就過了。什麼女兒的，也就不要提了。”

　　“媽，不管雅嫻怎麼想，我反正都已經喊了你一個多月的媽了，也習慣了。要不如果換回去了，我就認你做干媽，這樣讓長生也叫你媽，你看怎麼樣？”美娟自從跟了藝強，性格也是變了很多，這話要放在過去，她是怎麼也不可能說的出來的。

　　蘇慧深深地看了看美娟，最終，她溫和地笑了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美娟，你的心意我明白了。無論怎樣稱呼，我們都始終是一家人，不是嗎？”

　　美娟聽到蘇慧的回答，心中涌起一陣尷尬和誤會。

　　她連忙擺手解釋：“媽，我並不是因為你是河神奶奶才要認您做媽媽。我母親早逝，從小我就沒有體會過母愛親情。與長生結婚後，又被借給二爺爺，我一直在別人的掌控下度過。直到換親，您帶我改頭換面，帶我走進城市的生活，給了我新的視野和希望。”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雖然現在我們分隔兩地，但您在微信上教會我如何生活，如何打扮，甚至私下還給我錢。這些對我來說都是前所未有的體驗。回到村里，鄉親們看我時候的眼神，讓我意識到，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我。”

　　美娟的語氣中充滿了感激和疑慮：“換親什麼時候的結束您說了算，我會尊重。但我真的難以面對再次變回過去。我已經習慣把藝強當成我的丈夫，而您則是我的媽媽。要我再改變這種角色的變化，對我來說太難以承受了。”美娟說完看了眼藝強，臉紅彤彤的，心里是即羞澀又害怕。

　　美娟的這番話，無疑是對藝強的表白。

　　“還愣這干什麼呢！”雅嫻瞪了眼藝強，“美娟都已經說的那麼直白了，你也不表示表示？”

　　藝強看著美娟那堅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陣暖意，“娟兒，你知道嗎，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管今後你是以什麼樣的身份站在我身邊，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永遠是獨一無二的。你在我心里也永遠是我的女人。我愛你，娟兒。”

　　坐在一旁的柳芬聽著美娟和藝強兩人的當眾告白，她的眉頭微微皺起，她感覺到一陣酸楚和嫉妒。

　　此刻，藝強的心思明顯全在美娟身上，那里會注意到，她這個僅僅和他上過三次床的外婆呢，哪怕他在床上說多少遍的愛她，喜歡她，那也不過就是男人的逢場作戲。

　　柳芬抿了抿嘴唇，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和理智，強迫自己微笑。

　　她知道現在不是質問藝強的時候，除非她要把自己和藝強上過床的事，暴露在女兒蘇慧面前。

　　她咳嗽了一聲，“哎呀，菜都冷了，大家吃飯吃飯。”

　　“對對對，吃飯，反正我就是蘇慧，一個普普通通的蘇慧，什麼河神奶奶轉世，沒有的事，還是那句話，換親是我們家自己的事，不要別人來瞎操心。”蘇慧看著藝強和美娟的告白，心里反而很平靜，仿佛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她以為自己會吃醋，可是她沒有。

　　蘇福軒靜靜的看著柳芬，多年的夫妻，他可以看出柳芬吃醋了。

　　他知道經過今晚，慧兒他們的換親已經不可能再換回去了，現在只不過是慧兒在給自己找借口罷了，只要藝強和慧兒不在是夫妻，柳芬就有機會和藝強在一起。

　　“對了媽，我記得小姨市醫院里是婦產科的主任？”蘇慧一邊吃著飯，一邊問著柳芬，她說的小姨是柳芬的親妹妹。

　　“是啊，怎麼？”柳芬問到。

　　“那要不你帶美娟去找小姨，把美娟的環取了吧。”

　　“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還是不要找你小姨了，回頭讓她們知道家里的事，怪不好意思的，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柳芬想了想還是拒絕了蘇慧的提議。

　　“沒事的媽，我和藝強回市里以後，我讓藝強陪我去就可以了。”美娟連忙說到。

　　“你小姨認識藝強的。”柳芬說到。

　　“那就不去小姨她們醫院唄，市里又不是只有一家醫院”蘇慧不以為然的說到。

　　“真要擔心，其實在縣醫院也可以的”雅嫻開口說到。

　　“唉，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蘇福軒說“在村子里都沒問題，慧兒的爺爺奶奶都不在了，平日里我和兄弟姐妹也基本不在來往，也不會有問題。就是慧兒的外公外婆家，還有就是慧兒的小姨這邊，我們還是要注意點。特別是慧兒的外公外婆這邊，如果知道了，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哦，我知道了”慧兒乖巧的應下來了蘇福軒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