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紫風見亭子內一襲白裙的洛雅月瑤,靜若韻蘭,美如方物,宛如仙子。
他從雲霧中躍下,站在亭子內,舉止隨和坐在洛雅月瑤身邊的琉璃凳子上,嗅到她身上傳來清淡似月桂的體香,目光看向碧玉圓桌上,有精致的點心和玉酒壺以及小酒杯,嘴角不禁笑了笑。
“月瑤姐,你回來了啊,咦,有酒有點心。”
川紫風順手拿起一塊白色小米糕放在嘴里,爽口甜香,側頭看向洛雅月瑤,見她一襲白色玄裙,玲瓏瓊鼻,朱唇貝齒,玉肌白膚,靈韻隱現,雙胸豐聳,隱藏在白裙之內,裙腳之下,一對玉足踩著銀色紋线邊近乎透明的高跟鞋,媲詩勝畫,賞心悅目。
這一打量,卻是對上了洛雅月瑤的美眸,迎來幾許幽谷若蘭般的顰笑,川紫風沒有褻瀆之心,但只是剛才無意的窺視像是被發現似的,臉孔倏地微臊起來,移開目光,雙眸落在小酒壺上。
“今天一早,我將血煞宗的人送去了女帝殿,讓人審問,還叩見見了女帝,這點心和酒也是女帝送的。”洛雅月瑤捕捉到川紫風的表情,嘴角微抿,兩只玉手落在小玉壺上,動作輕斜,晶瑩透明的酒釀從小壺口潺潺流在玉杯里,隨之將酒釀輕柔推到川紫風面前。
川紫風捧起酒杯淺喝了一小口,感覺甘口醇香,渾身暖洋,便知這酒不凡。
“女帝說了什麼?”
川紫風放下酒杯,神色疑惑和好奇。
“你擒到血煞宗,女帝兌諾賞賜。”洛雅月瑤緩緩站起,蓮步輕移,從亭口跨出,腳步駐停時,身在峰涯陡峭邊。
川紫風想起女帝的懸賞,其中有百萬靈石以及進入截仙門的一份名額,也站起來行到洛雅月瑤身邊,肩並肩駐立。
洛雅月瑤側過螓首,看了眼川紫風,柳眉不著痕跡露出一絲離愁之色,很快又恢復平靜,淺然笑道:“明天巳時,我帶你進女帝宮,女帝當面和你對談賞賜一事,重要的是,你可以進入截仙門,這個仙宗蘊含雄厚,仙道秘法比其它宗門的更精深,而且,你所修的仙秘和截仙門有幾分相似,看看是否和你有淵源。”
“月瑤姐,謝謝了。”川紫風臉容真誠,目光望向月仙宮內遠處各山峰,雲霧繚繞,靈氣彌漫,山峰微風撲面,一陣愜意。
他對於明天女帝給予的賞賜,沒有多大的驚喜。
畢竟這兩天重要的事情,要解決藍嫻雅被李玉縱下合歡丹一事,還有要抹去自身的淫念,就得進入第二界中的魔妖界,尋找魔姬以及李玉縱。
但川紫風心里還是對截仙門隱隱好奇,其宗門道息修煉仙秘和他娘親所傳授的仙法相似,對這截仙門也有幾分期待。
川紫風之所以對截仙門感興趣,就是因為每個底蘊渾厚的仙門宗派都有自己的道統秘法,一脈傳承,各大宗門之間的秘法不存在相似。
即便不拜入截仙門,也會去登門拜訪。
“可惜了,你身上被魔姬種下淫魂,我向女帝詳細講述,她也沒有辦法。”洛雅月瑤側頭,目光落在川紫風身上,雙眸幾分黯然。
川紫風微愣,洛雅月瑤為他這事情上心,心里不免又幾分感動,早已想好了對策,旋即微笑道:“月瑤姐,不容你費心,我自有辦法。”
洛雅月瑤有些好奇,詢問之下,得知川紫風要進入魔妖界,並且向她問人族與魔妖兩界之間傳送陣的位置,她心里驚愕,頓時儼然拒絕。
魔妖界凶險萬分,能者無數,自古以來,人族和魔妖不兩立,斗戰了數萬年之久,不分勝負,仇怨長期積累,正邪兩道像極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涉及到川紫風的生命危險,洛雅月瑤自然擔憂,不會讓他去魔妖界涉險。
“如果我不去魔妖界,我身上的淫念永遠不會抹除,藍執事體內的合歡丹之毒,也解不開,何況她體內淫毒還有兩天發作,無論如何,魔妖界這一趟,我必須去。”川紫風站在峰涯邊,臉色淡然,沒有悲歡之色,鏗鏘堅定。
自打從娘親的小靈界出來,接觸外面的世界,遠比想象中的復雜,充滿爭斗,為了尋找娘親所說的仙緣,哪怕前方的路布滿荊棘,即便是地獄深淵,也要闖上這一遭。
娘親是上仙,身為她的孩子又怎能懦弱膽怯。
洛雅月瑤一襲白色玄裙,峰間微風起,白裙輕飄柔袂,身段娉婷,膚若凝脂,目光落在紫風臉孔,見少年的臉容盡是毅然與灑脫,知道阻攔不了他,心里不由得莫名一笑,或許這就是川紫風吸引她的地方,執著坦誠。
“你去見魔姬,我不攔你。”
洛雅月瑤抬步傾前,螓首一湊,認真道:“不過我和你一起同去,你對魔妖界不熟悉,魔姬所住的地方你也不知曉,你只有和我同去,才能找到魔姬,再一個就是,我們和魔姬交涉,她也會因為我是月仙宮的少宮主,肯給幾分薄面也說不定。”
之所以這麼說,洛雅月瑤深知川紫風的實力,這虛靈界中,在同齡恐怕再難找出第二個,怕他亂闖魔妖界,遇到一些修為恐怖的老妖怪,遭到不測。
還有就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魔姬,死在她手里的大能者,不計其數,這個女魔頭給川紫風種淫魂,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令人費解。
洛雅月瑤心里有不好的預感,川紫風一旦落在魔姬手上,估計生死難料。
紫風微愣,在遠古遺址里無意間救了洛雅月瑤以及月仙宮一眾,後面熟悉起來,便以姐弟相稱,但讓她一起進入魔妖界冒險,無論如何都是不妥的。
“好,就按月瑤姐所說的。”
川紫風心里打定主意,波瀾不驚笑道:“明天去女帝宮,回來後再詳細斟酌一番,然後我們就去妖魔界。”
洛雅月瑤點了點螓首,嘴角抿笑,川紫風這回答,讓她很是滿意。
川紫風回到林間樓閣,小白狐從山間摘了五個大小不同的靈果回來,放在桌上上,毛茸茸的小身子如人般靠在椅子上,一雙小爪子捧著一個朱紅的靈果津津有味吃著。
“大壞蛋,你要不要吃靈果,給你一個,不過不太甜,果實只有幾十年的年份,果肉還有些酸嫩。”小白狐見川紫風回來,靈動的眼珠看了他一眼,爪子一揮,一個紅色兩指大的朱果飄到他面向。
川紫風當仁不讓接過果子,坐在小白狐對面的椅子,目光微閃,笑眯眯問:“小狐狸,你清不清楚虛靈界三個靈界的連接傳送陣在哪?”
“嗯?”小狐狸聞言,倏然停止吃靈果,全身炸毛般豎起,小腿一蹦,跳在桌面上,捧著吃了一半的靈果,瞪眼氣呼呼道:“大壞蛋,你問這個干什麼,一看你的表情就想出去犯事,什麼虛靈界三界傳送陣,我不清楚,總之一句話,你娘親叫我看著你,在你沒有進入某個宗門安定下來之前,你別想著離開我的視线之內。”
“小狐狸,你別一驚一乍的,什麼叫犯事,我只是問一下而已,娘親是叫你看著我,這沒錯,但我又不是犯人,你和月瑤姐都一樣,至於像囚犯一樣盯著我?”川紫風牙齒有些癢,忍不住伸出指頭,在小白狐額頭彈了一下。
“哎呦,輕點,疼。”小白狐一只爪子捂著小腦袋,氣呼呼瞥了一眼川紫風,捧著靈果重新坐在椅子上,眯著小眼珠,流露出如人般的表情,狡黠道:“你娘親是這麼叮囑我的,仙子的話,我不能不聽,你就給我乖乖老實點,小心下次見到仙子,我說你壞話。”
川紫風呆若木雞。
晚上亥時,夜深寂靜,一輪明月高掛蒼穹之上。
月仙宮外圍十里之遠,一片漆黑寂靜的樹林中,地下忽然鑽出一道充滿泥渣的人影,正是川紫風。
川紫風穿著一身道衣,屏蔽氣息,動用五行土遁術從月仙宮溜出,准備尋找同往三界的傳送陣,進入魔妖界。
一陣陣‘嘩啦...’聲傳出。
川紫風舒展水遁術將身上的土渣衝干淨,推動內體靈元,全身一陣白色霧氣散開,蒸干道衣上的水跡,祭出青蓮法器騰空而起,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宛如一道流星向中樞飛去。
之前,川紫風在那片充滿瘴氣潮濕的叢林,抓拿血煞宗的人,想到血煞宗身為魔道,能進入人族,要依仗傳送陣傳送的途徑,便猜到肯定有進入魔妖界的傳送陣。
離女帝殿數十里的中樞處,一個名叫宴凌街的地方,今晚特別的熱鬧,各店鋪雜商屋檐下,紅燈籠亮起,喧鬧非常,各宗各路修士在閒逛,有道侶結伴而行,和人間的石牛鎮一樣無差別,勾欄聽曲,酒鋪等小吃鋪傳來雜鬧聲。
“你們知不知道,已經抓到那些失蹤散修的罪魁禍首了。”
“抓到了?是誰啊?”
“女帝都出告示了,你白天不去懸賞榜看嗎,是血煞宗這個魔道干的,活抓修士,用精血來修煉魔功。”
“告示上還說了,要討伐血煞宗。”
一家酒館里,不時傳出修士們的討論聲,個個義憤填膺,恨不得現在將血煞宗殺個精光。
川紫風走在宴凌街中,經過酒館前,聽到修士的議論,神色微愣,沒想到白天洛雅月瑤去女帝殿一趟,下午就列出血煞宗所干傷天害理勾當的告文,動作之快。
想了想,川紫風隨之抬步進入這家酒館,要了一壇酒和一個青花紋瓷碗,酒是酒館內最好的陳釀,在酒館內掠了一眼,行到坐著三個散修的圓桌前,微笑詢問可否搭個台。
修仙之人本性雖然豪放,不拘於小節,但也有警惕之心,見到一個穿著道衣少年,提著上好的陳釀來說要搭台,誰都會留一個心眼,三個散修不由得面面相覷,心里都在疑惑著你們認不認識這個人?
“幾位道兄,我剛到虛靈界不久,聽聞你們談什麼血煞宗之事,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否給我說說,當然,小道士我自不會讓各位口干熱舌,這一壇上好陳釀,算是我請客。”川紫風舉了舉手中的陳釀,臉帶笑容,表情誠懇。
三個散修看川紫風雖然是穿著道衣,但看著氣質若然,舉止不凡,像是某個名門宗派的子弟,倏然相視一笑,邀請這個少年道士入座。
川紫風給三人斟酒,然後坐下來,詢問女帝的事情,其中一個散修喝了一口蹲醇香的陳釀,才一臉亢奮開口說著女帝貼出告示的事情,他也靜靜聽著。
最後喝得差不多了,約半個時辰左右,三人有幾分醉意,開始以川紫風為道友相稱,變得熟絡無比。
川紫風感覺時間不早了,開聲詢問在虛靈界的人族有沒有傳送三界的傳送陣,結果一問,三人詫異看著他,這個問題太簡單了,在虛靈界的修士都知道。
年紀略大的散修,喝的臉色通紅,打了個酒嗝,開聲笑道:“東南西北百里之外都有貫通三界的傳送陣,加起來大大小小的傳送通道有十幾個,只是年代久遠,大部分傳送陣的陣眼都被摧毀了,還有五六座保存下來,不過傳送陣的陣紋復雜,只有精通陣法的修者才能推動陣法。”
“東西兩邊有兩座傳送陣有專人保護,給些靈石就能送進入第三界,不過現在時間太晚,這兩座傳送陣進不去了,得白天過去才能放入入內。”坐在左側的散修,年約三旬,留著胡子,細細解釋,又繼續道:“離南邊兩百里,一處名叫骨石林的地方,附近有一座傳送陣,也是最近的,但夜里有妖獸出沒,不建議洞天境以下的修士接近。”
其中一名散修帶著耐人尋味的笑容:“道友,你莫不是想去第三界,玩玩妖族的半妖半人的美人蛇?對了,美人魚也不錯,只是你得悠著些,她們可是會把人的精氣吸干。”
聞言,川紫風驚愕,知道這名散修說的是什麼,這修仙界不只有人族妖族魔族,也有半妖半人的異族,男性妖治,女性魅惑,只是沒見過。
他心里暗暗驚異,第三界竟然有半妖半人的異族,可知道,這些異族生活在域外,從不會出現在人類的生存領域之地。
川紫風大致了解各個傳送陣的方向位置後,站起來說時間不早了,先行回去,對三名散修拱了拱手,行出酒館。
川紫風在宴凌街一家服飾店鋪買了一身有篷頭的黑衣和一個黑色鬼臉面具,放入儲物寶戒,穿出小巷道,順著大街尾端行去,准備前去南邊兩百里石林。
然而,人群中一陣嘈雜聲響起,有人喊著女帝的靈寵出現了,倏然間,不遠處的夜空出現了一只金色鳳凰,張開翅膀約十米左右,通身羽毛金燦,紅色火冠,爪子盤縮在腹部羽毛下。
金色鳳凰啼鳴一聲,快速從夜空掠過,劃過一道道流光,向遠處的女帝殿飛去。
川紫風看著在夜空中消失的金色鳳凰,有些詫異,這頭金鳳凰的修為,竟然看不出深淺。
但他一眼看出這頭金鳳凰,是遠古荒獸大凶之一,而且是純種的鳳凰血脈,能鎮守一域,亦能毀天滅地。
川紫風在娘親的小靈界中,看過百獸習卷,遠古荒獸十凶,金猊,鳳凰,麒麟,猰貐等等。
女帝擁有一頭金鳳凰作為靈寵,也有天道庇護;看來,這名素未謀面的女帝,不簡單。
川紫風吸了一口氣,正移動腳步的時候,前方的街道,兩頭白色獨角天馬攆著一輛檀木轎車徐徐而來,橋車兩側跟著兩排穿著銀色衣袍的修士,銀色袍背後面上刻著一個紫色火焰。
其中攆著檀木驕車的一頭白色獨角天馬,馬背上坐在一個穿著黑衣人,細腰盈握,前凸後翹,頭戴著一頂黑色斗篷,看不出臉容,從身段看出是一個女子。
兩頭白色獨角天馬獸攆著檀轎車,由遠而近,檀木轎車兩邊有窗有白色簾子,不知里面是坐著的是什麼人。
“原來是女帝去拜祭道祖回來了,怪不得剛才見到鳳凰靈寵。”
“是啊,每年九月九的日落之前,女帝都會和各宗門的宗主去仙陵園祭拜道祖。”
“這個俗例,持續了數百年之久,日落拜祭,晚上歸來。”
有人驚呼,或有人在議論,無不駐足凝目觀望,表情對女帝露出崇敬的神采。
川紫風聽著周圍的議論,驚愕了一會,原來轎車里面坐著是女帝,目光看著漸近的轎車,心里猛忽然一跳,目光半眯,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獨角天馬上戴著斗篷的黑衣女子,實力很強,修為最低在通神境界。
獨角天馬戴著斗篷黑簾的黑衣女人似乎覺察到什麼,斗篷下的雙眸如電一般朝川紫風看來,隨著天馬緩緩行走,雙眸始終盯著他。
川紫風感覺全身被一陣強大的氣機鎖定,不過他掩飾了修為,並沒有動彈,一臉淡然撐著黑衣女人的氣機,目光好奇看著檀木轎車。
獨角天馬上戴著斗篷黑簾的黑衣女人,雙眸變得凜然,一股更加強勁如排山倒海的氣機席卷向川紫風,在他邊的幾個青年修士頂不住這股威壓,不禁後退幾步。
“月瑾,什麼事?”
這時,檀木轎里,傳出一道幽吟動聽圓潤如珠的聲音,語氣卻是平淡如水,旋即,一只嫩白的柔荑撩開淡藍色簾子,露出一張天香國色,絕美芳華的容顏。
川紫風目光看向檀木轎內,微微一愣,這個就是女帝。
女帝一襲淡清玄衣,青雲流肩,雙眸如星空深邃,眉目如畫,唇瓣桃潤,螓首長發一根琉璃玉簪鳳髻鬢斜插,冰肌玉骨,仙韻氤氳,撩著白色簾子的玉手,玉指青蔥嫩白,如晶瑩剔透般,氣質端莊,儼然肅穆,讓人退避三尺。
一刹那,川紫風目光不眨,略許凝緊,愣愣看著女帝,竟然從女帝身上覺察到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是親人之間的血脈相連那般,認識了很久似的。
這一刻,川紫風體內的氣血倏然的莫名瘋狂流轉,眉頭微蹙,仿佛時間靜止了一般,目光有些失神看著女帝。
“啟稟女帝,沒事。”獨角天馬上戴著斗篷黑簾的黑衣女人,一手勒著馬頭繩索,目光從川紫風身上移開,氣機也隨之消失不見,‘駕’的一聲,轎車微微加快速度,在街道上奔跑起來。
時間似乎在慢慢流轉,女帝本想放下白色簾子,雙眸忽然與川紫風目光相視,就像是驚鴻一瞥,兩人的目光皆是一晃而過。
女帝身子一顫,仿佛感覺到什麼似的,雙眸瞳孔微縮,隨著轎車鐵軲轆滾動,與川紫風拉開距離:女帝從轎窗口探出螓首觀望,但那個少年道士的身影卻消失在人群中。
“清妙凝,一百多年了,你到底在哪?”
“為何我從這個少年身上,感覺到有種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