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泉其實很茫然，一路上跑的很快，又擔心路上碰見主任或者熟悉的老師，很快就繞過教學區到了打電話的地方，上課時間，坐在門口的大爺從鼻上掛著的眼睛里掀起眼看了下，“上課時間嘞，學生。”

　　姜泉平復自己的喘息，低低的嗯了一聲，胡亂找了個理由，“大爺，我給爸爸打個電話，有點急事。”

　　大爺頭重新埋進報紙，沒再說話。

　　姜泉找了個最里面的座機，插上電話卡按下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漫長的嘟嘟聲響著，到最後沒人接聽。

　　她又打了兩遍，第四次的時候接通了，姜泉聽到熟悉的“喂”的聲音時，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喂？”

　　“……爸爸，我是姜泉。”

　　姜成林明顯頓了一下，然後隱約聽見電話那端傳來一片嘈雜，很快又歸於安靜，“小泉啊，怎麼突然給爸爸打電話？”

　　姜泉目光懸停在眼前斑駁牆面上的幾個黑點上，她感覺自己的胸腔發出些委屈的泣音，但她覺著這不是自己想說的，“我想你了……”

　　姜成林那邊傳來一片長久的寂靜，姜泉如夢初醒，捂著嘴巴冷靜了一下，“爸爸，我想跟您商量件事。”

　　姜成林聲音有點疲憊，“小泉，是爸爸忽視了你，這邊工作比較忙，我這段時間也沒問問你過得怎麼樣，你別難過，有事就說。”

　　姜泉覺著自己像干涸的魚，眼前突然被捧上清泉，她急切又恐懼，生怕是海市蜃樓。

　　“我想轉學。”

　　等聽完女兒語氣平靜的描述，姜成林暗暗舒了一口氣，“小泉啊，爸爸聽明白了，你就是覺著現在的環境，沒法好好學習，所以想換個地方是不是？”

　　“嗯。”

　　“老姜，打電話呢？”電話那端傳來個打招呼的聲音，姜成林笑著回了兩句，姜泉等著，看著電話卡上的數字跳動。

　　“這個事兒爸爸要跟你阿姨商量一下，畢竟現在都是一家人了，她還一直沒見你，等過些日子我們再一起吃頓飯……”

　　“爸，”姜泉覺著那種飄萍般的感覺像游絲一樣在瞬間捆綁上來，她打斷那邊的聲音，“我不是要去你們那里，我就去離姑媽家比較近的那個就可以，就是需要麻煩您給我辦手續，也不會耽誤很久時間。”

　　姜泉聽著姜成林嘆了一口氣，“小泉，爸爸不是這個意思……”

　　“我沒多想，爸，你跟阿姨商量一下吧，等我過幾天再給你打電話，”姜泉緩聲，“您別給姑媽說了，姑父姑媽最近都很忙。”

　　姜成林誒了一聲，“爸爸盡快請假回去一趟，你別太放大情緒，好好學習，這些都不是大事。”

　　然後匆匆掛斷了電話。

　　姜泉把電話卡抽出來，回頭一看，大爺正從報紙里抬起頭來看她，她心情突然輕松了些，笑了下，“謝謝，打擾您了。”

　　她抱著自己的書出來，順著生活區的小超市慢吞吞的走，心緒漸漸平靜，知道姜成林應該會做些什麼，那些壓在心里巨石仿佛瞬間消失，藏匿已久的憤慨，不甘，壓抑觸底反彈，迅速發酵膨大。

　　走了沒幾步，她有預感似的抬頭，陳潮站在不遠處，清俊修長的身影側著身，神色冷淡，朝她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