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漫漫都快哭了，她做夢也沒想到懷孕領證一條龍竟然來的這麼快，快到讓她一點心理准備也沒有。

　　“不行，我反悔了，你耍賴，你豬蹄子！”於漫漫立刻甩開肖黎的手坐沙發另一頭去了，“情書呢，求婚呢，你之前都答應好了的！”

　　都說孕婦情緒波動大，這於漫漫的症狀倒是出現得挺早。肖黎聞言也沒說什麼，回頭拿起自己的電腦包。

　　“說起來我自己都覺得慚愧，明明自己也是中文系畢業的，但實際上我確實已經很久沒有動筆寫過東西了。”

　　“我有很多想表達的話，但寫出來又覺得累贅，刪刪改改怎麼樣都覺得不夠好，比不上你當年給我看的那些小故事。”

　　如果不是真的有這麼一天的話，肖黎可能也不會相信自己竟然會有自卑的一天，但事實就是他覺得好像沒有什麼文字能配得上她以前給自己的那些小故事。

　　這段時間他經常得了空就提筆寫，趙鴻卓幾次來串他的辦公室門都跟見了什麼似的，還笑他像是個寫作業的小學生。

　　“所以我也給你寫了一個小故事，你看看你喜不喜歡，好不好？”

　　肖黎的聲音格外溫柔，於漫漫接過他手中那張紙的時候就發現這竟然都是肖黎手寫的。

　　都說字如其人，確實沒錯。肖黎鋼筆字寫得很漂亮，字體清瘦有力，讓人看著就不自覺地將字和他本人聯系在一起。

　　她立刻又高興了，盤腿坐在沙發上仔細地看了起來，但還沒看兩行，她就發現這個段落和行文，有些熟悉。

　　倒不是別的，就是很像她大學時期的行文方式。

　　只是肖黎的文筆比她當時要熟練流暢得多，雖然字數不多，但幾乎是前兩句話就把於漫漫拉進了一個關於暗戀的故事當中。

　　故事很短，寥寥幾筆卻把那種想說又不能說的苦悶講述得入木三分，於漫漫看完還為里面的男主角揪心得不行，手指一用力卻發現這竟然是兩張紙疊在一起的。

　　“後面還有嗎？”

　　於漫漫問出口的時候抬頭看向了身旁的肖黎，卻意外地看見他臉上閃過從未有過的不自然神色。

　　“不是。”

　　肖黎伸出手想把紙拿回去的時候，於漫漫已經成功的看見了後面那張紙上的內容。

　　那是她大學時寫的，本來是想用來跟肖黎告白用的暗戀小故事。

　　她當時知道肖黎要去德國留學，自己又進入了復習周，她絞盡腦汁想要找點話題和肖黎發微信，但卻都無果。

　　他們兩個人的交集好像只有上課，和她那點生澀的小故事。

　　可是於漫漫實在是在繁重的復習中抽不出精神再去構思一個新的小故事，她端著筆記本電腦敲了好多天，最後還是決定用一個關於暗戀的故事試探肖黎一下。

　　如果肖黎看懂了，她就順勢告白，如果沒看懂，她也不要再去打擾人家。

　　後來於漫漫從肖黎的車上下來流著淚回了寢室，沒有再聯系過肖黎，也沒有注意到當時肖黎把她的故事對折後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在這一瞬間，好像剛才於漫漫心里一切的疑惑都有了解答，為什麼行文那麼像，為什麼也是一個關於暗戀的故事，因為這本來就是肖黎通過模仿她當時的表達習慣模仿出來的另一個版本。

　　也可以說是這個故事男主視角的補全。

　　她明白過來之後再次看向肖黎，卻難得在他眼底看到了一抹近似於羞赧的神色。

　　“本來沒打算今天就給你看，所以還沒來得及收起來……我模仿得是不是不像？”

　　於漫漫覺得肖黎對於搞哭她這件事是真的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她紅著眼眶癟著嘴，搖搖頭，又點點頭。

　　“寫的比我好多了，算什麼模仿。”

　　肖黎立刻會意地過來抱她，於漫漫把自己的眼淚和一點點鼻涕都擦在了肖黎的襯衣上，然後又沙沙嗲嗲地開口：“我那些黑歷史……你不會都留著吧？”

　　那些青澀的、 本來是因為肖黎的閱讀喜好才會變成紙上的文字而存在的作品，沒想到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再回到於漫漫的手里。

　　“當然了。”肖黎伸出手去抽了一張紙，又捧著她的臉給她擦眼淚，“我是第一次寫情書，因為不知道怎麼寫，所以就寫了很多，白話文的，文言文的，還有半文半白的，但是都覺得又酸又做作，實在拿不出手。”

　　“所以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以你當時給我告白的方式還一封情書給你，這樣才算是有始有終，你說對不對？”

　　對，你現在說什麼都對！

　　於漫漫覺得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自己還能繼續膩在肖黎懷里，簡直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

　　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兩只手跟章魚似的環在肖黎的腰上。

　　“肖老師你好的不像個人了都！”

　　肖黎喉頭哽了一下，“那倒是和你很配。”

　　於漫漫又把臉埋進肖黎的懷里哼哼唧唧了足足五分鍾，才嘟囔著說：“你為了跟我領證怎麼這麼拼，你到底愛的是我還是那個小紅本！”

　　這人就不講道理。

　　肖黎抬手對准於漫漫的屁股輕輕拍了一下：“你不是只能聽得懂明確的答案嗎，我覺得沒有什麼比結婚更明確的答案了，省得你又瞎想。”

　　這話說得於漫漫又甜又酸，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好像都會被人記住的感覺真的讓人嘗試了一次就很難再戒掉了，她長長地嘆了口氣，用臉蹭了蹭肖黎的胸口。

　　她其實從之前就特別心甘情願的想要嫁給肖黎，但是又覺得從確認彼此喜歡，再到確認戀愛關系，最後領證結婚，這一系列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快到讓她都不怎麼安心。

　　但她現在才反應過來，他們不是太快，而是太慢了。

　　慢到八年前開始，到現在才終於走到終點。

　　八年時間會有多少人從合到分，有多少人痛失所愛。所幸他們是從分到合，方得始終。

　　在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肖黎的急切，明白了他為什麼會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一起跨入人生下一個新階段，因為他們之前的那麼多年都沒有彼此，這份缺失只能用未來的無數年去彌補。

　　“你知不知道網上之前有個段子，就是說如果有個人，他知道你全部的黑歷史，那麼你要麼干掉他，要麼嫁給他。”

　　於漫漫抬起頭，克服了心頭的羞澀直直地望進肖黎的雙眸中。

　　“然後我覺得就你這一身本事，我干掉你是不太可能了……咳，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反正總之……”

　　透過鏡片，她無比清楚地看見肖黎那雙幽深的黑眸中也浮動著和她一樣的柔和水波，那是如水一樣的情愫。

　　“我愛你。”

　　兩人異口同聲，隨即相視一笑，肖黎低下頭去直接用行動取代了所有未說出口的語言，於漫漫也伸出手去環住肖黎的脖頸。

　　窗外夜色漸濃，客廳的燈自動亮起，柔和的黃光灑落至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將兩人擁吻的畫面定格成永恒。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