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雙人大床上,枕頭東倒西歪,小熊玩偶被踢到了床尾,毛毯更是一半滑到了地上。
午孟鶴因燥熱而醒來,迷糊著去上廁所。
女孩打開洗手間門,換上粉色的塑膠拖鞋,走進去,牆上的鏡子反照出她赤裸的背影——抓撓得紅紅的,仔細看上面有兩個蚊子包。
她重重地坐在馬桶上,膝蓋並著,雙腳微開,腳尖抵著地。
她離開洗手間,穿過客廳,走過過道,看見男人的身影忙忙碌碌。
“爸爸。”她眯著眼睛喃道。
“起來啦,快吃早飯吧。”孟企放下菜刀,摘下手套,往餐廳睜眼一瞧,見少女光溜著身體,一副夢還未醒的樣子。
“哇,還不穿好衣服,健哥他們就快來了!”
午孟鶴一聽雙目一瞪,醒了,忙扭著白茫茫的屁屁回身跑去。
“小鶴!”孟企衝著她的背影喊道。
女孩轉過身來,胸前兩顆紅豆煞是可愛。
“生日快樂!”
今天是7月19日。
午孟鶴再次出臥室時,穿著一件米色束腰打底衫,和6月份買的那條運動短褲。
餐桌上擺著雙層的蛋糕胚,倒扣在金屬盤里,湊近尚能感受到熱氣。
早餐兩人喝下一碗什錦粥,稠稠的米粥里夾著滾爛的紅豆、蓮子、薏米仁,各吃下一個帶糖陷的酥皮面餅。
正吃著,午孟鶴視线落在冰箱上,說道:“爸爸,少了張我的照片。”
孟企一看果真如此:“是不是掉冰箱底下了?我等會兒去找找。”
“小鶴,張茗和李莉今天來嗎?”
“她倆都回老家了。”
屋外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午孟鶴喊著“來了”跑著去開門。
“小鶴姐姐生日快樂!”是燦寶。
魏小姐站在男孩身後,也祝賀道:“小鶴生日快樂。”
孟企一邊往大門走一邊說:“快進來,吃早飯了沒?”
年紀才過30的人妻笑了笑,她穿著淡綠色短袖開襟衫,胳膊、腰线處顯得有些豐腴,她忙說:“早吃過了,送燦兒去上英語課,吃過午飯我們再來。”
“等你們哦,魏姐姐,燦寶。”
門外那對母子點點頭,辭別兩人下了樓。
還沒等孟企把門關上,樓梯半層的平台處露出了姚健的腦門。
“小鶴~!”是姚健用抑揚頓挫的大嗓門假裝妖魔鬼怪的聲音。
午孟鶴嬌笑著轉身跑進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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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生日這天還在寫作業啊。”姚健坐在沙發上,正好能望進書房,看到午孟鶴伏案的身影,他把手搭在嘴邊,朝著女孩的方向喊著。
“等會兒再和你玩!”小鶴輕側身子,回喊。
孟企正在客廳茶幾前半跪著,一手端著一個盤子,一手拿著刮刀,正小心翼翼地給蛋糕上奶油,剛鋪好中間夾層。
“小鶴她期末考得不好。”孟企低聲說,一邊把事先切好的黃桃果肉碼到厚厚的奶油層里。
“哎呀,真懂事,”姚健說著,然後又是一聲喊,“小鶴,我們打羽毛球去!”
“不——去——!”
“你怎麼不去幫她看看作業呢?”孟企打趣道。
“難得你給我放假,我可不想夢回初中。”姚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喝了口啤酒。
“你這個985生做那些題,難道不是和數數一樣?”孟企沉下頭,把視线和蛋糕平行,全身心都投入到抹平奶油的重大使命中。
“也有很麻煩的題啊,我得想好一會兒。”
“是嘛。”孟企敷衍著。
“可不是,前幾天小鶴問我一道旋轉‘火柴棒’的題,我倆當時不是找你要牙簽去了嗎?”
“對對。”
“還有什麼‘方差’的玩意,我都想不起來是什麼……”
“嘿,刷好了,”孟企身體往後一仰,志滿意得地看著上完奶油的蛋糕,大聲喊道,“小鶴,小鶴!”
午孟鶴沒來得及穿拖鞋就跑了出來,詫異地看著兩人。
“爸爸怎麼了?”
孟企手中緩緩提起一塑料盒草莓,用嘴努了努蛋糕,說:“鋪上。”
女孩興致勃發地答應,把雙手伸到天上,雙眼生輝。
“上面的中間留空啊,還得插蠟燭。”孟企叮囑她。
在看著姚健和午孟鶴在蛋糕上一邊偷吃一邊碼著大顆飽滿的草莓,孟企正欲回廚房,這時門外傳來“叩叩叩叩”,四下一組急促的敲門聲。
孟企打開門,是一張熟悉的面孔,自己的妹妹,小鶴的姑姑,孟紅盈。
“你咋來了,小紅?”
“哥不是前段時間念叨我了嘛,來看看你倆。”孟紅盈利索地脫了鞋。
孟企上前搭手,接過孟紅盈手上的三個沉甸甸的紙袋和一個臉龐般大的陶質花盆。
午孟鶴打眼望這邊瞅,有點支吾地叫道“姑……姑”。
“好啊,你這個小丫頭,連我都忘了是不是?”孟紅盈含著笑,“怎麼了,今天誰生日?”
“小鶴,過了今天就13歲了。”孟企接過話頭。
“這位是……?”孟紅盈指著一旁不做聲多時的姚健。
“我診所的合伙人,姚健,姚明的姚,健康的健。”
兩人互相問了好,突然孟紅盈一拍手掌,“怎辦?我今天沒帶禮物啊。”
“不用的,孟姑姑來看我就很好了。”
“你看,她這麼說。”孟企靠在鞋櫃上。
“明年我會記得的,對了,那盆蘭花給小鶴吧,太重了我不想再扛著了。”
“晚上一起慶祝嗎?”姚健搭腔。
“講真我不知道今天是小鶴生日,下午3點火車,媽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孟紅盈搓著手,有些局促地看向孟企。
“那行,吃個午飯讓小健送你去車站。”
“好。”姚健脫口說道。
見討論有了結果,孟企回廚房做菜,他遠遠聽見孟紅盈捉弄午孟鶴的聲音。
“讓我看看是哪個狐狸精,把我哥圈在這恁久都不回家?”
小鶴的求饒聲,然後是三人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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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四人吃的面條,大碗湯色澤渾厚,灑滿筍片、豆芽、木耳、香蔥,上面擺著著幾片叉燒和一只煎荷包蛋。吃畢由姚健開車送孟紅盈離開。
趁著家里沒人,午孟鶴進洗手間洗頭洗澡。
孟企手中捧著碗巧克力糖漿,正欲在蛋糕上面畫畫。
他先在吐司面包片上嘗試了多次,折騰掉了整袋面包後,終於提著裱花袋對蛋糕動手了。
午孟鶴洗完澡出來,梳了梳頭發,換上一件混紡紗質地黑色短T,荷葉邊下擺,蕾絲領口,肩頭綴著兩個蝴蝶結,下身穿一條青色三分褲,奶白色的緊俏大腿一覽無遺。
她走到客廳茶幾前,噗嗤笑出了聲。
“爸爸,你怎麼在蛋糕上畫了小雞啊?”
“啊?那不是一只鶴嗎?”
“不像!”午孟鶴笑得不能自已。
孟企看她笑得燦爛,也笑了,拿著裱花袋又走回來,說:“那讓為父再畫上一畫。”
說著用奶油蓋掉了“小雞圖”,開始重新繪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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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健回來已經是下午2點出頭,他進門,眼睛直瞟向茶幾上的蛋糕——蛋糕的側邊已經裱滿了奶油小花,紅白相間,看起來已是像模像樣。
他走近一看,說:“你們怎麼在上面畫了只鴨子?”
廚房和書房里頓時傳來兩人的爆笑聲。
姚健一邊招呼著午孟鶴,一邊走向廚房,“小鶴來,有東西給你”,他說。
穿著T恤短褲的少女屁顛屁顛地跟著,在餐廳坐下,這時孟企也走了進來。
“小鶴,生日快樂,”姚健熱烈地說,“這個是禮物。”
手中是兩張光面的紙條,午孟鶴接過一看,是主題公園的門票,兩張成人票。
“這太貴了。”孟企皺起眉。
望著午孟鶴臉上不太過於表露的喜色,孟企沉吟片刻說:“小鶴只能收下一張,另一張你自己用。”
“別死腦筋,當然是爸爸陪著去更開心啦,是不是小鶴?”
午孟鶴眨巴著眼,來回看著兩人。
“怪不得你問小鶴多高,但是不行,今天不是我生日,我不收。”
“想得美,兩張都是給小鶴的,隨她邀誰一起。”
“行啊,說不過你。”孟企無奈。
於是兩個大男人沉默地注視著女孩,迫切地希望她做選擇,孟企希望姚健帶小鶴去,姚健則希望父女倆去玩……這兩位都既想去,又不願意去。
“隨便我和誰一起嗎?”午孟鶴清澈的聲音響起。
“嗯。”姚健答到。
“那我想和魏姐姐還有燦寶一起去玩。”
孟企和姚健兩人一副大敗的樣子,癱在椅子上不動彈了。
午孟鶴咯咯笑著:“好啦,爸爸,健哥,明天後天大後天,我都去店里陪你們兩個。”
姚健突然恢復了神彩,叫道:“那說定了。”
孟企慢悠悠地問了句:“幾號的票?”
“8月5號,七夕。”
“那人豈不會很多。”
“確實是。”
突然孟企從椅子上彈起來,說著“我的禮物也先給你吧”,就往客臥房間里鑽,不一會兒拿回來一個扁平的大紙盒,說:“小鶴拆開看看。”
午孟鶴拆著盒,眼神不停地打掃孟企,直到盒子褪到地上,包裝袋打開,露出一個雙肩背包來,這是個風格簡約成熟的皮革背包,主體顏色是黎明前的銀河色,拉鏈、小掛飾、提手、松緊繩都漆染成粉色,銀灰色金屬扣熠熠生輝。
背帶上還附加著能減輕脊背壓力的彈性面料,可背也可手提。
“你之前的書包是小學用上來的,該換個了。”孟企柔聲說。
“爸爸……”午孟鶴眼睛里閃著流動的光。
“還得是老爸懂啊。”姚健無不羨慕地說。
午孟鶴想要把禮物收起,手一提猛發現包里有什麼東西顛了一下,發出疑惑的聲音。
孟企急忙說:“就是標簽和一袋干燥劑,沒啥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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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寶和他媽媽於4點過半時候到了,看見蛋糕靜靜地安放在茶幾上,插了12根蠟燭。
過了二十來分鍾,嚴世榮也敲門進來,這位1米8高的大老爺們摸著小鶴的頭眯著眼笑。
接著是田小姐牽著自己6歲和4歲的倆姐弟到場。
在孟企與兩位媽媽的收拾下,眾人七手八腳地在餐桌上擺下燉雞、梅菜扣肉、糖醋排骨、鹽焗蝦、紅燒鱖魚、煎糯米腸、脆皮豆腐、山藥芙蓉蛋湯,以及各色涼菜,隨後孟企提了啤酒紅酒飲料出來。
一屋子人先是擠在客廳里,看著午孟鶴在7寸大的蛋糕上插下最後一根蠟燭,由嚴世榮掏出打火機點火。
天已漸黑,關燈後屋內降下黑暗與沉寂,只有火苗的微光照出眾人圍成一圈的身影。
“快許願。”魏小姐催促。
這時在兩個不點大的小孩的起頭下,生日歌悠悠響起。聽完,午孟鶴吹滅了蠟燭,燈光亮起。
魏小姐送小鶴的禮物是一根精良的橫笛,以便她在八年級的音樂課上使用;燦寶送給小鶴一張紅紙封好的賀卡;田小姐送的則是一件鳥羽工藝品。
田小姐留下與幾位孩子一起享用蛋糕,孟企則和幾個成年人一起回餐廳碰杯喝酒,鬧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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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點半,孟企托著午孟鶴的雙股,面對面抱著她。女孩則胸腔貼著男人的頭,仍由他把自己從洗手間抱到臥室,眼瞼已是打架不已。
她被放到床上,看見嶄新的背包也躺在一旁,伸手上下摸索。
她用半眯的眼睛盡全力找清孟企的方向,說:“爸爸。”
等了兩三秒,她才繼續說:“謝謝你當我爸爸……”
正要開口的孟企見她已倒在枕頭上,睡的和嬰兒無異,於是從午孟鶴手里拿走背包。
“說睡就睡,還有個禮物你還沒看是什麼呢。”說著將背包掛到了衣櫃掛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