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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寒

父權 ring 2527 2024-09-03 11:56

  “媽,商量一下後事吧,小鶴,去叫他們進來。”

  午韶的手指在施滿脂粉的臉上撣了兩下,把眼淚擦了,她的眼睛在哭過之後更小了,顯得沒有生氣。

  小鶴轉身,一路淚眼婆娑地走到病房門口。

  護理人員正好從過道那邊走來,低著頭從孟鶴身旁經過,午秋水看了眼女孩的表情,霎時就明白了,推開身旁的人跑進去。

  小鶴走出病房門,鑽進孟企懷里,靜靜地感受著他的溫暖,孟企撫摸著她的後腦勺回以安慰。

  兩人進屋的時候,7 個人正圍在病床前,表情各異。

  孟企看著護士在單子上寫了些什麼,囑托完王壽春等人“保持安靜,勿隨意動遺體”,就去找醫生了。

  午秋水伏在徐千峰肩上克制地哭著。

  午韶在病床旁挪來挪去,用濕毛巾擦著午盛強的臉,他的老公皺著眉一動不動,她小兒子則低著頭不太敢看。

  孟企抬頭,見老太哭到傷心處,大喘幾下,凝重的病房里滿是她淒厲的號哭。他走過去,拍了拍老人的後背。

  他或許是擋了午韶的道,婦人充滿怨氣地看了孟企一眼,說:“你個外人來干什麼,起開。”

  孟企什麼也沒說,潛身往後走起,但小鶴突然拉住了他。

  “你對我爸說什麼?”女孩站在孟企前面,帶著他未曾見過的怒火和敵意,朝著午韶發作。

  “行了,鶴,我們走。”孟企走進兩人中間,擋住她的視线。

  “你就是個外人,孟企,”午韶走到一側來,指完孟企指孟鶴,“你也是!我操的,你有這個家帶來一點好事嗎?”

  王壽春聞聲,張著嘴捂著臉,緩緩坐到了地上,哭得更加大聲。

  孟鶴氣得臉上紅紅白白,眼圈也紅了,含著淚光衝她喊去:“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孟企拽著她的手臂出了快步朝門口走去,背後仍不停傳來婦女奮力指責的聲音。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齷齪事!孟企,你壓根沒讓小鶴上過一天補習班!你的嘴里就沒有過一句真話!”

  “那他媽的是我妹妹的女兒!”

  **********

  3 月了,孟鶴又回到了正常學業中,但脫軌的生活卻沒有再正常過。

  孟鶴已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在放學後見到那輛黑色轎車,多少次被車上下來的女性攔下,多到它們在噩夢中出現的程度。

  她對張茗和李莉搖搖頭,微笑著表示不用擔心她,然後無視身後其他同學們的疑惑目光,無視女人叫喊著她的名字,直直地穿過馬路往前走。

  今天來對孟鶴做勸說工作的女刑警她之見過一兩次,並非是之前常見到的那個馬尾女警。

  孟鶴在十字路口前站住腳步,等著紅燈變綠,她轉過頭去對穿著便服的女警說:“還要我說幾次,我不去做體檢!”

  “孟鶴,其實已經無所謂了,都這個地步了,你身上還能有什麼痕跡?我猜你爸也不會在你身上留下傷疤。”

  “那你來干什麼?”

  “不干什麼,你這個案子在我們大隊里可太有名了,原本以為兩三天就能定案送檢,這都馬上滿一個月了。我也是好奇,什麼樣的初中女孩能讓王隊和楊姐都直撓頭。”

  孟鶴一邊聽著她說話,一邊觀察她的樣貌:女警留著齊肩六四分斜劉海波波頭,五官並不會讓人覺得特別,卻也能讓人安心;她穿著奶白色小香風斜紋毛呢外套,兩手交握放在腰前,白淨的手指中的其中一根戴著銀色的結婚戒指。

  “我們都服氣啦,”她表情略帶輕松地撐了撐腰杆,“馬上你和你爸爸就不會被我們不厭其煩地打攪了。”

  “真的?”

  “呵呵,案件是有實效的啊,”女警淡淡地笑著說,“找不到證據就只能掛案,到最後反正也就是撤案了事。”

  “那爸就不用一遍一遍被帶去審問了?”

  “什麼審問啊,你爸爸只是嫌疑人,我們只是詢問他事實的詳情,不過……”

  “不過什麼?”孟鶴擰眉。

  “案件不能正常結束,你爸就始終不算清白,這之後一段時間里可能沒事,但汙點這事吧,就是說如果你家住所附近有了案件,他會被優先懷疑到。”

  “有辦法清掉爸的汙點嗎?”

  “當然了!孟鶴,你還一次口供都沒做呢,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對你怎麼樣,這些我們都不清楚。”

  孟鶴看了看紅綠燈,又看了看女人臉上同情的眼神,拉了拉衣領,猶豫起來。

  “來嗎?”她說。

  孟鶴點點頭。

  **********

  孟鶴跟著女警來到那所藍色外牆的建築里,在幾名穿制服的人的圍觀中,被帶到一間單人、寬敞、干淨的辦公室里。

  女警讓她在一張黑色沙發就坐,然後自己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她活動活動手腕,用不帶一點壓力的口吻對孟鶴說道:“你爸爸,在你幾歲的時候去接你來市里的?”

  “8 歲。”

  “一直是一個人帶你嗎?”

  孟鶴點點頭。

  “很辛苦啊,他對你發過脾氣嗎?”

  “沒有。”

  女警在紙上記了記,繼續問:“住外公家好還是這里好?”

  “爸爸這。”

  “更自由?”

  “不是。”

  “環境更好?”

  “爸爸需要我。”孟鶴抬眼,一臉小心地說,看起來像是在擔憂。

  “明白了,”她笑了笑,打趣式地繼續說,“他不好好吃飯?不按時睡覺?”

  ……

  ……

  “所以,你真的非常喜歡他。”女人寫著,眉毛挑動了一下。

  “嗯。”

  “你們是因為互相喜歡才做的?”

  孟鶴聽了一皺眉,沒有回答她。

  “就是一起牽手,摟抱什麼的,沒什麼大不了的,父女之間親密點很正常。”

  女警見她什麼都不說,繼續問道:“你想過以後離開他之後的生活嗎?”

  孟鶴搖頭。

  女警點頭,她在紙上最後寫了幾句,站起來朝房間外走去。過了一會兒她回來了,把筆錄放在辦公桌上,並招呼孟鶴過去。

  女孩凝重地看著她,走到桌前,見女警一只手將紙上的文字遮住大半。

  “今天就這樣,聊得不錯,下次咱們早點來?你可以做個體檢再回去?”女警嘻嘻笑著把筆遞到女孩眼前。

  孟鶴從她手中接過筆。

  “簽個名,然後……”

  孟鶴掃了一眼被掩蓋的文字記錄,被指縫下露出的“不排除洗腦”幾個字嚇了一跳,她訝異的抬頭,敏感地捕捉到女警臉上有一絲焦慮與急切。

  孟鶴感到後背有一股驚懼沿著脊柱爬了上來,她猛然丟下筆,奪路跑了出去,跑下樓梯,跑到街道上,在陌生的樓房間飛奔穿梭。

  **********

  往後,孟企在不被傳喚的日子里就會接送孟鶴上下學,除了偶爾有教導主任和校長之類在學校里找女孩做做思想工作,刑警也確實沒再去打擾她。

  月底,孟鶴的多科成績有所退步,人也變得急躁不安。

  時間在兩人破碎不堪的心靈間緩緩流過,3 月 23 日,孟企最後一次被拘傳,詢問結束後他如往常一樣回到家中。

  3 月 24 日,他收到檢察院給出“證據不足,不予批捕”的指示。

  到孟企手中的除了“取保候審執行通知書”以外,還有“監護權暫時撤銷告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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