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程清穎騎的是馬,馬的腳程比人快,說不定此刻已馳出數十里。燕馭驤這樣一想,當下一提真氣,再度向前飛奔。
他一口氣也不知奔出多遠,停下腳來,天色已微現曙光,眼前是一條大河擋路。
由於時候尚早,河面見不到船只,燕馭驤心想程清穎絕不可能此時渡過河去,於是沿著河岸繼續前行。
這時太陽已升得很高,河面也有小船只浮動,燕馭驤停下步子,向一船家問道:“請問船家,你可曾看見一位紅衣女子騎馬從這路過嗎?”
船家道:“相公僥幸問到我,因為我來得最早,相公說的那位姑娘早半個時辰之前乘船過河了!”
燕馭驤忙道:“她過河了嗎?”
船家點點頭,道:“不錯!”
燕馭驤急道:“那麼有勞船家渡在下過河,過河之後自有重賞!”
“相公滿面焦急,想必那位姑娘定是相公的親人啦,你們可是吵了嘴,那姑娘才負氣而行的嗎?”
“正是,正是!”
走下小船,船家用竹篙輕輕一點,小船便已離岸,一直向河心駛去!
那船家小心劃著,快到河心之時,那船家忽然唱道:老爺身長在江邊,不愛金錢不愛玩。
昨夜華光來乘我,臨行奪下一金磚。
這首歌正是梁山演義中宋江夜渡得陽江時那船伙張橫所編的。
張橫專靠在水上做手腳,既殺人又劫財,乃是清陽江中一霸,如今這首歌由那船家口中唱出,用心如何,已不言可知了。
燕馭驤自然懂得歌詞中的含意,心想這真要命。偏我這個急驚風碰到這個慢郎中,看來得費一番手腳了。
就在這時,忽聽上流“伊呀”一聲,一艘快船如飛而下,船上一名大漢,手插腰間,問道:“老張,貨到了嗎?”
那船家笑道:“錢爺,分毫也不差!”
那錢爺笑道:“那就好啦,我們已經好久未發財了,想不到今日一清早便來了一本萬利,哈哈!”
右側又是槳聲響起,一人道:“錢兄如此得意,想必已可提貨啦!”那錢爺道:“老李,你來得正好,我們正要動手!”
那老李道:“船到中流,英雄斷頭,哈哈,英雄斷頭。”
燕馭驤驚訝,從船沿望去,只見那老李是一個叫髯大漢,相貌威猛,想不到還能夠弄出兩句詩文來。
這時兩船齊行,燕馭驤這條船被挾在中間,他心中暗暗盤算道:“我不識水性,等會若動起手來,如何是好?”
不久,小船已到中流,只見那老張把槳一放,驀地從艙底抽出一把快刀,仰天打了個哈哈,道:“相公,你肚子也該餓了吧?”
燕馭田知其話中別有所指,卻故作不懂,道:“沒有啊!”
老張道:“我請你吃一碗‘板刀面’如何?”
“大哥別說笑,在下真的不餓!”
“那麼吃碗‘餛鈍湯’好啦!”
“你真是無理,我不是告訴你不餓嗎?”
“乘本老爺船,不餓也得餓!”
“你是強人所難了?”
“是又怎樣?”
說話聲中,手起一刀劈了起來。
燕馭驤身子微側,手臂一抬,“呼”地一掌將老張手上鋼刀劈落下水,那老張見來頭不妙,趕緊向後暴退。
就在這時,左右兩條船上的人已飛彈而起,分從一左一右猛攻而至!燕馭驤喝道:“來得好!”
雙掌對它遙擊,那兩人被強風所擋,“噗嗵、噗嗵”跌下水去,老張見兩個同伴落水,身子一翻,也翻下水去。
老張突然落水,小船失了控制,便在河心打起轉來,燕馭驤用來劃了兩劃,哪知一點也不管用,小船順水而飄,直向下流飄去!
燕馭驤大為著慌,忽見老張從水里冒出頭來,叫道:“乖乖,你也來洗個澡吧!”燕馭驤呼地一掌劈去,哪知老張行動甚快,雙手一板,小船重心頓失,一個翻覆,連人帶船翻了下去。
燕馭驤趕緊閉住呼吸,任憑大水把自己往下面衝。
他不識水性,只覺身子越沉越深,自己完全失去了主宰。
驀地,一股大漩渦卷來,燕馭驟一陣天族地轉,隨水而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悠悠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一望,但見遍地桃花,香氣襲人,燕馭驤心想此時已是初夏,哪里來的這麼多桃花?
他幾疑自己是在夢中,用手捏了捏肌肉,身上有痛感,深知眼下一切並非作夢,但黨全身酸痛,幾乎寸步難移。
燕馭驤咬了咬牙,向前走去!他走到一棵大白楊樹下,盤坐休息,沒多久,耳中響起兩個少女的聲音。
只聽其中一人道:“郡主吩咐我們要好好巡視四周,不要給歹人侵上岸來!”另外一個少女道:“春梅姐,郡主也太小心啦,我們日日巡視,哪曾見過有人侵上來,我倆何不坐下來歇歇?”
春梅搖搖頭,道:“夏荷妹,那怎麼成?若是這事讓郡主知道,一頓家法下來,那可不是好玩的!”
夏荷道:“我是挨慣了,再挨上一頓也沒有什麼關系,倒是你呀……”
“我怎麼啦?”
“你是郡主面前的紅人,可從來也沒有挨過打!”
“你別亂說,今天郡主有個預感,她說定有歹人侵入,所以才吩咐我們格外小心巡視!”
夏荷正在答話,忽然一眼瞥見地上有一道水漬,驚道:“春梅姐,你瞧那是什麼?”春梅目光一掃,道:“有人!”
夏荷寒聲道:“郡主所料不差,今天果真有人侵來了!”
春梅悄聲道:“別聲張,我們隨著水漬尋去,包管可以找到那人!”夏荷點了點頭,兩人跟著水江走,不久便找著了在白楊樹下休息的燕馭驤,二女臉色不由都是一變。
春梅喝道:“你是什麼人?”
燕馭驤微起雙眼,道:“在下燕馭驤!”
“誰問你什麼名字,我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在下被壞人從船上推落水中,只想借此歇息一會,待身體復元之後便立刻走路!”夏荷冷冷地道:“這里又不是旅店,哪能讓你休息!快滾!”
燕馭驤怔道:“姑娘,你要在下到哪里去?”
夏荷道:“你從哪里來,便到哪里去!”
夏荷的話說得十分霸道,燕馭驤兩眼一睜,道:“姑娘說話未免太不講理吧?”春梅道:“你的體力復元了嗎?”
燕馭驤點點頭,道:“差不多了!”
春梅道:“那便好,你從此地游到對岸去,對岸那邊有船,可以載你到你要去的地方!”
燕馭驤苦笑道:“可是在下並不識水性!”
春梅臉色一變,道:“那就怪了!”
燕馭驤問道:“姑娘覺得什麼奇怪?”
春梅冷冷地道:“你既然不會水性,那麼落水之後又怎麼不會被水淹死,莫非你有意耍賴了!”
燕馭取搖搖頭,道:“在下正人君子,從不知無賴為何物!”
夏荷叫道:“瞧你說話口氣,便是油腔滑調,十成不是個好人!”燕馭驤笑道:“姑娘只依直覺鑒人,未免有些失真,在下乃兩湖盟主,焉能對姑娘要什麼油腔滑調?”
夏荷冷聲道:“姑奶奶不願和你逞口舌之利,你到底離不離開?”燕馭驤正色道:“在下真的不識水性!”
反手拔劍,唰地一劍向燕馭驤攻出!
燕馭取人未站起,見夏荷劍招攻至,人已騰身而起,閃出五尺之外!夏荷叫道:“原來是一位練家子嘛!”
燕馭驤道:“姑娘過獎了!”
夏荷高聲道:“別高興得太早,能擋一招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說話聲中,再度仗劍攻上!
她這次出手不比剛才,但見銀光閃動,轉眼攻了六七招!
燕馭驤東挪西閃,在她凌厲攻勢之下,毫不費力地躲過,春梅見狀,一聲嬌叱,仗劍加入戰圈。
兩人聯手而攻,威力頓時大增。
燕馭驤一再閃避,覺得太不是味道,叫道:“兩位姑娘再不住手,在下可要不客氣啦!”
夏荷怒道:“不客氣又怎樣?”
她非但沒有停手,劍招反而越來越凶。
燕馭驤究竟是個少年人,耐性有限,哼道:“你當我真不敢還手嗎?”突然身子滴溜溜打了一轉,手臂一伸,“嚓”的一聲,五指已扣住夏荷的劍刃,微微一揚,喝道:“斷劍!”
“喀嚓”一聲,夏荷劍刃已掉在地下!
夏荷微微一驚,趕緊向後暴退。
春梅也是一驚,跟著向後退去,燕馭驤停手不追,笑道:“兩位姑娘別慌,在下並無傷害之意!”
春梅冷笑道:“夏荷妹,此人武功甚高,快去告訴胡老頭,叫他前來應敵。”
“嘿嘿!”
有人笑了一聲,道:“怎麼?你們兩個丫頭打不過人家,便想起我胡老頭啦!”聲落人現,只見一個兩鬢花白的老者走了出來,那老者手上拿著一根拐杖,步履沉穩地走了過來。
夏荷叫道:“胡老頭快來,這野人武功高得很!”
胡老頭哈哈笑道:“你們平常不是自命武功不凡嗎?怎麼今天一上手就打了敗仗啦!”
他笑聲宏亮,顯然內功極是不凡,此時已然走到燕馭驤前不及十步之處,“咚”的一聲,拐杖著地澗道:“小伙子,你從哪里來的?”
燕馭驤道:“在下從水里來的。”
胡老頭道:“那麼你便從水里回去!”
燕馭驤苦笑道:“可借在下並不識水性!”
胡老頭吹胡瞪眼道:“你既不識水性,緣何從水里來時不會被水淹死?”燕馭驤奇道:“怪了!你們為何都希望在下被水淹死?”
胡老頭驀地把拐杖拔了起來,道:“好說了!”
施施然向前走了兩步,又道:“你何不自問一下,擋得住老夫鐵拐一擊嗎?”他說話的神態十分自信,燕馭驤不禁心中十分好笑。
燕馭驤微笑道:“老丈怎知在下不堪一擊?”
胡老頭冷然道:“老夫閱人無數,你別以為你身上掛著寶劍,便可裝模作樣嚇嚇人,哼哼,老夫便不在乎這一套!”
燕馭驤道:“在下並不希望嚇嚇人!”
胡老頭道:“那便趕快回去!”
夏荷叫道:“此間本是禁地,不容任何男人侵入,你擅自撞進,論罪自應一死,還有什麼話好說!”
胡老頭宏聲道:“老夫數三下,你若不走,老夫便要出手了!”
說話之間,第一聲已數了出去。
燕馭驤心想:“他們逼人太甚,看來難免要動武了,此時此地,我究竟和他們交手好?還還是不交手的好?”
他心隨念轉,胡老頭第二聲又數了出口。
春梅道:“不用數啦,他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
“三!”
胡老頭仍然數了出來,隨即大吼道:“好小子,你當真不走,那就不要怪老頭了!”鐵杖一振,呼的一聲,向燕馭驤橫掃而至。
燕馭驤身子一仰,向後暴彈而退,大聲道:“老丈這般不講理,在下……”胡老頭怒道:“你只管動手,難道老夫還怕你不成?”
說話時,又是一杖掃了過來。
燕馭驤再向後一退,胡老頭可不客氣,第三杖驀然出手,他一杖比一杖沉重,第三杖擊出之際,氣勁大作,猶如雷鳴。
燕馭驤哼道:“老丈欺人太甚,在下得罪了!”
雙手突然一伸,突然抓住胡老頭的杖尖。
胡老頭哼道:“小子,你不放手嗎?”
燕馭驍冷冷地道:“要在下放手容易,請老丈先放手再說!”
胡老頭怒道:“放屁!”
全身真力集於雙臂,真力已傳了過去。
燕馭驤自然也不甘示弱,立刻以真力相抗,霎時間,兩人雙足都陷下地去,胡老頭須發俱顫,兩眼瞪如銅鈴,滿臉通紅,顯見他用上全力了。
燕馭驤面色湛然,雙手握杖,他的神色雖不如胡老頭那麼難看,但也覺對方內力強大驚人,絲毫不敢大意。
這樣僵持了一會,誰也沒有退讓。
突地,胡老頭大喝一聲,雙足頓時下陷五分,“嚓”的一聲,那根碗口粗細的鐵杖竟從他手上那一頭彎曲起來,顯見他已把內力運到十二成。
他大喝一聲:“撒手!”
只聽“喀嚓”一聲,那根碗口粗細的鐵杖竟齊中而斷,場中兩人迅速一分,各向後邊暴跌而退。
燕馭驤勝在年輕力壯,身子退了四五步,便拿樁站穩,那胡老頭卻一連退了六七步,雖然站穩了身子,口一張,噴出一口血箭,身子也搖搖欲墜。
春梅和夏荷大驚,兩人慌忙奔到胡老頭身邊,道:“胡老頭怎麼啦?”胡老頭搖了搖頭,顫聲道:“我……不是……不是……他的……對手,快請郡主……”
話未說完,“噗嗵”一聲,人已跌坐下去!
春梅急道:“夏荷妹,你快些去請郡主來!”
夏荷應了一聲,如飛向來路奔去。
春梅趕緊取出一粒藥丸,替胡老頭灌了下去,一面朝燕馭驤狠狠地瞪視著,提防他趁危加害胡老頭!
燕馭驤運了一口真氣,但覺心胸間微微暢通,他心中不由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他自閉目養息。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足步之聲響起,只聽夏荷叫道:“郡主,那野男人還沒有走!”燕馭驤心中微動,微微睜開眼睛一望,只見夏荷在前,另外兩名使女在後,最後一名天仙美女,四人一起飛掠而至。
那美女穿了一襲淡黃色的華裳,雲鬢高聳,峨眉淡掃,真的是增一分則胖,減一分則瘦,燕馭驤一時不禁看得呆了,想不到天下竟有這麼美麗的女子!
這時四女已來到燕馭驤面前,燕馭驤如夢方醒,立刻鎮定神智,高聲道:“郡主請了!”
夏荷驚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和郡主請了?”
燕馭驤哂然道:“郡主是人,難道在下便不是人嗎?”
夏荷哼道:“人也有高下之分,像你呀,連一只癩皮狗也不如。”燕馭驤看著郡主,郡主看著燕馭驤,竟都不理旁人在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兩人才從互視中掙扎出來,頓時兩頰通紅。
那郡主對四個丫頭道:“上,掂掂他的斤兩。”
燕馭驤見那郡主如此言語,又見四人頓時向他猛撲,他不由大吃一驚!
幸他應變快捷,身子一閃,躲過夏荷一劍,說時遲,那時快,秋香和春梅便又在此間不容發之際,雙劍分從一左一右交相攻至!
燕馭驤心中大是驚駭,但作夢也想不到四柄劍能配合得這麼佳妙,匆忙間不暇多想,“呼”的一聲,人已彈了起來。
他在半空一望,只見四女停劍不動,面含冷笑地抬頭望著他。
夏荷哂道:“看來他不過爾爾!”
秋香道:“是啊,只一個照面他便擋不了啦!”
春梅冷笑道:“爾等不可輕敵,小心了!”
“了”字方落,燕馭驤已自空中掠下,四女一聲嬌喝,四柄長劍齊出,這一著,較之剛才那一招還要厲害!
燕馭驤身子剛剛著地,便受到這麼凌厲的攻勢。
他大喝一聲,雙掌猛然一壓,他趁著一壓之勢身體迅速打了一轉。
四女罷手環立,春梅冷冷地道:“總共才只三招,你便累得差不多啦!”燕馭驤喘了一口氣,道:“你們大概用的是什麼陣式吧?”
春梅點點頭,道:“不錯,這陣式別說是你,就是大羅神仙也無可奈何!”燕馭驤搖搖頭,道:“在下有些不相信!”
夏荷冷然道:“那麼你瞧好啦!”
四人再度發動,但見銀光閃動,霎時攻出十多招。
一人使出十多招,四個人便是四十多招。
燕馭驤冷靜地觀察,發現四人的攻勢全是由春梅所發動,心想我只要找春梅攻擊,說不定便會把陣式破解。
燕馭驤念頭一轉,一掌罩向夏荷。
夏荷已和春梅站在一起,燕馭驤那一掌用了十成力道,夏荷自然而然地向旁邊一閃,燕馭驤抓住了這個機會,勁力反震,狠狠地向春梅擊去。
春梅大駭,頓時向後退了兩步。
春梅一退,夏荷、秋香、冬菊都穩不住勢子,燕馭驤手臂一掄,“呼”地橫掃過去。夏荷等人再也硬接不住,陣式為之一陣大亂。
燕馭驤一聲冷笑,掌緣順勢,只聽“喀嚓”兩聲,夏荷、秋香、冬菊的長劍頓時被燕馭驤劈為兩段,三女一聲驚叫向後飛退而去。
燕馭驤朗聲道:“承讓了!”
春梅等人如醉如痴,站在那里作聲不得。
那郡主看了燕馭驤一眼,嘆了口氣,道:“春梅,你們太大意了!”春梅垂首道:“是,婢子該死!”
郡主沉聲道:“退下!”
春梅等人向後面一退,那郡主緩步走了上來。
這時那胡老頭也調息得差不多了,微微睜開眼睛,道:“郡主,請聽老奴一言!”那郡主道:“你說吧!”
胡老頭道:“老奴適才在一旁觀察,發覺此人功力似是還沒有用足,郡主與其動手,最好當心些!”
郡主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手臂一彎,解下一根潔白的彩帶,彩帶長約五尺,通體晶瑩,看來絕不是什麼布質,只不知是什麼制成的。
郡主微微一抖,一根柔軟的帶子忽然筆直挺了起來!就像一根長索。燕馭驤想不到天下竟有人使用這種怪兵刃,不由呆了一呆。
郡主道:“把你的劍亮出來!”
燕馭取道:“在下和郡主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見面要動手?”郡主冷笑道:“看你是個大男人,做起事來卻這般婆婆媽媽的,你不動手也由得你,我要得罪了!”
“了”字方落,彩帶“忽”地卷了過來。
燕馭取心想她能夠把彩帶使得揮霍自如,內力自是不錯了,晃身跨出五尺!
哪知他的身形剛剛著地,對方彩帶便又卷了過來,就好像事前已經料准他要閃避到哪個位子去一樣。
燕馭驤大吃一驚,匆忙間不暇多想,一提真氣,身子斜斜掠出,誰知情形仍和剛才一樣,他剛好站穩身子,那郡主的彩帶又到。
燕馭驤這一驚駭非同小可,只得舉掌拍去,他這一掌堪堪用了十成力量,但是那彩帶軟若無物,吃掌力一掃,只微微飄動了兩下,余勢未衰,仍向燕馭驤卷到。
燕馭取道:“郡主武藝非凡,在下不得不動兵刃了!”
郡主道:“你知道便好,還不趕快發招!”
燕馭驤長劍猛翻,銀光閃動,朝郡主削去!
兩人一翻一覆,一卷一削,互搏七八招,燕馭驤既無法削斷郡主的彩帶,郡主也無法卷住燕馭驤的寶劍。
燕馭驤心想:“你那彩帶又細又柔,便是讓你卷著,又能把我怎麼樣?反之,我還正好利用這個機會把你彩帶削斷。”
他這樣一想,寶劍隨著往前一送,“呼”的一聲,已被郡主彩帶卷了正著。那郡主哼道:“算你手法再快,終於難逃這個命運!”
其實,她哪里知道這是燕馭驤故意的。
燕馭驤笑道:“在下寶劍如今已被郡主卷住,郡主又待怎樣?”
郡主冷然道:“當心,我非要你寶劍脫手不可!”
燕馭驤搖搖頭,道:“只怕未必!”
郡主哼了一聲,腕上用力,燕馭驤只覺得劍身一緊,險些兒被她脫手,燕馭驤不由大駭。
他哼了一聲,腕上同時也加上力道,心想:“你要把那寶劍卷脫,我非要你彩帶削斷不可。”
兩人各有各的打算,很自然地暗中都用上力道。
郡主年齡雖比胡老頭輕得多,可是腕力之強,實是大出燕馭驤意料之外,他用盡平生力度抵抗,方始和郡主打了個平手。
由於兩人以全身功力相搏,其氣所激,燕馭驤把那寶劍已變得遍體通紅,更使人驚駭的是,郡主那根彩帶竟然變成了翠綠色。
寶劍通紅自然有熱氣發出,但郡主的彩帶成了翠綠,那又有種冰寒之氣發出,一寒一熱,雙方正好抵消了各自熱力與寒氣。
這時,那胡老頭眼睛睜大了,緩緩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向場中走近。春梅等人更是臉現驚色,面容肅然而立。
胡老頭走到相距場中約五步之外停下身子,顫抖著聲音大喝道:“住手!”郡主力度一松,忽然滿臉嬌羞,朝燕馭驤望了一望,轉身便走,霎時走得不知去向!
春梅等人嘻嘻一笑,跟著奔了回去!
燕馭驤呆了一呆,不知怎麼回事?
胡老頭拱手道:“敢問小哥高姓大名?”
態度改了過來,語氣也緩和得多了。
燕馭驤頗為意外,道:“在下姓燕名馭驤,草字溫栩!”
胡老頭喃喃地道:“燕馭驤,燕馭驤,小哥可是天師教門下的弟子?”燕馭驤一怔,道:“前輩如何知道?”
胡老頭好像沒有聽到燕馭驤問話,復又自語道:“那就對了,小哥請隨老朽一行!”燕馭驤見他前倨後恭,大為不解地道:“前輩要在下到何處去?”胡老頭道:“小哥,不必多問,到時自然知道!”
揖了揖手道:“請!”
燕馭驤滿腹猜疑,只因見對方沒有惡意,只得拱手道:“老丈請呀!”胡老頭也不客氣,當下在前面領路而去。
燕馭驤在後面跟著,穿過桃林,眼前又是一番天地,只覺滿眼碧綠,花香撲鼻,真的不愧桃園仙境!
走完一遍碧綠原野,迎面是一座花間大廳,到了大廳,秋香和冬菊早已衝好兩杯茶在候著。
燕馭驤皺了皺眉頭,他覺得眼前之事透著許多神秘,只是此刻也不便問。胡老頭道:“小哥請坐!”
燕馭驤道:“謝謝老丈!”
兩人分賓主坐定,胡老頭轉面對秋香和冬菊道:“你倆暫時回避一下,待有事時再叫你們!”
二女點了點頭,轉身而去。
胡老頭嘆了一口氣,才道:“我剛才行為,小哥一定感到大大不解是不?”燕馭驤坦然道:“在下正是此疑!”
胡老頭長長噓了一口氣,道:“這自然不能怪你,假若我們早知小哥的寶劍能使郡主彩帶變綠,我們定以大禮相待,也不會一再趕小哥下水了!”
燕馭驤怔道:“這有什麼關系?”
胡老頭道:“關系可大啦!”
他頓了一頓,又道:“在未說到正事之先,我想先請教小哥一事!”
“願聞其詳。”
“小哥娶親了沒有?”
燕馭驤想不到對方一出口會問這種話,一時只弄得手足失措,隔了半晌,始道:“在下尚未娶親,不過在下曾訂過親事!”
胡老頭點點頭,道:“這倒沒什麼關系,但不知小哥對我們郡主有何看法?”
“郡主人中之鳳,何勞在下實言?”
“這樣看來,小哥已經中意了?”
“中意?中什麼意?”
“其實,就是你不中意也沒有辦法!”
燕馭驤聽胡老頭此話,更加愕然!
胡老頭嘆道:“這件事呂老禪師十數年前已預知,凡天下百事,能騙得過老禪師的,可說絕無僅有!”
“老丈說話!在下有許多地方都感到不解!”
“當然。老朽若是不把話說明白,小哥怎能明白其中究竟,首先,老朽要向小哥介紹郡主的身份!”
“在下洗耳恭聽就是!”
“我們原是高昌國人氏,有一年蒙古大軍入侵,我們國破家亡,由一位老禪師領著逃到這里定居!”
“高昌國,在下好像還未曾聽過!”
“高昌國地小民弱,但國中人民酷愛和平,從不遠涉國外,所以外人知之者甚少,但對蒙古人來說,卻是一塊向外侵略擴張的重要地盤!”
“居此地有多久了?”
“十五年了!”
“老丈口中的老禪師又為何不見?”
“他兩年前離此而去,這位老禪師真是一位世外高人,他離去之時便曾料到小哥今日會來!”
“有這等事?”
“不錯,禪師臨別曾贈下兩句偈語,那兩句偈語是:遇綠而起,遇驤而止,這不是說的小哥嗎?”
“他這話是指什麼說的?”
“便是指群主而言!”
燕馭驤暗暗稱怪道:“果真如此嗎?”
胡老頭搖搖頭,道:“禪師從來不以名號見示,他在高昌國時,全國百姓都管他叫善心活佛。”
“善心活佛是否中原人氏?”
“不錯,他正是中原人氏,由於他有兩句偈語提示,所以我們天天盼望你來到,也好替郡主了結一件心事。”
“老丈美意,可是在下在此之前已訂了兩門親事。”
“大丈夫立身在外,娶個三妻四妾並不算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小哥可是答應了?”
“老丈話雖如此說,只是郡主若不答應,也是枉然!”
胡老頭拍著胸脯,道:“這個放心,包在老朽身上好了,小哥此刻是在旅途之中,但不知以何物為聘?”
燕馭驤想了一想,便從身上拿出一柄雙極魔刃,道:“這個可以嗎?”胡老頭哈哈笑道:“有何不可?”
說完,隨又大聲道:“秋香、春梅,你們可以出來了!”
秋香和春梅應聲而出,兩人抿著嘴嘻嘻而笑,好像胡老頭和燕馭黎說的話,她倆都已經聽見了似的。
胡老頭喝道:“這成何體統?還不拜見姑爺!”
秋香和春梅聞言,雙雙拜道:“參見姑爺!”
燕馭驤大窘道:“這……”
胡老頭道:“姑爺不必客氣,盡可受她倆一拜!”
稍頓,他又道:“姑爺心意,可是認為此事還沒有肯定嗎?”
燕馭驤道:“老丈明白就是!”
胡老頭嘆道:“姑爺既然謹慎,老朽也不便再多說,姑爺請稍候,老朽便去稟過郡主再說!”
燕馭驤道:“如此麻煩老丈了!”
胡老頭轉對秋香和春梅道:“你倆好好侍候姑爺,老夫去一去就回!”他進去約莫有半個時辰光量,手里捧著一本皇歷,喜孜孜地走了進來。
冬菊笑嘻嘻地道:“我們現在可以拜見姑爺啦!”
四女也不管燕馭驤答應不答應,便推他上首坐了,鶯聲燕語般說道:“姑爺在上,婢子們給你請安啦!”
燕馭驤大窘,只急得俊臉通紅,一時真不知如何應付這種場面,還是胡老頭出面替他打四場道:“得啦,我們還是先說正事要緊!”
胡老頭道:“姑爺,郡主亦已首肯,雙極魔刃也收下來了,老奴剛才翻了翻皇歷,今天便是黃道吉日,不如今日就完婚!”
燕馭驤疑道:“老丈不嫌太匆忙了嗎?”
胡老頭哈哈笑道:“不匆忙,如是再等下去,便得待上百日,春梅,你和冬菊負責布置喜堂!秋香負責布置新房,夏荷隨我去采購些東西回來等著急用!”
春梅和冬菊、秋香各自去忙了。
胡老頭帶夏荷,正要跨出大門,忽然轉對燕馭嘉道:“姑爺閒著沒事,不妨到外面走走,但千萬不可走遠,老奴和夏荷馬上就回!”
燕馭驤道:“老丈放心。”
胡老頭一笑,和夏荷出門而去。
燕馭驤一個人坐在那兒也不是味道,他喝了兩口茶,便起身朝外面走去!春梅忽然叫道:“姑爺到哪里去?”
“閒坐無聊,在下想到外面走走!”
“但請姑爺千萬不要再走近左面道路!”
“何故?”
“婢子也說不出道理來,總之姑爺不要走左邊的路就是了。”
燕馭驤嘴里應著,心中不禁十分懷疑。
出了大廳,那是一條筆直前行的道路,前面現出一道清澈的溪水。
水聲爆爆,再加上兩岸百花隨風飄忽,陣陣花香撲鼻而入,燕馭驤但覺心曠神恰,精神為之一爽。
他心中暗想:“這里真不愧為人間仙境,等把天帝消滅之後,搬到此地來定居,那真不知哪世修的福了?”
想著,想著,眼前出現兩條路。
那兩條路正是分成一左一右,燕馭驤身子一頓,暗想春梅曾經囑咐我,左邊的路不能走,我還是向右邊走吧!
他剛剛挪動腳步,忽然發現左邊似有一行雜亂的腳步。
燕馭驤不禁心中微微一動,便又停下了步子,忖道:“若是左面的路不能走,那里又何來的腳印?”
由於好奇心的驅使,他終於向左面那條路走去!
那條路甚窄,地面是沙土,所以腳印清晰可見,只見一大一小,燕馭驟當時判斷,這大小兩只腳印必是胡老頭和夏荷留下的無疑。
因為這里並沒有外人來,燕馭馭自信這種判斷十分正確,心想既是胡老頭和夏荷能走的路,我為什麼不能走呢?
他一邊走一邊想,突然一座大山擋路,費了好半天力氣他才爬了上去。
登高一望,他剛才出來的地方已被迷茫煙霧所淹沒,甚至連一點翠綠影子都看不到了。
燕馭驤大為驚奇,心想:“這里有些古怪,我還是趕快回去,別迷路了。”此時,只聽一陣說話聲傳入耳鼓。
只聽一人道:“老大,你那東西准備得怎麼樣了?”
老大道:“早已大功告成!”
“那我們可以動啦!”
“不,我們還得等候命令!”
燕馭驤心想:“他們發動什麼?在等誰的命令?”
他直覺聲音是在右側山中響起,便慢慢走了過去,誰知一聽,聲音又沒有了。燕馭驤心中大奇,沉思有頃,忽然聽得聲音又在身後響起。
燕馭驤大惑不解,轉過身去,卻什麼也看不見。
此時又聽一陣話聲傳來,道:“老二,那妞兒實在長得不錯,任何人見了,也難免不動心!”
老二呵呵笑道:“天帝看中的人哪會有錯,別說那妞兒,就是她身邊的四名使女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老二,天帝不是說要把大本營建築在這里的嗎?”
“我上次去時天帝的確有這種心意,不過後來感到絕非易事,便打消此念。”
“但這里也可以好好加以利用啊!”
“那是當然,據我看,天帝可能要在這里建一座別墅,將那妞兒藏在別墅之中。”老大笑道:“他真會享受!”
燕馭驤心想原來天帝已注意到這個地方,同時他對郡主也起了歹念,此事僥幸掌握在我手里,不然郡主她們很危險。
有一件事使燕馭驤非常奇怪,便是那老大和老二說話之時,有時聲音在前,有時聲音又在後,燕馭驤暗想難道這兩人會隱形法術不成?
他找來找去,都找不著說話之人在何處?
他忽然想起來了,這兩人必然是在地底下,所以聲音才會這麼飄忽,不定,這樣看來,附近必有什麼地洞。
他這一猜果然猜對了,原來那兩人正是從地底下發出的聲音。
燕馭驤仔細一找,不久便找著入口之處,只見兩個人站著,但卻不知燕馭驤已站到身後來。
燕馭驤發出些微聲響,左面一人頓時喝道:“有人……”
右面那人身子一飄,但燕馭驤手掌已印在其靈台穴上,他一聲沒有哼出,便軟軟倒下地去。
左面那人朝左右望了一望,見同伴久無動靜,叫道:“老郭,發現什麼了嗎?”外面沒有回應。
這人知道情況有些不妙,正待大聲示警,燕馭驤五指已扼住他頸項。那人大駭,顫聲道:“好漢饒命!”
燕馭驤把他一提,提到山間一個隱密之處,問道:“你們這里有多少人?”那人為求活命,只得應道:“十個人!”
燕馭驤道:“那是說除了你和老郭之外,另外還有八個人!”
那人點了點頭,道:“是的!”
燕馭驤道:“那老大和老二是誰?”
“他倆是天帝左右手,原是兄弟兩人,老大曹石、老二曹足,人稱天煞雙劍!”燕馭驤喃喃地道:“天煞雙劍乃宇內第一劍手,想不到也投靠天帝了?”那人道:“天帝有的是錢,誰見了不動心!”
“你呢?”
“小人算得什麼?不過替天帝跑跑腿罷了!”
“你也許跑得太累了,還是好好休息一會吧!”
手掌一起,拍了那人穴道。
燕馭驤悄悄向前移動著,那兒有處洞穴,可容納一個人進去,燕馭驤等了一會,未見人出來,便走了進去。
洞中甚黑,不遠處似乎有燈亮著,燕馭驤正要跨進,忽見兩條長長的影子從燈光下倒投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