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雙生刀共有四招,威力奇大,章絕度躍出戰圈,准備住手,沒防到他們還留著幾手絕活,措手不及,連翻帶滾,堪堪躲過。
再躍起時,手里多了兩支漆黑的鐵筆,章絕度鐵筆一揚,大聲道:“真要拼命?”胡家爺倆不多解釋,喝道:“解藥!”
章絕度道:“沒有便是沒有。”
胡家爺倆第二招兩儀雙生刀,閃電攻出。
哪知章絕度鐵筆一振,身如游魚穿進刀光,點了兩點。
胡家爺倆低頭一看左乳前後被戳了一個窟窿,卻不妨礙使刀,見章絕度穿出刀光,照准章絕度的去勢雙刀劈落。
這最後一招威力遠勝前三招,章絕度見機不妙,忙將鐵筆放開,這“金蟬脫殼”是他的救命絕招。
但見胡家爺倆雙刀劈在鐵筆上,火星四冒,硬將那鐵筆斷成三載,猶有余動,雙刀砍入章絕度適才所立的地面半尺深。
章絕度暗呼“險哉”幸好以鐵筆代身,否則自己的身體,豈不像鐵筆一樣,將由頭至腳分成兩片。
奇怪,贏了半招,理應挺起胸來,揚眉吐氣,胡家爺倆為何呆在那里不動?
章絕度又朝姜鐵心一揖,道:“今日是你老大喜的日子,實在冒犯,實在冒犯。”姜鐵心心頭一驚,掠至場中,雙手搖著胡家爺倆,輕聲道:“怎麼啦?”姜鐵心這一搖,胡家爺倆身體失掉平衡,翻倒在地。
但見他爺倆面色漆黑如墨,已經氣絕了,眾人明白他倆致死之因,顯然章絕度鐵筆喂過劇毒,被戳中,雖不是要害,亦難逃一死。
章絕度一再告罪道:“冒犯,冒犯。”
姜鐵心冷笑道:“你是存心來攪局的。”
章絕度道:“姜老此言差了,雖說我在你老大喜的日子殺人衝撞,然眾人有目共睹。我不殺他父子,他父子就要殺我,我乃不得已啊。”
姜鐵心冷冷“惡”了一聲,朝章絕度道:“閣下攪局之事如何解釋?”章絕度裝傻道:“沒有啊!”
姜出心怒目道:“你在酒中下毒,還說不是攬局!”
“下毒?誰說我在酒中下毒了?”
眾人紛紛罵道:“他娘的,自己說的話都忘了。”
章絕度笑道:“不錯,我承認在那酒中做了手腳,卻沒承認下毒啊?不過加了一碗胡椒水而已。”
大家聽是胡椒水,心中大石落地,刹時,全身也不感到癮麻了,笑道:“這位朋友好會開玩笑,原來是加了點胡椒水,難怪一點吃不出來。”
章絕度道:“在下縱有斗膽,也不敢到此攪局,怪只怪各位神經過敏,胡家父子又不查明真相,就拼命要什麼解藥。”
姜鐵心冷笑道:“既是胡椒水,為何不早說明。”
章絕度嘻嘻笑道:“早說明就沒有意思了。”
長沙幫主周仲英突然站起,怒聲道:“原來閣下是顯威風來的!”章絕度道:“殺父子刀有何威風可言,在下倒是送禮來的。”
說著雙掌連擊三下。
頓見廳門銀衣閃閃,一個個穿著銀絲長衫的少女陸續走入,每人手中捧著一只銀色拜盒,來到堂上,蓮步不停,東穿西插,猶如蝴蝶翩翩飛舞。
眾人不由目搖神移,真不知陰司秀才哪里找來這麼多位美貌少女,等她們站定,已拜成一個“壽”字。
仔細一看,竟正好六十人。
章絕度道:“姜老六十大壽,特獻明珠六十封,處女六十名。”
語音甫落,那六十名處女打開拜盒,霎時,滿堂生輝,耀人眼目。
眾人驚嘆不已,望著拜盒中的夜明珠,誰不眼紅?
就可惜不是送給自己的,更有好色之徒,死死盯在六十名處女臉上,心想有一個給自己做老婆,這生就不枉了。
章絕度從懷中拿出一張紅帖,送到姜鐵心面前,道:“區區薄禮,敬請笑納。”姜鐵心問道:“閣下為何送此重禮?”
章絕產道:“章某窮酸一個,哪送得起,謹奉主人之命,獻此薄禮,聊表心意。”
“貴主人是誰?”
“金衫使者銀衫女,富甲天下一天帝。”
“你,你是天帝的金衫使者?”
“正是。”
“老朽與天帝沒有交情,這份重禮不敢接受。”
章絕度裝作沒聽到,轉向眾人道:“天帝得知兩湖群豪在此聚會,也給諸位備下禮物。”
雙掌又擊三下,廳外應聲走人十名黃衣漢子,每人手中捧著一只大型拜盒。章絕度道:“按名分發。”
一名華衣漢子在拜盒中取出頂上面一張,念道“岳陽‘挑戰白龍’梁霖安。”另一名黃衣漢子在自己拜盒中,也取出最上面一張,念道“監田‘玉面虎’白文龍。”
“永興‘分光劍’鄒俊強。”
“應城‘飛花掌’孔慶楠。”
最後一名黃衣漢子念道:“長沙‘長沙幫主’周仲英。”
十人一起念完,便向念到之人找去。
念“周仲英”的黃衣漢子,遙向周仲英走去,別的黃衣漢子四面望了望,很快也找到所念之人。
那十名黃衣漢子把紅帖送到名主兒面前,卻連周仲英在內沒有一個敢接。章絕度道:“天帝禮帖,誰敢不接?”
銀衫少女、黃衣漢子先後進入,竟無人阻攔,顯見周仲英派在四周禁衛的幫眾都被制,身為幫主的周仲英焉能不怒,單掌猛一拍桌面,喝道:“不接又如何?”
章絕度冷笑道:“朱文動、陳金祥、張玉興怎麼死的?不怕死的話,盡管不接就是!”
他所說的三人,皆是武林大豪,聲名武功不在姜鐵心等十人之下,卻於今年先後慘死。傳說死因,就是不肯接受天帝重禮的緣故。
周仲英道:“本幫主就是不接,你待如何?”
章絕度道:“好啊,你出來!”
周仲英躍至章絕度面前,大聲道:“出來就出來,你有本領將我兩湖群豪全部殺了!”
章絕度道:“先殺了你再說!”
雙掌一錯,就要出招。
姜鐵心喝道:“且住!”
他向周仲英一使眼色,道:“有人送禮,卻之不恭,大伙兒收下,再說,為了不肯收禮而拼命,未免滑天下之大稽了。”
岳陽人“小白龍”梁霖安搶道:“天帝的禮若能收,朱、陳、張三位武林前輩便不會寧死不收,顯有令人無法答應的苛求,萬萬不能收啊。”
姜鐵心道:“天帝的苛求我們不能答應,講好條件,再拒收不遲,現在就拒收,顯得我們沒有理,待會發覺真不能收,大家再把禮帖一起還掉就是。”
於是,章絕度命黃衣漢子繼續發帖。
十名黃衣漢子念一個發一個,凡經姜鐵心等十人邀請而來的兩湖群豪,無一遺漏,且所發的紅帖數目正好,一張也不多。
姜鐵心尋思:“天帝怎麼打聽得如此清楚?難道我等十人擬定的名單被抄襲了一份?”
陡聽章絕度道:“姜老,剛才我請大家多喝酒,第一個原因乃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請勿見怪。”
姜鐵心心有所懼,勉強笑道:“哪里的話,閣下及時阻止沒叫老朽再喝胡椒水,感激不盡,請問第二個原因。”
“第二個原因嘛!”
章絕度道:“請兩湖豪傑,擁護我家主人。”
在座群豪臉色大變,姜鐵心好一會兒才道:“莫非天帝有雄霸天下之心?”章絕度道:“不錯,我家主人正是要倚重諸位,些許薄禮,聊表招撫之誠,還請諸位勿予拒受。”
這還不算什麼苛求?
眾人均想:“那朱、陳、張三位前輩一定是為此而身亡的。”章絕度算准眾人這時的心思,接又解釋道:“朱、陳、張三人貪生怕死,不敢投靠我們,拒受家主人之禮,家主人怕他三人泄露機密,唯有殺之滅口。”
眾人心道:“原來如此。”
雖覺天帝的手段未免毒辣,但想成大事自應小心謹慎,倒無可厚非了。
章絕度笑道:“諸位既有救武林之心,自非貪生怕死之徒,家主人之禮當不會拒,禮帖已收,就請收禮吧!”
他猛擊雙掌,大聲道:“獻禮!”
語音甫落,廳外魚貫走入手捧禮盒的銀衫少女。
眾少女嘻嘻笑道:“我的帖兒送到哪位英雄手上?”
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少女早看得群豪心癢難當,有人忙打開禮帖念道:“菲菲。”
“嬌嬌。”
“巧兒。”
原來每張禮帖上,都具有少女芳名,禮之輕重因群豪在兩湖的聲望而異,但至少也有處女一名,黃金十錠。
至如長沙幫主、鄂西大俠等皆是處女二十、珍寶一盒。
堂上除了姜鐵心等十人,誰都忘了今天是來討論天帝之事的,急著找自己禮帖上所具之人,一時,亂得一塌糊塗。
眾銀衫少女見到自己的主兒便投懷送抱,待眾人落座,她們都坐在到群豪的膝頭上灌起酒來。
有分到不止一名處女的,就只有侍立其側了。本來清一色的英雄宴,現在是滿堂春色,好像押鼓群歡的酒樓。
章絕度道:“諸位擁護家主人,理應歃血為盟,終生不可背叛,是不是?”眾人點頭稱是。
章絕度呵呵笑道:“且莫論諸位是否見利忘義之徒,家主人不相信天下人,你們要擁護他老人家,就只有接受他的法子。”
姜鐵心道:“什麼法子?”
章絕度道:“家主人說,凡人生死操在一人手中,才能使那人唯命是從,這法子嘛,嘿!嘿!便是要諸位將性命交在家主人手里!”
眾人罵道:“放屁!”
章絕度冷笑道:“雖是放屁,諸位也只得聞聞,拿下。”
坐在群豪膝頭上的銀衫少女突然一起躍起,笑道:“對不住啦!”盞茶時間不到,五百多人被點倒一大半,余下人內力精湛,還能支持,但越打越不行,皆有力不從心之感。
章絕度大笑道:“爾等酒中被章某放了軟骨散,還是乖乖就縛吧!”原來當胡家爺倆追趕他時,他故作不敵,東奔西躲,其實每要經過一個桌旁,長袖飛舞,將“軟骨散”又灑進各人酒杯中。
只因他手法巧妙,竟無人覺察,及經銀杉少女一灌,便都中了道兒。眾人罵道:“卑鄙無恥!”
“下流!”
但罵有何用,盞茶時間後,除了姜鐵心等十人,皆被點倒。
陡聽姜鐵心喝道:“住手!”
章絕度言道:“聽他有何話說。”
圍攻姜鐵心等人的銀衫少女聞言停止進攻。
姜鐵心道:“你要我們的性命如何交在貴主人手里。”
“很簡單,每人吃粒家主人特制的藥丸。”
“毒藥?”
“不錯,但吃了後,每半年才發作一次,這半年內只要聽從家主人的命令,毒性發作時,家主人便會賜你們一粒解藥,若能連續吃二十粒解藥,也就是說十年內無命不從,便可毒性永解,還汝自由之身,十年內卻要做家主人的奴隸。”
“奴隸?”
“唯有奴隸身子已賣,才不敢反抗。”
“這麼說,天帝要我們服毒藥的目的,是要我們做他的奴隸,並非讓我們擁護他造福武林。”
“造福武林?什麼叫造福武林啊?”
“你們看,狼子野心,大家別相信陰司秀才的鬼話。”
“家主人富甲天下,錢能通神,幫助他們達到願望,怎麼可以說是鬼話?”
“就算天帝能夠幫助奴隸達到任何願望,卻請問,他交待下來的任務如不能辦到呢?”
“辦不到就是不服從命令,而不服從命令,只有一死!”
姜鐵心轉向眾人道:“諸位要聽清楚這點,莫要一時手軟心軟,受他欺騙,萬萬不可將性命交在惡魔手里,做違背良心的事情。”
章絕度道:“拿出藥丸!”
銀衫少女每人取一粒銀色藥丸。
章絕度道:“答應吃的人喂他們吃下,不答應吃的,一刀了事!”銀衫少女每人抽出一柄亮晃晃匕首。
姜鐵心怕群豪有哪位怕死而吃藥丸,大聲宿,“老朽第一個拒服!”章絕度緩緩走來道:“章某三十招內取你性命。”
“不必,老朽自了!”
“那就快點。”
姜鐵心洪聲道:“大丈夫命可喪,志不可辱,老朽先諸位去了。”正要舉掌自震天靈蓋,一人道:“姜老英雄且慢自盡。”
姜鐵心道:“是燕老弟嗎?”
剛才一場混戰,首席之人連同燕馭驤在內,每人都被三十位銀衫少女圍攻,姜鐵心雖知燕馭驤是保真子師弟,武學不凡,但他年紀輕,臨陣經驗不足,有心助他逃出是非地,卻又自顧不暇。
這時聽到聲音,尋聲望去,只見他被銀衫少女密密圍住,見不到人影。
心想他定是被人點倒,睡在地上,後悔道:“老弟,是我害了你,早知道,實不該留你做客,陪我們一起送命。”
燕馭驤卻道:“姜老英雄,陰司秀才送禮送得不公平。”
章絕度道:“怎麼不公平?”
“在座諸位都有禮物,為何唯獨沒有我的份!”
“閣下何人?”
“天師教燕馭驤。”
群豪均想:“原來他是天師教門下,難道姜老上賓招待。”
章絕度道:“沒想到兄台在此做客,設備禮,來日稟明家主人,再備重禮,專程奉送,今日不敢留駕,燕兄請吧!”
姜鐵心道:“章兄莫非不准備為難他?”
章絕度道:“章某誰也不為難,只是奉家主人之命前來送禮,今日既無燕兄之禮,去留由他之便。”
姜鐵心道:“那敢情好,請你解開他的穴道,讓他走吧!”
章絕度道:“虧你是老江湖,誰被誰點了穴道竟看不出?”
燕馭驤道:“姜老英雄,多謝關懷。”
說著,他的人頭出現眾銀衫少女之上,原來他本坐著,人一站起,便高出圍在他四周的銀衫少女一個頭。
章絕度從進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注意他,見他站起還是頭次朝相,微微一怔。他冷冷地道:“燕兄好快的點穴手法。”
燕馭驤側身從圍著他的兩名銀衫少女之間走出,只見那兩名少女,任燕馭驤走過身旁,站立的姿態絲毫不變。
不但她兩人如此,其余只要是向燕馭驤圖攻的銀衫少女,都像泥塑的人兒,死板板地圍站在燕馭驤席位四周。
燕馭驤本不想惹事,靜觀其變,哪知道天帝送給姜鐵心的六十名銀衫少女圍攻姜鐵心一人,倒有一半插不上手。
她們不甘寂寞,見燕馭驤沒人對付,便向他攻來,因燕馭驤坐在首席上,她們倒不敢輕視,三十多人一起向他招呼。
燕馭驤不是傻瓜,自不會任她們制住,她們一近身,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拂住她們的穴道,定在四周。
只因他的手法太快,銀衫少女們驚呼都不及喊出,而廳內又一遍混亂,連章絕度在內,都沒察覺出來。
及至燕馭驤報出天師教門下,章絕度暗叫不妙,才仔細看出圍在他四周的銀衫少女已被他制住,震驚其人身手之高,不敢問罪,因而語氣十分客氣。
姜鐵心乃極為正直之士,決心自戕,以示大義,卻怕燕馭驤年紀輕,氣血未定,經不起利誘,天帝得他一條臂膀,若如虎添翼,天下更難安了,他道:“老弟,這里既沒你的事,請吧。”
燕馭驤故作不解,笑道:“章兄,姜老不願受禮,他那一份禮轉給在下如何?”姜鐵心當他貪圖六十名處女,厲聲道:“正剛,送客!”
方正剛走到他身旁,道:“請!”
燕馭驤更就裝作好色之徒,嘻嘻笑道:“章兄,在下深得天師教武學真傳,自信辦事能力,不在姜老之下,姜老受之重禮,轉與在下,不算多吧!”
得天師教之徒勝得兩湖群豪,何況的又自願受禮,章絕度大喜道:“不算多,就是現下所有之禮轉與燕公子,也不算多。”
燕馭驤道,“哈哈,誰不願意受天帝之禮,盡管轉讓在下,不舍得的請即聲明。”微頓,眾人還沒來得及表示意見,抑又道:“既無人聲明反對,在下一古腦兒接受啦!”
說著,矯若游龍,滿堂飛走,所過處,銀衫少女無一擋得一招半式,即被燕馭驤一雙衣袖拂中穴道。
不過頓茶時間,銀衫少女全部被點倒,章絕度來不及搶救,待要把她們穴道解開,燕馭驤的獨特點穴術,又非他所能解救得了。
“燕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章絕度怒聲問道。
燕馭驤笑了笑,道:“適才章兄不是說,現下所有之禮轉與在下,在下不客氣地一起接受,如今便是她們的主人,難道主人沒有處置自己物品的權利?”
章絕度道:“這個……”
燕馭驤道:“章兄若嫌這多禮物轉與在下一人太重的話,盡管言明,不過沒有這麼多禮物,想收買區區在下,恐難辦到。”
“今日之禮,家主人指定送與兩湖群豪,一起轉讓燕兄,章某不能作主,最好稟明家主人,再備燕兄之禮。”
“可惜在下偏偏看中堂上的每名銀衫少女。”
“既然如此,章某越權決定,將今日之禮一起轉讓燕兄就是。”
“多謝了。”
燕馭驤揖道:“我本來是局外人,現在占有兩湖群豪的禮物就變成局內人了,那他們失去禮物便由局內人變作局外人?”
章絕度猜出他用意,冷冷地道:“是又如何?”
“相信章兄不願無故得罪武林同道吧?”
“你要我賜他們解藥不難,但要你先服下一粒家主的藥丸。”
燕馭驤搖頭笑道:“不服。”
“章某精心秘制之藥,未經解救,堂上一千人眾不出一月,骨髓盡爛,我自知非你敵手,但解藥配法任你用各種毒刑,休想逼我吐露!”
燕馭驤笑道:“莫說在下不是章兄之敵,就是能夠制伏章兄,未得章兄允許,不敢擅自搜身,更莫說什麼毒刑逼供了。”
“你倒不愧名門正派的弟子啊!話說得好聽也沒用,想救兩湖群豪,便一定要服家主人的藥丸才行。”
“服藥丸與救兩湖群豪有何相關?不是接受貴主人禮物便就有一粒藥丸嗎?”章絕度道:“家主人送禮的目的是要你聽從他的命令,替他做事。”
“這我知道,所謂無功不受祿,我既然接受貴主人重禮,不替他做事,是說不過去的。”
“人心難捉摸,家主人為要絕對控制部屬,是以收買任何人前,都得服一粒慢性毒藥,此是家主人的用人策略。”
“貴主人用人的策略未免太霸道了。”
“燕兄,你只要對家主人忠心,享不盡榮華富貴,美妻嬌娘,且半年賜一粒解藥,十年毒性全解,現在服一粒表示你的忠心,有何不對?”
“人生苦短,歡作及時,十年後,毒性就是不解,死了也不冤,怕就怕一粒藥服下,神智頹喪,變成天帝的行屍走肉,什麼也享受不到,那就冤了。”
“燕兄說的哪里話,莫要無的放矢。”
“我就怕此生白白賣給人家,辜負天帝重禮之情,卻絲毫不能享受,所以不敢服那藥丸,你讓我先享受十年如何?”
“沒有這規矩,必須收禮即服藥。”
“服了藥丸能被天帝絕對控制嗎?”
“性命操在家主人手中,何患其不忠。”
“那也半年之後毒性才發作,我若服下藥丸,他不怕我於半年內,盡可能取其性命,奪得解藥?”
“別人不能,以燕兄身手,倒有可能。”
“別盡捧我,須知二人同心,其力斷金,天帝身手再高,手下金衣使者又厲害,一旦被他控制的人齊心反抗,他難道不怕?”
章絕度怒道:“服就服,不服就不服,亂嚼舌根,於你無益!”
燕馭驤笑道:“章兄一定要我服,請將藥丸拿來。”
章絕度取出一粒銀色藥丸,屈指一彈。
燕馭驤抄手接住,拿在眼前道:“人與人之間,應互信才是真信,天帝不信任別人,別人又怎能信任他。”
突將那粒銀色藥丸捏碎,嗅了嗅道:“嗯,牡蠣殼、莨果根、罌粟,還有白屈菜。”群豪只知罌粟是麻醉藥物,另外三種不知是何藥物,章絕度卻知道銀色藥丸的成份,聽燕馭驤說出其中四味,面色大變。
燕馭驤道:“難怪我師兄保真子年前行走江湖,竟遭河朔雙劍圍擊了……”周仲英吃驚道:“河朔雙劍柴氏昆仲三年前就已失蹤,傳說已去世,怎麼突然又出現了?”
吳果高更心怯道:“柴氏昆仲與保真子生死之交,怎可能圍擊他?”燕馭驤道:“我師兄為尋找這兩位至友的下落,遍查各地,結果找是找到了,卻未想到他們不但不認識我師兄,竟突施暗算,其時和河朔雙劍圍攻我師兄者共有十余人之多,更有一位金衣人在旁指揮。”
燕馭驤又道:“我師兄為了自衛,只有竭力抵抗,一面叫河朔雙劍住手,有話好說,那河朔雙劍似與我師兄有不共戴天之仇,必欲擊斃,絕無住手之意。”
“我師兄起先無心相斗,及至被河朔雙劍刺了兩劍,才知嚴重,逼不得已力展所學,其後雖刺傷數人,傷者卻不退縮,且越戰越勇,甚至其中一人被他砍掉兩臂,竟仍用兩腳來踢。”
“戰到後來,只剩下河朔雙劍二人,河朔雙劍明知我師兄手下留情,仍不罷休,死命攻打,我師兄雖是勝者反而逃跑了。”
“這一場沒來由的惡斗,在旁的金衣人自始至終沒加入戰陣,只知看著河朔雙劍等人加緊攻擊,他眼看他們倒的倒,死的死,卻無動於衷。”
“等我師兄退走,他尚嚴命河朔雙劍窮追,自己卻遠遠跟在後頭,所幸我師兄負傷不重,終於擺脫了河朔雙劍。”
姜鐵心道:“河朔雙劍為什麼不認自己人?為何服從那金主人命令非殺自己人不可?一干人眾為何不顧情性命?”
燕馭驤道:“我師兄百思莫解,其實一粒銀色藥丸就可解釋了,莨果根,白屈菜,這兩種藥物,含有劇毒,能將人毒成白痴,所不同真正白痴者,可加以訓練,供人驅使。”
“而牡蠣殼,罌粟乃亢奮麻醉品,可使人數晝夜不眠亦不休,連服之,白夜不眠也無妨而且變心性,從此銀色藥丸是他第二性命,只要給他服一粒,就可以叫他賣命。”
章絕度冷笑道:“倒沒想到燕兄於藥物方面,所識淵博啊。”
說著又取出一粒銀色藥丸,曲指彈出。
燕馭驤接住,笑道:“金衫使者銀衫少女,富甲天下一天帝,既然富甲天下,天帝必不吝嗇送與在下的重禮吧,何不讓我享受了十年再服?”
章絕度道:“不行,名門弟子凡事是仁義為先,你要現在不服,一月後,兩湖群豪只有骨髓爛盡,死於非命!”
燕馭驤搖頭笑道:“你用大帽子扣住我,看來我不得不服了,請問這粒藥丸服了,毒性何時發作?”
章絕度道:“半個時辰後。”
姜鐵心急道:“不可服!”
章絕度譏諷道:“你若中了軟骨散之毒,只怕不會說這三字了。”姜鐵心望了望周仲英、吳果高等人,喝道:“上!”
章絕度雖有絕對把握戰勝他們中的任何一位,但若十人同上,萬難抵御,只見他突然掏出另一支鐵筆,抵在自己喉口。
姜鐵心十人齊皆一愣。
只聽他道:“我只要削破自己一塊皮便瞬間毒發,屆時還能逼我供出解藥調配法嗎?而不知調配法,搜去解藥,一無所用。”
事關兩湖群豪五百余條命,姜鐵心等人不敢輕舉妄動。
燕馭驤道:“以我一死,換五百余人之生,何況服了這粒藥丸又不會死,姜老,這買賣我跟章兄做定了,你們不要阻攔。”
燕馭驤正要將藥丸丟進嘴中,被點倒在地上的兩湖群豪倒有一大半喝道:“不可!”他們不忍燕馭驤為了救他們而犧牲自己。
一人大聲激昂道:“燕大俠,你當著我們面殺掉陰司秀才,我們一月後就是死,也瞑目,你若是為我們犧牲,我們雖活著,亦終生難安。”
燕馭驤笑道:“我要求陰司秀才讓我先享受十年再服這粒藥丸,他不肯,非要我現在服不可,服就服吧。”
只見他一口咬碎藥丸,嚼將起來,不會兒,吃得干干淨淨,且張開嘴來讓章絕度瞧,證明一粒藥丸確已服下。
燕馭驤道:“章兄,我藥丸已服,你該施救兩湖群豪了。”
章絕度道:“並非我節外生枝,故意刁難,你得先解開銀衫少女的穴道,我才能施救,否則群豪功力恢復,章某孤身一人斷難脫離此地。”
燕馭驤大方地笑道:“好吧,我解穴道,你施藥,只是這樣一來,我再也保存不了這些‘禮物’了。”
“銀衫少女乃家主人忠實部下,豈能真當禮物送與人的,不過讓你們享受眼福罷了,誰也別想染指。”
“你倒算老實招了,原來天帝把我們當作癩蛤蟆,未免太輕視人了。”
“比做癩蛤蟆還算好的,半個時辰後,只怕你連癩蛤蟆也不如。”
“廢話少說,半個時辰彈指即逝。”
章絕度不敢怠慢,取七八個小瓶子,二面調配,一面放藥。
不過兩刻時間,群豪全部服下解藥,章絕度倒沒使奸,藥到“病”除了,群豪一個個恢復功力,站了起來。
他們恨章絕度入骨,若非眾銀衫少女穴道已解開,議在章絕度四周,早已一擁而上,將他挫骨揚灰。
章絕度見群豪虎視眈眈,似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不敢多位留,退到廳門,大聲道:“燕兄,你跟我們一起走。”
燕馭驤搖搖頭,道:“天帝送禮不誠心,我雖服了毒丸,也不會答應做他的奴隸,要我跟你走,實難辦到。”
“你不走,半個時辰一到,斷難活命。”
“莨果根、白屈菜可毒不死人吧?”
“你能把家主人秘制的‘生死丸’辨出四種成份,本領不錯,可惜第五種成份無色無味,燕兄未能辨出。”
“第五種成份可是制人死命的藥物?”
“不錯,所調半個時辰後毒發,正是該藥的功效。”
“那是什麼藥物?”
“告訴你無妨,縱你醫術再高,短時間內總不能配出‘鶴頂紅’的解藥吧?”燕馭驤不急,群豪卻著急起來,齊聲大喝道:“搶他解藥!”
章絕度大笑道:“就算你們有本領,能從我身上搶去解藥,但我不指明哪一瓶是解鶴頂紅毒性的解藥,又有何用?時間有限啊!”
燕馭驤揮手道:“你走吧。”
章絕度道:“只要你跟我一起走,乖乖就縛,立時給你解藥。”
燕馭驤淡然道:“死得光明磊落,遠勝助紂為虐。”
章絕度沒想到他視死如歸,神情一愣。
燕馭驤決定死,群豪再無顧忌齊喝道:“殺啊,替燕大俠撈本!”拔出兵刃蜂涌而上,首當其衝的銀衫少女擋不住這股銳勢,頓時被殺了十幾名,余眾紛紛後退。
燕馭驤幼稟師訓,輕易不殺人,章絕度卻怕他,知道他一動手,己方絕無勝算,弄不好連自己也賠上一命,連忙喝退。
眾銀衫少女訓練有素,刹時一起退出廳門。
群豪跟隨要追出:燕馭驤飛身躍至廳門,搖手道:“今日是姜老大喜之日,我們不可在此殺人,放他們走算了,快喝姜老的壽酒要緊。”
當先走回酒席前坐下。
燕馭鑲倒滿一杯酒,捧起酒杯,道:“姜老,我敬你一杯,祝你壽比南山。”一飲而盡。
酒能增加毒性發作,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群豪面色慘然,均想:“此人年紀雖輕,卻有大俠風范,可惜性命危在瞬間。”
燕馭驤又倒一杯酒,舉到唇邊,搖頭放下,含笑道:“你們愁兮兮地瞪著我,叫我喝也喝不下了。”
伸手拿出一樣東西來。
“生死丸!”
群豪輕呼。
不錯,其大小、顏色,正是章絕度彈給燕馭驤的生死丸,但燕馭嚷明明丟入嘴里,嚼碎吞下,怎麼又出現一粒?
燕馭驤笑道:“我變一件戲法給大家瞧瞧吧。”
舉起生死丸往嘴里一丟,張開嘴來卻是一粒黑色藥丸,再張開手來,銀色的生死丸卻仍然在手里。
“偷天換日!”
湘鄂七絕中,那位精通暗器的掌門鍾靈,認出了這招手法。
群豪驚喜交加,驚的是,陰司秀才這麼精明的人竟也被瞞住,可見偷天換日之巧妙。
喜的是,救他們的恩人得以不死,紛紛舉酒道賀,開懷暢飲。
酒酣耳熟之際,吳果高道:“有一件事叫我好生擔憂。”
姜鐵心道:“什麼事?”
吳果高抱拳道:“燕兄弟,你一人承接天帝之禮,使我兩湖群豪免於危難,在下先在此致謝了!”
燕馭驤避開道:“哪里的話。”
吳果高道:“燕兄弟本意,既是他一人承受天帝之禮,咱們可免於事外,然而,以天帝行事的手段看來,總有一天,禮物將再次送到兩湖群豪的手里,到時,咱們不收,恐難逃厄運吧!”
周仲英嘆道:“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天帝之禮再度光臨咱們頭上,咱們又只有一死了。”
鍾靈接道:“今日有燕兄弟援助,他日再有誰趕來搭救咱們?”
燕馭驤抱拳道:“在下不才,不敢說定有能力援救,然諸位有難,一紙相召,雖千里之外,亦當星夜趕臨。”
周仲英道:“燕兄弟之情,銘感五內,卻怕吾等眾人大難臨頭時,燕兄弟雖星夜趕來,也來不及了。”
燕馭驤道:“這……”
周仲英道:“最好燕兄弟能留在兩湖,好讓咱們隨時請援……”
這建議姜鐵心不以為然,截口道:“周兄,人必自助而後人助之,咱們不自圖對敵之策,只求燕兄弟援救,傳出去,真要叫天下英雄笑話。”
周仲英勇於認錯,汗顏道:“姜老指責得是,小弟失言了。”
吳果高道:“我有一策,諸位以為如何?”
湘鄂七絕同聲道:“吳兄請說。”
吳果高道:“借燕兄弟之名,團結兩湖群豪。”
姜鐵心道:“不錯。”
吳果高笑道:“周兄以為如何?”
周仲英道:“很好。”
吳果高道:“那七絕諸兄呢?”
湘鄂七絕一起點頭道:“咱們絕對贊成。”
吳果高笑道:“現在就要看燕兄弟願不願意了。”
十人二十只眼睛望著燕馭驤。
燕馭驤吃驚道:“你們?”
吳果高笑道:“咱們想推舉燕兄弟為我兩湖武林盟主。”
“不可!”
燕馭驤慌忙搖手道:“在下德薄才鮮,豈能勝任盟主之位?使不得,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吳果高道:“團結才有力量,如今兩湖力量不團結,必被天帝各個擊破,必須推舉一位眾望所歸者為盟主,在他領導下,同心協力才能御強敵。”
燕馭驤道:“姜老名重兩湖……”
姜鐵心截口道:“名重兩湖只是說得好聽。莫看老朽今日生辰,兩湖群豪重要人物都到賀,但所發請帖無周兄、吳兄、七絕諸見具名,只怕十分之一的人也到不了。”
燕馭驤道:“那周幫主……”
周仲英笑道:“我嘛,雖然是長沙幫主,也只有幫內的弟兄聽我的,如果想號令兩湖群豪,差遠了。”
“七位掌門人……”
燕馭驤朝湘鄂七絕望去。
湘鄂七絕同時搖頭,含笑不語。燕馭驤又向鄂西大俠望去。
吳果高笑道:“你別看我,我這‘大俠’圖負虛名,縱在鄂西一帶果真吃得開,你要我當兩湖盟主,兩湖的水上英雄一個也不會服我的。”
燕馭驤道:“吳大俠有陸地好漢擁護便夠了,足可當得盟主,不必推辭。”吳果高搖頭道:“莫說陸地好漢能擁護我者不到四分之一,縱是全部擁護我,也當不得兩湖盟主。”
燕馭驤還要推辯,只見姜鐵心把話頭打斷,正色道:“因你領導團結一致,便可對抗天帝保眾人性命,老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你要三思。”
至此,燕馭驤准備一肚子要推辭的言語,再也說不出口了。
果然,經姜鐵心十人推舉,說要燕馭驤為兩湖武林盟主,堂上五百人感燕馭驤救命之思,再想他武功人品俱是上乘之選,轟聲叫好,無人反對。
大家發了盟誓,喝了血酒,燕馭驤與姜鐵心等人商定後宣布盟規,第一條便要大家捐棄水陸之成見。
其余盟規有數十條之多,只要大家心存信義,這些盟規誰也不會違背。
兩湖群豪結盟推天師教門下燕馭驤為盟主的消息,轟傳江湖,燕馭驤藉藉無名,但他是天師教門下,聞者不敢小視。
燕馭鑲在姜鐵心那里住了一個月左右,這一月來,經常有大批兩湖人士拜謁盟主,群雄也各派使者前來道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