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月霞左手三指捏住眼鏡支腳,稍微停頓了兩秒,旋即甩了甩秀發,配合著腦袋晃動,將眼鏡從鼻梁摘了下來。
而就在眼鏡右側鏡架從她耳廓上抽離的一瞬間,她鼻梁往上,原本僅剩裸露在外的肌膚,以極快的速度全部褪去膚色,被口罩的乳白蔓延吞沒,不出三秒,她的眼瞼、眉弓、額頭……整張臉完全被口罩覆滿,除去靈動的眼眸,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肌膚裸露在外,就連上下睫线也被覆蓋在白色的乳膠之下。
不,並不是被覆蓋,而是她所戴的根本就是一張全臉面罩,只不過之前她將上三分之一的面罩透明化,“看似露出”了額頭和眼睛而已。
此時的畢月霞,妙目輕闔,亭亭玉立,發際线往下竟沒有一處黑色,成熟性感的嬌軀宛如一尊白玉的雕像,如瀑的青絲與如雪的玉體交織,帶給三女最為強烈的視覺衝擊。
“好看麼?”畢月霞還是矜持,僅在短暫的示意之後,便將手中的眼鏡戴回,立刻,眼睛往上再次回到了她初來的狀態——一位戴著白色口罩的優雅OL。
她畢竟不是模特,並不是太適應展現自己身體的場合。
“好、好美……”說話的不是靈,而是婷,在畢月霞摘下眼睛的一刹那,她的目光便完全被捕獲,兩眼發直,口中呢喃,流露出痴迷與狂熱。
甚至,她鬼使神差地開始想象,要是自己未來也穿上了這樣一身……一想到這個,她的身子就不由自主有些發軟。
而靈雖然沒有失態,但呼吸也下意識變得有些粗重,畢月霞那片刻的身姿,實在是再完美不過,令她同樣有幾分心馳向往,唯一有所保留的,恐怕只是對貞操服種種規則的擔憂,畢竟淑女之家出品,理念從來都是一脈相承。
“你們不用這種表情,貞操服和侍女服、淑女服完全不同,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它並沒有太多條條框框的限制,基本也不會影響工作和生活。”畢月霞這一次猜到了她們在想什麼,索性直接說道,“不過貞操服是長期穿著的,一經穿上,除非有極為特殊的情況,否則是終身不能脫下來的。”
“那……你的聲音?”
“那是理所當然的啊,仕女服往上,公司的全系產品都會默認自帶口塞的,只不過,你們那種可以通過擬態暫時解除,而我這個不行而已。”畢月霞將潔白的食指,輕輕放在口罩的嘴唇處,那里被口罩略帶彈性的輪廓撐起一絲流暢的弧度,使人無法從外面窺見她口鼻處的线條,而從她的言語中可以肯定,那下面隱藏著尺寸驚人的口塞。
“你的意思是說,貞操服的口塞無法擬態?那豈不是都不能吃飯了?”
“也不是所有貞操服,這算是我們自己選配的設定吧。當時我和我老公光是配置單就挑了兩天……”
“可你剛才說貞操服一旦穿上就不能脫下,現在連擬態都不行,那口塞不也?……”
“對,我的口塞也是終身佩戴的,自從六年前換上這套貞操服開始,我就一直穿著沒有脫下來過,當然口塞也是全天候鎖定的。不過也沒太多不便,我的發聲裝置沒有時間限制。至於食物?咱們淑女之家的營養液可是超美味呢!那些雜質超多的垃圾食品,我早就與它們‘劃清界限’了!”
“天呐,連續六年堵著口塞,畢姐姐你是怎麼忍受的?”
“忍受?你這個詞不太恰當,其實我挺享受的,六年太短,我的一生可都會在貞操服里度過。不如說,公司大部分同事其實都挺喜歡這些的。”畢月霞深深看了靈一眼,搖頭道,“少夫人,你的這個心態不對。仕女服也好,淑女服、情侶服、貞操服也罷,雖然多多少少有強制的成分在內。但絕大多數都是非常有益於女性身心的。它們是禮物、藝術品,甚至說它們是女人的進化也不為過,你應該去接受它的存在、享受它的呵護,這樣才會越來越舒服自在。如果你整天仇恨它,與它對抗,那肯定是要心力交瘁,痛苦不堪的。而這也不是淑女之家的本意。”
“畢姐姐您多慮啦。我都已經和秦啟說好了,等畢業就為他換上情侶服啦。”靈不得不承認,畢月霞的理論,完全是成體系的,不虧是淑女之家的高管。
不過其實話說起來,三人中最排斥淑女服的,恐怕還是病床上又聾又啞的子盈,可惜畢月霞的小演講,她是聽不到了。
而至於自己和婷,其實心底里都還挺喜歡這些緊身衣的,只是礙於面子不想承認而已。
因此對於畢月霞說的接受、享受的理論,自己某種意義上是認同的。
“情侶服嘛?那恐怕有些不夠看呢。畢竟你可是少夫人……”畢月霞用低聲的呢喃,自言自語著離開了。
出於禮貌,秦啟和靈親自送她下樓,目送著她白色的奧迪TTS離開醫院,秦啟低聲道:“靈,對不起,沒能解決子盈的問題。”
聽得出,畢月霞的‘無功而返’,令他心情也不是很高漲。雖然在公孫婷她們的面前不願示弱,但此刻與愛人獨處,總算給了他傾訴的機會。
當初出於對靈的心疼,義憤填膺之下不管不顧,腦子一抽便開展了對子盈的一系列報復,最後還將她‘強制鎖進’了仕女服里,本來以為一切盡在自己掌握。
沒想到今天連番出現的意外,令他實在有些後怕。
除了因那句公孫婷的責難而反思自己行事之過火外,更多的還是對於事態完全脫離自己掌控而產生的恐慌。
“啊?真是難得啊,你這個‘霸道總裁’居然還會主動認錯。”靈先是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旋即,她將眼前的大男孩緊緊抱住,“我可從來沒有怪過你呢。傻瓜!”
打傷子盈的是風離又不是他,幫親還是幫理,靈都沒有怪他的理由。
“再說了,你剛剛雖然是在狡辯,但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如果沒有仕女服和金屬項圈的雙重緩衝,恐怕離少的第一波攻擊就能要了子盈的性命。兩害相權取其輕,總歸你還是歪打正著,救了我閨蜜的命的。”
就事論事,當靈拋開與子盈的交情,以第三人的立場客觀評判整件事,也不得不承認,子盈頗有些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她“累教不改”,抖S之心不死,反反復復對婷施虐,恐怕也不會惹出風離這個“大怪獸”來,更別說自己肉疼了。
風離再不對,也是因為自身實力太強所連帶的反應過激,充其量不過是假想防衛造成的防衛過當。
甚至,律師完全可以將他的行為解釋為正當防衛。
因為很明顯,子盈是在“施暴現場”被逮了個正著,而法律判決,從來都是基於正常人的價值判斷,考慮一般人視角、一般人的常情常感,不可能考慮BDSM這種非主流文化。
對於殺人搶劫,行凶傷人,綁架強奸,爆炸投毒,縱火決水等等一系列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允許公民無限度防衛是理所當然的事。
站普羅大眾的立場,風離作為公孫婷的未婚夫,面對自己的妻子遭受奴役淫虐,全力施救反擊、造成不法侵害人死亡重傷,當然在必要限度之內。
如果不是子盈陰錯陽差被秦啟裝進了仕女服,面對暴怒的風離,恐怕她不死也要重傷(而且傷了也白傷,風離未必需要為此承擔責任)。
這些東西,法學專業的秦啟當然要比耳濡目染的靈更加清楚。只是很多時候,當局者迷。
不過,秦啟能夠自我反思,總歸是件好事,因此靈並不想盲目地為他開脫:“當然,你當初這麼欺負子盈肯定是不對的,經歷了這次事情,你絕對不許再添亂了,必須全力幫她解決問題,”
“婷,明早跟我一起回家吧。”這是畢月霞走後,風離的第一句話。
此時,子盈已經重新睡下,畢竟“又聾又啞”的她,無法順利與大家交流,用手機打字也不是很順手,還不如在空調房里繼續睡覺。
而此刻,風離就打算帶婷回去天堂酒店稍事休息,這是秦啟安排的,距離不遠,光顧一下他們家族的生意也好。
至於婷留在出租房中的行李,下午從警局出來後,他和秦啟已經過去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證件卡包隨身帶走,電腦什麼的搬到了樓上秦啟那邊寄存,剩下的大件行李都不算多麼貴重,聯系房東趕緊過來安排換門了事,倒是不需要太過擔心兩個女孩的衣服書本會丟失。
“……”婷抬頭,雙眼凝視著他的眸,片刻,忽又低下,低聲呢喃道,“回你家,還是回我家?”
“我家,就是你家。當然,明天先回下你家,再回我們家。”風離說了一句聽似拗口的回答。雖不直白,但他相信她能夠聽懂。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良久,婷深吸了一口氣,將身體軟軟地窩進靠背,“……我累了。”
“明白。這就帶你去休息。”風離笑了笑,俯下身,將她從沙發上橫抱起來。
這一次,婷沒有掙扎,安安靜靜地將螓首靠在他肩頭,雙眼微眯,似乎陷入假寐。
“呐,離哥。”步行在空曠的停車場,被風離橫抱在懷中的婷突然輕聲呼喚。
“嗯?”風離應聲,表示有在聽。
“有個問題,答案我已經猜到了,但是還是忍不住想問。”婷將臉頰埋進風離肩窩,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你這小鬼頭,我那麼多問題你都不肯回答,還反過來問我?”風離取笑。
“你也可以不回答。”婷悶聲哼哼。
“唯獨對你,我什麼都會回答。”風離笑眯眯地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從前如此,而今如是,未來亦然。”
“從小到大,我們每次較量,你是不是都在放水?”婷終於當面問出了糾結苦惱她十幾年的這個問題。
雖然或許,在風離看來,這個事情不免有些小孩子氣。
只要能讓她高興,讓她一招半式再簡單不過了,從小到大他也從未放在心上,就像此時此刻,他仍願意滿足她的好勝之心:“怎麼會呢?我家婷婷是最厲害的嘛!”風離騰出手來,寵溺地撓撓她後腦。
“離哥!你這個笨蛋,看著我!你以為這樣我就會高興了嗎?才不是呢!”婷一下子抬高了音量!
撅起小嘴,將他的腦袋拉低,與自己四目相對,一字一頓地道,“我可不願意嫁給一個比自己還弱的廢材老公!”
“啊?!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風離張了張口,一時說不出話來。
難怪,自己從小到大,不論多麼努力,總感覺婷對自己若即若離,那一層關系始終無法更進一步,還以為是自己哪里做錯了惹她生氣,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看著他一臉郁悶、二臉懵逼的表情,婷又好氣、又好笑:哼哼,臭風離,自作聰明讓我糾結了這麼多年,總算也讓你嘗嘗這個滋味。
“你這白痴!你知道你害我糾結了多久嗎?!”婷不爽地捶打了他一下。要不是此番因緣際會,自己還不知要被他瞞到幾時?
“哈哈,抱歉抱歉,是我太笨了。”風離陪著笑,將婷放進了自己跑車的副駕,“余生,我會努力改進的。”他俯下身,再次在她額頭深深吻下。
天堂酒店,距離這座醫院並不遙遠,直线距離只有幾公里。來之前,秦啟已經貼心地為他們安排好了房間,當然,費用也由他一手買單。
“風先生您好,這是您的房卡。”穿著全套侍女服、女仆裙,臉上戴著口罩的酒店前台,微笑著將房卡遞給風離,她的手上,則是與畢月霞不同的,點綴著毛絨護腕的黑色乳膠長手套。
“謝謝。”知道風離抱著自己騰不出手,婷伸手過去,替他接過了房卡。
“祝二位住得開心。”前台小姐姐禮貌地微微鞠躬。
“嗯?”就在風離抱著婷轉身,打算走向電梯的一刻,他仿佛察覺到什麼,眉頭突然一皺。
“離哥?”感受到他的異樣,婷順著他的眼神看去:那是七八米外的另一個前台,一個瘦瘦高高、英俊斯文,五官卻帶有一絲陰郁的中年男人,一身西裝革履,以婷先天高手的視力,一眼就可以看出那細膩的面料價值不菲,他一手接過房卡的同時,似乎與前台交待著什麼,而另一手,則攬著身旁女伴的腰肢,而這個女人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十分耐看,身上穿著連衣的深色長裙,不過手腳卻都是鮮紅的顏色並且泛著油光,一看就知道是乳膠的手套和長靴,腳下的鞋跟少說也有十厘米高。
神情淡薄對身邊的男伴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宋先生您好,六個月的女囚監禁體驗已經辦好了,祝您和您的女伴游戲愉快~”仍舊是之前前台小姐姐甜美的聲音。
“哇!他們玩的也太狠了吧?!”婷回過頭看了那對男女一眼,感嘆道,隨後察覺到風離的目光落在那高挑女子的身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哼!
男人這種生物?
她狠狠掐了一把風離的腰,“喂!你一直盯著人家女孩子看什麼?花心大蘿卜!喜新厭舊了是吧?”
“哈?”風離一呆,苦笑道,“怎麼會呢?我家婷婷是最棒的!”等風離再抬頭,那對男女已經離開了視线范圍。
好不容易和婷確定了關系,風離就是再白痴也不可能在今天晚上煞風景,惹婷不高興,聳聳肩,果斷放棄了追蹤的打算,抱著婷走向電梯。
“喂,離哥,你剛剛為什麼看那兩個人?”在空無旁人的電梯,婷仔細一想,覺得似乎風離沒道理因為‘垂涎美色’而去盯著人家,因為那個女人全程木愣愣一動不動,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只是機械地被身邊的男人攬著腰,風離連她兜帽下的臉都沒看見,又怎麼可能被她迷住?
“情況不太對。那個女人從她身上,似乎可以感覺到絕望與仇恨。”風離在她耳邊低語。
身為武道聖者,神行機圓,冥冥有感。相去不遠,他能洞悉許多常人無法察覺的信息,包括空氣中細微的振動、低語,乃至於過於強烈的情緒。
“什麼!?”婷嚇了一跳,“是綁架嗎?”她也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不知道,但,也許是我感覺錯了。”風離搖搖頭,他不可能根據所謂“心血來潮”的感覺,就衝上去將人扭送到國民警衛局。
再者說,武聖的“心血來潮”,並不是讀心術、透視眼之類的探測技能,而是武道臻至化境之後,冥冥中的一種本能,只有對方對自己有強烈的敵意、或是危險即將降臨,才會清晰強烈。
而與己無關的事物,便要模糊得多,距離一旦拉遠,就更加無能為力;此時對方已經離開現場不知去向,風離不可能依靠這種玄而又玄的能力追上去偵緝破案。
“好啦,算了,今天你也累了,就別想這些了。”
電梯很快抵達了指定的樓層,風離抱著婷走進過道,一個同樣內穿侍女服、外穿黑白相間的女仆裙,臉戴口罩,腳踏圓頭細高跟鞋的酒店侍女立即迎上前來:“風先生、公孫小姐,歡迎入住天堂酒店,請跟我來。”
她轉身,邁著優雅的貓步,向右側走去,她的每一步,都准確地走在地毯中心的分隔线上,顯然是經過專業的訓練。
看著她的背影,風離若有所思,但很快還是被開門所見的場景打斷了思緒。
秦啟安排的,居然是一個最高級的情侶套房,里面燃著曖昧的燭光,飄著安神的香氛,客廳里的雙人吊籃、巨幕電視,臥室里的大床與氛圍燈,浴室里奢侈的雙人大浴缸,陽台與落地窗外的華燈夜景……種種布置無一不彰顯情調與暗示。
說實話,這還是風離頭一次住這種房間,眼前這一幕著實有些將他鎮住了。
不過總歸,秦啟也是一番好意,他當然不至於怪他。
更何況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和婷都挺喜歡這里的布置。
“晚安,祝二位好夢!”侍女當然不會繼續當電燈泡,在幫他們各自倒上一杯起泡酒之後,便識趣地離開了房間,順手帶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