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孩!
“你什麼意思。”姜辭眉毛一跳,明白過來,被羞辱的怒意頓生,不復剛剛的柔軟,冷臉問道,抬手推他就要下地,卻被楊一諾擋住。
看她這麼生氣,他倒是突然笑起來,只是笑意不達眼底,漆黑雙眸緊緊瞧著她,更顯出單純之外的一絲狠戾來。
“沒什麼意思,就是好奇。”
姜辭抬眼和他對視,往常總是對視不到三秒便會忍不住吻上來的人這次卻異常沉得住氣。
她知道他在生氣,也知道他在氣什麼,她當然能哄哄他,可是他們之間的關系本來也沒到這個份上,更不要說被他這麼質疑,她也是在生氣的。
“好奇是嗎?”她開了口,話畢也扯起嘴角,只是揚起的弧度飽含著的嘲諷含義更多。
楊一諾皺眉,再笑不出來,嘴角抿得更緊,好似知道她接下來要講的話不會好聽。
但姜辭才不管他。
“是挺爽的。”她摸了摸胸前散著的頭發,溫柔笑道。
楊一諾腦中嗡的一聲,拄在台上的手指用力過度到發白。
那話好似利刃,絞得他腦袋和身體生疼,本只是說出來的氣話,哪曉得會被她接住還承認了。
“滿意了嗎?”她收起笑容,面無表情地再次推開他,跳到地上整理自己。
楊一諾被推到一旁,眼看她要走,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腕。
“放開。”她微微轉頭斜眼看他,“28歲也好在至少不會讓人尷尬。”
他皺著眉,表情似有著痛苦又有些不甘,緊緊抓著她,姜辭用力想抽出手卻只是被他更緊地握住。
兩人在廚房門口僵持,她望向陽台,黑夜映照著屋內明亮燈光,又反射出他們牽扯的模樣,好似一對在鬧別扭的普通戀人。
明明一開始就告誡自己不能再這樣,卻還是和他到了現在。
怎麼就。
“18歲有什麼不好的?”他嗓音干澀,終於開口,“莫扎特還小就開始作曲了,米開朗基羅雕刻大衛才16歲,畢加索最迷人的玫瑰色時期也就才20歲上下。18歲就是最好的年紀,感性又理性。”
姜辭一怔,這些話是他剛來上課不久她和他說的,那時候只是想讓他對新學一個東西感到自信和坦然,沒想到他會把這些話放到這來說。
18歲的確是很好的年紀,但——
“18歲做的事是不自知的。你覺得你做了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等你到28歲,你就會知道那不是。”姜辭說。
楊一諾問:“那你呢?你18歲做的正確的選擇,現在覺得錯了嗎?如果讓你現在做選擇,就能選到正確的嗎?”
她當然不能。
楊一諾執拗地瞧著她,仿佛一定要等著她說一個答案。
姜辭妥協:“不能。”
他嘴邊翹起一點弧度,好像只是這樣的答案便是已經贏了。
她嘆了口氣,楊一諾清楚聽見,心里一跳,笑意停在中途,只感受到手中對抗的力氣減弱,那一聲嘆息好似認輸,卻又好似疲累。
因為妒意而沸騰的腦神經瞬間冷卻下來,剛剛的話此刻已開始讓他後悔。
這段關系本就是因為他強求,她如果累了,怕了,跑了,他並不能確信自己一定能再追到她。
“於琪的爸爸突然生病了,她媽媽出去旅行,家里只有她一個人,所以我去醫院陪她。”她語調平穩,已經沒有了剛剛生氣的憤怒,只余平靜,“放開我吧,你抓得我好痛。”
楊一諾手中力道松開些許,還沒等姜辭抽回手便拉著她的手微微使勁將人帶到懷里。
“……對不起。”懷中人的沉默讓他又加上一句,“我錯了。”
楊一諾加重擁抱她的力道,一邊在她耳邊低聲說著道歉的話,可她仍然沒有回應,最後他也漸漸沉默下來,只是仍然不松手。
好一會兒姜辭掙了兩下,楊一諾將人稍稍放開,還是將她鎖在懷里,低頭看著她。
“對不起,沒有下次了。”他的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抿起,更多的話他也不再說了,好似這樣便已經下了最好的保證。
如果對和他年紀相當的戀人來說的話。
他還小,所以還不用為說出口的傷人的話負責,還可以只靠著“對不起”三個字求得原諒。
而她已經不小,還比他大,很多話若是和他較真反倒太幼稚。
可成年人有時就是會比小孩更敏感,更容易受傷。
姜辭閉了閉眼,嗅著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衣服柔順劑的味道,是年輕的味道。
“沒事。”
她看也沒看他,轉身要走,卻又被楊一諾拉住。
“你看我一眼。”
姜辭抬眼看他,又被他要求笑一笑。
“回來以後你還沒好好看過我。”他說。
可姜辭現在完全笑不出來,楊一諾好像也發現了,語氣帶著些可憐:“那你親親我,好不好。”
他微微彎下一點腰,為了讓她更方便,眼睛瞧著她等著她的動作,像條大狗狗。姜辭和他對視一會兒,仰頭親了親他的臉,終於讓他放下心來。
楊一諾這才真正笑了笑,忍不住偏頭在她臉頰親了又親,手上也在她腰上流連,讓她癢得終於沒繃住,躲著他的手笑道:“別碰我腰。”
這次他倒是乖乖聽話,看著她整理好自己,抓著她正色道:“對不起。我保證。”
姜辭另一手拉起滑至手肘的外套,抬眼看向他,嘴邊因為生理反應扯出來的弧度平至微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