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馬路比白日空曠安靜太多。
已經快要凌晨，明天還是上班日，路上車不算多，雙向八車道的快環開著舒適愜意，時不時還有深夜飆車黨，引擎的轟鳴聲飄忽而過，宣告著這是屬於他們的午夜時光。
當然，第二天的罰單也屬於他們。
姜辭開著車，感覺卻不太好。
躺在床上看電影的愜意時間，她也正好到了帶著些倦意正想睡覺的時候，卻被一通電話擾亂了睡意。
幾條信息還不足以讓姜辭果斷拋下舒適床鋪出門，還是過了幾分鍾的一通電話終於讓她投降放棄。
夭壽的，那小孩果真就是來克她的。
姜辭認輸的嘆了口氣，減慢車速，打著轉向燈拐了個彎，漸漸看到了街邊站著的幾個人影。
楊一諾和大家打了聲招呼，很快拿了東西出了包廂，欒雲輝玩嗨了，讓他們先走，容帆背著包走在楊一諾身旁，一手拿著手機還在點著。
楊一諾又瞄一眼，拆穿他：“你就是想看她長什麼樣吧。”
容帆笑笑不說話。
兩人走到外面，楊一諾買了瓶水拋過去，“她說什麼，來嗎？”
他裝作自然，但容帆早就看出了他隱含的期待，接過水，把手機遞還過去笑道：“在路上了。”
楊一諾眼睛一亮，很快裝模作樣的打開水喝了兩口，“我自己回也完全沒問題，你這樣麻煩她，回去我會被罵。”
“別裝了，”容帆肘擊他一下，“被罵還不是甘之如飴？”
楊一諾笑了兩聲，“那等一下我再冒著被罵的風險，求她送你回家。”
容帆：“好兄弟，我很期待你被罵的樣子。”
梁安潼和陳舒晨走到路邊的時候，正好和從洗手間出來的容帆碰到。
容帆問：“你們怎麼走，叫車了嗎，還是家里有人來接？”
梁安潼：“我叫車，橙子家里人來接。”
楊一諾走到容帆身邊，“半夜一個人有點危險，不然拜托陳舒晨送你吧。”
陳舒晨抓著梁安潼的手認真道：“就是啊，我和我爸說過了，他說沒問題的。”
梁安潼猶豫道：“可是我家和你家不順路，會很麻煩你們……”
陳舒晨：“有什麼關系！反正都是開車的，安全第一！”
容帆點點頭，“安全第一。”
梁安潼不好意思，抬頭對上楊一諾眼睛，他也正看著她，沒說話，但他的想法不言而喻。
她很快移開視线，緊了緊被陳舒晨抓著的手：“謝謝橙子。”
楊一諾靠坐在路邊的石墩上，容帆陪著兩個女生站在旁邊一些的地方，姜辭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懶散的身影，長腿無處安放的隨意擺著，認出她的車牌很快站了起來。
姜辭開了鎖，又降下車窗，“趕緊的，如果被罰錢了我要找你。”
“雙倍給你。”楊一諾站在門邊，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因為她來接她的原因，很想摸摸她，還很想吻她。
他的手不自覺握成拳，“我還有朋友一起，可以送他回家嗎？”
姜辭一愣，想到之前打電話的那道年輕的聲音，莫名有些緊張，但還是答道：“當然。”
他過去一會兒才又一個人過來，手搭在車沿上，“還有兩個女生在等家長，等他們走了我們再走吧。”
姜辭點點頭，路邊有不能停車標識，她開到一旁昏暗的小道里停下，楊一諾走過來，姜辭看著他伸過來的手不解，“要喝水？我車上沒了。”
“不要，”楊一諾固執的攤著手，等著她不確定的慢慢把手伸過來，他反手握住晃了晃，笑道：“就是想和你牽手。”
他笑的可愛，也讓姜辭生出一點想吻一吻那張笑臉的想法。
她皺了皺鼻子，輕輕掙了一下，“要被看到了。”
握著的力度微微加重，“不會。”
梁安潼看著不遠處側對著他們靠著車的人，只見過兩次的神情從他的側臉清晰傳遞，駕駛座上的人看不分明，但直覺告訴她，應該是那個人。
她吞咽一下，壓下緊張，開口問容帆，“……你們打車回去嗎？”
“嗯？”容帆也看著那邊，聽到問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朝那個方向抬了抬下巴，“不是，阿諾家里人來接。”
她偷偷做深呼吸，害怕過快的心跳聲被容帆發覺，“他爸爸嗎？”
“嗯……”容帆略略思考一瞬，輕笑一聲，“他姐姐。”
陳舒晨爸爸很快也開車來到，凱迪拉克剛好停在姜辭車右前方，容帆跟著梁安潼和陳舒晨一起走過去，楊一諾站直了身子，轉身看著他們過來。
梁安潼經過黑色昂科威，視线假作不經意的滑過駕駛座的人後微微一愣，卻很快慌亂回神，和兩人低聲道別後跟著陳舒晨上了車。
她叫了聲“叔叔好”，便一直抓著陳舒晨的手不放。
只是匆匆一眼而已，可是那個人脖子上的那條項鏈，她相信自己見過。
當初他說是送給表姐，可是送給表姐的禮物需要笑的這麼開心和溫柔嗎？
她知道那個人比他們大一些，但從來沒有去細想過那個人的相貌。
她想象不出來他喜歡的人會是什麼樣。
可是剛剛那一眼，卻讓她一晚上緊張又抑制不住雀躍的心情全部跌落成痛苦。
那個能讓他認真詢問會喜歡什麼禮物的人，能讓他露出這種模樣的人，能讓他在這個年紀就想結婚的人。
比起知道喜歡的人有喜歡的人更痛苦的，大概就是看到他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以及在那個人面前展現出來的平常完全沒看過的模樣。
他們什麼出格的動作沒有，但相愛的人何須用動作表達依戀與愛。
交互的眼神，相握的雙手，掛在唇角的淺笑，甚至是氛圍——
腦中突兀想起一句不記得在哪里看到過的一句話——
“他讓你中了毒，可他卻不是你的解藥，而你還在為這副藥奮不顧身。”
梁安潼自覺並沒有到奮不顧身的程度，可是此刻心髒真實的痛苦，她只能通過放輕的呼吸才能緩解。
這些都在提醒她，她確實是中了毒，甚至比她以為的更深。
可她明明比他們大，他們還只是學生，這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