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後何總為了讓她避嫌，安排她不用來公司，手上還在負責的學生也全都轉為網課，一些剛剛報名不久的學生也都看情況分給了其他純藝科系的繪畫老師。
姜芫要她回家的想法肯定也已經和何總說過，但學生的事情急不來，就算姜辭馬上就辭職，公司也會需要她一個月的時間去安排手上學生的事。
更何況……姜辭其實並沒有真的想要走。
可她做錯事在先，還留在公司對於公司名聲也是很大影響，就算是看在姜芫的面子上，何總也無法留她了。
做了三年老師，姜辭第一次被迫正視起已經遺忘很久的未來的打算。
在家工作的感覺確實會比在公司輕松一些，姜辭連睡衣都沒換，在沙發上就將一天的兩節課上完了。
而明明剛上一天班，轉眼又開始休息，姜辭好久都沒有過過周五了。
柯林發了消息過來，約她吃飯，姜辭完全不意外。
以她和柯林以前的關系，還有柯林現在和姜芫聯系的頻繁程度，姜芫肯定或多或少會讓他作為那個勸誡人，或者說是她的代言人，來讓姜辭趕緊回英國。
——姜辭本是這麼堅信的，但好像不止。
兩人閒聊幾句，柯林早就發現她的心不在焉，也不再閒扯。
“我准備要回英國了。”
姜辭愣了愣，抬頭看過去。對面的男人用餐禮儀一如既往地優秀，刀叉的使用比她這個半個“英國人”都還要好。
柯林笑了笑，“調用結束了。”
“那麼快。”
“半年多，好像是挺快的。”他喝了一口氣泡水，“如果不是剛好在這個城市，我應該會跳槽吧。”
是了，本來兩人分手就是因為她想回國，而他想留在倫敦。
第一次聽到他說起跳槽的事，姜辭終於有了點開玩笑的心情，“那沒有跳槽，不會是因為我吧？”
“是啊。”對面的人回答得理所當然。
如果於琪也在場，估計會發出少女尖叫，可惜。
姜辭當然不會自戀到覺得他對自己余情未了。她也很了解他，他說的是因為她，也僅僅只是因為她在這個城市，他來看看她過得怎麼樣而已。
“那現在覺得怎麼樣？”
柯林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提起另一個話題：“你未來有什麼打算？”
未來，又是未來的打算。
“嗯……還沒想好。”最後的燴飯吃完，姜辭擦了擦嘴巴。
“之前我以為你只是玩玩，沒想到會這麼久。”柯林也放下刀叉。快要離開，很多話，不管是從朋友還是什麼身份，他覺得還是有必要說出來。
“你們倆不合適，我相信你自己也知道。這和你想要的未來完全不一樣。如果我們倆分開，是因為你想要這樣的未來，那我會非常傷心，Sigrid。”
楊一諾本想按以前的習慣住一晚就走，但姥姥姥爺強烈要求他多留一天，確實是好一段時間沒有來姥姥家了，楊一諾自知有愧，沒過多猶豫便也應了下來。
早上陪姥姥去旁邊菜市場買菜，中午姥姥做飯的時候陪姥爺下下棋，他是個臭棋簍子，但姥爺也並不嫌棄他，下午兩個老人午睡結束，又陪著兩人去附近公園溜達了兩圈。
公園里好多姥姥的熟人，有些認識楊一諾，有些不認識，但老頭老太太們看到楊一諾沒人不夸的，姥姥驕傲得不行，回到家時臉都有些痛。
“我本來以為自己年紀大了臉皮搭下來沒感覺了，沒想到走下來臉還挺疼。”奶奶一邊揉臉，一邊忍不住樂呵。
“您笑成這樣，哪能不疼。”楊一諾無奈，給兩人杯子倒上水，“現在人人都知道您孫子又高又俊又優秀了。”
“那本來就優秀呀，又不是我瞎吹牛的。”
姥爺偶爾聽見幾句，也應和道：“可不是，兜兜哪里不優秀了！”
“我最優秀，我院子里第一優秀。”
傍晚只來得及和她發了幾條信息，大舅一家就來了，二舅出差，二舅媽去了小表弟的姥姥家。
一家人開開心心吃了飯，聊了聊天，晚上還是表姐楊萄留了下來。
兩天不見人，也沒有怎麼打電話，楊一諾心里早就有些憋不住，大舅和大舅媽走後，姥姥帶姥爺去洗漱的時候，他等不及發信息，很快撥通了姜辭的電話。
對面一只沒應答，直到響起語音提示音，他掛掉又撥了一次，這次仍然是過了好一會兒，就在楊一諾准備掛掉的時候，終於被接起。
“喂。”
“你在洗澡嗎？”
“對，剛剛在吹頭發。”
楊一諾忽略了對面那一點停頓，“我要明天才回去了。”
“多陪陪你姥姥姥爺不好嗎。”
“好啊，早睡早起，散步買菜，健康得很。”
她輕笑，“那不是挺好。”
楊一諾躺倒在床上，“如果你也來就更好了。”
電話那頭沉默一瞬，“我還要上班養你。”
他笑起來，“辛苦你養我了。”
房間門口被敲了兩下，楊萄在外面出聲道：“兜，我進來啦？”
楊一諾坐起來，對電話那頭道了聲“等一下，我姐來找我”。開了門，他挑高眉尾，電話也沒放下，“怎麼了？”
楊萄看到他臉上的笑意殘留有些意外，悄聲做口型調侃道：“女朋友？”
他噙著笑點點頭。
楊萄有些驚訝，更多的是欣慰。
她也沒什麼事，進來就是想和他聊聊天，看他此刻狀態和心情都比以前好她也放心下來，隨意找了借口問他拿了個東西，很快離開了。
那頭一直保持安靜，他叫她，她應了一聲，問他明天什麼時候回，楊一諾不確定時間，還沒買票，但是聽她這麼問也有些急切，看了上午的一趟車很快便確定下來。
“你要來接我嗎？”他問。
“不好意思，我要上班。”她說。
“行吧，我體諒你，自己回去。”
“那你多體諒一下我，還是回自己家吧。”
“我怕你想我。”
“我不想你。”
“那我想你了，你體諒一下我。”
她輕笑的氣音透過聽筒傳來，好像她就在身邊。
她說：“明天見。”
“明天見。”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