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煥煒終於如願生氣了,可是理由卻很奇,楊一諾迷糊了一瞬。
什麼叫他有什麼心思?他騙了誰?拿著他媽媽的名頭說這些話,他是什麼意思?
楊一諾握緊拳頭。
還有,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大腦一瞬間的混亂很快被疑惑取代,楊一諾緊緊皺起眉頭,不可置信道:“你還調查我?”
楊煥煒輕嗤:“不要太高看你自己了。你是我的兒子,但也僅僅是因為是我的兒子。”
像是在說謎語一樣繞來繞去的話,楊一諾卻輕易明白他的意思,有時候連自己也痛恨這一點。
他陰沉著臉,“誰告訴你的?”
“這重要嗎?就算你知道是誰說的,你又能做什麼?”斥責了一頓,將話說開了來,楊煥煒已經明顯將那股氣按下,看著面前兒子的表情,在心底還是感嘆了一句他的年輕。
楊煥煒坐回椅子上,開始了他最擅長的環節,“還在讀書,甚至大學也沒開始上,沒有經濟基礎,也沒有穩定的經濟能力,你能做什麼?”
看著他握緊的拳頭,楊煥煒補上一句:“退一萬步說,除了情感價值,你又能給她帶來什麼?”
楊一諾沉默著不說話。
楊煥煒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看過兒子。
楊一諾雖然某些表情會像他,但他從小便更像楊茵。
都說眉型和唇型最容易顯凶,偏偏他的這兩個地方都是像他,不過好在他更像楊茵,也很好的中和了那張和楊茵有七八分相似的臉,讓他整個人並不顯柔順,反倒在不笑的時候,還會讓人覺得有些冷漠。
一轉眼,他已經長那麼大了,甚至比他還高了一些。
就算他再怎麼任性,他仍然是他和她的孩子。
除了這兩年,他確實從沒讓他失望過。
他也……確實是虧欠他的。
“感情的事,不用我說你自己應該也知道,這世界沒有永恒的愛情。”楊煥煒放緩了語氣,“就算你再怎麼不想聽我說話,但總歸,我不會害你。”
楊一諾終於開口,卻還是專注在那個問題:“你怎麼知道的?”
楊煥煒有些失望,沉默一瞬還是說道:“你也好像並沒有在遮掩的模樣,在機場那種人來人往的地方,我或者你媽媽的朋友同事看到,應該也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
“或者,按我出差的頻率,我親眼碰到的可能性,你可以自己算算有多少。”
他確實不想遮掩,但也確實沒想讓楊煥煒知道。楊一諾抬眼,禮貌又疏遠道:“謝謝你今晚的勸告,但希望你不要去打擾她。”
書房門被關上,很快大門也傳來闔上的聲音,楊煥煒靠上椅背,良久,嘆了口氣。
晚上吃飯姜芫還是問了一句:“中午打電話那個是你朋友?”
姜芫說好久沒吃她做的菜,姜辭自己也好久沒有好好做一頓飯,但明天就要回國,姜芫既然提起,於情於理她也是該滿足母親的小要求。
三菜一湯而已,但姜辭本就不算熟練,做好把廚房收拾干淨出來坐下已經過了倆小時。
聽到這話姜辭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她說的是誰,“啊,是我朋友。”
“男孩子?”
“嗯。”
“男朋友?”
姜辭拿著筷子的手一頓,“不是。”
姜芫點點頭,“我以為這兩個月我不聯系你,你也不怎麼聯系我,是因為有對象了。”
“沒有的事。”姜辭扒了兩口飯。
姜芫抬眼看了幾眼對面悶頭吃飯的人,夾了一筷子面前的菜,如她所願換了話題:“再過幾年你也30了,以後有什麼打算,就一直在那公司?”
換了話題姜辭心虛的感覺消退,但這個話題內容她同樣有些心虛。
最近真的很頻繁被人提醒有關“未來”的事,她答不上來,卻也覺得不應該答不上來。
畢竟像大家說的,“到那個年紀了”。
到哪個年紀了呢?30歲,就應該對未來有很清晰的規劃嗎?工作和生活,是不是都應該井井有條,或者說,按部就班?
但姜辭就是不知道。
她並不覺得自己會在公司做一輩子,那個行業好像也沒有35歲以上的老師,但現在若是換一個方向重新再來一遍,姜辭也不覺得自己有那個勇氣。
“到時候再說吧,不是還沒到嘛。”她敷衍道。
姜芫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國內環境不比這邊,我覺得未來,你還是回來比較好,不管是前景還是環境氛圍來說都是。你一個人在那邊,出了什麼事你也不願和我說,但我自己又會擔心。離得近一些,就算你不住家里,我也會放心一點。”
仍然是老調重彈,但姜辭有些詫異姜芫這次的角度。確實,從她的專業來說,國外是要比國內環境好很多。
不知道她是聽誰說的,或者,大概她自己也了解了很多。
想到母親獨自在家查詢有關她的信息,姜辭心髒還是不可抑制地有些酸軟。
親子關系為什麼是這麼奇怪的東西,明明有時候討厭到想要發瘋,想要去死,但是一想到這些事卻又覺得心疼她,放心不下她。
“有道理哦,不過到時候再說吧,我回去想一想。”姜辭笑了笑,祭出這句敷衍句,岔開了話題。
第二天一早的飛機,前一晚姜辭搬了自己房間的枕頭和被子去到姜芫床上,久違地和姜芫一起睡了個覺,盡管說了不要她早起送,但姜芫還是早早起來,給姜辭簡單做了早餐,開車送她到機場。
姜辭拉著行李,回頭看了一眼姜芫,姜芫已經坐進車里,扣好安全帶抬頭發現她的目光,很快降下車窗衝她揮手,“到了記得說一聲。”
姜辭點點頭,“媽媽,你要注意身體。”
“知道了,你也是,注意身體,少熬夜,少吃外賣。快去吧。”姜芫囑咐道。
人真的很奇怪,分別的那一刻好像才能更強烈的感受到對彼此的感情,強烈到讓她幾乎快要哭出來。
不管是多少次,想到姜芫一個人在家里,姜辭坐在飛機上仍然覺得不忍,但奇異的是,當飛機降落,那種心情被很好的收起,甚至消失。
取了行李,看到他的身影,在過年期間一直有些淡淡的心好像這才終於活了過來,特別是在他拉過她的行李,還沒等她說話,他便摟過她的腰低頭吻過來的時候。
這才是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