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在山東青島只呆了兩天,第三天上午就上了列車趕回南京上班。
他原想在青島呆個幾天陪詩芸。
詩芸父親卻叫他回去上班,對他說別太不把工作當回事。
詩芸盡管有些舍不得張楚這麼快走,但在父親面前又不好多說什麼,只好叫張楚抽空過來看看。
這還是張楚自從與詩芸談戀愛以來,兩人第一次分開要這麼長時間。
張楚上車後,精神上似乎一下子全松懈了。
他爬上臥鋪,躺下來不久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列車竟到了安徽蚌埠。
張楚從鋪上下來,去車廂頂頭倒點水,回來後,發現對面鋪上躺著一位模樣長得不錯的女孩。
張楚看她時,她也看張楚,似乎想找個話題跟張楚聊聊。
但張楚這刻缺少心情,不太願意張口說話。
他看看時間,才下午五點鍾不到,離南京還有近四個小時的路程。
他想,九點鍾到南京,在城市天不算太晚,回去後直接去詩茗那里。
否則,自己一人回到那間靜悄悄的屋子里,太寂寞了。
他這樣想過後,就從包里拿出那本臨上車時買的《故事書》,躺在鋪上看了起來。
對面那個女孩看到張楚在看這本書,似乎覺得張楚有些無聊。
她從身下拿出安頓的《絕對隱私》亮給張楚看,說這本書有些意義,問張楚要不要看。
《絕對隱私》張楚曾經大致翻過,但沒有仔細看,女孩問他時,他一時想不起來寫的是什麼內容。他從女孩手上接過書,把目錄看了一下,便記起了一些內容。他問女孩到什麼地方下車,女孩說到滁縣下。南京離滁縣只有三四十分鍾的路程。張楚告訴女孩,他到南京下。然後就和那個女孩說《絕對隱私》里的一些情節。張楚對那個女孩說,安頓的這本書里充滿了謊言,她一會兒說一個女人以初戀的心情對待每一個男人,一會兒又說另一個女人被一個不怎麼認識的男人帶回去就上床,這全是安頓自己妄想的事情。女孩卻問張楚,這兩個女人合在一起可能嗎?張楚說,更不可能。女孩說,可能。
他們就這樣聊著,不知不覺列車到了滁縣。
女孩子下車時,問張楚去不去列車站台上走走,換口空氣。
張楚就和那個女孩一起下去了。
女孩邊走邊說,還在為那個可能對張楚說她的理由。
張楚突然問,你有過這種經歷嗎?
女孩很敏感地看了張楚一眼。
張楚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提得有些出格。
正在尷尬時,突然列車一聲鳴笛,張楚趕緊放下女孩的包衝向列車。
但當他奔過去時,列車已經關上門開動了。
張楚無奈地站在那里嘆口氣,好在沒有什麼行李,只好等下班列車來了再走。
張楚回過頭去看那個女孩時,那個女孩站在那里,在看著張楚。
車站燈光不太亮,女孩身邊有些暗,只有她的眼睛在夜色里透著很亮的光。
張楚走過去,女孩對他說了聲抱歉,張楚笑笑。
女孩問張楚有沒來過滁縣,張楚說沒有,女孩就叫張楚到車站外面走走,等會兒也是走。
張楚就陪女孩子一起出了月台,在車站四周走走。
小城夜晚比不上大城市夜晚,車站外面不太亮燦。
張楚陪女孩在車站周圍轉了一圈後,對女孩說,你回家吧,我等會兒趕下趟車走。
女孩說,你走了我再走。
張楚說,若我今晚不走了呢?
女孩說,我也不走。
張楚笑了一下,不以為真。
女孩卻加了一句:絕不騙你。
張楚不願在女孩面前輸了心境,就在車站一家月亭賓館開了一間雙人房。
張楚進了房間後,先給詩芸打了一個電話,告訴詩芸,他已經到了南京,要詩芸放心。
張楚打電話時,女孩就站在一旁。
張楚打完電話後,女孩問,你愛人漂亮嗎?
張楚說,很漂亮。
張楚和女孩子一起下去吃了一頓飯,上來時已經近十一點鍾了。
女孩回房間後,接著問張楚愛人的情況,張楚一一告訴女孩。
女孩突然問張楚,你有情人嗎?
張楚隱隱覺得女孩可能是個記者或者什麼類似的職業。
張楚說,沒有。
女孩說,有。
張楚問女孩為什麼說有?
女孩說,從你的眼睛里我知道。
然後追問張楚,你的情人也漂亮嗎?
張楚還是說,沒有。
女孩說張楚不老實。
然後對張楚說,你都找漂亮的女人睡覺嗎?
張楚說,我愛人很漂亮。
不!
女孩打斷張楚的話,接著說,我是說你找女孩睡覺,都找漂亮的女孩嗎?
張楚覺得這個女孩太會提問題了,或者是想證明什麼。
張楚不知道如何回答,張楚對女孩說,看電視吧。
女孩說,現在都一點鍾了,沒有什麼電視可看,你不願回答我的問題?
張楚說,漂亮的女人其實是個性符號。
男人憑感覺認為和漂亮的女人做愛,會更舒服些。
女孩問,你有這種體驗嗎?
張楚說,我們還是來說《絕對隱私》吧。
女孩說,我們現在就在談絕對隱私。
張楚問,你跟許多男人上過床嗎?
女孩說,你是說我漂亮嗎?
張楚覺得有些累了,想休息,就跟女孩說,已經很晚了,睡覺吧。
女孩問,你跟陌生女孩子這樣睡過一個房間嗎?
張楚說,沒有。
女孩問,你能睡著嗎?
張楚說,真累了。
張楚醒來時,對面的床已經空了,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張楚趕緊起床。
穿好衣服後,張楚忽然發現他的枕頭旁邊放著一副粉紅色的胸罩。
張楚拿在手上看看,覺得有些蹊蹺。
張楚記得昨晚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不會是女孩丟下的。
張楚臨走時,還是帶走了那副胸罩。
張楚上午回到南京,下午就趕著去上班。
同事知道他的愛人回老家了,就來開張楚的玩笑,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叫張楚趕緊利用起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有的男同事對張楚說,泡人家老婆能泡,泡女孩子不行,纏上了,撒手就不容易,結果往往是陪了夫人又折心,連大款都怕泡小蜜泡成老公,玩不得。
幾個女同事在一旁附和說很對。
張楚就說,有誰想被泡的,我馬上就上。
男同事跟著就對幾個女同事說,登記登記,誰第一個?
幾個女同事笑著說,我們幾個全給張楚包了,看他晚上怎麼分配自己!
下班前,張楚給詩茗打去電話,告訴詩茗他回來了,然後約詩茗過來。
詩茗下班過來,見面就問張楚昨晚在哪里過夜的,她說她昨天打電話回家,詩芸告訴她張楚乘的是什麼時間的列車,應該昨晚到家。
張楚就告訴詩茗昨晚發生的一切,最後,他還拿出那個女孩的胸罩給詩茗看。
詩茗不相信張楚沒有和那個女孩發生關系,盤問張楚每一個細節。
張楚最後說,我如果和那個女孩發生關系了,我就不會告訴你了。
詩茗氣得到廚房間里,點上煤氣,把那副胸罩給燒了。
張楚自己也有些迷惑不解,甚至覺得自己太荒唐了。
坐了一會兒,心里竟有些異樣想法,他望了望詩茗,忍了幾次,還是問詩茗,你的胸罩是什麼顏色的?
詩茗聽了這話,更是氣得不得了,獨自跑到房間里去,不理張楚。
張楚趕緊跟過去,在背後抱住詩茗。
但抱了一會兒,張楚還是悄悄地扒開詩茗的衫子,看詩茗胸罩是什麼顏色。
詩茗知道張楚的動作後,一抖身子,坐起來,三下兩下把身上的衣服全脫掉,往張楚面前一丟,說,你看吧,還有什麼要看的?
張楚有些慚愧,剛想上去摟住詩茗,這時電話響了。
張楚趕緊去接,電話竟是同事陳女仕打來的。
張楚有些納悶,陳女仕從來沒有打過電話來,不知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陳女仕在電話里告訴張楚,她今天去收發室拿回報紙和信件,當中有一封信是張楚的信,她今天忘了給他,明天上班給他。
張楚說了聲謝謝,陳女仕就掛了電話。
張楚再回到房間里時,詩茗已經把衣服穿好的,說要回去,不想再看見張楚。
張楚趕緊把詩茗再抱住。
用手在詩茗身上抓癢,撩詩茗。
詩茗終於禁不住張楚這番逗弄,把張楚摟住,一只手卻伸進張楚的褲子里,揪住張楚的下體,漸漸地用力拉,直到張楚喊你要我命啦,才收住力,說,你老實交代,有沒跟人睡覺?
張楚吻了吻詩茗,說,等會兒睡你。
詩茗才有點滿意松了手。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陳女仕就把信送給張楚。
信是老同學寫來的,張楚沒有急於要看,先放在一邊。
陳女仕也就坐在張楚對面一張椅子上,和張楚聊起了娛樂界的緋聞,說張藝謀和鞏俐的危機戀情。
張楚倒是很喜歡他們兩人,尤其喜歡張藝謀的電影。
張楚就對陳女仕說張藝謀的《紅高梁》里的藝術特色在哪些地方。
最後他對陳女仕說,《紅高梁》里所表達的愛情在現實生活中是沒有的,是寄托了作者一種理想的人格。
如果張藝謀和鞏俐有愛情的話,那就是《紅高梁》的現實翻版;既然《紅高梁》的愛情在現實生活中是不存在的,所以張藝謀和鞏俐的愛情肯定不會有結局。
張藝謀和鞏俐的愛情,將給自己的電影做一個最好的注腳。
陳女仕聽了張楚的這番話,很是佩服。
陳女仕在另一個辦公室辦公,和張楚的辦公室隔了兩個房間,她同小許一個辦公室。
小許和張楚是無話不談的異性朋友,張楚時常去她們辦公室跟小許聊天,但他跟陳女仕很少交談。
陳女仕是市里某高干人家的媳婦,人生得性感富態,比張楚結婚早些。
張楚對她有些小心。
機關里人事復雜,什麼人也得罪不得,後面牽牽,往往就能牽出一個大人物出來。
張楚經歷了審查處的一些事情,開始有些醒悟,並且也注意在這方面用心了。
適者生存,並非是俗人哲學,更何況在薩特那里,個人存在,是一切存在的根據,並且還當作最高哲學准則來對待。
張楚已經從個人生活的體驗中印證了它並且領悟了這個哲學的要領。
這以後,陳女仕時常過來跟張楚聊些故事。
張楚有些修養,音樂、電影、詩歌、小說等等五花八門什麼都能侃個一大套出來,似乎很投陳女仕的興趣。
張楚去她的辦公室,除了陪小許聊些閒話外,也開始跟陳女仕閒聊。
隔了一些日子,有一天晚上臨下班前,陳女仕突然悄悄地塞給張楚一張音樂會門票。
張楚有些為難,一方面,有詩茗在身邊,張楚晚上走不了。
另一方面,局里的人事關系往往就是暗中勾搭關系,有人青雲直上,有人從高樓墜地,都是由於背後靠山變化的緣故。
而陳女仕又是和張楚一個處的,這種同事之間的關系就更不能忽視。
音樂會這天晚上,張楚設法騙得詩茗的信任,還是去了。
張楚進入會堂時,演出剛好開始。
張楚找到座位坐下來後,沒有看到陳女仕,看看身邊周圍的人,也沒有一個是張楚認識的,張楚心里有些坦然。
擔任演奏的是德國一個有名的音樂團,從節目單上看,演奏的音樂有巴赫的,有比才的,有門德爾松的,還有一些當今名人的。
其中,巴赫的《馬太受難曲》是張楚最喜歡聽的一支音樂,在巴赫欲望自我純潔的音樂氣氛里,張楚有時很困惑。
巴赫堅持和他老婆每星期做愛兩次,然後讓他老婆不停地懷孕,不停地生小孩,一連生了十幾個小孩,這個“馬太”是巴赫還是他老婆?
音樂會開始不久後,張楚突然感到有人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
他轉過頭去看時,陳女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下來了。
張楚看她時,她沒有看張楚,而是全神貫注地在聽台上演奏比才《卡門》中的一段曲子。
這時候,卡門的痛苦在比才的音樂里正被放大到極限,荷西正在極力設法拯救卡門的靈魂。
張楚有些緊張,手緊緊地抓在陳女仕的手上。
張楚回來時,已經十一點多鍾了,詩茗還沒有睡,倚在床上看電視,在等他。
這些日子,張楚有些奇怪自己,和詩茗在一起,似乎沒有詩芸在身邊時那樣每天都充滿了快活和喜悅。
就連做愛,張楚都覺得興奮里似乎少了一些刺激。
他每天都要給詩芸打去兩次電話,詢問詩芸和小孩的情況。
詩芸在電話里少不了要囑咐張楚兩句,最後再跟張楚調幾句情。
張楚有時說說,就說到詩芸的身體上,詩芸聽了很開心。
詩茗問張楚音樂會如何,張楚就拿出一張巴赫的CD片,放進機子里。
詩茗立即起來去關掉機子,說她不喜歡聽巴赫的音樂,說巴赫的音樂太單調,太呆板,聽了嫌煩躁。
張楚說音樂會就是這些,張楚說完這話,耳邊突然響起比才《卡門》里“花之歌”的曲調。
張楚心里悠了一下,對詩芸說,把你的衣服脫掉,我還從來沒有好好看看你的裸體呢!
詩茗笑了一下,說張楚聽了音樂會回來音樂就修養成這個水平。
張楚還是請求詩茗把衣服全脫掉,讓他看看。
詩茗就真的在張楚面前脫掉衣服,裸體站在張楚面前。
張楚看著詩茗的裸體時,眼里充滿了迷夢一般的色彩,像是懷著某種驚艷似的贊嘆著。
過了一會兒,他叫詩茗再走兩步,詩茗卻走到張楚跟前,把身子全貼進張楚的懷里,說,你犯了哪根神經,想看色情表演啊!
張楚就在自己的懷里,仔細撫摸著詩茗身上的线條。
張楚在撫摸詩茗時,像是在尋找某種神秘的東西似的有些茫然。
第二天上班,張楚見到陳女仕時,倆人還像往常一樣,見面打個招呼,坐在一起時就聊點花邊娛樂新聞,偶爾也說說發生在辦公室里的逸聞趣事。
再過了兩天,張楚要到無錫出一次差。
張楚一個人出差時,不太喜歡要車子出去,他和司機找不到說的話。
他讓辦事員買了一張中午去無錫的車票。
這一天,陳女仕也要出差,她去蘇州,也是乘火車走,她買的是下午四點多鍾的火車票。
詩茗知道張楚要出差了,在電話里說張楚昨晚沒親她,張楚就說,那你過來讓我親一下,詩茗就真的趕過來。
兩人在床上一陣風狂雨妖後,詩茗突然對張楚說,你跟我做愛時想姐姐嗎?
張楚說,那個時候哪還會分神。
詩茗說,等你回來,我要在鏡子前面跟你做一回,看看你怎麼會這樣快樂得要死。
張楚上了火車,剛坐好,突然發現站台上陳女仕正向這個車廂走過來。隱隱地,張楚感到這次旅行有些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