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蔣公子。
秦禮早習慣了蔣迎章嘴賤的性格,但很不滿意他對顧清嘉的稱呼,一雙眼冷冷地盯著他:我記得你好像只有一個大哥吧?
包間里空調開的恒溫,蔣迎章感覺周身溫度驟降,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他不禁聯想到兒時,也是在這個時節,大院里一群小伙伴挑釁秦禮,說他是書呆子,最後連齊雅南也一起罵了,結果那五六個孩子被秦禮揍得半個月沒下來床,他本來只在旁邊看戲喝汽水,最後莫名其妙也挨了兩拳,臉頰腫了整整一周。
從那以後,蔣迎章打心眼里欽佩秦禮,天天跟人家屁股後頭,還逢人就說他能文能武。
顧清嘉眼瞧著秦禮劍拔弩張,指尖蹭了蹭他的掌心,又連忙岔開了話題:“蔣老板這間茶樓裝修得很有品味,我看大廳正中那棵室內風水樹應該是廣州的名種吧?據說在當地都很難培育,不僅名貴,還很難運輸,一棵相當於幾套房錢了,之間只在網上看到過,今天真是開了眼界。”
蔣迎章眼前一亮,緊著接話:“哇,顧小姐真是有眼光,一般人根本認不出來,還以為是一條黑黢黢的柱子杵在那。”他打了個響指,叫來服務員又上了一壺玫瑰果茶,殷勤地給顧清嘉倒了一杯,臉上一直掛著賤兮兮的笑容。
這女人太讓他刮目相看了,不僅一個小動作就安撫了秦禮,而且進退有禮,還有眼光,他平時最喜歡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能跟他說上幾句的人卻很少。
蔣迎章再沒數,也知道秦禮介意什麼,改了稱呼。
秦禮果然松了眉頭,在蔣迎章還想跟顧清嘉扯一些裝修風水的時候,秦禮就被實驗室的電話叫走,他叮囑了幾句顧清嘉,不舍地摸摸她的臉頰,起身時還不忘跟蔣迎章說了一句:“咖啡和茶一起喝,小心大腦細胞麻痹,我可沒什麼時間送你去醫院。”
蔣迎章一口噴出嘴里的果茶,大叫著:“我都喝第三杯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
顧清嘉已經在蔣迎章這兼職快一個月,這段時間秦禮太忙,只抽空跟她吃了兩頓飯,她很能理解秦禮的工作,安心的白天上班,晚上去茶館兼職,茶館一到晚上顧客很多,其中不乏很多政客和安市名流,素質很高,她心里了然,怪不得秦禮讓她來這兒。
蔣迎章本想看著秦禮的面子,只讓顧清嘉整理茶具和保養茶葉,工作時間也沒硬性要求,結果沒想到每晚來店里,她總是提前打掃干淨了所有區域,除了加班都會從六點做到十二點,不光本職工作做的好,還跟別的茶藝師學做功夫茶,聰明又好學,沒半個月水平就跟老茶藝師差不多了。
蔣迎章看著忙來忙去的顧清嘉,實在有些看不過去,趕緊拉她坐下:“勤勞無罪,太過勤勞就不好了,來來,快歇會。”
顧清嘉放下拖把,接過他遞來的茶,急急咽了下去,就要起身再去干活,:“謝謝,201的客人剛走,我要去洗茶具。”
“沒事,讓她們收就行,咱倆聊會。”蔣迎章可不敢讓顧清嘉再干了,萬一哪天被秦禮看到,應該會打死他。
估計她沒興趣聽那些亂七八糟的,蔣迎章開始講秦禮小時候的事,說得繪聲繪色,顧清嘉果然托著腮靜靜聽起來,有時候還會問上幾句,不過他一向沒什麼正經的,喝了幾口咖啡,話鋒一轉又聊到了他一人單挑十八個壯漢的事,這話匣子一打開就講了一個多小時,直聽得顧清嘉眼皮打架,她忍不住地打著哈欠,想著隨便問一句什麼,好打斷他:“蔣老板,你開著茶館,為什麼那麼愛喝咖啡啊?”
蔣迎章端杯的手明顯頓了頓,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愛喝茶,是有個人願意喝。”
他的眼光明顯暗淡了下去,顧清嘉意識到好像問錯了什麼,端起茶喝了一口,夸贊著:這的果茶太好喝了,有時間我一定讓我好朋友來嘗嘗,她最喜歡喝茶了,也喜歡有品位的中式裝修。
這時店外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聽起來是一對年輕男女,音調拔得很高,話里話里好像在說男人劈了腿,女人在質問他,聽著都快動起手來。
蔣迎章豎著耳朵聽一會,瞬間拋開那些酸楚,眸子亮了起來,他最喜歡湊熱鬧,起身跑出去要看兩口子掐架。
顧清嘉緊跟著出去查看,那女聲太像余曉了,余曉今晚跟導師研究論文總綱到很晚,兩人提前約好了等她下班,余曉來茶館找她一起去吃大排檔,果不其然,她一出門口,就看到余曉正在跟男朋友吵架。
“周鵬,姑奶奶瞎了眼找了你,當時追我的時候說的天花亂墜,現在沒半年就劈腿,你當我是什麼?”余曉一手指著周鵬的鼻子,瞪著一雙鹿眼,滿是怒氣。
雖然是臨近十二點,但茶館地處市中心,來往很多行人,此時已經有不少人駐足看熱鬧。
周鵬被周圍人看得不好意思,壓低頭去想去拽余曉:“你先別激動,是那妞兒主動勾搭我,我喝多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了,咱們回去說好嗎?”
余曉大力甩開男人的手,聲音抬高:“放屁,別什麼事往別人身上推,聊天記錄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你趁人家喝多了,把人騙去賓館睡了,人家現在要告你強奸了,你當我瞎了?你給我滾,這輩子別再出現。”
“你,你說什麼呢你?”周鵬被懟得說不出來話,臉憋得通紅。
他本意是不想分手的,余曉學歷高還漂亮,他是一個小體育生,專業還不算太好,前途遠遠比不上余曉,但是大庭廣眾被揭了老底,他也氣極了,開始哪痛往哪戳:“余曉,你很清高嗎?你他媽在床上的時候,不一樣浪得很,那些姿勢用的多花,在我之前說不上跟多少野男人睡了,你他媽有什麼資格說我。”
余曉氣得哆嗦,掄圓膀子給了他一巴掌,周鵬左臉瞬間腫得老高,嘴里叫罵著要還手:“你他媽的賤人,我媽都沒打過我…”
看到這一幕顧清嘉忙跑去打了盆水,想著潑周鵬,剛出門就看到周鵬伸出的手在半空就被蔣迎章鉗住,反抗都來不及,骨骼崩裂的聲音就傳來,周鵬大呼一聲倒在地上,開始打滾。
“你…你他媽管什麼閒事?你誰啊你?”周鵬蜷縮在地上,冷汗直流,嘴還硬的很。
蔣迎章冷眉冷目的,沒了一點往日的嬉笑嘴臉,薄唇繃緊,從牙根里狠狠蹦出幾個字:“想打女人?從小沒媽教嗎?”他腳又踏上周鵬的膝蓋,狠碾了下去,他又蹲了下去,高大的身影整個罩住周鵬,:“就算沒媽,老師總教過你該尊重女性吧,趕緊道歉,要不今天別想囫圇個離開。”
他拍了拍周鵬的臉,踩著膝蓋的腳使了更重的力,那力道太重,踩得周鵬直吸冷氣,叫都叫不出來了,但圍觀的人太多,他放下拉不下臉,一直緊緊咬著牙關,不肯松口。
“骨頭還挺硬…呵呵…”蔣迎章站起深,狠勁一腳下去,周鵬的膝蓋骨應聲而斷,他大叫出聲,不敢再堅持:對不起,對不起,大哥,是我錯了…
蔣迎章指了指身後的余曉,笑得邪氣十足:“是跟她道歉,你又沒得罪我。”
“是,是…余曉,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周鵬連句整話都說不出,鼻涕橫流地倒在地上對著呆愣愣的余曉道歉。
就算道了歉,蔣迎章還是一門心思要廢了周鵬,余曉知道他下手黑,急忙上前拉住,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嘴里喊著:“蔣迎章,你別發瘋了,這麼多人看著,別把事鬧大。”
端著滿盆水的顧清嘉一直瞧著,她還不太明白蔣迎章怎麼突然出手,直到手臂麻麻地微痛感襲來,又聽到余曉直接叫了蔣迎章大名,那個她很久前只提過一次的初戀,顧清嘉之前一時沒想起來,直到這會記憶變得清晰,余曉不願意再提的人,不就是叫蔣迎章嗎?
圍觀有人報了警,警車沒到十分鍾就停到茶館門口,下來了四五個民警,領頭的一見蔣迎章愣了一瞬,有些無措。
這位蔣公子他哪敢抓,但周圍的人太多,他只能假裝嚴厲讓手下把人帶上警車,連手銬都沒敢上。
余曉急了,衝了過去:“警察同志,是我先動手的,周鵬是我,是我打的。”
警察看了眼地上人那麼嚴重的傷勢,他倒是想抓了余曉算了,不過這麼多人看著,這女人頂罪也頂的不是時候,他冷著臉交代手下:“把相關人都帶走。”
情況看著不好,顧清嘉交代了茶館人一句,陪著余曉上了警車,她給秦禮打了個電話,這事看起來鬧得太大,她也沒了主意。
警車上說話不方便,顧清嘉只簡單學了幾句,聽著跟她沒什麼關系,秦禮放了心,這幾天太忙他趕不過來,不過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在安市甚至全國,能動蔣迎章的人根本沒幾個。
他柔聲交代了顧清嘉早些回去睡覺,聽見那頭時不時有人向秦禮詢問數據,她匆匆掛了電話。
余曉一直流著淚,情緒激動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顧清嘉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曉曉,別傷心了,那種渣男,早踹早安生。”
“不…不是,我才不在乎他,是蔣迎章…”余曉哭得喘不過氣。
蔣迎章跟兩人分坐兩台警車,到了警察局下了車,余曉看著蔣迎章的背影,跑了過去,語氣里帶著埋怨:“你干嘛出手這麼重,現在你搭進去了,別以為我會感謝你!”
蔣迎章身形一頓但沒回頭,低低嘟囔了一句,:“我自己樂意。”
蔣迎章被單獨帶到了刑警大隊長的辦公室,余曉這邊有個女警循例問話,顧清嘉在外面等得急,想著怎麼也要熬到天亮,結果還沒過兩個小時,兩人一起走出了警局,兩名職位不低的警察在蔣迎章身邊點頭哈腰,一直遞著煙,都被他擋掉,他掏出口袋的煙斗,沒裝煙絲就叼在嘴邊,語氣淡淡的:“早戒了。”
余曉在旁掃了他一眼,沒作聲,但是眼眶明顯紅了,她以前確實跟蔣迎章提過,不喜歡煙味。
顧清嘉迎了上去,先跟蔣迎章道了謝:“蔣老板,今晚的事,還是要謝謝你出手。”
蔣迎章點點頭,目光一直定在余曉身上,眸色深沉,一直沒挪開過。
余曉撇過頭去不看他,拉著顧清嘉要走:“咱們走。”末了還不忘損男人:“不用謝他,我倒忘了蔣公子權利滔天,就算天捅個窟窿他都不怕,何況這點小事。”
蔣迎章急了,脫口叫出:“曉曉,你先別走…”
余曉回頭瞪他:瞎喊什麼?小心咬到舌頭。
顧清嘉在旁邊瞧著,突然想笑出聲,她了解余曉,如果余曉真不願意理一個人,就算叫她媽也不會理一下,余曉看著想走,其實腳步放的很慢,根本舍不得離開。
顧清嘉忍著笑意,拽了拽余曉,又跟蔣迎章說:“蔣老板,今天的事多虧你幫忙,要不就讓我和余曉請你吃個宵夜吧,可以嗎?”
“好,太好了,我都餓死了。”蔣迎章緊著順杆爬。
余曉冷哼了句,對著蔣迎章翻了個大白眼,倒是沒開口拒絕。
說是兩人請客,蔣迎章還是交代警車將三人送回了茶館,茶館里的廚師最擅長北京菜系和湘菜,都是余曉最愛吃的。
進了茶館,余曉目不接暇地來回張望,滿眼都是她最喜歡的風格,連吧台後擺的中式五斗櫃都是以前跟蔣迎章念叨過的,她一臉驚喜,不過很快又冷了臉,蔣迎章去了後廚交代過,端上來的菜無一不符合她的口味,她肚子早咕咕叫,也不客氣地大吃起來,過程中蔣迎章一直盯著她,她也假裝看不到。
飯後蔣迎章遞來早晾好的玫瑰茶,她瞪了他一眼,接了過來。
余曉喝了一口,溫度適合,也是當年的味道,忍不住嗆了句:“手藝不錯,據說你老婆也喜歡喝茶,看來你也沒少伺候她。”
顧清嘉倒是聽余曉說過她初戀早結婚了,蔣迎章半天沒吭聲,這場面有點尷尬,她有點坐不住了,誰知道蔣迎章接了話:“我根本沒結婚。”
余曉一臉不信,蔣迎章急了,跑下樓翻了一會,兩分鍾後居然把戶口本遞到她面前:“你自己看。”
盯著婚姻欄里【未婚】兩個字,余曉噤口不語,表情緩和了一些,蔣迎章也沒再說話,場面冷了足五分鍾,顧清嘉開了口:“我聽秦禮說,蔣家的溫泉山莊下周六開業,不知道我能不能有這個機會去參觀一下。”
“當然,顧小姐大駕光臨是我的榮幸,最好多帶些朋友來,一起給我捧捧場,添添人氣。”他回顧清嘉的話卻盯著余曉,目光赤裸也不掩飾,話里沒了往日的不正經。
顧清嘉知道周六余曉有空,她應了下來:“一定,謝謝蔣老板。”
余曉被他灼灼地目光盯的不自在,拉過顧清嘉就要離開,拒絕了蔣迎章想送她的意思,但還是被他拉上了車,顧清嘉指路,蔣迎章還是開的慢悠悠,二十分鍾的路程硬是開了快一個小時。
到了地方余曉率先下車,顧清嘉再次跟蔣迎章道了謝才上了樓,余曉進了屋就開了罐啤酒坐在沙發上氣鼓鼓地喝著,知道顧清嘉酒量不好也沒給她。
顧清嘉在余曉身邊坐下,看著她別扭了好一會,才張口:“曉曉,你還喜歡他,不是嗎?”
余曉眼神飄忽,低下了頭才發出悶悶的聲音:“他早都回來了,卻沒來找我。”
顧清嘉回:“這個我倒不清楚,但是我到那里的第一天,就發現他無論穿著打扮還是店里的裝修風格,無一不是你喜歡的,只是當時我忘了你跟我提過的名字,一時沒把你們聯系起來。還有今天,我看見他護著你的樣子,我就知道他還很在乎你。”
“我聽秦禮說過,蔣家在北京權利很大,他卻突然回了安市,只說應該是為了一個女人,現在想想,原來是為了你。”
余曉抬起頭,目光直直盯著前方:“那又怎麼樣?當年是他先放棄我的,就算他現在做什麼,我都不會感動,哼。”
余曉一罐接一罐地喝著啤酒,十幾罐下去後,開始口吃不清地大罵蔣迎章是渣男,罵著罵著都變成了他對她的那些好,說什麼他也是身不由己,蔣家好像用了些手段威脅他必須跟世家的女兒聯姻,她不告而別逃回了安市,就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到最後蔣迎章也沒結婚。
酒過三巡,余曉開始不正經地提蔣迎章在床上的雄風,顧清嘉去捂她的嘴都捂不上,最後是紅著臉把人扶回屋的。
這一宿折騰得晚,第二天下午余曉才起床,顧清嘉早去上了班,給她留了早餐在鍋里溫著。
臨到晚上顧清嘉又給她發了微信,側面地問了要不要一起蔣家溫泉,余曉想了半天,還是回了句:“去,宰冤大頭的活動肯定少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