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又逃出來了啊?”
亞緒用極不耐煩的表情望著由後方跑來的慎治。
“這樣子有什麼不好嗎!”
“古河小姐和千尋之所以會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你著想!”
亞緒身著制服若無其事地對慎治說教。
由別墅通往小鎮的國道上人煙稀少,前前後後也不過只有亞緒和慎治兩個人而已。
這一條道路是亞緒每天要花兩個小時步行前往學校的必經之路。
今天早上,芳生一如往常地約慎治用功以及練習茶道,千尋也約他出去游玩,他因為不想要受到她們的束縛,因此藉機逃跑了。
通常,慎治被迫要做這些事情的同時,恰巧也正是亞緒開口說要去學校的時候。
因此托亞緒的福,慎治只要跟在她的後面就能借以解脫。
“或許她們是處處為我著想沒錯,不過不可否認的,這也是她們兩個人自找的不是嗎?嗯、如果是芳生的話,我想一定是我母親囑咐她要這麼做,所以她才會來這里的……。至於千尋……。”
慎治看著自己的指尖。自己要是和小千兩人獨處的話,不知會被怎麼樣……。
“怎麼了?”
“沒、沒事!”
“是嗎?……不過就算你逃出來了又怎樣,還不是一樣不能跟我一道進教室?”
“話、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慎治嘆了一口氣,環顧了一下四周。這里竟然沒有一個可以打發時間的場所。
公路的兩旁是森林。沿路兩旁的樹木、樹葉都完全凋零而變得光禿禿的了,不過森林里頭的針葉樹似乎生長茂密,一付青蔥翠綠的樣子。
“嗯、這邊的樹木有很多種類吧?”
“嗯、對啊!這里有一部分是人造樹林。雖然是人造的,不過卻也是由很久以前的祖先們所栽種的。”
原來足這樣啊。
因為這座森林里頭有一間神社。
慎治同意亞緒所說的話。
在日本,神社的周圍一定是森林。
他也曾經聽說過,神社旁邊的森林幾乎都是人工栽種的,也就是說在自然的森林和原始的森林里面,根本就不可能會有神社的出現。
此外,為了提防台風之類的自然災害來襲,因此樹木的種類不會只有一種,而是各式各樣的種類摻雜在一起種植。
經亞緒這麼一提,慎治記得自己小時候來這里游玩時,好像有去過神社的樣子。
“嗯、亞緒……。”
“嗯?”
“昨天……。”
你說你喜歡我的事情是真的嗎?慎治想如此問亞緒,不過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亞緒看到慎治這個樣子,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
“嗯、我喜歡慎治唷!”
“咦?”
“那我去學校了!”
亞緒話才說完,便一溜煙地跑開。
“真糟糕!”
慎治凝視著亞緒的背影,難為情地搔了搔頭。因為他的心思完全被比自己年幼的亞緒給一眼看穿了。
慎治沿著國道走,一路上看著這片廣大的森林。
慎治心想,即使自己回到了別墅也只會被芳生和千尋逼迫罷了,倒不如進去森林里面走走好了。
憑借著小時候僅存的些許記憶,慎治朝神社的方向走去。
一般而言,神社必定建在高地上,是為了要供奉神明的緣故。
因此慎治一面注意著上方,試圖尋找神社的蹤影,一面順著林間小道進入森林里面。
過不了多久,他就看到了一個很像是鳥居(譯注:立在日本神社門口“千千”字形的牌坊)的東西。
慎治眼睛直盯著鳥居,快速地朝著鳥居方向接近。
不久,他發現眼前有一排樓梯,其上方即是鳥居。
樓梯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個雕刻著‘御武神社’的石頭。
“……唉唷、你別這麼說嘛。”
慎治一上樓梯就看到神社院內的一隅,有一名年輕的女巫正被兩位無聊男子給包圍住了。
“就是說嘛。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我們也不過是想要更了解這個城鎮罷了。”
“唔~ 嗯……。”
兩名男子似乎正在搭訕那名女巫。女巫搖著一頭烏黑秀發,質疑著這二名男子的真正目的。
那名女巫的年齡看起來和慎治差不多。她有雙深褐色的大眼睛,不過眼角微微下垂,因而給人一種溫柔、好欺負的形象。
“喂、招待我們一下嘛。對女巫來說,觀光客是相當重要的不是嗎?”
那兩名男子怎麼看也不像是本地人的樣子。
“一大清早的,他們還真大膽咧……。”
慎治自個兒喃喃自語著,不耐煩地看著他們兩人的舉動。
由於那兩名男子實在太過於囉嗦,慎治最後終於受不了,決定出手相救。
雖然對自己的力氣沒有什麼自信,不過他就是沒有辦法軟弱地視而不見。
“唉、這個世上就是有我這種雞婆的人才會顯得熱鬧……。”
慎治吸了一大口氣,向那兩名觀光客開口道。
“喂!住手!你們造成她的困擾了!”
“你說什麼……。”
“別多管閒事,這件事和你沒關系!”
慎治沉默地瞪著他們兩人,眼神中充滿著自信。
“她是我的女人……這下子和我有關系了吧?”
慎治胡說八道地說出這一句話。不過這句話卻也發揮了效用。
“什麼啊,原來她有男友了啊……真走無趣!算了、那我們走吧!”
那兩名觀光客沒多久即對女孩子失去了興致。慎治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直到他們出了鳥居。
“呼……。”
慎治緊張地連手掌都滲出汗水。
這類的英雄救美今自己實在是有點不太習慣,幸好沒干上架……。慎治心里如此想著,終於松了一口氣。他振奮起精神,轉過頭看著女巫。
“你沒事吧?”
“嗯。”
“那就好!”
“嗯、你剛剛說……我是你的女朋友?”
“咦?”
女巫的胸部和她纖瘦的身體成反比。她晃著兩粒看似有份量且結實的肉圓來到了慎治的身邊。
“我是你的女朋友?”
“不、不是,剛剛那、那只是,該怎麼說呢……那只是為了幫你擺脫他們才這麼說的……。”
“啊~ !該不會……你就是……小慎?”
“嗯?”
“因為~ 我的男友只有小慎一個人而已。嗯、絕對錯不了的!”
女巫笑容滿面地抱著茫然不知所措的慎治。
“你回來了啊,我好高興!我等了你足足有八年了~ !”
“哇!”
女性身體固有的柔軟觸感傳遍慎治全身。由於實在是太舒服了,使得慎治整個人陶醉在其中,不過他突然急急忙忙地恢復了理性。
“等、等一下!”
慎治將女巫的身體暫時推開,抓著她的肩膀問。
“嗯~ ?”
女巫一副很疑惑的表情。但其溫柔的神情實在是可愛得令人受不了。
“你、是不是把誰跟我搞錯了?”
“你不就是我的男朋友嗎?”
——這、這名女孩是不是太一廂情願了?
慎治當場錯愕不已。
兩人根本就是在雞同鴨講,慎治做了個深呼吸後,一字一句地向她詳細解說。
“你聽好了!現在、我跟你說、剛剛、我跟那些家伙所說的話,只是為了使他們離開你身邊罷了。而我和你並非真的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你懂了嗎?”
“為什麼?你明明就是小慎不是嗎?”
“我、我確實是叫做武野慎治沒錯……。”
“看吧,你果然是小慎!”
女巫再度抱住了慎治。這一次,慎治清楚地感受到女巫豐滿松軟的胸部。
“小慎,我是久栗啊。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神原久栗啊!”
“久、久栗?”
“小時候我們不是常常玩在一起嗎?”
“真的嗎?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慎治雖然被久栗的酥胸給擾得理性全失,但他還是努力地尋找著往昔的記憶。
就在這個時候……。
“啊、在那里!”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鳥居處傳來。慎治聽後馬上將久栗推離。往那個方向看去,現在走過來的不正是千尋和芳生?
“嗨、嗨……小千、古河小姐,早啊!”
“不早了吧?我們是專程出來找你的!”
千尋來到慎治眼前,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征濕潤。
應該是慎治的這件事給她帶來頗大的打擊吧。
芳生低著頭,因而瞧不見她的表情,但她緊抿著雙唇,似乎是很生氣的樣子。
“對不起、小千。古河小姐也是、對不起……。”
慎治邊撫摸著千尋的卷發邊道歉。
“別這麼說,慎治先生。別太在意我……。”
芳生有點驚訝,沒想到慎治居然連自己都一塊賠罪。於是她的眼神立即轉為溫柔,深情地望著慎治。
“沒錯!如果是芳生的話,你怎樣對她都行!”
慎治還沒來得及回答芳生,千尋就搶先一步從旁插嘴了。接著千尋馬上瞪著久栗。
“對了、你是誰啊?”
千尋品頭論足地由上到下打量著她的身體。
不過另一方面,久栗似乎對千尋的這個動作完全不以為意的樣子。
“我是在這間神社里工作的神原久栗。而且……。”
久栗天真無邪地笑眯眯的對著千尋,然後緊靠在慎治的身邊。
“我是小慎的女朋友。我和你們兩人都是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原本一片寂靜的神社,在久栗說了這句話之後,現場空氣忽然凝結起來。
“……小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慎治在別墅里受著千尋和芳生的質詢。
“真的是一場誤會啊!一場誤會!”
“哼!從開始你就一直這麼說了!”
“真糟糕……。”
慎治如同向芳生求救似地望著她。但芳生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回應。
“都是芳生硬要叫哥哥讀書、練習茶道,所以哥哥才會逃跑的!”
千尋的矛頭不知不覺地轉向了芳生。
“對不起、大小姐……。”
芳生向千尋致歉。
慎治時常在想,雖然千尋是茶道世家里的大小姐,不過芳生也沒有必要對她恭恭敬敬到這種地步。
他也這樣告訴自己。
芳生是武野家茶道的弟子之一。
話雖如此,她也沒有必要連對慎治、甚至千尋都采取一副畢恭畢敬的弟子模樣。
芳生對年紀較小的千尋及自己百般遵從的態度,使得慎治不由得覺得她就好像是個奴隸般。
“好了好了。小千,古河小姐也是因為母親要她這麼做的……對吧?”
慎治話一說完,一向溫順的芳生突然抬起頭來。
“不、這是我自己想要這麼做的。跟隨你到這里來,也是我自己判斷應該要這麼做的。”
“咦……!”
“至於大小姐會硬跟著我來到這里,完全是我出乎我意料之外……。”
“哼!芳生你在說什麼啊,把自己說得如此偉大!還和哥哥一起將錯全部都推給我!”
千尋非常生氣地繼續指責著芳生。這時候,芳生仍然沉默不語。不過誰也看得出來,芳生走在向千尋表達抗議。
“好了,你們兩個都不要吵了。”
慎治說了個提議。不然,她們再這樣繼續吵下去的話,什麼事也沒做整個下午就要這樣結束了。
“今天我們就一起出去采購吧。在這之前,這棟別墅里面原本只有亞緒一人而已,不過現在增加到三人之多。光就食物而言,也因如此而急遽減少了。”
“聽你這麼一說……。”
芳生將食指貼在嘴邊,若有所思地說著。因為做飯的人一向都只有亞緒和芳生。
“廚房里面的食物也都吃的差不多了。”
慎治點了點頭。
“對了,那麼在亞緒從學校回來之前,就我們這幾個人一起去買些食物如何?畢竟是我們自己不請自來的啊!”
芳生和千尋似乎沒有任何意見。他們之中只有芳生一人擁有汽車駕照,因此由她擔任駕駛開著車往鎮上出發了。
——這下子總算可以不必讀書,也不必練習茶道了。
慎治一邊眺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內心暗自竊喜著。
到了超市後,芳生走在最前頭開始選購。
因為每天的飯菜都是她在准備的,所以說起買東西,她可是很拿手。
她似乎很清楚廚房里不夠什麼東西。
慎治看著芳生的背影,確確實實地感受到她和櫻子是兩個完全截然不同的人。
對慎治而言,芳生和櫻子兩人都一樣是母親為自己所決定的未婚妻。
而且,芳生家世好這個條件,也和櫻子相同。
不過,芳生和櫻子兩人的個性方面卻是迥然不同。
慎治當然是比較喜歡像芳生這種保守的個性。
“怎麼了?”
芳生察覺到慎治的視线似乎投射在自己身上,於是轉過身來詢問他。
“沒事、我只是心里在想,要是以後我跟古河小姐結婚的話,大概也會像現在這個樣子吧……。”
“您、您在說什麼啊!再、再一下子就買完了,到時就可以回家了……。”
芳生羞紅著臉,開開心心地朝蔬菜區方向走去。
慎治往和果子販賣區一眼望去,千尋一動也不動地駐足在那里,目不轉晴地盯著和果子瞧。
慎治突然抓起一個她看著的和果子放到購物籃里。
“哥、哥哥。”
“嗯、走吧。”
“好。”
慎治和千尋緊跟在芳生身後。
買完東西後,當慎治雙手提著沉甸甸的購物袋正准備往停車場走去時,從身後傳來了聲音。
“咦、慎治?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在這里?”
慎治回頭看,一名制服裝扮,神似男孩子的少女——亞緒正站在那里。
她的身旁站著一個眼神溫和的女孩子,身上穿著一模一樣的制服,似乎是亞緒學校里的朋友。
長長的頭發扎著一條馬尾,就好像小狗的尾巴似地搖來搖去——。
“啊、啊啊!”
慎治和那名少女無意中對看了一下之後,同時叫出聲音來。
“是那天那個失禮的女孩!”
千尋也叫了出來。
“怎麼了,慎治?你認識繪麻?”
亞緒先開口。
“要說認識的話,其實我對她也是一無所知……。”
“啊……你叫做慎治是吧。那一天真的很抱歉!”
繪麻恭恭敬敬地向慎治點頭致歉。
“撞了你後,沒有道歉就跑掉,的確是我的不對。你一定非常生氣吧!這一點我也知道!不過,因為那時候我只顧著從我媽那里逃了出來,所以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地跟您道歉……。”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
“說到我媽,她老是要我幫忙家里的工作……。雖然我知道那本來就是非做不可,不過她都沒想過我自己本身也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啊。”
慎治回想起他和繪麻兩人相撞的時候,散亂一地的畫架以及畫具。繪麻所指必須要做的事情,一定是指畫畫這件事吧。
“……這、這件事已經無所謂了啦。哈哈哈哈……總、總而言之,我們能再相會一定是冥冥之中有什麼牽引著我們吧。”
慎治話一說完,繪麻的表情頓時變得很僵硬。
“我已經有所覺悟了……請不要客氣、大肆地罵我一頓吧!”
慎治看著繪麻緊閉著雙眼,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繪麻身旁的亞緒也一副又來了的表情瞧著她。
想必繪麻平時也一定是這個樣子吧。
由於事出突然,就連千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芳生也是嘴巴張得開開的,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請問一下?”
繪麻微微地張開了眼睛。
“嗯?”
“莫非…光用罵的還不足以讓你消氣?若你仍怒氣未消的話……,那麼我現在願意接受你的體罰……!”
“咦、繪麻?”
就連亞緒也似乎非常驚訝。
“亞緒、沒關系的!畢竟是我不好!”
繪麻就好像一條被人責罵的小狗般垂頭喪氣。接著,她的雙眼閉得比剛剛更緊,肩膀也用力地縮束著,等待著慎治給她的反應。
“但、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拜托你盡量不要留下任何的痕跡!啊、不!我並不走要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只是比起臉頰這種會留下痕跡的地方,若能揍我、踢我的頭或腹部的話,那就更好了……。”
——這個女孩子還真有點怪怪的……。
慎治這麼想倒沒有惡意,只是她引起了慎治對她的興趣。
“……我並沒有生氣。”
慎治溫柔地撫摸著繪麻的頭。
“啊……。”
“我怎麼可能打女孩子呢?我看起來像走那麼危險的家伙嗎?”
“完全沒有這一回事!我覺得你的長相看起來相當正派啊!”
“我是不知道自己看起來如何,不過至少我絕不會生氣到去亂打人。”
“繪麻、你真是夠了……。”
亞緒的表情相當地不耐煩。
“我是不清楚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我倒是很清楚慎治是絕對不會動手打你的!”
“不、不過!撞到人確實是我的不對,所以他絕對有罵我的權利……。”
“沒關系。那時候,我不也害你跌倒了嗎?所以其實我們彼此彼此啦。”
“但是……。”
“我了解我了解!那麼,你下次跑出來的時候要注意一下前面好嗎?”
“我已經知道了,下次我絕對不會忘記這麼做的!”
“嗯!這樣子就沒問題了。對了,你是那一間和果子屋里面的人嗎?”
“不、不好意思!我到現在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和亞緒上同一問學校,叫做桐繪麻!正如你所言,雙親經營一間和果子屋,不過我卻喜歡畫畫,現在參加學校里的美術社團。”
繪麻一介紹完自己,神情變得復雜起來。
“嗯、我這麼問或許有些失禮,亞緒和你是……。”
“這個嘛……。”
慎治顯得有點驚惶失措。因為不知該從何解釋起這件事。
“我的爺爺、奶奶是慎治他們家的別墅管理人。因此我也住在那里。”
亞緒大方地回答繪麻。
“啊啊、原來慎治你是武野家的人啊……。”
“什麼武野家的人,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不懂禮貌啊,我哥哥可是武野茶道的繼承人呢!”
千尋按捺不住終於爆發出來。
“那麼,這個小不點是?”
“什麼小不點?我的名字聽起來可是很炫呢,我叫武野千尋!”
“千尋啊?”
“干嘛叫得這麼親昵!”
“好、那就叫你小千吧。”
“噗~ !你們兩個怎麼這麼好笑!”
“咦?”
慎治聽著繪麻和千尋討價還價的對話,不自覺地噴笑出聲。真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將這個小麻煩千尋耍得團團轉。
此時的繪麻正盯著慎治瞧,不過余光里還瞄到千尋正在一旁不滿地嘟著嘴。
“那麼,亞緒和慎治兩人現在要一起……?”
慎治覺得自己好像被繪麻誤解些什麼似的,因此急忙地否定。
“不、應該是說,千尋、古河小姐也會一起來才對。”
插繪037t“這樣啊!”
此時,慎治終於將芳生和千尋介紹給繪麻。
“武野家的別墅每個月都會固定舉行一次茶會,每當那時候都會采購我們家的和果子。”
繪麻輕描淡寫地說道。
“嗯、我有聽小千提過。真好!家里是做和果子的!”
慎治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然而,繪麻並不同意他說的話,因此在旁默默不語。
“……對了,慎治。”
亞緒打破了這片沉靜。
“嗯?”
“明天不是星期六嗎。我可以找繪麻來別墅嗎?”
慎治聽了亞緒的聲音後回過神來,繪麻也低著頭懇求著他。
“拜托你一定要答應。我再一點點就可以完成了。”
“完成?”
“因為繪麻正在畫御武湖,還差一點點就可以完成了。”
“當然可以啊!好歹那棟別墅也算是亞緒的家,所以根本不需要過問我啊!”
慎治這麼一說,亞緒的臉頰出現少見的紅暈。
“謝謝……。”
“咦?不過,若你明天要抱畫架來的話,倒不如今天就來別墅如何?這麼一來,明天早上又可和亞緒一起到學校。”
慎治這個提案出乎了大家意料之外,而亞緒和繪麻似乎也很驚訝。無庸置疑,千尋和芳生也是同樣地吃驚。
“哥哥!”
“小千、古河小姐,沒問題吧?”
慎治言下之意,似乎不讓千尋有任何反駁的余地。至於芳生,當然更不可能反對慎治的意見。盡管如此,亞緒還是有點擔心地抬頭望著慎治。
“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今天因為古河小姐有開車來,如果繪麻將畫架和一些行李放到後車箱一起載回家的話,這樣不是比較輕松嗎?”
“真真…真的可以嗎?”
繪麻難掩興奮神情。對這個地方的孩子而言,到朋友家里過夜就跟出外旅行的感覺沒什麼兩樣。
“當然可以啊。我在高中的時候,也曾參加過美術社的入社選拔,雖然最後並沒有順利地進入美術社,不過至少我也曾經畫過畫。所以我知道畫架很不好搬運。”
“但、但是……。”
“沒關系的,別擔心這麼多。去問一下你父母看看可不可以吧?”
“好、好的!”
亞緒偕同繪麻一起前去‘桐’。
“古河小姐、小千,我們今天來開場派對吧?”
“慎治先生,那麼派對結束之後,可別忘了要用功讀書和練習茶道唷。”
“好、我知道我知道。小千、你也不要這樣悶不吭聲的嘛,開心一點啊!”
“但是、但是……。”
千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氣得她瞪大眼睛直盯著地面。
慎治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將千尋整個人抱了起來。
“呀!”
“開心一點啊。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我們一起開心地玩樂好嗎?”
千尋持續著被慎治抱著的狀態,露出一臉薰陶,後來才開心地點頭。
“夕陽已經下山了。”
從車里走出來的慎治一個人喃喃自語著。別墅的周圍又恢復了原有的寂靜。
“我跟芳生一起去准備晚餐了。”
亞緒說完後,坐在駕駛座的芳生也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麼,我跟桐、小千就先喝個茶,等你們煮好晚餐吧……。”
這時候,慎治對於自己幫不上忙感到很沮喪。
慎治在起居室里面一邊喝著亞緒為他沏好的茶,一邊觀察著繪麻。
繪麻的一雙大眼睛正不安分地四處張望。
亞緒一向帶給人冷酷的印象,而繪麻恰巧和她成了強烈的對比。
繪麻的表情豐富多變,給人家的感覺是一個既老實又可愛的女孩子。
她和亞緒成強烈對比的東西,不僅僅是個性而已。
就胸部而言,雖然及不上芳生,但從衣服的外觀上也能輕易地瞧出她的胸部確實不小。
“嗯、嗯……。”
繪麻感受到慎治一直盯著自己瞧,因此低著頭扭扭捏捏的。
“抱歉抱歉……。”
千尋除了喝著茶外,同時一直窺視著他們兩人的言行舉動。
此外,她似乎還是難以決定該怎麼對付繪麻。
不久,位於玄關的電話聲尖銳剌耳地響起。
“我去接一下電話。”
此時恰好有空的慎治走向玄關去接電話。
“喂、武野公館。”
“這個聲音是、小慎?”
“啊、是你!”
說話的人是今天早上的那名女巫——叫做神原久栗的那個女孩子。
“晚安~.”
“你怎麼知道這里的電話?”
“小慎,你真的都不記得了嗎?我、和小慎兩個人過去經常玩在一起的啊?”
真的不是誤會嗎?慎治尋著記憶,試圖回憶過去,然而記憶里到處籠罩著一層層的薄霧,絲毫想不起任何事情。
“久栗……。”
慎治一邊念著她的名字,一邊拼命地想要撥開記憶里那些層層的薄霧。
“小慎、你怎麼了?小慎……?”
接下來,隨著雲霧的消散,慎治的表情也跟著緩和下來了。
——對了,久栗!像這樣的名字很少見。
“久栗、原來你是久栗啊!”
慎治滿足地笑了起來。
“呼~.小慎你終於想起來了~.”
“啊、是啊……真是抱歉。”
起居室的那一端傳來了千尋的怒罵聲。大概是她又在對繪麻生氣了吧。慎治不自覺地苦笑了一下。
“沒關系沒關系。那件事都過那麼久了,你不記得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件事是指?”
“啊!”
久栗不小心說溜嘴而叫出聲,接著她馬上又笑了出來,似乎想掩飾些什麼事。
“抱歉、沒什麼啦!不過話說回來,你那里怎麼那麼熱鬧啊?”
“咦?啊、嗯嗯……。因為今天有客人來訪,所以才會這麼熱鬧。”
慎治向她從頭到尾地描述了一遍。
“嗯、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久栗天真無邪地說著。
“若你有空的話,要不要也一起來參加呢?”
“咦?真的可以嗎?”
慎治邀她來別墅的原因主要有兩個。
第一個原因是,當慎治來到御武町的時候,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曾有這麼一位青梅竹馬,所以當久栗報上自己的名字時,慎治壓根兒想不起來她是誰,有點過意不去因而想邀久栗來參加派對,當作是對她的一種補償。
另外一個原因定,派對本來就要人多一點才會比較好玩。
“那我現在就去准備。”
久栗來了之後,大家齊聚一堂享用晚餐。對慎治而言,和五名女性一起共用晚餐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久栗,你和亞緒、桐兩人。是初次見面沒錯吧?”
“不是,我認識她們兩人喔。”
“咦、真的是這樣子嗎?”
亞緒和繪麻點點頭。慎治請她們說明彼此如何認識的,於是亞緒向他娓娓道來。
“久栗的父親走這一帶很有名的主祭(譯注:日本神社舉行祭典時的祭司)。而且武野茶道每個月在別墅里面所舉行的茶會,他每次都必定出席……”
“原來是這樣啊……。”
慎治根本沒有出席茶道眾會,所以他當然不知道這件事。
“況且,久栗也經常來我們家買和果子,不過再怎樣也比不上舉行‘喚冬’儀式的那一個時期,那時候的久栗簡直就是大家的偶像呢!”
“哎唷、繪麻,沒有這回事啦~.”
久栗害羞地扭動著身軀。
“‘喚冬’?偶像?”
慎治一臉疑惑的樣子,身為本地人的久栗、亞緒、繪麻三人向慎治說明了剛剛那些話的意思。
‘喚冬’這個祭典,顧名思義,即招喚冬天的到來。‘喚冬’
不僅僅是御武神社里所舉行最盛大的一個祭典,同時也是在這個地區里最壯觀的一個祭典。
不過並非每個人都喜歡冬天,且迫不及待地等著它的到來。
況且,這個地區中的主要產業是農業,冬天時候農作物幾乎休耕,對那些農夫而言,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李節。
不過,借由舉行‘喚冬’及迎春的‘送冬’兩個祭典來控掌冬天,時間選在人人都方便參加的下雪時期。
聽說久栗會在‘喚冬’的祭典上跳神樂舞,這可說是整個祭典里的最高潮。
不可思議的是,在這個地區里據說神樂舞似乎真的可以帶來冬雪。
如果祭典進行順利的話,神樂舞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會下起雪來了。
要不然,至少在祭典的前後幾天內就會下起初冬的第一場雪。
“原來這就是因為明明天氣如此冷,卻還遲遲不下雪的原因啊。”
慎治不管這是上天所賦予他們的奇跡,或者是天神的旨意,他對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根本就沒有什麼興趣。
不過聽她們這麼一說,他感覺自己似乎正看著那場在久栗跳神樂舞時隨之飄落的那一場潔白、寧靜且神聖的初雪。
“小慎以前也曾經一起看過……。”
久栗落寞地喃喃自語著。
“咦?聽、聽你這麼一說……。”
慎治隱約記得,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似乎曾經跟一個女孩子一起參加過祭典。
慎治身旁的女孩看著跳舞的女巫看得非常入迷,而他的目光卻是專注在那女孩身上。原本已經消失的記憶又逐漸地蘇醒了。
——那個女孩、是久栗嗎……。
咦?
那個時候,除了久栗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人?
那時候,將手搭在我肩上的人、是誰呢——?
慎治歪著頭怎麼也想不起來。
“對了,慎治你將來要繼承武野茶道是嗎?”
繪麻一邊大口地吃著油炸的東西,一邊詢問著慎治。
“嗯?喔、這件事啊。其實我本身並沒有什麼繼承的意願。況且,我反倒覺得亞緒還比我更適合繼承呢。”
芳生、千尋、亞緒和久栗四人聽了慎治這麼說後,露出了稍微落寞的神情。
但另一方面,僅有繪麻的表情浮現了一臉安心的樣子。
“這樣啊……原來慎治你也不想繼承家業啊。”
“也?”
“是啊、我跟慎治一樣,根本就不想要繼承‘桐’。其實,我真的、很討厭和果子……。”
“咦、怎麼會這樣!”
慎治一副驚訝的樣子,表情看起來就好像是被人全盤否定般。
他試著回想一下過去,當他很高興地向繪麻提到和果子的事情時,她那一臉悶悶不樂的表情。
莫非繪麻和我的處境相似?慎治瞧了一下繪麻那張可愛的臉龐,心里猜測著。
慎治周圍的人都認為,他繼承家業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卻沒有人願意傾聽他真正的心聲。
之前每當他下課回家後,就得要馬上接著練習茶道——。
這對慎治而言,每天光是想想而己就過得很厭煩了。
慎治想到這個,突然想不出自己到底要做些什麼,因而愕然地說不出話來。
“嗯、慎治!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
繪麻好像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似地,聲音顯得格外大聲。
原本大塊朵頤著眼前美食的女孩們,頓時停下筷子注視著慎治和繪麻兩人。
“嗯、嗯?”
“嗯、嗯……你、你現在有女友嗎?”
繪麻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她害羞地盯著慎治瞧。
“咦!”
慎治也驚訝得停下了筷子。
繪麻含情脈脈地望著慎治,眼神就好像是熱戀中的少女。
彼此坦率的眼神交會在一塊,慎治因此窘得全身發燙。
“喂、你這家伙!”
千尋一副責怪繪麻的樣子,啪啦地拍了一下桌面,生氣地站了起來。
“咦咦?小慎、除了我之外你還有其他的女朋友啊?”
久栗用一種哀憐的眼神望著慎治。
“咦?原來久栗是慎治的女朋友啊?”
繪麻一臉驚訝的樣子。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亞緒說了這一句話後,咬了一口清脆的泡菜。
“不是這樣的!久栗、你先不要說話,拜托!”
“咦?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總而言之,桐你聽我說,我現在沒有女朋友。”
“原來是這樣啊。”
繪麻看起來似乎很開心。接著,她突然好像想到什麼似地喃喃自語著。
“嗯、那麼沒有女朋友的男人,要是想做那件事情的時候該怎麼辦呢?”
餐桌頓時鴉雀無聲。
“你這家伙、你叫做桐是吧?再怎麼說你這樣問也未免太失禮了吧!”
千尋挺身而出,生氣地怒罵著繪麻。
“對對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繪麻連忙點頭道歉。芳生不好意思地羞紅著臉。
亞緒和久栗一副不是很清楚發生什麼事情的樣子,左顧右盼他人的反應。
“我、我先離席一下……。”
慎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氣氛了……。
總之,先去上個廁所、再喝杯水緩和一下情緒好了……。
慎治出了廁所之後,芳生正站在廁所門口。
“啊!古、古河小姐?你怎麼會在這里?”
“嗯、嗯慎治先生……。”
“抱歉、我已經聽夠了,不想要再聽了……。”
“不是的,我並不是要講剛剛那一件事情……。”
芳生滿臉通紅,低著頭忸忸怩怩地。
“古河小姐、怎麼了?你想說些什麼嗎?”
慎治將手搭在芳生的肩膀上。
“啊!”
芳生嚇得身體顫動個不停。接著,她抬起頭一直凝視著慎治。
“嗯、慎治先生,要是你有生理需求的時候,如果……。”
“咦?”
“如果我可以為您效勞的話,就請您不要客氣吧……。”
“咦咦!”
芳生羞得面紅耳赤,話才說完就趕緊離去。
“咦咦咦咦咦!?”
慎治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復。
“那我先送久栗回家了。”
慎治在玄關對亞緒、繪麻、芳生以及千尋如此說著。
“小慎、快一點~ !”
久栗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明明就沒有喝酒,可是她講起話來卻好像喝醉酒似地。
慎治稍微瞄了芳生一眼。芳生感覺到慎治正看著她,因此臉紅害羞地低下了頭。
“……我走了。”
夜晚寒氣凜冽,不過帶著些微涼爽。
久栗走在慎治的前面,開口說:“小慎、謝謝你今天邀我到你家玩,我真的很開心~.只不過,你己不記得以前的那些事情,讓我覺得有點失望~.”
久栗對慎治說了這些話後,突然停下腳步轉向慎治。
“對不起,以前的事情我真的不太記得了。每當我試著想要回想過去的時候,就好像有一層的薄霧擋在我的眼前似的,怎麼也看不清楚,每次、每次只要我一試著回想,總是會這個樣子。”
慎治低著頭說出這些話。久栗走向慎治,抬頭望著他沮喪低沉的臉。
“沒關系,小慎你並沒有錯。不過要是你想跟我道歉的話,現在抱著我。”
“嗯?”
“沒錯、抱著我~.”
久栗對慎治微微地笑。
“要是小慎現在抱住我的話,今天的事情我就原諒你了。”
慎治突然抱起眼前的久栗。
“哇~ ”
久栗幸福地叫出聲音,就這樣將自己的身體交付給慎治。
慎治撫摸著久栗絹細且烏黑亮麗的秀發,觸感佳且發香溫和。
“我啊、從以前就一直認為小慎一定會再回來這個城鎮的。”
“久栗……。”
慎治稍微松開自己的胳膊,久栗仰頭望著他。
由於久栗的臉太靠近慎治了,他因此嚇了一跳。慎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抱在懷中的竟是一名如此可愛的女孩。
“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今天小慎來到神社的時候,我真的好開心,因為小慎終於回來了。”
“……真的?”
“嗯、當然是真的……。嗯、被小慎這樣抱著,真的好舒服唷~.”
慎治感覺自己的心情變得平靜。整個人好像被久栗的溫柔給團團包圍起來。
所有的疲憊逐漸地被治愈。因此他更加緊抱著久栗。接著,手順勢地滑到了久栗的臀部。
那種柔軟且富有彈性的觸感傳到了慎治的手掌心。
“久栗、我……。”
久栗默默不語。
“咦、久栗?”
“呼—。”
久栗睡得很香甜。
雖然慎治心想她應該不會這樣就睡著了吧,不過他還是偷看了一下久栗的臉龐做個確認。
果然,她閉著眼睛睡著了。
或許是因為心中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因此才安心地睡著了。
“站著也可以睡得著,你這家伙真是的……。”
“呼—。”
“唉、真拿你沒辦法……。”慎治背起久栗繼續向前走。
“久栗…我、我為什麼就是沒有辦法馬上回想起和你在一起的往事呢?和你、我在一起的那個人,到底又是誰呢?我想、你應該知道吧?”
慎治一人喃喃自語著,不過回應他的也只有久栗輕微的打呼聲罷了。
慎治仰望天際,林木間的空隙點綴著清澈明亮的星空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