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十里,一醉方休。
煙波湖方圓十里,如一面晶瑩透亮的寶鏡,將天色山色盡數倒影其中,恬靜怡人,美不勝收。
晨起之時淡霧蒙蒙,如煙般繚繞在湖面久久不散,因而得名。
而醉風樓占據了煙波湖最佳觀賞位置,站在樓中舉目眺望,湖光山色,淨收眼底。
樓下圍著的一圈圈青瓦小院,就是醉風樓的客棧所在。
醉風樓樓高七層,每一層都有不同的特色,吹拉彈唱,各顯神通。其中的第五層,便是那位說書人所在之處。
鍾沁兒已經在醉風樓聽了一個月的書了,所幸她從浮光塔中也搜羅了不少的財物,就算在此間,住上個百年也不成問題。
聽到最後,就連那位說書人都已視她為知音,時常會恭敬地遣人來問一聲,今日要聽些什麼故事?
她每次都朝著小廝搖搖手,低聲說道:“隨先生喜好,只要不重復即可。”
這一個月來,她將修真界近百年來大小的事都聽了個遍。
關於天山派的,無非就是伏魔大戰之後,原掌門宗離得道登仙,北脈師姐鍾沁兒閉關修養已有百年。
她的師兄也是未婚夫蘇穆,本來極有希望當上天山派的掌門。
不料,卻在審問魔女素嬛之時,對她一見傾心,不惜從天牢中救了她,叛離天山,不知所蹤。
而神秘的小師弟容淵,當年在伏魔大戰之中,屢立奇功,突然崛起,最終執掌了整個天山。
這段故事飽含了愛恨情仇,門派紛爭,權力更迭。
說書人說的更是高潮迭起,聽眾們聽得如痴如醉之時,也不忘紛紛提問。
“那個鍾沁兒,我曾有過一面之緣,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那魔女素嬛難道比她更勝一籌?”
說書人年過四十,蓄了一把半短不長的烏須。
他輕撫著胡須,緩緩說道:“魔女素嬛有魔界第一美人之稱,不僅貌美如花,更是風情萬種。她的一把蠍尾琴更是彈得出神入化,讓人沉醉琴音之中,不知不覺就被美色所惑。”
“蠍尾琴?為何要叫如此古怪的名字?”
說書人道:“當然是要明著告知你,她再美也是有毒的,要的就是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台下聽眾聞言,都不由笑了起來,氣氛一陣輕松。
鍾沁兒坐在這一層角落的靠窗之處,聽著自己的故事,神色並無波動。
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微風陣陣掠湖面而過,拂著她帷帽的白紗,輕輕舞動。
她在紗幕之下輕抿了一口碧螺春,目光垂在澄碧的茶液之上,想起那位未曾謀面的魔女素嬛。
當初魔界顛覆之際,她應該是因手下叛變才被捕,被關進天山中脈弟子所掌管的天牢。
因為她當時身中地涌寒冰之毒,為抵御寒毒而經脈受損,審問魔眾一事,便交給了蘇穆。
所以,他們便是在那個時候相識的嗎?
那個時候,容淵在做什麼?應該是奉了掌門之命,在魔域清掃著魔教余孽吧?
容淵說過,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戎關道。
那時的他,雖然被她刺了一劍,但戴著銀色的面具,她對他並沒有多少印象。
她記憶中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是那年以身封魔的前夕,師傅宗離將他帶到她和蘇穆的身前。
那時的她,剛在一場戰役中受傷,蘇穆為她療傷,兩人身處在凡界的一個陰暗洞窟。
那次療傷須肌膚相近,刻不容緩,兩人坐在洞中一塊平石之上,只得迅速地寬衣解帶。
好不容易運氣告一段落,仍在喘息之際,聽到洞外傳來的腳步之聲,已是來不及掩飾。
容淵當時看到的便是,無比活色生香的一幕。
兩個人皆是衣冠不整,氣喘吁吁。
鍾沁兒發絲微亂,面色潮紅,衣衫半褪,露出滑如凝脂的雪白背脊,香汗淋漓,一顆一顆凝在她的肌膚之上,晶瑩剔透。
她抬眼看去,正見到洞外走進的黑衣少年,睜亮了一雙黑眸,正幽幽地看向她。
他皮膚極白,唇色紅艷,劍眉星眸,挺鼻薄唇,容貌在幽暗之中竟顯得極其妖冶。
他一言不發,目光不停地穿梭在二人之間,見到蘇穆也是坦胸露背的模樣,面色更是愈加蒼白。
鍾沁兒一手拉住下滑的衣領,一手祭出含光飛馳而去,直直地抵在容淵的胸前。
容淵低首,見那柄長劍正抵在他的心口,寒芒閃閃。
他猛地一抬首,面對著的是鍾沁兒冷冽如冰的目光,而耳邊正傳來她的質問。
“你是何人?”
(這是師姐失憶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師弟真的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