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晚。
家里的飯廳首次出現兩人以上進餐的場景。
齊雲書請的阿姨都開玩笑講這樣熱鬧點多好啊,平時給一兩人做飯,有時候都不做,簡直埋沒她才華,拿這麼高的工資都拿得不踏實。
齊雲書對此不置可否。
飯後。
齊雲書在齊雲丞的要求下打開儲藏室門,里面上層貨架放了幾排酒,都是別人送的,他和夏真言私下都沒有喝酒的習慣,從來沒動過。
他隨便挑了瓶紅酒,放到客廳茶幾上,語氣不太好,“你們家都沒電視嗎,還來我家。”
“難得能湊到一塊兒,就是一諾哥不在。”齊雲丞拿起打開,倒進醒酒器,“雖然我已經提前看了他們剪的,但咱倆頭一回一起上節目,當然要一起欣賞。”
“我保證這也是最後一次。”
“哈哈。那可不一定。”
齊雲丞習慣了他這種說話方式,壓根兒不在意。
坐在另一片沙發的夏妙語在給夏真言閒置了一年的游戲機充電。
“看完了咱們玩游戲唄,有個上周才發售的游戲。”她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盒子,“我剛拿到游戲卡。”
“好啊。”井瑜挺感興趣,“這個我早想玩了!”
夏妙語是齊雲丞喊的,說這樣熱鬧點。
夏真言本來想讓夏妙語不來,但齊雲書說不用。
他說他真沒介意,況且夏妙語單獨找他聊過,讓夏真言不用這麼小心。
到了節目上线的點,大家開始進行今夜的主題。
看了不到二十分鍾,夏妙語就開始打呵欠,為表示尊重,她拿起酒杯多喝兩口試圖掩飾自己的無聊。
夏真言則是覺得自己很傻,幸好鏡頭給的不多,但她准備過後多截點齊雲書的圖留給自己看。
進行到節目最後的環節,四人都有一段單人采訪。
節目組先問了齊雲丞和井瑜有沒有覺得戀愛和婚後的差別很大等等諸如此類的常規問題。
輪到夏真言,就是讓她分享今天的感受到,最後一個問題是,如果要用一個名詞來形容你的丈夫,你會選擇什麼事物?
“嗯……書吧。”
夏真言篤定。
“我平時最喜歡讀書,很巧的是他名字里帶了一個書字。”
她微笑。
“他是我心里就是世界上那一本最有趣,永遠讀不膩的書。”
“不錯不錯,可圈可點。”齊雲丞笑道,“我現在好期待我弟弟的,這個我真沒看,我都不知道他說了什麼。”
夏妙語挑眉,“這個環節還挺有意思。”
這個采訪詞是自己提前准備好,跟節目組單獨溝通的,所以他們也不知道彼此說了什麼。
夏真言自然是最好奇的那個人,她側頭去看齊雲書。
“隨便說的。”齊雲書回。
兩人的手從剛才看節目的時候就牽在一起,他微微突出的指關節卡進她指縫,溫熱的指腹在手腕脈搏處來回摩挲。
好吧。
夏真言決定齊雲書無論一會兒說了什麼她都不會多想,畢竟那時候他倆還沒真正在一起。
這時電視傳來熟悉的嗓音。
“形容她?”
鏡頭里的齊雲書明明心中有答案,卻依然停頓了半分鍾,似有猶豫。
“公主吧。”
他說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詞。
他表情正經地解釋,試圖讓這個詞顯得很准確而並非是什麼肉麻的情話。
“她從小生活在一個充滿愛的環境,她真誠、勇敢、自由又熱情,全心全意追求自己的理想。”
“動畫電影里的公主都是這樣的。”
“我靠!我靠!”齊雲丞先喊出聲,馬上轉頭看齊雲書,“你小子!有一套啊!”
“說了隨便說的。”
齊雲書表情不自在極了,兩只耳朵通紅,但就算這樣他也沒有松開夏真言的手。
夏真言全身過電般酥麻,心髒差點要跳出來。
她主動松開齊雲書的手,把臉埋在屈起的腿上,誰也不看。
公主。
真誠、勇敢的公主。
幾個字一直在她腦海里回響。
齊雲書告白時,她情緒上還沒緩過氣,加上只有他們兩個,感動和心動的占比最大。
現在完全超出她預期,還有其他人在場,她自然難為情。
有一種窮人乍富,突然在大家面前不經意炫了金子的局促和窘迫。
齊雲書開口轉移話題,“夏妙語,你不是要玩游戲嗎?”
夏妙語也在笑,只是她笑的是齊雲書,聽到他話,她答應道,“哈哈,我去看看充多少電了。”
她給電視連上游戲機,和井瑜先坐在前面玩。
齊雲丞繼續喝酒,他嘿嘿一笑,齊雲書看出他還想說剛才的事,不太客氣地看了他一眼。
齊雲丞馬上改口,和夏真言聊起新電影的事,不出意外的話,已經定好明年開年就開拍了。
夏妙語昨晚加班大半個通宵,玩了一會兒嫌眼睛不舒服,讓夏真言替她繼續玩。
夏真言一般不怎麼玩游戲,但井瑜有耐心,還會溫柔地鼓勵她,簡直就是天使下凡,她漸漸投入進去了,盯著屏幕,眼睛眨都不眨。
夏妙語則加入到齊雲丞他們喝酒的隊伍里。
酒瓶空了,這次齊雲丞學會自己去儲藏室,拿了一瓶白酒,還提醒齊雲書,“下次備點精釀。”
齊雲書:“………”
夏妙語是最後加入喝酒的隊伍,同時也是酒量最差的。她自知說話刻薄,平時會收斂,現在在酒意的驅使下完全放開了。
“齊雲書,我得承認的確是我錯怪你了。”
“你當時跟哥說的,他沒告訴我全部,所以我才以為……以為……”
“以為什麼?”齊雲丞插嘴。
夏妙語沒回答,繼續說,“你居然會質疑我和我哥會不會聯手坑我姐!”
“是!她向來不關心這些,但是我們家沒人虧待過她。”
她用力拍齊雲書的肩膀,“齊雲書,你他爹的管得是真寬!就你對我姐好才是真的好是吧,你算誰啊你。當時我要知道有這事兒,我不揍你我不姓夏!”
“抱歉。”
不過她下一秒又笑道,“你腦子也是真他爹的有病啊!真當我姐笨啊!我都快搞不清楚是誰追誰了。”
“我那時候沒喜歡她。”
齊雲書不想跟醉鬼解釋。
在他的觀念里,親生兄弟姐妹又如何,為錢反目的案例不在少數,他爸都坑了他大伯無數次。
與三角形恰好相反,三人是世上最不穩定的關系,隨時都有傾倒的風險。
夏一諾和夏妙語變了質的感情和隱瞞的秘密,說不定會在未來成為刺向夏真言的一把利刃。
他當時腦子一抽,當著夏一諾的面多嘴問了那麼一句,雖然很隱晦。
雖然說完就後悔了,一來不關的事,二來他過於弱小,問起這個問題的他顯得過於可笑和不自量力了。
齊雲丞皺眉,“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啊?”
“沒什麼。”
“反正我知道,你們是在說真言是吧。”
夏妙語點頭,“差不多吧。”
“哎,我就知道。”齊雲丞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我之前每次問他,你是不是有點喜歡真言啊,我和她真沒啥,你倆要不要試試啊?他都說沒有,結果還不是走到一塊兒。這房子都是我找朋友幫他看的。”
“你結婚不准備房子?”齊雲書反問,“上周干嘛找我借錢。”
“哎哎哎,小聲點小聲點。”齊雲丞連忙做噓聲,轉頭看了一眼井瑜,發現她並沒有聽到,才繼續低聲說,“年底揭幕啊,歡迎來捧場。”
“嗯。”
“反正你啊。”齊雲丞舉起酒杯碰了下齊雲書的杯子,“就是太早熟導致某些方面過晚熟。我不信你以前真沒喜歡過夏真言,哪有人不喜歡十年了突然喜歡上的。”
夏妙語跟著贊同,“以前我不信,現在信了。幸好你們先結婚了,要是你後面開竅,回過味兒,我姐又和其他人在一起了,嘖嘖。”
“他會勾引她出軌的。”齊雲丞看了眼一言不發的齊雲書,斷言,“除了夏真言,誰的死活他都不管。”
他現在想起齊雲書那幾拳,還大感委屈,但他當時留了一大堆爛攤子都甩給齊雲書收拾,就當扯平了。
齊雲書個性里的虛偽和不擇手段只有近距離才能窺見一二。
到現在他爸都會時不時叮囑他,別太信任他這個兄弟了,自己要長點心。
齊雲丞心說,那是你沒看到齊雲書這幾個月給他們新電影拉投資已經到什麼地步了。
齊家是有錢,但不代表公司產值多少就能亂花多少,更何況還是不相干的產業。以前他爸都沒幫到他什麼忙。
但齊雲書抽出所有空余時間認真了解電影的制作程序,再利用手頭所有資源盡全力去推動這項事業。
兩人一同參加的飯局、酒局都不知道多少起。
如果沒有齊雲書,電影不是拍不成,但很可能沒有現在這麼順利,也沒這麼高的預算。
夏真言不知道齊雲書做的。
齊雲書說她不擅長做這些,不用告訴她,造成沒必要的心理負擔。
倒也和齊雲書在采訪里給的印象出發點吻合了。
“你們在說什麼?”
決定休息一會兒的夏真言跑過來,好奇問道。
“聊你。”
“聊我什麼啊?”
齊雲丞伸了個懶腰,“說你是一個有理想的公主。”
“好哇,又笑我!本公主現在就要制裁你!”現在夏真言不會害羞了,直接一個抱枕就砸過去。
“砸的好。”井瑜咯咯地笑,還跟著她一起砸。
幾人一直玩到深夜才睡。
明明房內有四間臥室,夏妙語只想趟地毯,齊雲丞也想睡沙發。
夏真言干脆一股腦拿出被子和枕頭,在客廳搞了一個超小型合宿。
關上燈。
夏真言打了個呵欠,躺在齊雲書的懷里,在黑暗中小聲問,“這樣是不是很像小時候啊?在我家。”
“有點。”
她的語氣有些懷念,“那時候沒分化,都是女生睡一邊,男生睡一邊。齊雲丞每次聲音最大,可說著說著就突然沒聲了,好好笑。”
齊雲書的手指穿過她發絲,“他睡得快。”
她用手指戳他胸口,“你每次睡得最晚,怎麼現在長得最高。”
“我不知道。”
夏真言突然想到一件事,美滋滋地說,“如果我以前就知道變成大人就能跟你在一起,那我要天天盼著我馬上到28歲。”
她用的氣聲說話,恍惚一聽,還真有些像小時候那副腔調。
齊雲書微勾嘴角,“那你可以期待我的28歲。”
“好啊。”夏真言又打了個呵欠,“想睡了,小書。”
“睡吧,晚安。”
齊雲書輕微一動,方便親到她額頭,然後摟得更緊了些,也閉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