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溫柔賢惠的小嬌夫庶子
這一夜,洛詠賢整夜都輾轉反側難以入寐,直至將要天亮,他才不敵困意闔上了眸子。
許是因為不習慣和別人同榻而眠,他這一覺睡得很淺,沒睡幾個時辰,他便被陸為霜起身時所弄出的聲響給弄醒了。
洛詠賢甫一睜眼,映入眼簾的便是陸為霜面色發白,緊抿唇瓣,捂著小腹低喘的模樣,而她身下的靛藍色床單上還多了一片殷紅的血跡,令原本還有些睡眼朦朧的他立馬清醒了。
“怎麼會有血?!”剛看到床單上的血跡時,洛詠賢還以為是他腰上的傷口破裂了才弄到床單上的,但床單上的血跡是在陸為霜躺著的位置上,不可能是他的,只可能是陸為霜的,思及此,他便頓時驚慌了起來,連忙靠近陸為霜,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你這是傷著哪了?我這就帶你去醫館看大夫!”
陸為霜沒想到洛詠賢這麼快就醒了,他這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她有些愕然,怔了片刻才擺手道:“無事……我這是來癸水了……”
洛詠賢年歲尚小,又無妻室,故而對女子的這些事都不了解,乍一聽到這番話,他還有些茫然,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臉頰也有些泛紅。
但他也不知這情況該如何是好,只得詢問陸為霜是否需要幫助。
陸為霜也沒料到會這樣,她的月事素來規律,可這月卻提前了七八日,而他們倆會來到此地純屬意外,來時身上都不曾帶著行囊,她自然也沒帶著月事帶,如今來了癸水,著實困擾。
她想起這附近似乎住著幾戶姑娘家,應當能向她們借個月事帶,可旋即,她便又打消了這個主意。
一來是她現在這樣實在不便出門,讓洛詠賢去借又不妥,二來是她深知平民女子的月事帶通常是用完後再洗淨曬干反復使用的,甚少會更換,她去借的話,大抵也是借到別人用過的,她心中膈應,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可月事帶這種東西也甚少有人賣現成的,只能靠自己做。
於是陸為霜便讓洛詠賢去買針线布料以及草木灰回來,打算自個動手做。
莫約一盞茶的功夫,洛詠賢便將材料給買回來了,可陸為霜的肚子實在是疼得厲害,連拿起針线縫補東西都廢勁。
洛詠賢不知女子來月事是何感受,但看陸為霜這副模樣,他也知道她難受得緊,便道:“你還是先去床上躺著吧,我來幫你縫。”
陸為霜聞言瞳孔微顫,原本蒼白的臉色驀地染上了一絲緋紅,她盯著手中的針线看了一會,才將視线挪到了洛詠賢身上,嘴唇無聲地翕動了片刻後才出聲道:“你……確定?”
這件事令陸為霜很是詫異,畢竟這世上不少男子都嫌女子來月事晦氣,又怎會幫女子做月事帶?
而且針线活自古以來都被認為是女子才做的事,月事帶還是女子的貼身之物,他們這種尷尬的身份,洛詠賢又是個迂腐的人,那就更不可能這麼做了。
可洛詠賢偏生就這麼做了,他也知道這於理不合,但他卻背棄了他從小所學的那一套觀念,默默地拿起了針线,“那個……我們先前在客棧里為躲開官兵搜查都……那樣了,我高燒昏迷的那兩天你也一直在照顧我,我腰上的傷也是你上的藥,現下這種情況,也不必墨守成規……”
見到原本迂腐的洛詠賢因自己破了例,陸為霜不禁囅然而笑,“那你會縫嗎?我記得君子六藝可不教刺繡女紅。”
洛詠賢有些尷尬,白淨的俊臉不由泛紅,“我且試試……”言罷,他還真嘗試了起來。
他從未做過這種針线活,但他在幼時見過娘親縫衣服,他心想這應當是不難的,直至他真動起手來,他才發覺這事並非他所想的那般輕易。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洛詠賢的手指就已經被針扎了好幾下,手中的线亂作一團,縫出來的針腳也歪七扭八的。
陸為霜本想由著他來,但瞥了一眼他縫出的針腳後,她便摁住了他的手,有氣無力地道:“還是我來吧……你這樣下去,買回來的布料和針线都要被你糟蹋完了,你若真想幫我,那你一會就幫我把被我弄髒的床單和衣服給洗了,女子來月事不能沾冷水。”
聽到她這麼說,再看向自個那蹩腳的針腳,洛詠賢倍感羞愧:“我會幫你把衣服床單洗淨的……”
但看到陸為霜仍緊蹙柳眉,額前還沁出了汩汩汗珠,捂著小腹的手也不曾放開過,顯然是疼痛難忍。
洛詠賢想讓陸為霜繼續歇著,可這月事帶卻不得不做,而他又不會做針线活……
思忖了少頃,洛詠賢便讓陸為霜給他演示一下該怎麼縫,就讓陸為霜去歇著,由他來繼續縫。
洛詠賢學得很快,陸為霜只是向他演示了兩遍,他就搞懂了該怎麼縫。
雖說他縫出來的成品依然挺蹩腳的,但至少能用,不像之前那樣根本沒縫好。
隨後,陸為霜便去換月事帶和衣服了,而洛詠賢也如約拿著衣物去浣洗了。
見洛詠賢真的肯這麼做,陸為霜雖然訝異,但須臾,她便把注意力移回了自己身上。
往日她來月事都不會這般疼痛,想來還是那避子湯惹得禍,為了藥效,她還加大了劑量,這等陰寒之物服多了,又焉能不疼?
她心中本在思索著下次如何更變藥方,卻倏地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憶,不由攥緊掌心。
……
日子就這麼平靜地過了數日,這幾天來,洛詠賢每天都會去書肆靠抄書以及臨摹字畫賺些銀錢,陸為霜則去了繡坊靠刺繡賺錢。
洛詠賢頭一次知道原來尋常人家賺錢竟這般不易,任他在書肆里呆了大半天時間,抄書臨摹到手都發麻了,也就才賺了二三十文錢,可笑他平日里和朋友去食肆吃頓飯都得花上兩三兩銀子,現在卻連一兩銀子也賺不回來……
陸為霜賺得就更少了,可她卻沒有絲毫憂郁,明明這的環境這麼差,房子會漏風,牆壁會滲水,起夜時還能見著像貓崽子那麼大的老鼠從床邊爬過。
且沒有奴仆伺候,他們做什麼事都得親力親為,有道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又怎能適應這種落差?
可陸為霜卻沒有如此,她的淡然讓洛詠賢自慚形愧,又想到是因著自己連累到她了,他便真像個晚輩似的處處照顧她。
明明他是受傷的人,該是陸為霜照顧他的,可如今卻成了他照顧陸為霜,他主動攬下了所有家務,洗衣做飯皆是由他來負責。
而陸為霜每天除了給他腰上的傷換藥,就沒做過什麼照顧他的事。
不過洛詠賢從未做過這些家務活,剛開始還笨手笨腳的,尤其是做飯的時候,他差點把廚房給燒了,還好陸為霜及時趕到,最後只燒壞了一口鍋。
但洛詠賢學習能力很強,他看了幾本有關烹調的書籍,又在陸為霜的指導下動手下嘗試了一番,還真學會了基本的家常菜。
幾天過去,洛詠賢的廚藝也長進了不少。
今天的午飯亦是由洛詠賢來做,為了省錢,他們這幾日來都是在家里吃的,飯菜也是菜多肉少,好在味道尚可。
在他們吃完午飯後,洛詠賢便像之前那樣主動收拾著碗筷。
看到他這副模樣,陸為霜不知想起了什麼,忍不住笑出了聲:“詠賢,你這名字還真沒起錯,你可真賢惠。”
這短短的一句話讓正在收拾碗筷的洛詠賢倏然一怔,旋即拿起碗筷紅著臉快步離開了廳堂。
陸為霜見洛詠賢還是這般不經逗,還以為他今天要一直躲著她了,不料沒過多久,他便又回來找她了。
而他手里還拿著一個玉鐲子,將那玉鐲遞給她後,他便勾起了嘴角:“你的白玉鐲,我幫你贖回來了……”
陸為霜接過玉鐲,不禁錯愕:“你哪來的這麼多銀子贖回這玉鐲?”
“我這幾日都在書肆抄書以及臨摹字畫,老板見我臨摹字畫臨摹得不錯,便讓我臨摹了一張前朝畫家畫的松竹圖,事成之後他給了我整整八兩銀子,我便找出當票幫你把鐲子給贖回來了。”
洛詠賢倒也沒瞞著陸為霜,這些天里遇到了什麼事都一五一十地說了,這錢也確實是他臨摹得來的。
書肆老板四處找能臨摹字畫臨摹得惟妙惟肖的人,因為他想將臨摹來的贗品當作真跡賣出,洛詠賢本不願仿制贗品,但書肆老板給得錢多,想到陸為霜當掉的玉鐲和銀簪,他便仔細畫了幅能以假亂真的贗品出來。
陸為霜聞言緘默良久,才向洛詠賢道了聲謝,而後她便進了臥室收拾起了細軟,對他道:“你的傷已然痊愈,我想我們也該回去了。”
過了幾天清貧日子,洛詠賢也很想回去,可如今得知能回去了,他反而對這里有些依依不舍了。
因為回去了,那他們便不能再像現在這般親近了……
但洛詠賢並未多言,還是與陸為霜回京去了。
在回城前,陸為霜特意和洛詠賢分開了,她讓洛詠賢自己先回去,她則改道回了娘家,在娘家呆了兩天後才回了洛府。
而且在陸為霜和洛詠賢剛離京時,她便分別給娘家和洛府寄了兩封信,寄給洛府的信是告知洛府的其他人她是回娘家了,寄給娘家的信則是讓她爹娘幫她瞞住此事。
於是在外人看來,洛詠賢和陸為霜雖然同時離開了數日,但他們並未在一起,陸為霜只是回娘家去了,而洛詠賢……也沒人理會他去了哪。
至於他們離開的這幾日里一直在一起,甚至於還同床共枕過的事,也沒人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