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朱家嫂子今兒又來尋您,我打發她在偏廳候著呢。”平兒幫王熙鳳處理完手頭瑣事,才開口說道。
“不是早就回絕她了嗎,怎麼還沒個眼力見,整日里往府上跑,不說咱們爺早就看上了,就算爺看不上,他一個閒職武官指揮使就想求娶我們賈家貴女,也不撒炮尿照照鏡子。”
平兒笑著道:“可不是嗎,這府上除了二老爺與老祖母不知道咱那位爺的心思,誰還不知道,王爺對迎春、探春可是極為上心的,只是礙於顏面,不知該如何二者兼得罷了,他一熊黑補子武官,也想打爺中意之人的主意,我看他也是老壽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煩了。”
王熙鳳咯咯嬌笑道:“你這死蹄子,這還沒過燕王府的門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幫著他說話了,就你這忠心,賞你個名分都不為過。”
平兒哪受得了這等嘲笑,嗔道:“奶奶,我一伺候人的小丫鬟,哪敢想那些虛無的東西,主要還是指望您呢,您得寵,奴婢才能跟著沾光。”
王熙鳳笑道:“我再怎麼得寵都還是賈府的媳婦,更是沒的指望了,倒是你還有個奔頭,這幾次爺可都是射在你體內的,不知哪次懷個龍種,你就飛上枝頭了。”
王熙鳳見平兒有些不好意思,便轉開話題道:“那什麼朱嫂子的,還讓她在廳里侯著干嘛,打發出去就是了,這事要讓爺知道,還不剝了她的皮。”
平兒笑著道:“誰說不是,我也說您沒空見她,讓她回吧,可這次她賴著不走,直接趕人也失了府上顏面,便把她晾在偏廳了。”
此事要從數月前說起,大同府人氏孫家,有一子,名曰孫紹祖,祖上是軍官出身,當年是寧榮府中之門生。
如今孫家只有孫紹祖一人在京城,襲指揮之職。
當年孫家有難,所以投到賈府門下以求庇護。事情了結之後,孫家與賈府便斷了來往。
如今孫紹祖在兵部候缺等配,又想起了賈赦是一等將軍,賈政是五品實職文官,賈家還有燕王爺這門親事,於是便想娶賈赦的女兒迎春,或賈政的女兒探春,結上一門親事,便又重新與賈家走近,希望賈家助他一臂之力。
他最想巴結的是二房賈政,孫紹祖雖是軍官,但腦子並不愚鈍,他看出賈府也就賈政可以靠得住,其他人都是靠山山倒的敗家子,可賈政看不上孫紹祖,認為他人品行不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是標准的白眼狼,對探春之事一口回絕了。
孫紹祖只得走賈赦的門路,於是時常宴請賈赦,與他打得火熱,還在賈赦缺銀子時,借給他五千兩現銀,明里暗里一直示好賈家。
孫紹祖認為如果他成了賈府的女婿,賈家,甚至宋清然一定會幫他補個實權之位,因此多次派人來賈府求親。
賈赦未出事前倒是有些意動,只是這事一直是賈母做主,迎春也剛過及笄之年,幾次試探賈母的意思,但賈母一直沒有吐口定下,只說再等些時日,待迎春再年長一歲。
一來二去,這事便一直拖著了,可如今補缺之事已近,賈赦又發配邊塞,這孫紹祖有些急了,只得再托媒婆上門求親,也知賈府一直是王熙鳳在管,便求到王熙鳳頭上。
王熙鳳怎可能答應此事,這賈府姑娘小姐,哪個不是宋清然的禁臠,可當時賈赦在酒後口頭應過此事,王熙鳳也在場,自是不好回絕,便就一直拖著不見,讓他知難而退。
朱嫂子受過孫家錢財,又一直沒有得到榮國府二房的同意,只得天天登門拜訪。
今日再次上門,且賴著不走,是因為她手里有了賈赦的回信。
孫紹祖以賈赦借的五千兩銀子相威脅,逼迫賈赦答應。
賈赦為了繳納當年走私鐵器的罰金,又沒了營生,哪還有五千兩銀子還錢,他和邢夫人又是自私和貪婪之人,為了不還孫紹祖的銀子,選擇用賈迎春去抵債。
便回信答應此事,反正迎春也只是庶女,賠錢的貨。
朱嫂子等了大半時辰,見王熙鳳一直不肯露面,正急的沒辦法,剛巧碰上王夫人,眼珠子一轉,便笑著臉貼了上去。
在好言奉承許久,才有機會說道:“賈夫人,大同府孫家也算是官宦之家,家資頗豐,孫大官人儀表堂堂,年紀便五品官職,前途不可限量,求娶賈家二小姐之心日月可鑒,孫大官人與大房家相交甚篤,賈大老爺在府上之時,便也應下過這門婚事,如今不在府中,只能求賈夫人做主,協商這門親事。”說罷,又把賈赦寫給孫紹祖的書信遞交給王夫人。
王夫人認得賈赦字跡,接過一看,便知是賈赦親筆,見書信內容確是賈赦應下了這門婚事,讓孫紹祖上門提親便可。
王夫人並不知其中內幕,也有些為難,迎春畢竟是大房賈赦的女兒,這賈赦都已應下,還讓人上門提親,自己卻是沒理由拒絕。
可她並不蠢笨,滿府都知賈政要在迎春、探春中挑選一人,隨元春嫁入燕王府,自己若是答應迎春這門婚事,到時宋清然看上迎春,那才是兩頭都會得罪。
不過如能讓宋清然選了探春、迎春主動願意嫁入孫府,也算是兩全齊美的辦法。
王夫人畢竟當家多年,處事之道還是有的,也不答應,也不回絕,只笑著道:“此事也非一時之急,等老爺回府,我和老爺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這朱嫂子今日總算見到能當家之人,且她還有些意動,也算是滿意,回去對孫紹祖也算有了交代,便歡喜的告辭,言道:“過兩日再來府上拜訪。”
被人挖牆角的宋清然自是不知此事,他在書房看著刑懷傲送來的,按他意思制造的兩樣新物品。
一樣是三尺見長的空心鋼管,通體黝黑,應是做過防腐蝕與防鏽處理,表面紋路致密,質地堅硬。
宋清然看著手里的鋼管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次質量還算不錯,可有做過試驗?”
刑懷傲自上次鑄造司事後,做事格外細心,規規矩矩站在宋清然案前回話道:“做過試驗,每次裝填您送來的那種黑色火藥兩倍當量,連試數十次都無任何裂紋。”
宋清然掏出那只刑懷傲以前手工打造的短銃在手里把玩一會,又對比這根槍管後說道:“先批量造兩千根,槍身其他部件要分開來做,完整工藝只能你一人知道,你手下之人只能各掌握一項部件技術。”
刑懷傲忙躬身回道:“屬下省得,如有技術泄露,願提頭來見。”
宋清然笑道:“老子要你人頭有何用,這東西造出來也只短銃的加長款,這種鳥銃大周乃至海外之人早已造出,只是容易炸膛,要用火繩引發,即便你現在用我法子改進了槍管,可以後膛擊發,也只是初級的東西,還派不上太大用場,只有精度更高,射速更快,才能真正改變戰場格局,我所知也就這些,以後改進還需靠你自己鑽研,本王就三點要求:一是槍管質量,二是制造速度,三是提高工藝,改進發射速度。”
宋清然見他用心記下,才接著道:“西山書院你每月五天兼職講課不能停,要從這些人中培養可用之人,才能把工藝提高,切不可敝帚自珍。”
宋清然交待完造槍之事,又拿起另一樣自己要求刑懷傲試做的東西,鐵罐頭盒,問道:“封閉幾日了?”
火槍還能理解,刑懷傲一直不明白此物是何用處,他只是按宋清然的要求,用薄鐵皮打造出這種罐頭盒的衝壓模具,在封口時向里面裝入熟食。
見宋清然提問,便回答道:“七日了。”
宋清然取過一把匕首,劃開罐頭,先嗅了嗅,見無任何異味,才笑著點了點頭道,“密封不錯,賞你了,嘗嘗味道吧。”
刑懷傲苦著臉道:“求爺饒了屬下,屬下不敢吃,怕鬧肚子。”
口中雖如是說,可還是按宋清然的命令,小心的用手拿出一塊羊肉,也學著宋清然,先嗅了嗅氣味,見確實並無異樣臭味,才苦著臉把七日前自己親手封進罐頭里的羊肉掏出一塊放進了嘴里。
這一口下去,刑懷傲也覺詫異,與當日放入時一樣新鮮,無並半點腐爛發臭,又用手撈出兩塊一並吃完,才問道:“王爺,這是何故?為何不會腐爛?”
宋清然哈哈一笑:“說了道理你也不懂,只要知道密封環境下,食物一兩年都不會腐爛變質便可,你選一可靠的手下,專門帶人制造此物,把新鮮水果用糖水或鹽水泡在罐頭里,密封起來,再賣給京中富戶,這可是一筆不錯的營生,好好把握,就當爺送你及你手下的伙計們一項養家的生意。”
宋清然見刑懷傲欲大禮相拜,擺了擺手道:“行了,爺最煩這些,你也不用謝,每月里往府上多送些罐頭便可,我摘飭出這東西,就是為了我小女兒的吃食。”
刑懷傲笑著應下後,又閒聊了一會,便起身告辭,宋清然又道:“對了,牛羊肉罐頭先造五千盒送到三衛營中,讓王德成從衛所賬上支錢,算是給你的首份訂單,也有個開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