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滄州知府劉元民總算到了,這塊腰牌和他手下的衙役看到的可不同,衙役看到的那塊只是代表是燕王府的人,這塊則是真真正正燕王的隨身腰牌,證明燕王本人親至。
手下中人的匯報他還可裝作不知,只當作燕王府的人和外面有衝突,這塊腰牌一到,那事態就嚴重了,圍攻親王,等同謀反。
太子府可以和燕王打嘴仗官司,自己卻不能不出面,否則治自己一個地方不靖,常有匪寇的罪名,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下官劉元民見過燕王殿下。”識時務者為俊傑,平日里劉元民或許可以躬身請安,此時的他可不敢有任何托大,地上血跡和無頭屍體還在那。
燕王衛所有官兵都刀出半鞘,隨時要動手的樣子。
他可是早就聽說過燕王的大名,一言不合就會殺人,此事果然不假,太子府的執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嗯,起來吧,你怎麼說也是一州知府,五品大員,沒必要下跪請安,我雖帶著皇命,可不是來你們滄州辦案的。”
宋清然出現在滄州地界確實只能算路過或游玩,劉元民也的確不用下跪,如宋清然身負皇命來此地,所有官員皆要下跪請安。
“哎哎,禮多人不怪,謝燕王殿下。”他雖是一州知府,也不敢參和進太子府與燕王府的爭斗,燕王沒來,這個死掉的太子府執事在滄州行事時,他還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執事死了,燕王親臨,該如何選,用腳趾頭想都能想明白。
“嗯,請你來是要你主持個案子。”
“不敢不敢,一切聽燕王殿下定奪。”
“我只算是苦主,審案嘛還是你一州知府的權利,我大周朝律法還是要遵守的,劉知府請坐。”
“是是是。”劉知府只敢半個屁股沾著椅子。
這時宋清然才轉頭問那領頭的黑衣人,“怎麼回事?為何要圍攻我燕王府的人?”
領頭的黑衣人見對面的那個年輕的燕王爺終於肯問原因了,又看了一眼劉知府,才回話道:“小的不敢圍攻王爺您的人,只是我們的下人不小心衝撞了您府上的女眷,被王爺您的女眷命人留了下來了,這才……誤會,都是誤會。”
宋清然轉頭看向晴雯,問她道:“怎麼回事?”
晴雯急忙回道:“回稟王爺,有兩個年青女子,一路被人追著,跑到我們隊伍之中,我看她不像煙花女子,衣著也是普通農戶中人,才問了原由,那兩女子說是被這幫人拐騙劫掠來的,求我們相助,我這才做主留她們下來。”
宋清然點了點頭,轉頭問劉守全,“人呢?”
劉守全恭敬地回道:“回稟王爺,在這茶樓的後房里,屬下的人在看著呢。”
“帶過來吧,讓劉大人問問原由,是誤會就放她們回去,真是被劫掠或拐騙,該如何辦案劉大人自會作主。”宋清然吃著茶,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劉元民,並沒再說什麼。
兩個女子被護衛帶了過來,有些膽怯的先看了一眼坐在正位上的宋清然,又看了眼穿著官服的劉元民,具體是多大的官她們是不認識的,別說是劉元民了,就是他們縣的縣太爺也沒見過。
此時的晴雯才露出她潑辣果敢的一面,她看到這兩個女子不免就會想到自己的身世,拉著這兩個女子的手說道:“不用怕,一切有我們王爺做主,邊上坐的就是滄州知府大人,你們只管實話實說,為何找我求救。”
她們也不知道知府是多大的官,不過王爺是在戲里聽說過的,皇子皇孫,高高在上,掃平一切貪官汙吏。
於是就跪在宋清然面前,給他磕了三個頭,又轉向滄州知府劉元民,磕頭道:“我等本是北直隸交河縣農戶,被人以在大戶府在做女工為由騙至滄州府,幸好碰到同村的姐妹,才知道這幫人是要把我們販賣在北邊,只是因我等初到,看守還不算嚴密,才借機逃了出來,那個趙……趙執事……”
說話的是個年齡稍大的女子,中人之姿,從她臉上能看出風吹日曬的痕跡,想來她說是農戶應該不假。
宋清然見她話說到這停了下來,看了一眼地上的無頭屍,問她:“是不是他?”
首級已經被劉守全取了回來,放在屍體身邊,臉上還帶著錯愕神情,只是永遠的定格了。
“是……是他……”不說農戶婦人,就是晴雯一向大膽,也不敢多看那俱屍首。
宋清然轉頭看了一眼滄州知府劉元民,淡淡地說道:“劉大人,你怎麼看?”
“下官……下官……”劉元民是知道這件事的,太子府的人在滄州地界行事並不算太過隱秘,也有家人來報過婦人失蹤的事,只是礙於太子的威名,劉元民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俗話說,民不舉,官不究,既然有苦主報案,劉大人是不是該派人去查看一眼,或許只是刁民誣告也有可能。”
宋清然話風說的很清淡,只有劉元民這種官場中的人能從語氣中聽出不同尋常的味道。
那兩個民婦是聽不出來的,卻嚇得又是連磕幾個頭,伸冤道:“民女不敢誣告,我等同村姐妹至今還關在那個院中。”
宋清然自然不會去解釋自己這話是在拿捏劉元民的,還是冷冷淡淡的對劉守全命令道:“下了外面那群人的武器,一個不許放走,有反抗者,以謀逆罪論處。”
聲音雖然不大,足夠門外的那個領頭的黑衣人聽到了。
“喏!”
“燕王殿下有命,爾等放下武器站在原地,有反抗者,以謀逆罪論處。”宋清然命令一下達,所有燕王衛官兵全體手弩上弦,跟隨宋清然的持刀護衛一起,魚貫從門內走出,配合外面二十名燕王衛一起把這群黑衣人圍了起來。
不說謀逆罪,只這些燕王衛手中的弓弩,就足以頃刻間放倒這幫黑衣人一大片了。
太子府的執事屍體都已經涼透了,黑衣人的頭領也被至少三支手弩對著,不敢有絲毫動作。
門外黑衣人不見頭領命令,本就被燕王衛這些軍中才有的陣勢嚇怕了,誰也不敢動。
正在此時,一名黑衣人突然從人群中奔逃而出,向離他最近的一個巷口奔去。
“嗖嗖嗖”三支弩箭同時響起,兩只射在左腿,一只射在右腿。門外燕王衛的一名校尉命令道:“拿下,帶進去。”
兩名燕王衛軍卒領命後,收起手弩,快追了兩步,在巷口外把這名想要逃跑的黑衣人架著,拖進了茶樓里。
校尉看了一眼這群黑衣人,沉聲道:“三息後,手中仍有武器者當場格殺!”
“喏!”
局勢很快平息,也沒有人敢再逃跑,這些黑衣人本就是當地招來的花胳膊、破落戶,穿身黑衣才顯得氣勢一些,有太子府的執事扛著還好說,真要有大棒打過來還有太子府頂著,如今這執事已死,誰也不敢真的以謀逆罪名硬抗訓練有素的軍陣。
……
宋清然看著那名腿上中了三支弩箭,仍咬牙不吭一聲的黑衣人,也有些好奇,對身邊的劉守全說:“遠看還沒在意,這身衣服感覺好眼熟啊。”
“嘿嘿,是模仿我們三衛外出辦事時的玄色黑衣,不過模仿的不倫不類。”
“把他的兜帽摘去,我看看是哪樣的人物,還挺硬氣。”
劉守全用刀尖把那名腿上中了三支弩箭的黑衣人頭上的連衣兜帽挑開後,又退回宋清然身邊。
“這人挺眼熟的。”
“太子身邊的常隨護衛。”劉守全認出了這黑衣人。
“太子護衛?你去問問你的這位同行,不好好呆在太子身邊,保衛太子安危,穿這一身破爛混在一群地痞流氓中做什麼?”宋清然玩笑的對劉守全說。
“我可沒這樣的同行,丟人。”你別說,以前不苟言笑的劉守全自從跟了宋清然,也學會諷刺人開玩笑了,想來老王功不可沒。
畢竟只是二人無聊中的玩笑,宋清然轉頭對滄州知府劉元民說道:“劉大人的衙役捕快想來也對付不了這幫窮凶極惡之徒。”
“是是,緝拿些盜匪還行,對付這種窮凶極惡之徒,我等卻是力有不逮。”
“老何,你帶些人跟著劉大人的衙役們走一趟,去看看這兩個苦主說的是不是屬實,如若屬實,協助劉大人緝拿一下匪徒。”宋清然對另一名燕王衛校尉命令道。
“諾!”
老何領命後,帶了十個走出門外,看了眼已經全部被下了武器,有如鵪鶉一般的黑衣人,對門外的校尉交接一句,又領了十名三衛官兵,二十人一起,在那兩名女子的領路下,陪同滄州衙役一起,向遠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