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野俊介和露維婭四人離開之後,夕陽西沉,穗群原學園慢慢沉入夜幕,整座學校隨之安靜下來。
在一些人看來,這里不過是再平庸不過的城市,曾經的價值也已消失。
然而他們還是來了,帶著魔術協會的意志,個人的理想和野心,他們來到穗群原學園所在的山丘,從這里俯瞰冬木市。
舊都黯淡,新都輝煌,未遠川將城市一分為二,宛如兩個世界。
“未遠川的地脈很正常——我是指,跟之前的報告一樣沒有變化,干涸枯萎,就像一根枯萎的血管,已經沒有血了,哼。”男人哼了一聲,將煙頭丟到地上並踩滅,鷹鈎鼻和銳利的眼神都與鷹隼很像,“聖杯戰爭?真是徒有虛名。”
“不管怎麼說,至少我們這次抵達比聖堂教會更早,不過明明教堂就在新都,反應卻這麼慢,有些意外呢。”
身邊的男人臉上始終保持微笑,眯起的眼像月牙,然而看久了,感覺就像一張面具,越看越恐怖。
“好歹冠著聖杯戰爭監督者的頭銜,只是這里明明已經不具備舉辦聖杯戰爭的條件,卻忽然出現未明的儀式,真見鬼。”鷹鈎鼻男人操著不算流利的日語咒罵,抬頭看了看天空,“所以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他們?還是七職階和七個魔術師?”
自從靈脈枯竭,御三家或離去或沒落,爭奪萬能許願機的聖杯戰爭早已成為歷史,過去的輝煌和榮耀化作塵土,讓冬木市重新成為日本的普通城市之一,失去曾經在魔術界的特殊地位。
因此當鷹鈎鼻魔術師得知他不辭辛苦追蹤至此,結果冬木的靈脈依然枯竭,聖杯仍無跡可尋時,迷惑,不滿同時爆發。
對於他暴躁的性格,其他兩人並不在意。
“通往根源的儀式,相比所謂的萬能許願機,這才是它真正的偉力。”第三個男人是個戴著單片眼鏡,頭發蓬亂的老人,看著穗群原學園的天空,“那些凡夫俗子不懂這些,你們也不懂嗎?我們前來回收聖杯,不用在乎參與者是誰。”
鷹鈎鼻男人狠狠瞪了老人一眼,姑且忍住沒有發作。
“‘大聖杯’在哪?”
這時始終戴著‘假笑面具’的男人忽然發問,這個問題很突然,而且毫不相關,就像到某地旅游時隨口詢問當地的名勝古跡一樣,只見老人嘿嘿一笑,卻是不像這一路上的故弄玄虛,而是直接為他指明方向——那座名為圓藏山的地方。
“愛因茲貝倫家的最高傑作,能夠使用第三魔法的‘冬之聖女’羽斯緹薩,就在那里。”老人看著圓藏山的目光充滿羨慕,“真正的永垂不朽,連通根源的存在,大聖杯本體,卻在靈脈魔力枯竭之後失去意義,然而如今在她的主導之外,新的聖杯戰爭卻誕生了。”
“第三魔法——”
即使狂躁如鷹鈎鼻男人,在聽見老人的話時也冷靜許多。
對於任何魔術師來說,這都是崇高而令人振奮的力量,代表著永生永恒,無窮無盡。
“可惜已經是毫無價值的廢品。”假笑面具男看著老人所指的方向,微笑著吐出一個冷酷的評價,“果然這座城市已經廢棄,無論是離去的愛因茲貝倫家,還是仍然留下的遠坂家和瑪奇里——現在叫間桐家,確實適合與這種廢品作伴。”
對於假笑男人的話,老人並不認同。
“如果你們知道她曾代表的意義和價值,就不會這麼說,每六十年一次,這里都會牽動魔術協會和聖堂教會的目光,彼時的靈脈尚未枯竭,許多強大的魔術師定居於此。”
“夠了,這些老不死的總是喜歡說些毫無意義的廢話!”鷹鈎鼻男人恢復了暴躁陰狠的性格,“所以聖杯魔力的痕跡到這里就斷了,但還是沒找到‘儀式本體’,這是怎麼回事?別告訴我藏在地下?”
“或許它正在躲避我們,要知道阿芙洛狄忒聖杯充滿了神秘,時鍾塔內甚至有傳言,說它有自我意識。”
“少在這胡說八道,這種小聖杯怎麼可能有自我意識?”鷹鈎鼻男人無情打斷老人的話,“我現在很煩躁,我煩躁就想殺人,如果一分鍾內——”
然而手上血債累累的鷹鈎鼻男人話沒說完,便看見老人和假笑男正抬頭看向穗群原學園的操場上方,眉頭緊鎖。
“如果是爭奪阿芙洛狄忒聖杯的戰爭,會是什麼形式?”
假笑男人不動聲色地說。
令鷹鈎鼻男人驚訝的是,此時的他已經沒有笑容。
“或許就像一些夢魘或詭邪之物,會按自身的意志進行恐怖或奇特的儀式。”老人也只能猜測,“阿芙洛狄忒是古希臘傳說中性欲女神,或許會這種方式來尋得她的寄主。”
“你是說——做*?”
鷹鈎鼻男人有些愕然,並非覺得墮落,而是感到太過‘隨意’——相比那些付出生命或殘酷折磨的斗爭方式,這種‘戰爭形態’在魔術師眼中簡直能用‘兒戲’形容。
如果能這麼‘輕易’就取得聖杯,哪怕再變態十倍百倍的事,魔術師們也會毫不猶豫去做。
“至少確定的是,阿芙洛狄忒聖杯確實擁有自我意識。”
已經不再假笑的男人,此時臉上涌動著強烈的情緒,憎恨,貪婪,以及渴望。
只見在穗群原學園上方,出現一座聖杯。
許多如有生命的暗紅色‘血管’,像觸須一樣從聖杯連接冬木大地,而且從魔力走向來看並非從這片土地的靈脈中攫取靈力,反而更像是將聖杯中的魔力灌入枯萎的靈脈,並以此占領這片土地。
“聖杯就在眼前。”鷹鈎鼻男人逐漸露出殘忍的笑容,“時鍾塔已經無所謂了,它是我的了。”
“終究只是小聖杯,但也夠了。”假笑男人慢慢從懷里拿出一把匕首,那是一把能破除魔術的禁忌之匕,“接下來或許會需要很多祭品,但如果能換來更多笑容的話,都是‘必要的犧牲’,就從這座城市開始。”
“小聖杯,我的小聖杯……”老人喃喃說,“就像流著血的妙齡少女,你是如此惹人憐愛,如此脆弱,一如我逝去的夢……”
對三人而言,干涉並破壞聖杯戰爭,掠奪阿芙洛狄忒聖杯,是必行之事。
對於這些浸沒黑暗的魔術師而言,它是不可多得的寶貴聖器,是強大的魔力之源,也是通往理想的最佳捷徑。
盡管這只是一尊小聖杯,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甚至自行發動聖杯戰爭的神秘造物,不過也正因如此,對於任何一位做好完全准備的資深魔術師而言,奪得它的唯一障礙,僅僅是身邊曾經的‘同伴’。
即使參與真正的聖杯戰爭,也有極大把握成為勝利者,便是他們最大的底氣。
只是,他們錯估了一件事。
這尊從希臘流失,幾經輾轉來到冬木的小聖杯,似乎是那麼脆弱,無力,受人垂涎,就連它自身所代表的概念,也與力量無關,而是炙熱的性欲之理,唯一的命運似乎只是等待最終贏家將其占為己有,肆意玩弄。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錯了。
性欲,代表繁衍,繁衍,與眾生相關。
在這人類統治星球,人欲強盛的現代社會,性欲,歡愛,無處不在。
而已然成為這一概念集合體的聖杯,不希望她所主持的儀式被人打擾。
因此它出現在三位魔術師面前,並將他們如撣去灰塵般瞬間掃滅。
在幾乎毫無還手之力,便被恐怖黑火焚燒殆盡之前,鷹鈎鼻男人只來得及惶恐地向前伸出右手,試圖去觸摸聖杯,最終只剩黑灰被風吹散,飄向山丘之下。
與此同時,位於新都的教堂之中,本應監督聖杯戰爭,並早已察覺聖杯的聖堂教會神甫們,此時正坐在布道堂的長椅上默不作聲,仿佛沒有注意到阿芙洛狄忒聖杯的存在。
保持緘默,放棄任何試圖干涉的嘗試,便是他們存活至今,不被阿芙洛狄忒聖杯毀滅的唯一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