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前奏曲(Prelude)
“事故……?”
當久遠寺森羅在床上接獲這個消息時,五官清秀的臉龐倏然僵住了。
那是火車的意外事故,出差中的父母以及妹妹被卷入這場意外,據說都已經被送到醫院了。
森羅握在手里的電話聽筒的另一端所傳來不帶情感的聲音,正轉述著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她朝時鍾瞥了一眼,時間是凌晨一點,跟日本的時差是八個小時。
如果相關單位是馬上通知這件事的話,那麼事故就是在早上發生的吧,無論如何,在寧靜深夜,對身在紐約的森羅來說根本不可能立刻飛奔到醫院去。
接著在電話那一端說話的人,又傳達了有關歸國手續以及醫院地址等幾點實務事項後,就掛上電話。
森羅將電話聽筒掛回電話機座之後,緩緩地在床上匍匐爬行。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未有……”
一股強烈的不安幾乎要將胸口擠裂。森羅硬是壓抑下這股情緒,直直地瞪著半空中。
***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轉眼間場景回到日本——港町·七濱。
在國內可謂之首屈一指的管弦樂團——七濱愛樂交響團,誕生了一位成軍以來最年輕的常任指揮家,而且還是位二十幾歲的女性。
在七濱廣為人知的名人家族久遠寺家的長女——久遠寺森羅,正是這位指揮家。
這位曾至紐約留學,並且於聲名遠播的比賽中獲得冠軍,具有罕見才能的才女。
盡管遭受父母意外死亡的悲劇打擊,但依舊以強烈的個性以及獨領風騷的作風率領游樂園,為歷史增添一頁名門管弦樂團的嶄新歷史,在古典音樂雜志上甚至還出現『在日本,也只有在這趕時髦能夠聽到跟馬勒(譯注)同樣高水准的演出了』這樣極高的評價。
這位年輕又美麗的指揮家,除了音樂雜志外的大眾傳播媒體也爭相熱烈采訪,就連電視的新聞節目、還有短篇專輯也都報導了七濱愛樂交響樂團及其領銜的指揮家。
“今天的專輯主角是領導七濱愛樂交響樂團的年輕女性指揮家。”
在女性主持人的清澈嗓音的簡短介紹後,畫面就切換到女性指揮家華麗的揮舞著指揮棒的身影。
“久遠寺森羅小姐,是有名的企業家並積極參與慈善活動的已幫久遠寺萬象的千金。她的世界觀與感性,和過去偉大的指揮家們風格迥異,十分獨特。由於她的出現,引起一陣以二十幾歲年輕人為主的古典樂欣賞風潮……”
這段專輯是在全國聯播網里播出,甚至連遙遠的青森也可以收看到這個節目。
在一個又小又窄的家庭客廳中,有一個少年獨自看著從老舊映像管里投身出來的森羅的身影。
注視著電視畫面的少年心情非常激動,揮舞著指揮棒的威風凜凜的身影強烈地燒灼烙印在他的眼底。
盡管這位少年不懂得分辨音樂的好壞,但卻非常純粹地感到這一幕實在太美了。
被年輕指揮家那流暢優雅的姿態迷惑住的少年,得以在這短暫的時刻中忘卻了痛苦的現實。
少年這樣想著——原本一直認為除了姐姐以外的女生,應該都是由自己主動領導她們。但是看來這個想法似乎有重新修正的必要。
“喂喂!你在發什麼楞啊?拿酒來!”
坐在放置有簡單料理的日式矮茶幾對面的男人,粗聲粗氣地說道。
“啊……那個酒……”
“啥啊?難道你想說酒已經沒了嗎!?少囉嗦,快給我拿過來!!”
瞪大眼睛怒目相視的男人,舉起拳頭對這位少年怒吼。少年露出驚恐的眼神並且身子縮成一團,但是卻完全無法動彈。
“快給我去拿過來!你敢瞧不起我嗎!?”
男人將手握住日式矮茶幾的桌緣,就在這一刻……。
“如果掀了茶幾,今天晚上就沒有晚餐可吃囉~”
從廚房那邊傳來一個年輕女孩沒好氣的聲音。
男人略有顧忌地將手從日式矮茶幾上移開,取而代之的是一邊大叫“酒啦!到現在還沒有給我拿酒來?沒了是不是啊!?”一邊伸手用力在榻榻米上猛拍了一記。
“嗟!到後天之前都沒有酒啊~可惡,真是無聊死了!!”
“爸爸。家里已經沒有酒了~您不是昨天就已經全部喝光了嗎?”
從廚房探出頭來的少年的姐姐回應著。姐弟的爸爸一臉老大不高興地嘖了一聲。
“既然如此,就去買啊!要不然你以為我賺錢是做啥的啊?”
“不可以~這個月已經沒錢了。發薪日是後天。”
男人再次大聲地嘖了一聲,接著便粗地隨意切換電視頻道。
森羅的身影隨之消失,畫面出現的是棒球比賽的實況轉播。
少年失望地發出一聲“啊……”,男人則凶惡地瞪著他。
“怎樣?有意見嗎?”
少年不發一語地搖了搖頭,深感遺憾地垂落無奈的肩頭。
譯注:馬勒(Mahler Gusav)1860年生,1911年殃。奧地利的作曲家與指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