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子賭局
在家里下人們繪聲繪色造謠二少爺荒淫無道,還不做人,亂打老婆的時候,夏裴夙被內閣一群老頭喊了去,要他去宮里見皇帝,因為皇帝不肯見他們。
“內閣票擬過的奏疏已經堆積了好幾日了,皇上只批了禮部鴻臚寺的,戶工兩部督察院還有地方來的,一本也沒下來,各地有些災情都是急報,耽誤不得。
我們幾個閣臣輪番求見,內侍只說聖上哀慟傷心,不思粥飯,御體欠安,見不了外臣,改日再行召見。”
次輔陳閣老憂心忡忡,唉聲嘆氣,另幾個老頭也烏雲罩頂。
夏裴夙明白他們的意思,他年紀最輕,又是皇帝親手提拔的,肯定最得皇帝偏愛,這事情自然得他上,便爽快地毛遂自薦,安撫老頭們,主動給他們當槍使。
“卑職進宮去試試,天子福厚,興許今日陛下精神好些了,也尤未可知。”
他去了干清宮,皇帝還真的見了他。
夏裴夙由內侍引著一路穿過偏殿,皇帝精神抖擻,神采飛揚,正在與小太監們玩斗蛐蛐。
這蛐蛐就這麼好玩?家里一個,宮里又來一個。
“臣夏裴夙,叩見陛下。”
“夏愛卿,你來得正好,快過來看,朕得了一只好寶貝。”
若是之前,夏裴夙十有八九就和那些老頭子一樣,對不務正業的小皇帝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苦口婆心勸說他不要玩物喪志,荒廢政事,逐步淪為昏君。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他家里養了個愛玩的小寶貝,對付這種身體長大了,腦子還沒跟上的,就另有一套辦法了。
他告罪一聲,走上前去,站到小皇帝身邊,探頭看他陶罐里的兩只蟋蟀,一大一小,一赤一金。
“這只紅的叫赤綬將軍,養了些時日,金色的叫金翅印,才剛得不久,皆甚凶悍,咬傷咬死了我好幾只愛將,愛卿覺得哪只能贏?”
夏裴夙一個外行,從不碰這些紈絝的敗家玩意兒,哪只會贏,他既不知道也不關心,不過要哄小皇帝干活,就必須努力參與,就像陪老婆玩射復對對子那樣。
“依微臣愚見,赤綬將軍略大只,促織相斗,應該是大的贏吧。”
“哈哈,那可不一定,金翅印可是名品,哪只凶哪只贏,光大可不行。”
“既如此,皇上可願屈尊與微臣賭一賭?”
“好哇好哇!”
小皇帝立時來了興致,斗蛐蛐講究的就是個賭輸贏,與太監們玩根本沒意思,和夏裴夙這種一本正經的內廷大臣賭,才帶勁呢。
“愛卿想賭什麼?金銀賞賜?還是香車美人?”
我家已經有美人了呢,雖然老吃不到,夏裴夙含笑搖頭。
“不瞞皇上說,臣今日進宮謁見是為了奏疏批紅之事,里面有些地方急務,閣老們都在等皇上示下。若微臣僥幸得了彩頭,就懇請聖上御覽奏疏,予以批示。”
皇帝小臉一垮,批奏疏什麼的,好麻煩。
夏裴夙不等他出聲拒絕,又激他:“陛下,既然要賭,那自然是壓的注越大,越有意思,壓得小了,還不如不賭呢。”
那倒也是,皇帝噘起嘴,垂眸猶豫幾息,以破釜沉舟的氣勢抬起頭來,頷首答應。
“可以,便依愛卿所說,那要是你輸了,該怎麼辦呢?”
“隨皇上聖意便是。微臣要是輸了,便聽從陛下一事,辭官也好,降職也罷。哪怕是在干清宮跪上三天,絕無二言。”
聽上去挺厲害,但人家是皇帝,就算不賭,要他跪,他夏裴夙也不能不跪,純屬空手套白狼。
小皇帝皺眉思索,實在想不出要他做什麼,一籌莫展。
邊上綠豆眼的小太監劉寶兒,見縫插針給他出主意。
“聖上前日不是說宮里悶,想出宮逛逛麼?咱們這些奴才,宮外邊也不熟,不如就請夏大人陪同陛下微服出宮,在京師逛一圈,額……視察民情。”
“??”夏裴夙還沒來得及懟這坑爹太監,皇帝就撫掌而笑。
“有道理,就這麼辦!朕除了跟隨皇考祭天拜祖,從未出過宮門,裴夙若是輸了,就帶我微服去外邊玩玩吧。”
“是。”
對皇帝說出口的話,是不能反悔的,夏裴夙終於明白賭博的厲害了,這要是輸了,私自帶皇帝出宮的事,會被言官噴到死。
小皇帝揮揮手,示意讓人將兩只蟋蟀放入同一個陶罐。
賭上彼此“最不想干的事”的比試,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