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嫁妝
“怎麼可能!你們都是小孩子,不懂的!”
明鷦紅著臉嘴硬,這幾個小丫鬟與她年紀相仿,或大個一兩歲,或小個一兩歲。
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比養尊處優的小主人更孩子氣,眾人皆對小姐的這個說法嗤之以鼻。
但明鷦自己卻很有一種——“我已是正經婦人,經歷過床笫之歡,不是當初什麼都不懂的小孩了”的自豪感,礙於羞臊,不好明說罷了。
然而這只是她以為,錦屏核對清點嫁妝時,她腦中空空,對自己的東西不說一無所知吧,基本搞不清楚,只有點到她的棋牌玩具時,才會提起興致,把東西找出來,親自指揮丫鬟放好,還讓她們仔細記著,以防她隨時要拿出來玩。
小明鷦不情不願地,被錦屏拉著,整理了一個下午的嫁妝,直到夏裴夙回來,還沒全弄完。
明晟夫妻對這個美若天仙的寶貝女兒近乎溺愛,給的嫁妝過於豐厚,綾羅綢緞珠翠首飾,文房四寶瓷器擺件……
除了已經被明鷦拿去送給大房妯娌侄女的禮物,剩下的錦屏將其分類,或是入庫,或是放在廂房給主人取用。
夏裴夙進屋時,錦屏手持卷冊毛筆,正指揮老媽子們搬東西,明鷦坐在羅漢床上拼孔明鎖。
招呼過後,丫鬟放下手里的事,先去里屋給主人換下官袍,服侍淨手,再奉茶。
她是夏裴夙最貼心最好用的侍婢,自幼的默契讓她熟知他的喜好習慣,一個眼神就明白他需要什麼,夏裴夙待她自然也與別個不同。
“你忙你的,端茶倒水的事讓其他人做就是了。”
“那可不行,服侍好二爺奶奶才是我的本分。二奶奶的嫁妝多,從下午弄到現在,還沒全清點完呢,耽擱一會不妨事。”
“辛苦你了,家里積壓的瑣事多,害你一回來就忙成這樣。”
“二爺說哪里的話,您公務繁忙,夫人讓我回來,不就是為了幫著打理家里,好讓您專心公事的嘛。”
“那便有勞你了。”
夏裴夙溫和笑笑,穿著煙青直裰,來到外間,看到老婆就想逗,裝模作樣叫了一聲:“夫人。”
“嗯……”
明鷦本來就低著頭,專心拼拆手里的孔明鎖,對某人愛答不理的,他叫了她,她腦袋垂得更低了,惜字如金,死活不看他。
可夏裴夙眼睛一掃,就看到她兩只小耳朵漲得通紅。
頓時心癢難搔,小牡丹狀似端著,實則羞得不好意思和他說話,一定是為了昨晚的事,滿腦子淫思的小騷貨!
他彎腰湊到她耳朵邊上,吹著氣小問:“今晚再給寶貝念書好不好?”
小明鷦嚇得連連擺手,轉過頭來驚恐瞪視他。
“不好!不要了!”
“真的不要?昨天夜里不是挺喜歡的嗎?”
“沒有喜歡,你別胡說!而且你讀的什麼鬼怪故事,害我做夢都夢到棺材。”
“夢到棺材了?那有沒有夢到我?”
“當然沒有!”
二人打情罵俏地鬧了一會兒,明鷦總算褪去羞臊,能好好和他說話了,舉起包了紗布的食指給他看,嘟嘴撒嬌。
“我今日累了一天,你不能再欺負我了,你看,為了整理嫁妝,我手指都劃破了。”
夏裴夙秒懂,老婆聽到錦屏剛才在里屋表功,又不甘心了,想證明她也辛苦她也有功勞。
小東西對他有幾分情意不好說,但爭強好勝是一定的。
他親親她的指尖,一本正經地說:“可憐見的,不過你裹成這樣我怎麼舔?”
明鷦猛地縮回手,撇撇嘴,藏到背後,眼神奶凶。
她越是這樣扭捏怕羞,半推半就地吊著他,他越是欲罷不能,看到她氣鼓鼓的腮幫子,瞬間上了頭,也不管屋里一大堆人,拽進懷里強行要親。
丫鬟們識趣退散,出門卻撞見宋嬤嬤,又被趕了回來。
“咳咳。還剩沒多少了,少爺別打岔,讓錦屏和二奶奶把東西清點完吧。”
二房的錢財物品不歸宋嬤嬤管,她只負責照料監管她奶大的二少爺。
夏裴夙小時候勤學沉穩守規矩,基本不用她多操心,可從西北回來就像變了個人。
尤其是成親後,夫妻倆一個任性嬌氣不理事,一個寵溺縱容還好色。
所以她現在對他們十分警惕,提起精神盯著二人,防止他們不顧身份,把家里搞得烏煙瘴氣,丟夏府的臉。
就比如剛才,旁若無人地拉扯親昵,哪里像世家公子小姐的做派。
“嗯嗯,媽媽說的是,鷦鷦繼續,我不打岔了。”夏裴夙忍痛放開老婆,規規矩矩地說。
“你不幫忙嗎?”
“幫忙的,那你管你玩,剩下的我來。”
明鷦雖憊懶,但讓夏裴夙和錦屏兩個清點,她又不願意。何況還有宋嬤嬤在,便很乖巧地打起精神,陪丈夫一起,倒是發現了不少好東西。
“這對葵花杯別收,好看,留外面給我用吧。”
“家里的杯子鷦鷦不喜歡嗎?”
挑剔的小牡丹看看案幾上的青瓷壓口杯,搖搖頭。
“蘇麻離青纏枝蓮紋雖說精美明艷,卻略顯繁復,還是鈞汝龍泉素淨潤雅些。啊,那個硯台也給我,這可是我爹的心肝寶貝。”
“紫金石?”
“夫君好眼光,金銀繞星线,漂亮吧?這方硯台化墨極好,猶在端硯之上,放在書房給你平日寫字用吧。”
“多謝夫人慷慨,岳父大人珍賜之物,必要好生愛惜。嗯?這卷生絹……是不是蜀素?!”
“對對!天呐,爹爹怎麼把他壓箱底的寶貝都給我了?他竟舍得忍痛割愛,可我的字比爹爹差遠了,哪里配得上這寶貝,他自己都不舍得寫,給我也沒用啊。”
嫁妝里多有珍寶,但乍看之下並不奢華,外表平平無奇,小丫鬟嬤嬤們是不懂的,主人夫妻的對話,就連錦屏也只能聽著,一句嘴也插不上。
夏裴夙暗嘆嬌妻不愧是貴胄千金,用慣了稀罕的好東西,見多識廣,不同於普通人。
非但熟知文人墨客的珍玩寶物,還出手大方,會品鑒會享受。
可這些東西,與其說是給她的嫁妝,倒不如說是給他這個女婿的禮物。
他對著手中蜀素,微微沉思,明晟把女兒嫁入夏家,看來並不僅僅是屈於權勢,被強行求娶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