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雲卿起了個大早,周遭並無茶坊,是以她差了客棧中的小二跑腿,往集市去買了一副簡陋的棋盤來。
二人將就著手談了一整日,待至辰時才罷手。
用完晚膳後一同往花舫行去,許是去得晚了些,花舫上擠滿了人。
順著階梯往上,方行至甲板上便有人遞了張手牌來,巴掌大小,辨認身份之用。
雲卿接過後圈在了腕上,先前她在此定了兩間上廂房,只不過眼下她更想去瞧一瞧所謂的新鮮物什。
甲板最里端擠滿了人,嚴絲密合,便是透過僅有的縫隙也無法看到里頭情形,方想往里,鑽身旁之人便握著她的手腕往邊上帶去。
“幌子罷了,沒什麼可看的。”
他這麼一說,雲卿了然,一時興趣全無,恰好這塊兒是甲板邊沿處,今日夜里的江風拂面而過,竟不覺冰寒了。
一時無話,只是相伴而立,裙擺何時與袍角交合在一起也不知道。
雖對那所謂的新鮮事物沒了興趣,可這花舫之上的光景卻還是能瞧上一瞧的,隱隱傳來吆喝聲,應是不允通行了。
早前定廂房時便被人通傳,說是花舫一開,再下去只得是次日了。
先前不覺,到了後來江風還是有些冷了,在身旁之人規勸下雲卿回了廂房。
兩人的廂房相鄰,只隔了一道木壁,道別之後雲卿合上門扉,將玉牌從袖籠中拿了出來。
那上頭刻了她的名,旁人或許瞧不出這是什麼,可要是有皇室中人在此定能一眼辨出這是象征身份的玉牌。
此次出來匆忙,並未帶貴重物什,思來想去好些時日,終是決意將此物送與他。
她……她原本想著在甲板上送的,只是方才未曾尋著由頭開口。
洗沐過後歇在床上,閉目許久還是未能入眠,雲卿撐著起身,思索片刻到底還是下了床榻。
她立在他門外,方要推門而入,里頭穿出一道男聲。
不是他。
握著玉牌的手驀地縮緊,雲卿壓下心底的慌亂,身子前傾,貼近了門扉。
“殿下,事已了,接下來……”
“殺了。”這是他的聲音,卻遠不及與她說話時的潤朗,陌生的,帶著寒意。
殿下?那人喚他殿下?
如今……如今只兩位殿下,一人是奈奈,另一人……另一人是她皇兄,當朝太子雲璟。
他怎麼會是雲璟呢……怎麼會呢……
雲卿竭力止住顫抖的身子,只覺渾身寒涼,冷意竄至全身,抽不出一絲力氣,手中捏著的玉牌跌落在木板上,發出聲響。
“主子!”
伴著一聲低呼,一人將門打了開,雲卿順目望去,只見那人身著黑衣,腰間旋著一枚玄玉。
終是無法期翼了,那人腰間的玄玉她識得,是太子羽衛才能配飾的。
雲璟見著來人是她,起身行至門前,傾身與她四目相對,方才開門那人還立在一旁,她聽見他道,“退下。”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而後理了理她垂順下來的鬢發,再無言語。
雲卿攢緊了手,竭立讓自己不再顫抖,卻已經控制不住了,只覺寒意從心起,一寸一寸的浸潤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