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是在一陣糯米濃香中醒來的,彼時床幔還合著,身旁早早沒了熱度,只余她一人裹著薄被。
昨夜的記憶浪潮一般朝她涌來,分明一開始只是對弈,怎的到後來……
指尖觸上頸間的皮肉,指腹方摁上那處便有微微的疼意傳來,再往上,觸上耳垂,疼意愈發明顯,雖看不見但雲卿心知那處定比頸間嚴重。
跪起身來,下面隱隱泛著疼,雲卿這才垂眼望去。
原本身上所穿的衣裳經過昨夜被弄得不能看,到後來迷亂時更是不知道被雲璟扔到何處去了,眼下所著的寢衣料子相比之前雖更加的綿軟,剮蹭到不可說的那處卻還是有些許不適。
靜候半晌並未聽見動靜,雲卿這才以指尖撩開層疊的幔簾,方抬眼眸便撞進了雲璟眼中,四目相對。
許是簾中動靜驚動了他,還未來得及起身查看她便先他一步撩了幔簾。
“醒了?”雲璟一壁說著,一壁拿著勺子散著端在手里的瓷碗里盛著的物什熱氣。
雲卿經過昨夜一晚糜亂後再見他有些不自在,默了一默卻還是應了聲:“嗯。”
先前並未開口倒還不覺,現下啟唇才發覺聲线不知何時啞了,一時間雲卿面上不自在更顯了,還未來得及再想些措辭搪塞過去又聽見雲璟說了一句什麼。
她方才有些晃神,現下雲璟所說又未聽清,一抹紅暈悄然升上臉頰,復又暈開,直直染紅了大半耳廓。
她好半天都未能應話,可雲璟好似今日興致倒是頗為不錯,又將方才的話復說一遍:“既是醒了,那便洗漱完了用膳罷。”
“好。”雲卿松了一口氣,指尖捏著的幔簾也隨之放下,繼而動作輕緩的趿著寢鞋下了榻。
幾近三伏天,室內添置了新冰鑒,她只著寢衣倒也不覺熱。
雲卿行至雲璟身旁,方才心中所想的話頭被全然拋卻,躊躇稍息後緩緩啟唇,“雲璟……衣裳。”
“在浴房。”雲璟似乎早已知曉她會與他說些什麼,她話音未落他便答了。
雲卿點了點頭,視线不自覺的四處亂竄,只為不對上雲璟玩味的眼神。
他想要打趣她。
她現下看不得他,只是方才撩簾時的一眼她心底便止不住的慌亂。
於浴房穿衣洗漱妥當後雲卿都未曾見著府里頭的下人,她昨日來時心中已大抵有了印象,但到底是未能想到偌大的太子府中下人這樣少。
不過見不到旁人她心下放松了不少,回寢房的路上步子都輕快了不少,直至提著裙擺跨過門前橫木才回過神來,後知後覺雲璟在屋里。
可她一半身子都進到內里了,屬實是避無可避。
雲卿心想:罷了,昨夜再過丟臉的事也做過了,今日倒也再無臉面可丟了,再何須猶豫。
雲卿這般在心中寬慰自己,立時輕快不少,跨過了門欄,在雲璟面前落座也不見絲毫慌張,只垂眼看向他手中的瓷碗時頓了一息。
那碗里盛著的是湯圓,白糯又圓滾,瞧著頗為可愛,也可口得很。
話頭一下子扯了出來,雲卿便以這湯圓開了口:“一早便聽聞太子府的廚子手藝不錯,昨日倒是不覺,可今日瞧著這湯圓真真不錯。”
見雲璟不答,雲卿又補了句,“想來傳聞還是有幾分可信的。”
“嗑噠”一聲,是瓷勺被放下的聲響。
緊接著,雲璟淡淡的聽不出情緒的聲色響在耳畔,“我倒不曾知道卿卿對太子府竟頗為了解。”
雲卿一時啞然,實屬想不到她好容易想來的話頭他竟這樣接,怔怔看著面對而坐的雲璟。
解釋的話還未來得及出口,她便見雲璟便將手中的瓷碗擱置在桌上,而後以指尖抵著推到她面前,“攤涼了些,現下吃正好。”
雲卿這才緩了一口氣,就著擱在面前的瓷碗手虛虛攏了碗沿,捏著勺子舀起一枚湯圓,送至唇邊先前聞到的糯米濃香一時間愈發顯了。
齒尖咬破了白糯的表皮,桂花淡香並著芝麻濃香在唇舌間爆開,刺激著味蕾。
雲卿忙著吃湯圓,是以未曾發覺她眉梢都歡快了起來,眼眸也隨之彎了彎,一氣將那枚湯圓吞進肚里這才擱了瓷勺問:“現下什麼時辰了?”
“寅時。”
居然……居然寅時了,她這是睡了多久!
她一覺醒來也不知早晚,洗漱時也只顧著想那些個有的沒的,直至方才將那枚湯圓咽下才陡然覺著腹中空空。
雲卿面上迅速涌現一抹不自在,可雲璟卻好似並未覺著有無不妥,再未打趣她,只是拿過一旁的信函以手支頤著看。
雲卿見他收回視线立時松泛了不少,也再不顧及他,拿著勺子又舀了一枚湯圓,送至唇邊,而後咽下。
咽下之時心中卻肯定了那傳言。
雲卿想來傳言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她先前倒是想不到這太子府的廚子竟這樣不錯,小小的湯圓能做到這般可口,還極為貼合她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