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一，路揚開學。

　　他的不情願直接寫在臉上，沒日沒夜地黏著姜一念，兩人愈發像個連體嬰。

　　又要刻意避著路佳，路揚晚上抱著她，含住她的乳尖隨口抱怨，“好像偷情的情夫。”

　　他是隨口一說，姜一念卻放在心上。

　　她不想瞞著路佳，一直在想著要跟路佳坦白她跟路揚的事，卻總找不到合適的時機。

　　拖著拖著，路揚都要開學了。

　　姜一念嘆口氣，算了，等他開學，等路揚開學以後再說。

　　她們大學里開學時間晚，早上路佳開車，兩人一起送路揚開學。

　　路佳：“倆大美女送你開學，榮幸吧。”

　　路揚懨懨地沒精神，“哦。”

　　姜一念坐在副駕，開學前最後的貼貼都沒有。

　　路揚頭歪在車窗上，光是想一想，眼里都布上一層水汽。

　　嗚。

　　好難過。

　　要哭了。

　　近來被姜一念慣得，他這個淚失禁的體質，隱隱又回來了。

　　開學的日子，學校附近的路段車擠車，半天都動不了一步，還不如步行。

　　路佳靠邊停下，“你倆在這兒下吧，我去找個停車位。”

　　路佳的車消失在車潮里，路揚立刻勾起姜一念的手，十指緊扣。

　　姜一念任他牽著。

　　再拐個彎就到校門口，路揚忽然停下。

　　姜一念偏頭，“？”

　　路揚大狗狗一樣抱過來，下巴壓在她肩膀，“念念…”

　　“不要開學。”

　　“不要分開。”

　　像個幼兒園剛開學的小朋友一樣。

　　姜一念的心軟成一灘水，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哄他，“好啦，你放假了就能見面了，對不對。”

　　路揚不說話，姜一念只能繼續哄。

　　她不哄倒還好，她這麼溫溫柔柔地哄，路揚的眼角沒一會就紅起來，抽噎了兩聲，鼻頭紅紅的，淚珠流下來。

　　姜一念無奈，親親他眼睫，揉搓他的臉頰，路揚的臉頰變形，嘴唇嘟起來。

　　托起來，輕啄，“不哭了…”

　　不遠處，路佳拎著一袋飲料，瞳孔地震。

　　塑料袋從指尖滑落，幾瓶飲料砸在地上，一瓶礦泉水骨碌碌地滾向路揚腳下。

　　路揚抬眼。

　　路揚：“…”

　　把頭埋回姜一念脖頸，蹭掉眼淚，挺直背脊，攬過姜一念的腰。

　　姜一念似有所覺，回過頭。

　　姜一念：“…”

　　咖啡廳里，路佳抱臂，挑挑眉，“你倆這…解釋一下？”

　　路揚沒骨頭一樣貼著姜一念，親她側臉，“就是這樣。”

　　路佳：“…”

　　此情此景，倒莫名有幾分熟悉。

　　上次七夕吃飯，也是同樣的坐位…

　　靠。

　　怎麼當時她沒發現這倆人的奸情呢？

　　路佳：“路揚你怎麼回事？你沒給我搞什麼男小三，什麼威脅強制愛吧？”

　　路佳：“不然你怎麼追到的一念？”

　　路揚：“…”

　　路揚：“我憑人格魅力追到的人！”

　　姜一念看一眼路佳，“沒…”

　　路佳：“人格魅力？就你？每天跟狗對叫的人格魅力嗎？”

　　路佳：“一念你不用給他辯解，我知道你是清白的，錯都在他。”

　　路佳：“路揚！你給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對你一念姐做什麼了！說！”

　　姜一念：“…”

　　其實…她也沒有那麼清白…

　　路揚從姜一念頸間抬起眼，與她對視。

　　桌下的手撓了撓她手心。

　　他倆做了什麼…

　　他倆…什麼都做了。

　　這話當然不能說給路佳聽。

　　姜一念：“路揚他——挺好的。”

　　路揚：“聽到了吧聽到了吧。”

　　路揚：“念念就是喜歡我，略略略。”

　　路佳：“姜小念你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姜一念：“…”

　　路揚：“…”

　　路揚：“哼，愛信不信。”

　　路佳：“…”

　　好啊，果然是有靠山了。

　　姜一念揪了下路揚的耳朵，“你乖一點。”

　　路揚不抬杠了，臉深深埋在姜一念脖頸，聞姜一念的味道。

　　路佳：“…”

　　草。

　　路揚開學在即，吵了兩句嘴，路佳：“這次先放過你。”

　　路揚抱著姜一念，有恃無恐。

　　倆人在咖啡廳門口黏黏糊糊地告別。

　　路佳真是沒眼看。

　　【路佳：我的閨蜜】

　　【路佳：和】

　　【友人：？】

　　【路佳：我弟】

　　【友人：？？】

　　【路佳：在一起了】

　　【友人：？？？】

　　【路佳：[地鐵老爺爺手機]】

　　【路佳：我閨蜜，你見過的】

　　【友人：就那個，總跟你走一起的，高高瘦瘦的那個美女？】

　　【友人：（還有胸）】

　　【路佳：是她】

　　【路佳：雖然路揚是我弟沒錯】

　　【路佳：但我還是想說】

　　【路佳：鑰匙三塊錢一把，十塊錢三把，他配嗎】

　　【路佳：我閨蜜，美院一枝花，他配幾把】

　　【友人：xs，弟弟有點子慘噢】

　　【友人：憐愛了】

　　【路佳：他慘個錘子】

　　【路佳：[無語了家人們]】

　　【路佳：那個小崽子要開學了，現在在黏著我閨蜜不放】

　　【路佳：在抱著大美女跟大美女貼貼哦[微笑]】

　　【友人：？】

　　【友人：他配幾把】

　　【路佳：氣死我了他是史萊姆嗎】

　　【路佳：粘液怪，沒個形狀，就會黏著美女】

　　……

　　姜一念送走路揚，在櫃台邊點了個黑森林蛋糕。

　　服務員端上來，路佳拿著勺戳了戳。

　　這就是姜一念啊，會把所有人的喜好都記在心上，禮貌周到，把所有人的情緒都妥帖照顧到。

　　路揚那個臭小子，有她萬分之一貼心嗎。

　　姜一念在路佳對面坐下，攪拌著杯子里的奶茶，“佳佳，對不起…”

　　路佳反扣手機，“你有什麼好對不起我的，我知道，都是路揚的鍋。”

　　姜一念搖了搖頭，她比路揚大了三歲，何況兩人之間，如果不是她的默許，路揚不會跨越雷池。

　　杯匙打在杯壁上，清脆地“叮”了一聲，“我，喜歡路揚。”

　　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她放下杯匙，定定地看著路佳，抿了抿唇，“如果，如果你不同意…”

　　路佳：“你就跟路揚分手？”

　　姜一念很鄭重地點了下頭。

　　路佳：“…”

　　路佳：“別別別別，讓路揚知道他該跟我打架了。”

　　姜一念不語，很輕地笑了下。

　　路佳反應過來，“你故意逗我呢。”

　　路佳：“就是算准了我不忍心…”

　　姜一念彎著眼，“我知道，你最好了…”

　　路佳夸張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姜一念你這都跟誰學的！”

　　姜一念應得特快：“路揚。”

　　輕快又愉悅的嗓音，有甜膩膩的味道。

　　路佳艱難地咽下剛吃下的黑森林蛋糕。

　　草。

　　這種被喂了一口狗糧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路佳嘀嘀咕咕，“好的不學學壞的。”

　　咖啡廳在學校對面，人群熙熙攘攘，三三兩兩的高中生們嬉笑打鬧著，走進校園。姜一念閉上眼，耳邊好像也出現了那喧鬧聲。

　　朝氣蓬勃的，充滿生機的。

　　然後一張笑容燦爛好似從沒有憂愁的臉也浮現在她眼前。

　　“佳佳，我是認真的。”

　　陽光晴好，上午十點的太陽從玻璃落地窗里，映到對面那個女孩子眼里。

　　路佳嘀咕了兩句，“行了行了，你這個被拱的白菜都不在意，我這個豬方家屬，高興都來不及。”

　　她就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姜一念手肘撐在桌上，托著腮，笑眯眯地看著路佳。

　　白裙黑發，光线正好，一瞬間漂亮得仿佛不似真人。

　　路佳乍然想起上次醉酒的姜一念。

　　【路佳：該死。】

　　【路佳：竟然，有點，想談戀愛了。】

　　【路佳：請問我可以擁有一個像我閨蜜一樣甜的戀愛對象嗎。】

　　【友人：[你沒事吧]】

　　【友人：[疑問][疑問][疑問]】

　　【友人：[夢里什麼都有]】

　　【路佳：爬】

　　三兩口解決掉蛋糕，路佳氣勢洶洶，“你現在是路揚的女朋友，”

　　姜一念一愣。

　　路佳：“是不是該隨他，叫我一聲姐？”

　　路佳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

　　良久。

　　姜一念咬著唇，輕聲，“姐…”

　　路佳…路佳沒了。

　　老天爺啊，她路家祖上燒高香，路揚那個小崽子何德何能，找到這麼一個仙女兒做女朋友啊烏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