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御東不以為然,“早上喝了三碗粥,這就餓了?”
“光喝粥耐得了什麼餓。”老太太埋怨地看了他一眼,看了眼時間都快十二點了,連忙喚人准備開飯。
嚴家的飯桌是交流感情的地方,老太太喜歡家人相處時熱熱鬧鬧,於是一行人移師餐廳邊吃飯邊接著聊天,話題自是繞著今天的客人轉,一頓飯下來沉敬之的底就被嚴御東探得七七八八。
嚴蕊同的餐點是獨一份特制的,也是真餓了,吃飯倒安生,但吃飽就坐不住了,拍著爸爸的大腿吵著要出去玩。
嚴御東招來兩個當班的女傭看著她,在她迫不及待跳下椅子前拉住她的手,“不准玩水,聽到了嗎?”
嚴蕊同胡亂點點頭。
“看著爸爸!”嚴御東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將視线移到他臉上,又問了一次:“聽到了嗎?”
嚴蕊同看著他,有些不耐煩:“聽到!”
“聽到什麼?”
嚴蕊同想了一下,回答:“不玩水。”
嚴御東這才放她去玩。
“小乖還小,你別總對她這麼嚴厲。”老太太有些看不過去。
當初從姚家手中把孩子拿回來後,她是打算帶回國內親自撫養的,可又考慮到自己畢竟年紀大了,這孩子未來一輩子終究要仰賴父親,就怕父女倆分離幾年沒有一點情份,才會狠下心把孩子留在他身邊,逼迫他學習去當一個父親。
就算戴上親奶奶的濾鏡來看,嚴御東都不是什麼慈眉善目的形象,他五官深邃,不笑時看起來就有幾分凶相,偏又生了一副挺拔健碩的體格,氣勢上就更顯得凌人。
工作上面對下屬也就罷了,怎麼連對自己嬌滴滴的小女兒都這副閻王面孔?
嚴御東說:“就算她長到五十歲您也覺得她還小。”
飯後,朱禹君說要消食,便拉著男友去散步,嚴御東陪著三位長輩回到客廳喝茶。
就剩嚴御東一個小輩,表舅不免又關心起他的終身大事,“御東有對象沒?還不打算結婚?”
嚴御東似真似假地笑道:“對象倒是好幾個,就是拿不定主意結婚要選哪一個。”
老爺子眉一橫,沒好氣道:“你倒是帶一個回來我瞧瞧。”
嚴御東抿了口茶,淡淡地說:“有適合的再說吧。”
表舅瞧他那不冷不熱的模樣,不由得語重心長道:“御東啊!你的條件是頂頂好的,可也不能太挑了,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你爺爺奶奶想,嚴家就你這一根獨苗,你若是不結婚生個孩子,家里那麼大事業可怎麼才好?要說你那閨女若是個正常的也就罷了……”
嚴御東唇邊凝著笑,問:“她哪里不正常?是少鼻子少腿還是怎地?”
表舅被他語氣里的冷意唬得一楞,訕訕然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老太太一看就知道他是真生氣了,嚴御東護短,明明自己對女兒嫌棄得很,卻聽不得別人說她一句不好,欣慰之余不免有些好笑,拍了拍侄子的手緩頰道:“你別管他,這孩子從小主意大,我和你姑父嘮叨他有幾年了,要聽得進去哪里輪得到你?”
嚴御東到底沒下了長輩面子,接話道:“我知道表舅是為我好,我心領了,如果有好消息一定第一個通知你。”
語畢,他站了起來:“你們聊,我去看看孩子。”
嚴蕊同每回回祖宅就跟瘋了一樣到處玩,嚴御東在主屋附近找了一圈沒找著,便讓管家給看管嚴蕊同的女傭打電話,最後在湖邊找到她時,她正光著腳在追一只天鵝,而兩個女傭追著要給她穿鞋。
嚴御東扶額,不得不佩服她什麼都敢玩,那幾只天鵝凶得很,也不怕被攻擊。
“小乖,過來!”
嚴蕊同聞言,蹦蹦跳跳跑過來,一副“找我啥事?”的表情。
嚴御東抹去她額頭上的汗,嫌棄道:“剛吃飽就瘋跑,肚子疼我可不管你。”
嚴蕊同只覺得爸爸在找碴,沒事干麼叫她?她皺皺鼻子,返身又去追殺天鵝。
嚴御東沒阻止她,掏出煙盒點了根煙,站在原地邊抽邊看她發瘋。
其實他知道自己早晚得再要個孩子,不管是為了老爺子老太太,為了家里龐大的產業,甚至是為了嚴蕊同,再要個孩子都勢在必行,只是年紀越大他似乎對婚姻越提不起興趣。
本質上他是個很自私自我的人,他交過無數女友,每一個他都真心欣賞喜歡過,卻沒有一個讓他覺得非她不可;圍繞在他周遭的人無數,讓他真正有所牽絆的卻了了無幾,除了祖父母,幾個至交,連嚴蕊同這個親生女兒都是養了十多年才慢慢形成的牽掛。
老實說老太太剛決定把孩子留在他身邊時,他是非常生氣的,一來他根本還沒准備好成為一個父親,二來他完全不懂如何照顧小孩,雖然有保姆在,但老天!
那可是個活生生軟趴趴的小孩!
一開始他是打定主意絕不碰她的,可這小孩也不知道是腦子燒傻了,還是本來就黏人,看他虎著一張臉也巴巴貼上來討抱,不理她就哭,抽抽答答哭得那麼可憐,為了自己的清靜,只能試著抱起來哄兩下,沒想到這一抱就徹底沒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