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遇早就領略過沈來尋粉飾太平的本事。
上次認錯人親了她摸了她,第二天一早她還能笑著和他說“早上好”,這一次,她依舊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
他也不願在她走前還劍拔弩張,於是配合她演戲,相安無事、不尷不尬的處了一周。
宋知遇生了病一直在家休養,沈來尋也放了假。
他們難得這麼長時間共處一室,卻因為別扭的關系和理不清的情感,大多數時間都只各自待在房間里,除了飯點,幾乎碰不上幾次面。
7月2號的晚上,二人如同往常一樣沉默地吃完了飯,沈來尋卻沒有回房,而是靠在廚房的門框上,說:“今天晚點再睡?”
宋知遇洗著碗,愣了愣:“為什麼?”
“你明天生日,有禮物給你。”沈來尋垂著眸,輕聲說,“不過你要是困了先睡也行,我明天早上再……”
“好。”他回過神打斷她,溫和地說,“我晚點睡。”
這段日子過得顛三倒四的,他都忘了明天是他三十四歲的生日。
他本來不怎麼在意自己的生日,尤其是回國當上這個“宋總”後,每年生日恭維送禮的人應付都應付不過來,更提不起“開心”二字。
這次在家養病,各方都消停了不少,倒是讓他能踏踏實實地過個生日。
而且和來尋一起過,他很樂意,甚至還有些許期盼,洗了碗他沒有回房間,坐在客廳里看電視(等生日)。
沈來尋洗了個澡出來,也沒有回房間,同樣坐在沙發上。只是離他遠遠的,中間還能坐下三四個人。
宋知遇隨便挑了部外國電影,懸疑片。
兩個人心思各異地盯著電視,都沒怎麼看進去。
牆上的掛鍾不知不覺就指向了十一點五十五,電影劇情真相大白,幕後凶手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接近尾聲。
外頭又開始下雨了,天氣預報說這幾日將會迎來A市最強烈的一波降雨,建議市民減少出行。
時間掐得很准,電影黑屏謝幕時沈來尋的手機鬧鍾響起,竟然還是兩年前的那個鈴聲。
沈來尋關了鬧鍾,認真地對宋知遇說:“生日快樂。”
電影不怎麼樣,片尾曲倒是繾綣悠揚,柔情之中流露出淺淡的悲傷。
宋知遇說:“謝謝。”
沈來尋起身,從房間里拿了個盒子出來,又到廚房的冰箱里端了個小蛋糕,回到客廳時,順手將客廳的燈關了,只剩下一盞沙發旁的立燈。
看著宋知遇面露驚訝,她淡淡笑了笑:“外婆說,過生日都得吃蛋糕。”
宋知遇接過禮物,眼中閃過疑惑:“這不是……”
“你那天晚上在我衣櫃里看到了吧?”沈來尋拆著蛋糕盒子,“是買給你的,去年就買了,結果沒能送出去。”
去年……
他回憶了一番,去年他的生日,也是沈來尋第一次見到夏瑾。
他記得當時來尋沒有和他打電話就自己回來了,現在想想,應該是為了他的生日,想給他一個驚喜。
而那個時候他做了什麼呢?
他把夏瑾帶回了家。
他讓來尋撞見了他和夏瑾親吻纏綿。
他當時還問來尋:“你怎麼回來了?”
來尋當時的神情是什麼樣的呢?他不記得了。因為當時的他,毫不在意,也一無所知。
死而復生的記憶果真傷人最深。
宋知遇不願再想。
但沈來尋的話讓他不得不一遍又一遍想起去年今日——她插著蠟燭,繼續說:“蛋糕去年也買了,不過你喝多了酒,睡得早,我就自己吃了。”
“幸好你沒吃,那個蛋糕可難吃了。”她笑著,眼里卻沒有分毫笑意,“所以今年我換了一個口味。”
去年她還專門為他買了蛋糕?宋知遇完全不知道,將夏瑾送回家後,他實在是忍不住困意,睡得不省人事。
所以,那晚,她一個人坐在餐廳里吃完了本是買給他的蛋糕。
宋知遇心頭的愉悅半點不剩,取而代之的濃厚的愧疚和酸脹,可她平靜地敘述著那些苦澀的過往,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
“對不起,來尋,我……”
沈來尋搖頭,指了指蛋糕:“不說這些了,點蠟燭許願吧?”
蛋糕不大,沈來尋只插了一根。
她關掉了室內的最後一個光源,唯有燭火籠罩他們。
沈來尋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美好恬靜,她說:“閉上眼許三個願望,頭兩個能說出來,最後一個留在心里。”
宋知遇已經很多年沒有做許願這種事情了。
這是小孩兒才做的事情,他也不曾有什麼願望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實現。可沈來尋認真地看著他,他不想掃興,於是閉上了眼。
並沒有思考多久,他很快就開口:“第一個願望,希望你能平安健康。”
眼睛閉著,他看不見沈來尋的神情,腦海中卻不自覺地勾勒出她的模樣,那個小小的、倔強的又漂亮的姑娘。
“第二個願望,希望你能幸福快樂。”
“第三個願望,希望你……”
“宋知遇。”
他被沈來尋打斷。
“第三個願望,能送給我嗎?”
宋知遇睜開眼,對上了來尋的雙眸,眼底有淺淺的水光閃爍。
他輕聲問:“願望還可以送嗎?”
“應該是可以的吧。”她笑了笑,“我在很久以前送過一次,那人的願望就真的實現了。”
他說:“好。”
沈來尋閉上了眼。
宋知遇深深地看著她,希望時間能夠就在此刻定格,不要再往下流逝。可事與願違,蠟燭燃燒殆盡,客廳里落入一片漆黑。
沈來尋在黑暗中睜開眼。
“許了什麼願?”宋知遇問。
“不能說的。”沈來尋答。
沒有人去開燈,他們在黑暗中並肩而坐。夜色總是能掩飾很多東西,讓見不得光的一切都悄然生長。
沈來尋低聲道:“有個事兒忘記告訴你了。”
“什麼?”
“前兩天小姨給我打了電話,讓我暑假暫時先回法國去。轉學和其他手續,她說你答應了她,你來辦。我買了明天最早的一班機票,天不亮就得走。”
宋知遇大腦空白了片刻,才慢慢反應過來她是什麼意思。
客廳里是死一般的寂靜,針落可聞。
“走之前……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怕以後沒有機會再說了。”沈來尋的聲音依舊平穩,“喜歡你這件事情,我一直藏得很小心,沒想過會被你發現。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
“當年你找到我,把我帶回家,我很開心。這些年,你對我也很好。所以你不要心存愧疚,我選擇離開,只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面對你。或許就像你說的,我還只是個孩子,等到以後,我說不定也會喜歡上別的人。”
“等我不再喜歡你了,能夠坦然面對你時,我再回來。畢竟,你是我的父親,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這個事情我不會再提,你也就當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吧。從今以後,你只是父親,我只是女兒。”
宋知遇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若不是他沉重的呼吸聲縈繞耳畔,沈來尋都要懷疑身邊是否坐了一個人。
“爸爸。”
叫出口時,沈來尋自己都是一愣,真是個久違的稱呼。
“我走以後,陽台上的那些花草你要是有空就幫我照看一下,若是沒空,拿出去扔了也行。”
“以後還是少喝一點酒吧,賺錢沒有身體重要。”
“如果你以後交女朋友了,暫時還是不要告訴我了,起碼在我不喜歡你之前,別告訴我。”
“哦對,你還得請個阿姨,我不在就沒人做飯了,你會想念我做的飯嗎?”
她每說一句,身邊人的呼吸就重一分。
直到她說:“未來幾年我不能陪你過生日了,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他終於出聲,竟然是哽咽的。
“別說了。”他喃喃道,“漣漣,別說了。”
漣漣。
更是一個久違的稱呼。
沈來尋以為他早就不記得這個小名。
自從四年前從楓泊鎮回來後,他再沒有叫過她漣漣。
“最後一句。”沈來尋站起了身,“明天我走得早,你還是個病人,就不用送了,登機前和到達後我都會給你發消息的,不用擔心。”
她說完了所有的話,讓他無話可說。
沈來尋回了房。
留下宋知遇,像被抽離了魂魄一般,坐在客廳里。
-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里的,又是何時回去的。
七月初,需要開空調的天,他卻渾身發冷。
宋知遇一夜未眠。
天將亮時,客廳傳來動靜。
是來尋的走動聲,還有行李箱的滾動聲,他閉著眼睛聽得一清二楚。
最後,是玄關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他驟然睜眼,從床上坐起。
霹靂的一聲驚雷,似乎要把這陰沉沉的天都給炸開來,傾盆大雨隨之而來。
下得人心煩意亂。
他痴痴地望著拍打在窗戶上的雨滴,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的,卻是一周前沈來尋穿著那件滑稽的雨衣,帶著明媚的笑意,穿過雨幕衝破陰霾,衝他奔來的畫面。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一聲雷響,把女孩兒的笑容劈得粉碎。
宋知遇猛然地站了起來,早就痊愈的胃竟又開始隱隱作痛,痙攣如同刀刺一般,他疼得彎下了腰,冷汗層層而下。
此刻他才真的意識到——來尋走了,是被他給逼走的。
帶走了暖意,只剩下冰冷。
生理的疼痛和心理的空洞後知後覺蔓延上來,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不知所措的慌亂和迷茫,更讓他無所適從。
昨晚來尋臨走前說得那些話,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邊回響。
可他有什麼理由留下她呢?
沒有理由。
沒有任何理由。
雨越下越大,實在是太大了,不知道來尋有沒有帶傘?
他鬼使神差地推開房門看向客廳的收納簍,雨衣和雨傘都在里頭。
來尋沒有帶傘!
這個念頭一旦跑進腦海里,就像是海洛因注射進了體內,以最快的速度血液循環至全身,給了他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雨下得這麼大,怎麼能不打傘呢?
對,他只是要去給來尋送傘,並不是要挽留她!
胃部的疼痛幾乎是瞬間散去,他飛快地回房間,從衣櫃里穿了外套,換鞋,推門而出。
卻在打開大門的那一刻,整個人愣在原地,滿面訝然——
屋檐外的雨水被狂風攜卷吹來,本該離去的女孩兒躬身坐在行李箱上,聞聲抬眸看過來,神色隱匿在陰沉的天色之中,晦暗不清,卻又好似滾燙不已。
-
雨聲比在屋子里聽起來更加紛亂。
沈來尋鬢角漆黑的發絲貼在臉頰上,襯得臉龐越發蒼白。
不知她究竟是去而復返,還是從未離開。
宋知遇神色恍惚地開口:“你……”
她卻搶過了他的話頭,無比平靜地問他:“你要去哪兒?”
換來一陣沉默。
她也不在意,又問道:“是要去找我嗎?”
宋知遇如同坐過山車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一點點收斂起所有的失態,搬出為自己找好的理由:“下雨了,你沒有帶傘。”
沈來尋看向外頭的雨幕,水滴飄進她的雙眼,她眨了眨,機械地重復他的話語:“沒有帶傘……”
扭回頭,目光落向宋知遇雙手,表情怪異。
他順著她的視线看向自己的手,瞬間無言——他一心只想著去找來尋,出門得太急,竟然也沒拿傘!
他窘迫地蜷縮起手指,聽到她低聲自語:“你就是去找我的。”
下一刻,她笑了,輕柔地笑聲鑽進他的耳朵里,更像是嘲弄,讓他狼狽不已。
“可是爸爸,你也沒有傘呀。”
沈來尋一字一句像是針,扎進他的心髒,用最刺骨的痛,強迫他直面所有不願承認的一切,無情地拆穿他所有的借口。
潰不成軍。
宋知遇看著她的神情,終於明白了。
根本沒有什麼飛機,什麼提前離開,這都是她編造出來的謊言!
現在想想,若是林楠要她提前回去,怎麼會不通知他呢?
他亂了心神,掉進了沈來尋的陷阱里。
是了,眼前的小姑娘從不是溫順的兔子,而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一招以退為進、欲擒故縱,輕輕松松地就讓他分寸大亂。
昨晚那些悲傷告別的話語,只是為了此時此刻他失控地推門而出。
宋知遇生出隱隱的惱意,尤其是在看到她嘴角得逞的笑容時,這段時間里所有克制的、壓抑的、燒心灼肝的情感達到頂峰。
她再次笑著開口:“不需要去找我,你看,我就在這里……”
話音未落,宋知遇就拽著行李箱的把手,將她連人帶箱拖進家里。
大門被摔上,阻隔所有疾風驟雨。
沈來尋踉蹌著從行李箱上下來,跌進他懷里,空無一物的輕飄飄的行李箱倒在地上,發出的響聲如同那晚冰敷袋摔在地板上。
所有的事情像是串成了线,冰袋……崴腳……
他沉著臉問:“那天你在浴室摔倒,也是故意的嗎?”
沈來尋不說話不辯駁,算是承認。
宋知遇氣極反笑。
原來如此。
從那時起她就開始算計。
沈來尋想從他懷里退出來,卻被他緊緊攥住手腕腰肢,抵在了門上。冰冷的鐵門貼上肌膚,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下一瞬,他滾燙的呼吸撲面而來。
兩人離得近極。
“沈來尋。”他第三次連名帶姓地叫她,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了,“你真是……算得明明白白。”
算清楚了他的心,算清楚了他的情。
然後大膽下注,賭他失控和欲望。
在他推開門的那一刻,勝負揭曉。
她大獲全勝,他滿盤皆輸。
明明白白。
沈來尋被他的話語給點燃,雙眸霎時間明亮如焰,灼熱的溫度幾乎讓他無法直視。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她譏諷,“我就是這樣的人。”
“但是,是你,”她抬起冰冷的手按上他的滾燙的心口,像那晚一樣,他的心跳得很快,“爸爸,是你的那一句‘可以不走嗎’,給了我賭的資本,也是你,讓我成為了贏家。”
宋知遇面色慘白,呼吸沉重。
她說的不錯,是他。
是他做不到心如止水,是他控制不住罪惡的欲念。
而她還在咄咄逼人,寸步不讓:“若你真問心無愧,即便我算得再清楚又能如何?若你不推開這扇門,我就算是在雨里坐上一整天又能如何?”
宋知遇才壓制下去的躁郁在她的步步相逼之下迅速回籠。
屋外的傾盆大雨,澆不散屋內無聲的硝煙。
忽明忽暗的光亮像他的心跳,無法控制。
她織就了一張羅網,等著他自投。
“我可以離開。”
別說了……
“只要你開口,我就會離開。”
不要再說了……
“你想我離開你嗎?”
夠了!
室內驟亮,閃電的光將兩人的慘白的臉色照得一清二楚。
她身上單薄的上衣早已被淋得透濕,勾勒出玲瓏的曲线,如同被風雨摧殘的雪蘭花,觸目驚心。
說著那樣尖銳冰冷的話語,雙眼卻通紅,盛滿盈盈水光,泫然欲滴。
宋知遇的心猛地一顫,在光亮暗淡下去的那一刻,終於,他低下頭狠狠吻住她。
雷聲作響,有人走上歧路,再不復返。
他們糾纏擁吻著,從玄關輾轉至客廳,最後跌落沙發。一路上碰倒了不知多少東西,沒有人管。
嘴巴很疼,被他攥著的手腕和腰也很疼。
但是這份疼痛讓她清晰地認識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突然很想哭,不為悲傷,也不為喜悅。
眼淚就這樣流淌下來,或許是落在了他的臉頰上,宋知遇動作一頓,好似清醒了一般,想要推開她。
沈來尋被他推拒的動作刺激到,那份狠勁兒也被逼了上來,她整個人跨坐他身上,摟住他的脖子,緊緊貼向他:“你還想推開我!”
她去咬他的嘴唇,讓他也疼,惡狠狠的話語因帶著哭腔,沒了氣勢,平添委屈:“事到如今,你還想推開我!”
也不管他如何反應,伸出手就去解他的褲帶,顫抖卻毫不猶豫地握住他胯下的滾燙。
宋知遇霎時間倒吸一口氣,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沈來尋。”語氣中又是克制又是震驚。
克制自己的欲望,震驚她的大膽。
“為什麼,你明明也是渴望我的……”
沈來尋見動不了他,就去脫自己的衣服。
宋知遇還來不及反應,她就已經脫去了上衣,大片雪白的肌膚展現在他的眼前,黑色的內衣包裹著聳起的雙峰,有著隱約的起伏。
在她反手去解內衣扣時,宋知遇再次阻止了她的動作。
三番四次被阻撓,沈來尋終於崩潰大哭。
淚水如同斷了线的珍珠,一顆顆往下落。
“為什麼,我只是……為什麼……”她靠在他肩頭抽泣著,完全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
我只是想讓你能離我更近。
我只是想讓我能屬於你。
我只是愛你。
為什麼就這麼難?
宋知遇看著懷里的女孩兒,心中五味雜陳。
他似乎總是惹得她哭,和他在一起時,她總是有淚水。
他抬手擦去她的眼淚,艱難地開口,眼里是掙扎與悲戚:“來尋,這些……都是我的錯,不能繼續再錯下去了。”
來尋與他對視,被淚水洗刷過的雙眸清澈透亮,直視人心:“那你剛才,為什麼要吻我?”
宋知遇語滯,痛苦地閉上眼。
因為他對她有情,有欲。
這份情欲在經年累月的相處中不知不覺地悄然滋長,連他自己都未能察覺,此時此刻爆發後的力量令人失控又無措,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
這些她是知道的,不但知道,還利用了這一點,才有了現在的局面。
“我什麼都不怕。”
她親吻他的額頭,宋知遇眼睫輕顫。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怎麼看。”
她親吻他的鼻尖,宋知遇亂了呼吸。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她親吻他的嘴角,在此流連反復。
她像一團火,一點點燒光他的理智。
即使閉上了眼不去看,腦海中卻都是她的模樣。
溫順的,沉靜的,狡黠的。
哭的,笑的,怒的。
如此鮮活。
如此生動。
而他又是如此渴望。
沈來尋纖若無骨的雙手還在四處煽風點火,比他接觸過的任何女人都更能引起他的欲望。
在她的吻落於他的左側肋弓下的疤痕時,理智,燃燒殆盡。
他再也無法忍耐,將她擁入懷中。
人生至此三十余載,他一直在不斷地失去,直到遇見她,才開始擁有。
破碎的拼圖終於完整。
窗外的雷雨漸漸平息,屋門的旖旎卻愈演愈烈。
同樣的沙發,同樣的人,截然不同的情景。
他濕熱的吻落在她的臉頰,沿著淚痕吮去滑落在下頜的淚水,在頸間婉轉不肯離去。鼻尖縈繞著的全是她清甜的香氣,沉迷醉人。
內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她自己解開,胸部雪白的乳肉小巧卻挺立,往下是不堪一握的腰肢。
他環著她的腰,低頭咬住她的乳尖,沈來尋呼吸一滯,手臂就攀上了他的脖頸,下意識地挺胸往他嘴里送。
目光所及之處是他濃密的短發,耳邊是他吮吸舔舐而發出的水漬聲,身下抵著的是他早就炙熱滾燙的硬物。
一切都陌生又令人興奮,腦子都灼燒起來。
下體的軟肉陡然被人用手指挑開,異物侵入讓她一驚,卻毫不退縮,反而將他抱得更緊。
宋知遇松開了她的乳尖,抬眼望向沈來尋,手下的動作未停,又插入一根手指,勾著她內壁的軟肉,輕攏慢捻,攪弄風雲。
看著她白皙的面容上漸漸染上紅暈,明亮的雙眸蒙上了一層水光,她因為他而動情。
現在的來尋,和平時乖巧的模樣截然不同,也與前幾日冰冷淡漠截然不同。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每一根頭發絲都在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她美得驚心動魄。
赤裸的肉體,不斷在引誘他,挑戰他的自制力。
不,他想,她早就開始引誘他了,不僅僅是從此時此刻開始的。
緩慢而堅定地進入她的身體時,宋知遇什麼也沒有想,只是牢牢地看著身下的女孩兒。
她躺在沙發上,也看著他。
明明是性事,是愛欲,是柔軟的感情,可他們相望的眼神,那麼決然和悲切。
他在晨光熹微的破曉時刻進入她身體,緊緊相擁,毫無阻隔的相連。整根沒入,被她緊緊包裹,從身到心的滿,靈魂一分一寸地嵌合。
兩人的胸膛都在劇烈的起伏。
“疼嗎?”
沈來尋皺著眉,是疼的,可她在笑。
他問:“笑什麼?”
沈來尋抬手,微涼的指尖描摹他的眉毛,掃過眼角,她輕聲說:“宋知遇,我們都沒有退路了。”
宋知遇目光沉沉。
她說:“但你擁有我了。”
不知道這句話是怎麼刺激到了他,他突然一手托著她的腰,一手撐在她的耳邊,大幅度地抽送起來。
沈來尋其實並沒有適應他的碩大,卻盡數接納,接納他所有的暴戾和熱情。
她被他頂得昏了頭,頭一次經歷性事,下身敏感無比,不斷滲透出晶瑩透亮的蜜液,下身交合之處很快就變得一塌糊塗。
羞人的拍打聲在寂靜的客廳里格外響亮。
好似仍然不滿足,宋知遇一把撈起她,坐姿讓他向上進入的更深,幾乎頂在宮口往上撞。
明知道她是第一次,明知道不該如此不溫柔,可女孩兒緊致的甬道夾得他頭皮發麻,讓他不受控制地想要更多。
他從沒在性事上如此情難自禁、如此渴望渴求。
在激烈的動作中,她那雙從來清冷透徹的雙眸逐漸赤紅,將他抱得那樣緊,語氣急促像是詰問。
“你和夏瑾做的時候,也是這樣激烈嗎?”
宋知遇動作一頓,回答她的是更加用力的頂撞,讓她的問話都變得艱難。
“她……啊……她也會……抱你抱得……這麼緊嗎?”
她流了淚,和他相似的眼睛里浸滿不甘與悲傷。
“你和她做愛的時候……”
宋知遇也紅了眼眶。
“會想起我嗎?”
沒有一個是他能回答的問題。
他只能狠狠地去親吻她,下身動作未停,反倒越發劇烈。
太陽慢慢升起來了,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客廳里,灑在來尋的身上,仿佛給她白玉般的身體鍍上了一層柔光。
沙發上混亂一片,沈來尋滿臉潮紅,雪白的肌膚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跡,她長發凌亂浸了汗貼在臉頰上,已經被肏得說不出話。
宋知遇也完全好不到哪里去,短發濕透,汗水順著下巴流淌而下,滴落在她緊致的小腹,滑入相交的地方。
如此淫亂的場面,卻因為籠罩在溫暖的光暈之中,而顯現出別樣虛幻的美感。呼吸聲交錯響起,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亂。
終於,在日光移到她的臉頰上時,他在她體內釋放,伴隨著呢喃的低語。
“漣漣,這不一樣。”他親吻著懷中因高潮而失神的女孩兒,重復道,“這不一樣啊。”
沈來尋不知道是第幾次落下淚來。
宋知遇吻去她的淚水,苦澀又清甜。
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
可是,神明豈懂何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