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叔,這個女人似乎昏過去了!”姜佳鑫在刑架上被拉成大字型,只是頭垂了下去。
韋斌一手搖著一把紙扇,一手托起姜佳鑫的下巴,只見姜佳鑫緊閉雙目,干裂的嘴唇微微半張,整張標致的面龐表層蒙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韋斌用力地搖了搖扇子,額頭也開始冒汗了。
“這鬼天氣,真是熱死人!”他趕緊回到了陰涼處,吩咐道:“給這女人點水喝。”說著,拿起身邊的一瓶冰鎮礦泉水,從姜佳鑫頭頂澆下。
姜佳鑫乍一受激,立刻清醒了過來。
一個打手揚起她的臉,捏著鼻子咕咚咕咚便把一大壺清水灌進了姜佳鑫的喉嚨。
姜佳鑫才喝兩口便劇烈掙扎起來,但四肢被縛的她無論如何擰不過幾個彪形大漢,那一壺水被硬是灌了進去,姜佳鑫的小腹也開始有些微微隆起。
“畜生!你們不得好死!”姜佳鑫立刻狠狠罵道。
韋斌笑道:“姜警官果然機警,人都這個樣子了,居然還能嘗出水里有異。”韋斌這麼一說,身邊的王雙等人也都懂了,不用說,那水里肯定摻了東西,被姜佳鑫嘗了出來,所以她才會這麼激烈地反抗,而王雙等更了解韋斌和青龍會的骨干,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青龍會極其陰毒的淫藥。
果然,韋斌說道:“姜佳鑫,這水里是什麼藥你也知道,當年霸王花也沒被一次用過這麼多。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等過會藥效被你身體吸收以後,恐怕你下半輩子每天都需要男人操了。”這時,樓內一陣騷動,韋斌還沒來得及問,一個手下慌張地說道:“不好了,周英笛跑出來了,成軍剛好和她碰上面,被她一腳給廢了!”韋斌沒聽清,可往里一看,全明白了。
只見成軍捂著褲襠面朝下趴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周英笛雖然赤裸全身,但飛腿厲害無比,已經接連踢傷了幾名敵人。
王雙立刻帶人衝了過去。
韋斌剛想繼續審問姜佳鑫,忽然姜佳鑫開了口:“韋斌,你真的以為你們內部有我們安插的眼线嗎?”這回韋斌有些納悶了,他知道姜佳鑫性情沉穩,不會隨便撒這樣無用的謊。
可是,沒有內线,姜佳鑫是怎麼弄清卓風的行蹤,並暗中潛入到他身邊的呢?
姜佳鑫繼續說道:“你讓別人走開,我告訴你。”韋斌不明就里,但他知道姜佳鑫已經四肢被捆得緊緊的,絕無掙脫的可能,所以他並不擔心姜佳鑫能耍什麼花樣。
於是他喝退眾人,陽台上只剩下他和姜佳鑫兩人。
姜佳鑫看到最後一個打手從屋里關上了陽台的門,才開始說道:“其實從v國岳鯤鵬死的時候,你和卓風的計謀我們就已經覺察到了。”
韋斌臉上猛一抽動,隨即平復下來,但姜佳鑫早已看在眼里,繼續有條不紊地說道:“你真的以為你們的計策可以瞞天過海麼?當初周英笛在岳鯤鵬身邊,為什麼沒有得力的護衛?為什麼她可以輕易地在殺死岳鯤鵬後從青龍會逃走?為什麼岳鯤鵬一死你就叛逃到卓風這里?”韋斌沒等姜佳鑫說完,立刻厲聲叫道:“那又怎樣?這有什麼稀奇,岳鯤鵬已經沒幾天好活了,他兒子岳鋒有勇無謀,不把我放到眼里,到時我功高震主,連性命都有危險,投向卓風我自然可以得到更多好處。”
姜佳鑫對韋斌承認了和卓風里應外合對付岳鯤鵬之事毫不意外,只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可後來的事情就更奇怪了。比如啊,岳鋒那伙人的藏身地點的暴露,還有最重要的,李清和我被囚禁的地方是怎麼被找到的。”
韋斌不動聲色地說:“這些周英笛她們該都告訴你們了吧。”
“是的,當初我們告訴岳鋒的時候,是說從劉東的身上推算出來的,可實際情況是,這一切都源自於那天晚上成軍忽然約周英笛出來開始的。李清從成軍身邊的一個保鏢口中問出了情況,成軍那晚是在接到一通電話之後才決定聯系周英笛的。隨後李清又順藤摸瓜查出了成軍那段時間只和一間賓館的客房電話通過話啊,我們去調查時人已走了,但經服務生描述,我們確信有卓風在其中。所以,你們和成家是一伙的,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岳鋒和黃為民會設計對付成一帆。”
“可王雙是我們的人。”韋斌辯解道。
“王雙一開始是青龍會的人,這我們還不知道麼?”
姜佳鑫冷笑道,“王雙本該叫萬雙,他就是萬二的獨子。找韓雨燕報父仇,本來就是他來臨灣的目的。”
看到韋斌忽晴忽暗的臉色,姜佳鑫知道自己說的半點不差,她繼續說道啊:“還有一點更是破綻,就是岳鋒喪命的那天,囚室的暗門居然被人打開了,我在里面看得清楚,是之前被人鎖好的門又被故意打開,不然周英笛她們也很難一時半會就找到。顯然,你們在岳鋒那里有內應。我猜測一下,是金毛,對吧?”韋斌渾身一震,忽然一只冰冷的手銬卡在了他手腕上,他一回頭,猛然看到李清正站在他面前。
韋斌這一驚非同小可,雙腿一軟,竟然癱坐在地上。
李清一邊解開捆綁姜佳鑫的繩索,一邊說道:“姜佳鑫從國際刑警處得到過情報,說金毛在v國曾經被不明身份的人劫持過,可後來竟然安然返回。前後聯系起來推算,八成便是他了。”李清接著有些心痛地問道:“佳鑫,你為了殺死卓風,一定要賠上自己的前途麼?”
韋斌一聽,有些迷糊。
他不甘心地問道:“姜佳鑫,你們既然已經看透了我們的計策,為什麼還要自投羅網受這一番苦?還有周英笛,我可真看不透了。”
姜佳鑫垂頭不語,李清責備又同情地望著姜佳鑫。
忽地,韋斌明白了過來:“現在才是你們約好會合攻擊的時間,是不是?”這話還要從本文的一開始說起。
卓風本是李清手下的一名臥底,利用自己的雙重身份,逐漸爬上了黑幫的高層。
但從警方的資料上,他只是一個叛逃的臥底警察,青龍會的一切滔天惡行,他都只是幕後推手,從不親自實施。
因此,警方的檢舉資料上並沒有卓風殺人的惡行,即使卓風被警方抓住,也無法判處他死刑。
姜佳鑫和卓風有殺害父母之仇,她決意要取卓風的性命,這才私自提前單獨行動。
而周英笛的想法和她也不謀而合。
在看到自己的家人屢次受到成家的死亡威脅時,周英笛已經意識到不除掉對方,就很難保證家人的生命安全。
而成軍和卓風一樣,也沒有可以致其死命的罪行在案。
因此,兩名女警為了保護家人的生命和伸張正義,都不得不走上違背法律的道路,實在令人可悲可嘆。
韋斌這才明白了,為什麼他嚴密監控下都沒發現姜佳鑫和周英笛有聯系救兵的舉動。
原來她們根本就不必這樣做,按照計劃,本來李清就該帶領警隊來包圍這里的。
同時,韋斌也不得不佩服這些女子的義氣,她們寧願單獨行動殺死仇人,也不願在集體行動中公報私仇,這樣一來無論她們有任何不妥的舉動,都不會牽連到李清等人。
由於姜佳鑫事先故意騙韋斌喝退了眾人,此時打手們看到韋斌被擒,再想來營救已然晚了。
四周的警笛昭示了歹徒們四面楚歌的境地,不一會兒,四散逃命的歹徒便被紛紛緝拿,李清帶著韋斌走進大廳時,才發現周英笛已經批好了衣服,趙虹雙手交叉抱臂站在一旁,地上王雙已經被打倒在地。
原來,趙虹的武藝已經堪堪可以和王雙斗上半天,加上周英笛在旁游擊協助,當警笛一響,眾歹徒一哄而散,王雙以一敵二便立刻落了下風。
不出幾回合,便被趙虹擊中肋部,疼得倒地不起了。
看到巨凶悉數落網,眾女警心里都長舒一口氣。
周英笛厲聲向韋斌問道:“卓風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韋斌一愣,立刻浮現出嘲笑的神情。
三人齊感意外,只聽韋斌笑道:“原來你們還不知道,卓風這會兒已經回到v國了!”眾人一驚,隨即浮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卓風的通緝令早已經發遍各個車站和機場,李清等人只等審訊過這些手下之後,就可以甕中捉鱉。
要說卓風已經在重重布控下飄然離去,說什麼也無法讓人相信。
忽然,周英笛急忙問道:“佳鑫在哪里呢?”此時的姜佳鑫並沒有聽到韋斌的供詞,也不知道李清趙虹和周英笛等人的心情。
她只知道一切已經結束了,李清等人一定已經取得了勝利。
現在獨自坐在家中,姜佳鑫對自己未來的路,卻是一片茫然。
雖然已經盡力吐出了肚子里喝下的水,但依然有大量的淫藥被姜佳鑫的身體吸收,姜佳鑫忽然覺得眼前模糊起來,全身升騰起異樣的感覺,一種可怕的孤獨寂寞感和莫名的寒冷無情地凌迫著她的身心。
姜佳鑫似乎又看到了鄭雄的影子,還有黃為民,卓風,顧曉風,所有種種幻影忽然變得真實,甚至連男人身上的氣息和粗重的呼吸都如此逼真,姜佳鑫不禁緊緊按住了自己的私處和乳房。
迷迷糊糊中,姜佳鑫看到牆上父母的遺像在看著自己,她忽然驚起,屋子已經暗了下來,黃昏已至,四周一片安靜,只有地板上一小灘水跡告訴她發生了什麼。
姜佳鑫強撐起酸痛的腰身,從抽屜里取出一份空白的文檔出來。
《東南亞國際刑警保護計劃》啊,這是多年前就已經送到她手上的文件。
只要她同意,國際刑警組織會給她安排另一個身份,避開仇家的追殺,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以此來報償她多年的付出。
如今,到了隱退的時候了。
三天後。
臨灣市警方的慶功會上一堂喜氣,李清和趙虹作為最大的功臣,成為了眾人矚目的警花明星。
被無罪釋放的成一帆竟然也出現在慶功會上,他假戲真做地痛斥了一番青龍會團伙對他的敲詐和陷害,台下的趙虹輕聲對李清說:“國際刑警已經注意成一帆好久了,他涉嫌參與很多跨國經濟犯罪,但還沒有證據。”趙虹嘆氣道:“看來他確實不是好人,可惜馬平居然放過了他。”李清說道:“我們要講證據,要給他公正的審判才行。姜佳鑫留下什麼消息沒有?”
“成一帆的很多資料都是姜佳鑫留下的,她說她要從國際刑警辭職,去過普通人的生活。昨天她已經遞交了辭職報告。”聽完這話,三人竟然一齊沉默,雖然三人都覺得姜佳鑫辭職的決定十分可惜了她的才華,但經過這些年的艱苦和屈辱,她們誰都沒有反對的理由。
卓風雖然並沒有落網,但他的勢力在臨灣被清除殆盡,在v國也被國際刑警和當地警方聯合追擊,聲勢已是日薄西山。
姜佳鑫此時能放得下仇恨去繼續新的生活,她們也不再去多言。
正說著,馬平接過高豐進手寫的題字警界先鋒頒給了李清,李清走上台,台下一片黑壓壓的人,滿目望去,李清卻感到除了趙虹之外幾乎全是陌生的面孔。
她感到一陣孤立感。慶功會一結束,她便堵在了馬平的辦公室里。
“馬局,英笛的事兒……”李清正要開口。
“李清啊,這事不是已經討論過了麼?她私自行動,為了私仇把成軍踢成重傷不治,結果造成成軍死亡。這事兒成一帆那里已經賣我面子不再深究了,你還想怎樣啊?現在英笛自己決定離開警隊,你現在就算把周英笛重新招入警隊,成一帆萬一追究到法庭上,周英笛未必能免罪啊。”李清反駁道:“可她當警察這些年,有多少仇家啊,現在她離開警隊,萬一有人報復她怎麼辦?”
“沒事的,姜佳鑫不也是這樣的嘛?她被國際刑警隱瞞身份,不也被保護得很好嘛,連我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周英笛的信息不也是我們警方的絕密麼。她的仇人雖多,但有能力報復她的很少,即使有也無法打聽到周英笛的下落。就像當初劉凌霄一樣。”李清聽了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劉凌霄屍骨不存的淒慘下場,她背脊都有些發冷。
馬平似乎完全了解李清的想法,說道:“所以說,千萬別要讓周英笛再參與這里的事情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啊。”
李清忽然問道:“劉凌霄之所以離開警隊啊啊,難道不是因為隧道行動失敗嗎?”馬平立即打斷李清的話說:“好了!這件事千萬別再提了,李清,你一向聰明得很,應該知道後官不追前官賬,這些事情你不要再提了。還有之前的猛虎行動,你都不要再提。那次行動里的幸存者溫雪已經來到臨灣了,我想你早認識她。我已經把她安排到了賓館。她有話要找你說。”
李清內心極為驚惑,她很奇怪溫雪為什麼會連招呼都不打就來到臨灣,還要指明找她。
另外,章潔是否無恙,如今也是未知數。
李清知道和馬平已經談不出什麼了,於是起身告辭。
臨走前,不經意掃到牆邊的書架,意外發現了書本前橫放著一只毛筆,她頓時入贅冰窟。
她太熟悉這支筆了,那是用姜佳鑫的腋毛做成的,是第一支掛在黃為民書桌上的毛筆。
李清看了馬平一眼,陽光從窗戶射進來,李清看到馬平的身影有些模糊,似乎有些陌生,又似乎很眼熟?
對了,那好像是黃為民的身影,李清也分不清這是幻覺還是現實,又或是她內心的想法。
李清忽然又在想,黃為民是否當初也和馬平一樣?
她說不出,只是有種極其氣悶的感覺。
她回到自己辦公室,看到還放在桌上的高豐進的題字,不禁感到一陣惡心。
從抽屜取出車鑰匙,李清便要去賓館,忽然想起當年查抄水中花夜總會的事情,那是查到的王鐵城強奸姜佳鑫的照片,結果被王鐵城看到,導致了王鐵城狗急跳牆。
這會兒,李清忽然想起來,當晚留在局里並且有機會打開自己辦公室門的,只有在當時還是秘書的馬平。
李清心里忽然明白過來,對馬平的認識又深了一層。
來到賓館,李清敲開房門,正看到溫雪頭上蓋著一塊繃帶,胳膊也受了傷,兩個女孩在她身邊面色鐵青。
看到章潔她們三人沒有生命危險,李清暫時安心了下來。
但明顯已經發生了重大變故,李清急忙關上了房間的門。
溫雪有些有氣無力地說道:“肖妮、章潔,你們到門外大堂守著,順便防著有人盯梢。”
兩個女孩聽話地出去了。
李清心下更驚訝無比,章潔不過十四歲,肖妮也只是二十不到,可如今去如同走遍江湖一樣老練,難道朗朗乾坤之下,真的危險到如此境地嗎?
溫雪看出了李清的疑惑,淡淡地說道:“沒想到吧,當初我和楊家的三個姐妹早早參軍,參與了當年的猛虎行動,如今卻成了一個逃犯。”說罷,飽經風霜的眼圈似乎有些發紅。
李清心里暗暗嘆息,這個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似乎經歷了不少的委屈和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