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沒讓陳局出面的理由,並不是不想幫忙,而是想看看鹿星到底會怎麼處理這樣的局面。
對於這種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來說,沒多少社會閱歷,遇到這樣突如其來的“意外”,是會慌里慌張不知如何是好,還是說干脆花點錢,破財消災算了?
再或是打電話給奶奶,要她出面解決這件事。
對此,裴敬是有好奇的,他甚至懷疑鹿星會不會哭?
說真的,是想看到她哭的。
他不否認自己存了一點小小的私心,算是那天她把自己關在鐵門外的“回報”,但想想又覺得不會。
鹿家養出來的女兒哪里會這麼經不起事,鹿星也不是那種會被任意拿捏的人……
果然,他猜對了。
面對那男人的無理取鬧,鹿星既沒慌也沒亂,她脊背挺直,絲毫沒有退縮的模樣。
鹿清把她教得很好,除了給予優渥的物質條件外,最重要的還有一顆完整且強大的內心。
鹿星有著非常堅定的是非觀,錯了就是錯了,沒錯就是沒錯,等同於,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
做錯了就承擔後果,坦坦蕩蕩的,沒必要狡辯,相反,要是沒做過的事,那髒水也別想潑到她頭上。
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一樣。
路邊的攝像頭拍不到,她有行車記錄儀,那里頭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記錄下來了。
這證據不就來了嗎?
中年男人見情勢不對,趕緊改了話,說自己弄錯了,不小心。
那嘴臉簡直翻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鹿星不答應,空口白牙浪費了她一大早的時間,一句對不起就完了?
想得倒是美。
她咬死了要個說法,不能簡單一句對不起就帶過了。
那男人沒辦法,只能老老實實承認自己“碰瓷”。
民警把人帶下去錄口供,之後的事情鹿星還需要配合,她暫時不能離開。
就這功夫,正好就看到了裴敬。
一瞬間,鹿星以為自己看錯了。
男人站在電梯邊上,身姿挺拔。
他今天沒有穿西裝,而是一套深藍色的制服,胸前扣了一個紅色的徽章,那是專屬於檢察院的標志。
大約是個子高,人也長得好,穿這種統一的制服一點也不會有泯然眾人的平庸感,相反,搭配著那副金邊眼鏡,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一種沉靜的氣質,顯得格外矚目。
那確實是裴敬。
他怎麼來這兒了?
鹿星怔了怔,很快又反應過來。
公檢法都是一家的,工作中協作配合,這很正常。
更何況,裴敬是省檢的檢察長,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至少現階段,他不可能是那種只會坐在辦公室里喝喝茶,劃劃水的“蛀蟲”。
可怎麼就偏偏挑這個時候?
鹿星還挺懊惱的,想著要不要裝作沒看到,沒想到,裴敬身後的陳局長一步上前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鹿小姐,讓你受驚了。”
她倒也沒收什麼驚嚇,只是覺得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陳局長想讓她去隔壁的辦公室休息會。
鹿星確實站得有些久了,想了想便答應了,但沒想到,裴敬也跟著進來的。
他怎麼進來了?
說真的,鹿星其實並不想和他打照面,甚至,還是有些忐忑的。
這份忐忑里沒有參雜太過復雜的因素,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那段視頻。
那代表著她的隱私,還有不為外人所察覺的躁動與反叛,現在,被裴敬被窺視到了。
哪怕,那並不是裴敬主動的,哪怕,沒有百分之百的證據證明他一定看到了,但鹿星就是不舒服。
這種情況有點類似釣魚,不能直白地用蠻力往上拉,但又擔心對方早已掌握住了自己的把柄,只是拿捏著不說,一個出其不意,等她意識到危機到來那就真的完了。
裴敬進來的時候,手里還端了杯熱茶,放到鹿星面前,而後又坐到了她的對面。
兩人隔著一張透明會議桌,不近不遠,似乎是個安全的距離。
他叫了聲“鹿小姐”,順道把對那人的處罰告訴了她。
這樣的處罰算是重的了,一般派出所罰款500就頂天了,公安局又另當別論,但裴敬特意“提點”了陳局,最後就做了這樣的決定。
鹿星抬頭看了他一眼,末了又道了聲謝。
“辛苦裴檢了。”
裴敬回了個“嗯”。
除此之外倒是沒再說什麼了。
鹿星有些奇怪,不免拿余光瞥他。
男人清雋的臉上沒有過多表情,他神色如常,隔著金邊眼鏡下的那雙瞳孔,漆黑又深邃。
這種深不可測的男人是很難一眼看透的。
他和周欽越完全不一樣。
鹿星也看不懂周欽越,他比她年長幾歲,說話做事想得會更多也更周到,但不管怎麼樣,鹿星知道他不會害自己,他只會保護她,就算天塌下來都有他會頂著。
但裴敬是不一樣的,他們完全不一樣。
鹿星確定他是有企圖的,但究竟會怎麼做,用什麼樣的方式,她不知道。
算了,就這樣保持沉默,別理他了。
鹿星低頭瞅著那漂浮不定的茶葉,淺淺吹著升騰而起的水霧,也就沒察覺到裴敬的目光。
男人修長的手指輕點著透明的玻璃桌面,他就這樣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鹿星今天穿了身短款的連衣裙,裙擺微微收緊,包住挺翹的臀,露出修長白皙的腿。
她這麼坐著,裙擺因為褶皺滑到了大腿根,隱約露出一小節蕾絲布料。
裴敬知道那是什麼,但鹿星似乎沒有察覺到,她依舊專注地盯著茶杯里的茶葉,一副認真的模樣。
早春時節,風里還泛著些許涼意,只穿這麼一條半袖的裙子似乎略顯單薄,但女孩子愛美,穿得少也挺正常的。
裴敬沒覺得有什麼。
鹿星似乎格外喜歡穿這種短裙,上次在鹿家門口,她裙子的長度也沒超過膝蓋,不過,這回不一樣,她今天是有穿內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