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人不知何時，早就離開了。話雖如此，一諾並沒有放過她。他激烈的進攻下，她體內的欲望，一次次升到高峰，兩人緊緊地纏在一起。

　　最後，她坐在他的身上，用力收縮著內壁，讓他頂到她的最深處。

　　他也終於忍不住，在她的哀求下，全力噴發了出來。

　　大量的熱流，灌進了她的子宮。

　　她的靈魂也被他填滿。

　　……

　　“……。”

　　情事結束後，她光著身體，懶洋洋地靠在他身上，看著大廳的星光。

　　他伸出手臂，環繞著她的肩。

　　他懷抱強壯而溫暖，她再一次認識到，無論外貌多清秀，他始終是一名男性。

　　他仍然殘留在她身體里。欲望饗足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淡淡的倦怠感。她趴在他身上，側耳聽著他的呼吸，希望時間在此停止。

　　“你說……那些人，有沒有認出我的樣子？”

　　兩人享受著這份寧靜，很久沒有說話。半晌，他開了口。

　　“……。”

　　冉冉心下一動。她抬起頭，剛想安慰他。他卻說話了。

　　“如果認出來就好了。……如果是記者就好了。如果我被毀掉的話，那個經紀人就不會喜歡我，你就不用為我苦惱了。”

　　他說著，流下了眼淚。

　　“違背自己的心意活著，我不喜歡這樣。……就算是死，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他抬起手來，抓住了她的手。十指相互緊握，他的力道之大，抓得她隱隱發痛。

　　“冉冉，我們逃吧。……哪里沒有路易斯，我們就去哪，躲到世界的邊緣去。”

　　他的語氣很輕，內容卻很沉重。冉冉撐起身體，直視著他的眼睛。

　　現在的他，已經懂了許多感情——愛戀、欲望、憎恨、無奈……但他看著她時，眼神仍如初見一般，單純而熾熱，閃著明亮的光。

　　真狡猾，為什麼他說著不可能實現的話，還能露出這種眼神呢。

　　不惜自我毀滅，也要達成愛情，會做出這種選擇的他，內心的某個部分，肯定壞掉了吧。

　　但就算如此，他也是愛著她的——他為她痴狂，為她改變，為她擔負起了本不該承擔的命運。

　　而陪著他一起瘋狂，就是她給他的回應。

　　這麼想著，她又想起了上午在醫院，對自己立下的承諾——

　　就算面對著不合理的世界，她也要更好地活下去。

　　要選擇。

　　要反抗。

　　……要學會去愛。

　　“……。”

　　冉冉湊過頭去，含住了他的嘴唇。

　　在心意無法准確表達的現在，用親吻來表示，反倒更直接一些。

　　“……好。”

　　……

　　路易斯從沒想到，自己會主動來買這種東西。

　　“這是今年的流行款，鑽石很大，切工也很好。來這里買的顧客，都非常喜歡。”

　　櫃台里的小姐，仍在孜孜不倦地介紹著。可她的推薦，聽在他的耳中，就像噪音一般。

　　都怪瑪麗安娜。要不是她看雜志時，看似無意地提了一句，他也不會來到這里。

　　——最近的女孩子，好像都喜歡情侶對戒呢。

　　心下一動，他回頭望著她。她卻合上雜志，露出了狡詐的笑容。

　　“……這一款也是，是國際知名設計師設計的，全世界只有三款。如果您不滿意，還可以——”

　　櫃台里的一對對戒指，閃著明亮的光。但那光芒，卻進入不了他的眼睛。

　　——真是沒勁。沒勁透了。

　　他討厭愛情。討厭結婚。更討厭對戒。

　　……至於說為什麼，只因為那個女人，她的那只手上，也戴著一只戒指。

　　那是父親精心挑選的。他看過他們的結婚視頻，西服革履的男性，望著對面黑發紅唇的女人，小心翼翼地給她套上了戒指，滿眼都是喜悅。

　　那是路易斯出生之前的事。是父母婚姻的開端，也是他災難的起始。

　　代表契約的圓環，見證了他們的彷徨和毀滅，那兩人直到死亡，才真正被“婚姻”綁在一起，套上了徒有其名的外殼。

　　——雖然如此，他卻站在這里，挑著如此不吉的物品。

　　“……這一款的旁邊，則鑲嵌了紅寶石，象征著忠貞的愛。……戒托是專門修改過的，既牢固又襯手指。”

　　導購小姐說著，把指環套在了自己手上。紅色的寶石，在射燈下閃著璀璨的光，像一滴圓形的血滴。

　　“您看看！多漂亮。”

　　寶石是很美，他卻想起了那個女人的裙擺。

　　那女人喜歡穿大紅色的裙子，會朝他微笑，摸他的頭。但她望著他的眼神，卻是冰冷而疏離的。

　　他曾在半夜里，聽到過奇異的聲響。當他推開門，卻看著那個女人，趴在一個棕色肌膚的男人身上，扭動著自己的身體，宛如通體潔白的蛇。

　　她黑色的長發，垂落至胸前，配上她曼妙的身姿，像神話中的海妖。

　　棕色皮膚的男人，臉上掛滿了汗珠，抓著她的臀部。

　　粗壯的分身，在她體內進出，發出了響亮的水聲。

　　——躺在床上的男人，是他家的傭人。而那個女人，他稱之為母親。

　　那是他性事的啟蒙。也是他對於“愛”這個詞，產生理解的開端。

　　背叛與被背叛的多幕劇，有了第一場，就必然有第二場。女人用天真而殘忍的方式，報復著自己的丈夫。而懦弱的吸血鬼，只敢一味忍耐。

　　——不，與其說是忍耐，倒不如說是師出無名。

　　因為，這段婚姻的開始，就是出於欺騙、強迫、掠奪和被掠奪。

　　壓抑著的憤怒，發泄在了兩人唯一的溝通渠道，也就是性愛中。他們用性相互懲罰，相互報復，卻又依靠對方的身體，獲得短暫的快樂。

　　見證這一切的，就是那兩枚小小的指環。

　　——而現在，他居然想用同樣的方法，把冉冉也綁住。

　　這種感情，真的是愛嗎？……還是他體內的詛咒，造成的幻覺呢？……

　　還是，他該學會放手——

　　“……！”

　　內心涌起的，是無盡的恐懼。心髒極速地跳動著，胃里一陣翻涌。他喘著氣，撐著櫃台的手，也開始顫抖。

　　“……先生？”

　　察覺到不對勁，導購抬起頭，詫異地望向了他。路易斯搖了搖頭。

　　“你先包裝。我休息一會。”

　　他背過身，用手按著眉心，神情疲憊。

　　決定的一刹那，他空蕩蕩的腦海里，卻突然閃現出了那個女人的臉。

　　她朝著他，微微揚起了紅唇，像是在嘲笑。

　　——不知為何，不好的預感，從他心底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