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累極了，所以在陸深思把她帶到房間之後，她洗漱過後就躺在床上休息，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本以為在陌生的環境里，會難以入眠，沒想到這一覺睡得很好，等沉思言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一天過去了，現在是新的一天，在這期間沒有人打擾過她，讓她安心休息，這讓她覺得很好。

　　陸深思正坐在餐桌上，桌子並不大，在另一個位置放了早餐，應該是為她准備的。

　　“睡得還好嗎？”陸深思問。

　　沉思言點頭，“睡得很好。”

　　她猶豫了一會兒，問：“你昨天，為什麼沒有喊我？”

　　“你應該很累，所以讓你好好休息。只是你昨天一天沒進食，就喝點流質的東西吧，不然等會兒胃會難受。”

　　“謝謝。”她低下頭默默喝粥。

　　沉思言沒有再說話，陸深思已經收留她了，接下來就不需要再去考慮其他事情，今天早上醒來看手機的時候，發現父母給她發了一些信息，問她和哥哥玩得怎麼樣，怎麼沒拍點照片發給他們。

　　哥哥？

　　沉時溪……

　　把手機反面放在桌上，沒有回復，現在想到還是覺得難受，他那時候說的話，那麼認真，是真心告訴她的，沉時溪不要她，因為覺得她是汙濁，所以自己被拋棄了。

　　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像他那樣的人，怎麼會看得上自己。

　　原來得到了身體並不意味著得到了一切，原來短暫擁有過也能馬上失去，因為終究是不屬於自己的，強行搶奪來終究要還回去。

　　性欲和愛情是分開的。

　　粥喝了大半碗，感覺胃里舒服很多，只是心情不太好，哪怕休息過後還是覺得身心俱疲，回想起一天前發生的一切，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好像從鬼門關走過一回，自己也沒有什麼長進。

　　如果一直要照顧著別人的難處，考慮著別人的心情，那誰來顧慮她呢？

　　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努力跟其他人一樣了，可是一切都沒有改變，她還是孤身一人活在世界上。

　　抬頭的瞬間，看到正在給雞蛋剝殼的陸深思，沒有什麼陽光灑進房間的光影效果，他只是坐在那里。

　　“吃吧。”他把雞蛋遞過來。

　　沉思言接過來，然後說：“我不喜歡吃蛋黃。”

　　“剝出來給我。”

　　他真的把蛋黃夾過去，只給她留了干干淨淨的蛋白。看著碗里的雞蛋白，忽然有一點想哭，沒由來的想哭。

　　沉思言從小到大都不喜歡吃蛋黃，每次吃雞蛋都要悄悄挑出來，被父母發現就要罵她浪費糧食，然後逼著她把蛋黃吃掉，哪怕被噎住，也讓她就著水咽下去。

　　她還有很多奇怪的習慣，比如吃餃子不吃餃子餡兒，吃肉包子不吃肉餡兒，吃肉永遠只吃瘦肉，一點兒肥肉都會想吐，因為魚刺太多厭惡吃魚……

　　太多了，數不清。真的要讓她一個個列舉出來估計能說上好久，還有很多她自己都記不清的壞習慣。

　　父母總是責備她，說她就喜歡挑食，沒有沉時溪懂事，他不管吃什麼都不挑，給什麼吃什麼，吃得干干淨淨。

　　可她真的不喜歡，後來發展到聞到那個味道就會想吐，可每次餐桌上遇到那些都只能硬忍著胃里的翻滾，逼著自己吃完碗中的飯。

　　其實這個過程很痛苦，可她已經習慣了這樣強迫自己。

　　“我母親以前總是責備我不吃蛋黃，說我應該找一只只會生蛋白的雞。”沉思言忽然說。

　　陸深思沒有接話，只是安靜地聽她說。

　　“可是雞生什麼樣的蛋是無法自由選擇的，我無法強迫它，但是我能夠選擇不吃雞蛋，因為這樣就不會浪費。”

　　他說：“你還有另一個選擇。”

　　她抬頭，帶著不解，“什麼？”

　　“找一個會幫你吃掉的人。”

　　“很難吧。”沉思言笑了一下，“我奇奇怪怪的習慣很多，家里人都受不了，他們覺得我無理取鬧，覺得荒誕，不能理解為什麼這個世界上還有像我這麼挑食的人。其實我也覺得自己很奇怪，高中和其他人一起吃飯，只有我在拼命把盤子里的東西往外挑。”

　　“你不奇怪。”陸深思對上她的視线，認真地說。

　　似乎是為了證明她確實不奇怪，陸深思開始說自己的事情，“我不吃辣，不吃蔥姜蒜末，吃餃子只吃皮，討厭吃肥肉，當然，豬肉我都不太喜歡吃，吃魚只吃沒有刺的，煲雞湯只喝雞湯不吃肉。”

　　“所以你看，不喜歡吃蛋黃也沒什麼奇怪的。”

　　沉思言在認真地聽他說話，有幾點跟自己一模一樣，她甚至興奮地想要告訴他，她也是，她也有這樣的習慣。

　　可最後還是按捺下去，攪動著碗里的粥，其實已經沒剩下多少，果然流質的東西比較容易入口，她本來還覺得沒胃口的，沒想到大半碗都喝完了。

　　幫著陸深思一起收拾桌子，然後坐在沙發上，看他默默打開電視，問她想要看什麼。

　　沉思言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明星，對電視劇也不是很感興趣，讓他決定就好。

　　兩人都沒什麼心思看電視，明明目光集中在那里，心思卻不在上面。

　　沉思言不願意看手機，仿佛這樣就能與世隔絕，完全不用去搭理所謂的現實世界，讓她逃避一會兒吧，一會兒就好，讓她安靜一些。

　　脖子上的傷還有點疼，但傷口愈合很快，她今天早上在換藥的時候發現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人的愈合能力還不錯，估計去學校的時候傷口都能結痂了，也不用包著紗布，隨便編個理由就能蒙混過去，反正也沒有人是真心實意來問的。

　　只是陸深思……

　　那時候給自己打電話實在太過巧合，可是她也想不出有什麼能讓他提前知道自己會自殺，也只能把一切都歸結為巧合。

　　“那時候，你為什麼會想到給我打電話？”

　　陸深思轉頭看向她，“突如其來心慌了，想不到理由，就覺得是你會出事。”

　　“玄學嗎？”

　　“你覺得這算科學嗎？”陸深思反問。

　　“陸深思，我們在一起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