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雨越下越大了。

　　學校的那一長排教室宿舍房頂用的還是瓦片，雨水大量匯集從檐邊嘩嘩急促淌下，有的卻順著瓦縫流進了屋子里。

　　姜璃找了又找，才在床底發現兩個鏽掉的茶盅，趕緊遞給藍嵐去接雨水。

　　屋里光线實在太暗了，孫麗娜就在抽屜拿了火柴，把書桌上的煤油燈點亮，雖然也並沒有因此亮到哪里去，不過還是減弱了些雨天帶來的黑暗悶沉。

　　“媽呀，這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啊，等等！那邊怎麼也在滴水了。”藍嵐說著就趕緊過去，把另一個茶盅放在了地上，對准漏水的地方。

　　姜璃看她臉都被雨水濺到了，抬手取了掛在後窗一根鐵线上的干淨毛巾過來：“嵐姐你擦擦臉吧，好在這漏的還不是太多。”

　　本就是天然地基，幾個人走來走去踩的滿腳土就罷了，雨水濺落下來，還把地浸濕了。

　　這樣的艱苦環境，她們生下來就沒遇到過，電視劇都刻畫的沒這麼真實。

　　孫麗娜盡量待在點亮的煤油燈旁，忍受著那股熏人的煤油味，一邊捂著胸口說：“我感覺有些不舒服，悶悶的。”

　　“大概是環境的問題，我這里把窗開一下。”姜璃說著就從後窗推了個小縫，沒讓風把雨水刮進來。

　　等空氣稍稍流通後，幾人才緩緩的舒著呼吸。

　　藍嵐坐在床上整理著備課教案說道：“還好還好，這生存環境看似艱苦，但起碼沒有屍山血海，也沒燒成骨架還要啃人的老僵屍。”

　　本來被空氣悶的面色就不大好的孫麗娜，一聽她這些話，臉更白了……

　　讓人驚喜的是，落後鄉村小學校這個年月居然有食堂業務。

　　食堂就在宿舍後面挨著山坡的地方，幾人撐著大雨傘過去，馬上被滿屋子因為天氣原因散不開的柴火煙嗆到流眼淚。

　　煮飯的是個五十來歲的婦女，說是新來的叫吳嬸，長條桌上早已擺好了三盆夠六人吃的飯菜。

　　本來以為這輪游戲八成又要烤饅頭吃的藍嵐，一臉欣喜的看了下菜盆，然後……再也笑不出來了。

　　幾人在吳嬸熱情的注視中緩緩坐下了，姜璃不太確信的扒拉著碗里有些發黃的米飯，還沒等她吃，旁邊嘗了一口的孫麗娜就率先捂住了嘴。

　　“飯里……怎麼有石頭？我的牙……唔！”

　　早餓了的王三新也剛夾了一筷子看不出本來模樣的菜，毫無防備吃了一口就臉色大變的吐了：“呸呸！操——我就沒吃過比這個還難吃的東西！”

　　瞧著另一盆里勉強能看出形狀的魚肉，他趕緊夾了一筷子，企圖衝衝剛才那股令人絕望的味道，但是才一進口，他就把筷子都摔了。

　　“他媽的！這個更難吃！”

　　姜璃默默放下了飯碗，安靜如雞。

　　藍嵐咬著筷頭，開始懷念烤饅頭了。

　　錢皓用筷子翻了翻盆里漿糊狀的魚塊，上面依稀能看見反光的魚鱗，他看向黑著臉的吳嬸，問到：“這些魚哪里來的？”

　　“我們水庫里的啊，今天還是趕巧了，他們在里面順便撈的，要是平時可沒得吃呢。”

　　“噗！”正在全力克服困難，咽下魚肉的趙清直接噴了。

　　順便撈的？今天水庫最認真的打撈工作可是撈屍體，這魚怕不是鈎到屍體前幾分鍾撈起的吧。

　　“里面剛剛死了人……”

　　趙清話音剛落，吳嬸就不高興了，她聲音老大的說著：“死人咋啦？65年那陣集體生產全靠人工挖水庫，那時候里面就死過好幾個，到現在二三十年了，又不曉得淹死了好多，有的到現在都沒撈上來，里頭的魚咱們是照樣吃，你們還嫌棄個啥！”

　　她吼也就罷了，最後一句竟然還陰森森的說了句。

　　“快點吃完。”

　　姜璃重新端起飯碗的手在抖。

　　藍嵐咬住筷頭的牙又酸又疼。

　　等幾人回到宿舍後，都沉默了許久許久……現在最怕的竟然不是夜晚會不會有鬼怪到來，而是吳嬸掌勺的晚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