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很久沒有睡得像今天這樣又沉又香。
房間遮光窗簾被拉得密密實實,林簡醒來看向四周。
適應了光线,才看清坐在床邊單人沙發上的葉居賢。
他交疊著雙腿,一只胳膊撐在沙發扶手上,沉沉的目光看著床上的林簡。
“你醒了?要不要拉開窗簾?”葉居賢站起身,走到床邊,彎腰問林簡。
“嗯,好。”林簡甕聲甕氣回他。
“光线刺眼,你先用被子蒙上眼睛。”
林簡穿好衣服,葉居賢打開餐盒擺在窗邊的書桌上,喚她:“你早起到現在沒怎麼吃東西吧,我隨便買了點。”
葉居賢看著林簡吃,兩人都靜靜的,不說話。
林簡吃完用紙巾擦嘴,葉居賢正在收拾餐盒。
“樓下怎麼樣?”林簡問。
“已經散了。”葉居賢停下手中的動作。
“葉居賢,我要回去了。”林簡起身,環顧四周,沒看見婚紗。
“婚紗,我已經整理好,交給酒店工作人員,麻煩他們轉交給婚慶了。”
葉居賢自林簡醒來之後,就一直在旁留意著她的神情,他覺得林簡到現在都有種異乎尋常的冷靜。
其實,冷靜只是表象。表象之下是惶恐,她害怕葉居賢因此受影響。林簡恨自己不該因為情緒壓抑之後的衝動把葉居賢拽進來。
林簡想找手機,思索了片刻,才想起來手機放在母親幫忙提著的包里了,忙掩飾性地把頭發別在耳後。
“林簡,我送你回去。”葉居賢回頭看到那枚戒指還在櫃子上。
金屬散發著冷光躺在葉居賢手心里。
“拿著戒指吧。”
有什麼比拿著其他男人送的戒指放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更讓人難以忍受的?如果有的話,那便是等待她做出拿或者不拿的動作。
她從他的手心里拿走戒指,放進了口袋里。
林簡遠遠就看到母親站在樓下來回踱步,專門為今日挑選的暗紅色旗袍的下擺在蕭瑟的秋風里擺動。
葉居賢和林簡兩人還未走近,林母疾步走過去一把將林簡拉過去,緊緊攥著她的手,轉身便走。
“不好意思,可以和您聊聊嗎?”葉居賢出聲叫住林母。
林母瞥向身旁林簡身上新換的衣服,深深吸一口氣,低聲喝道:“小簡,你先上樓。”
小區中庭有一個小亭子,林母和葉居賢坐在亭子中央的方桌對面。
“您好,我是葉居賢。”
林母的眉頭從看見兩人到現在就沒有松開,顧不上社交禮儀,質問道:“小簡逃婚是為了你?”
“嚴格來說,是林簡不想結婚,而我恰好在那里給了她作出決定的契機。”
“她為什麼不想結婚,我們替她安排打點好一切,捧到她眼前。放著現成的不要,這正常嗎?”
林母勢必要找出一個她以及林簡之外的誘因,是那個罪惡的誘因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如果有人要為目前的局面負責,一切在我。”葉居賢說完就看到林母神情愣怔了一秒。
林母還在組織語言如何要他負責。
“但是,林簡那里,我希望您尊重她接下來做出的任何決定。不管是繼續和對方的婚約,還是徹底解除。”
葉居賢仿佛從短短的對話中窺見了林簡日復一日所處的境地。
“林簡已經是可以自力更生的成年人,自然有她的意願和實現意願的能力。但是她委曲求全,是因為愛您敬您疼惜您。所以,請您回她一些理解吧。”
葉居賢說完耐心地等林母的回應,亭子四下靜悄悄,只有落葉沙沙聲。
母女二人之間所有的酸楚快樂從來只有她們自己經歷知曉。頭一回被人如此直接撕開來說,林母好像聞到了駭人的血腥味。
不過,依舊強撐著回應:“我是她媽媽,我會害她嗎?”
葉居賢浮起陣陣無力感,只好欠身道別:“和您說這些,除了明確我對目前的局面負責之外,我還對接下來林簡任何決定帶來的影響負責。我是在二中任教地理學科的葉居賢,之後您有什麼要追究的,可以直接來找我。”
林簡坐在家中客廳,快速滑動手機屏幕,掃過幾個小時前秦志軒發來的無數條長語音、未接語音電話、文字、圖片、視頻。
從秦志軒的聊天界面退出,點進計算器,輸入幾個數字。林簡看著手機顯示的總數,頭腦從未如此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