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教的是高一地理,開學一個多月,班上一個叫杜小宇的男生,已經被她逮到好幾次。要麼遲到,要麼不做作業,要麼在課堂上睡覺。
課下溝通了好幾次,杜小宇沒有絲毫改正。林簡終於決定向班主任反應。
班主任聽林簡說完,拿著辦公桌上的小噴壺朝一小盆發財樹呲了兩下。
頂著一頭羊毛卷的燙發說:“林老師,這個杜小宇呢,是從初中部直升上來的。他初中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散漫,不過人倒是不笨,成績中不溜。只要他不招惹班里同學,不影響其他人,我們先不管。他家里情況特殊,跟著姐姐長大的。”停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她姐姐工作忙,有緊急的事,聯系葉老師就好。葉老師是他姐夫。”
林簡高中的時候,只知道葉居賢已婚。
但是從沒見過他妻子,也沒聽周圍同學八卦過。
自己曾經想過,她的妻子是什麼樣。
甚至有些自我厭棄,篤定那個女人一定很優秀,溫柔大方又體貼,美貌氣質自不必說。
如今,那個女人進入自己的視野,想象中模糊的輪廓正在漸漸清晰。林簡既期待又惶恐。
迎新會最終還是定在了一家集合了餐廳按摩棋牌的俱樂部。
酒桌上,平日里嚴肅斯文的老師們都卸下了正經的那一套,氣氛很歡快。
林簡作為新人,雖然沒有人起哄或者勸她敬酒,但是她還是端著酒杯挨個敬了過去。
敬到葉居賢的時候,林簡已經喝了五六杯了,臉上泛著酡紅。葉居賢攔住林簡往她自己的酒杯里倒酒的動作。
“別人我管不著,我這里,你喝茶就好。”不等愣住的林簡作何反應,葉居賢利落地仰頭喝下一杯。
有老師注意到他倆,仿佛想起什麼,高聲問道:“老葉,當時林簡是不是在你帶的高三文科尖子班啊?”
聽到這句,林簡原本有些暈乎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葉居賢放下酒杯,先是看了林簡一下,又對問話的人回道:“你沒記錯,是我帶的。小心林老師教學成績超過你們這些老家伙。”
林簡從這句話里聽到了一種她和葉居賢不同於其他同事的隱秘關聯,站在近旁的葉居賢說話時喉嚨里帶著的笑意好像只有自己可以聽到。
下了酒桌,女老師們搭伙去按摩,還有人組個麻將局打得正盡興。林簡喝得有些上頭,找了個角落的沙發,窩在里面散著酒氣。
雖然眼睛是閉著的,沙發旁一個立著的燈照在一旁半人高綠植擴大的葉片上,透出綠幽幽的光。
到林簡的眼前變幻出緩慢旋轉跳躍的光,在她四周流動。
沉浸在其中的林簡,沒聽到緩慢走近的腳步聲。直到頭頂傳來聲音,才半眯起眼睛。尚未看清來人是誰,已經認出了他的聲音。
“不舒服嗎?他們應該一時半刻結束不了,要不要回家休息?”
林簡眨了眨干澀的眼睛,坐直身體:“也行,那我先回去了。葉老師,你們也別熬太久。”說完起身拿起提包就往門口走。
俱樂部在市郊,大晚上叫車沒那麼快。林簡在俱樂部大堂坐著等車。
杜梅開車從地下停車場出來經過大堂門口,車轉過去後,望了一眼後視鏡。
“她沒怎麼變,葉居賢,你覺得呢?”
葉居賢胳膊搭在車窗上,手伸出去,半晌才說:“杜梅,你最近醫院不是忙著評副高嗎,專門開車過來,也是不嫌麻煩。”
杜梅認真地把著方向盤,半開玩笑:“這不是很明顯嗎?來看看你放在書房書架上的那個班級畢業照里小姑娘如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