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春風拂面，得意洋洋地剛要展開自己的美好假期，就接到征召，司機老吳又要上工了。

　　這回，饒是給李大小姐開車，他也不樂意了。

　　大小姐能給他摸嗎？

　　大小姐願意給他口嗎？

　　別說給他口，就說他多口她幾句，也是個馬上停薪留職的處罰，要真摸到她一點點衣角，估計就得直接被送回老家了。

　　所以老色批兼老處男的老吳垮著個臉坐在方向盤前，對於剛上車坐在老板位置的李大小姐，也是愛答不理。

　　“吳叔，怎麼感覺升職了你好像還很不開心？”陳特助在旁調侃。

　　老吳沒理他。

　　李大小姐的聲音柔柔地響起：“可能他還沒休整好，要是把你從假期里突然叫出來，我想你也會不開心。”

　　知道就好。

　　老吳打著方向盤，車身穩穩地滑入車流之中。

　　李大小姐不禁多看了他兩眼。

　　才過幾天，這個老喜歡偷看她的老男人就像不認識她似的，從頭到尾都沒瞧她一眼，不僅不看，還目不斜視，倒顯得盡職盡責起來。

　　李大小姐目光向下，自己的穿著進入眼簾，今天她穿的是襯衫和裙裝，因為要見的人里有為雙方斡旋的長輩，打扮比之之前更女性化了一些，或者老氣了點，雖然她沒有取悅任何人的必要，但不至於被自己司機看都不看一眼吧？

　　“我是隨叫隨到。”陳特助說，“吳叔，難道沒人告訴你嗎？成為大小姐的專職司機，薪水可是翻番。”

　　“老龐說了。”老吳回答。

　　然後呢？

　　本應該感恩戴德的老吳，卻沒有任何下文，目光只有前方路道。

　　李大小姐便說：“他應該有更長遠的規劃，並不滿足於做我的司機，我說得對嗎，吳叔？”

　　嗯，他曾經的目標還是肏你，給你灌超濃縮童子精呢。

　　“差不多吧。”

　　老吳的回答聽上去很敷衍。

　　李大小姐的行程是去參加一個企業家聚會。

　　聚會舉辦地點在一座橋上，這座橋位於市中心，橋上坐落著是全市消費最高的酒廊。

　　老吳年輕時候還經常在橋下垂釣，哪知二十年後，橋上就不是他這種人能夠踏足的。

　　李忞心下車後又轉身返回，拉開車門，修長的脖子和典雅的容顏探入車內，喚了聲“吳叔”。

　　老吳瀟灑回頭，手搭在椅背上，小眼不著調地看著李大小姐。

　　“無論你未來選擇是什麼，我都誠心想要你做我的司機，只要你願意，我不會虧待你，吳叔叔，考慮一下吧。”

　　沒料到李大小姐對自己說這番話，一向沒臉沒皮的老吳都傻住了。

　　然後他明白過來，自己這一路上的反應，讓李大小姐誤以為自己有了跳槽之心。

　　老吳木訥的臉上浮出動容。

　　他都一把年紀了，還跟他提“未來”，還“選擇”，說得像他才二十好幾似的，這洋婆子，難道不知道在本國，年過四十，就差不多等於半截身子入土，出去打工都沒人麼？

　　“大小姐，等等。”老吳下車，將鑰匙交給泊車員，追上李忞心。

　　“讓我陪你進去吧。”

　　“老吳，你來，我跟你說。”陳特助將老吳攔下。

　　李忞心在最初的驚訝後很快反應過來，朝老吳點點頭。

　　陳特助捂住胸口：“忞心，你搞什麼鬼！這種場合誰帶司機……”

　　李大小姐置若罔聞，老吳咧著嘴跟在擺動的翹臀後，取代了陳特助的位置。

　　“賤女人！”

　　羅勝登狠狠罵道，一杯酒潑向李忞心。

　　全國十佳風雲人物的另一位年邁企業家在旁痛心疾首：“忞心，你這事做得太絕了，我就不該看你爸面子上替你攢這個局！”

　　隔得老遠和其他人一起看戲的老吳看著被潑了一身酒的李大小姐，眼珠子就開始轉了。

　　陳特助那馬屁精也不知剛死哪了，這才鑽出來，大呼小叫地又是脫外套又是替李大小姐擦頭發擦臉。

　　李忞心長這麼大，哪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真正令她措手不及的是，那位長輩是著名的儒商，也是她從小尊敬的人，卻還替對方說話，李大小姐深受打擊，一時回不過神，被助理愣愣牽著。

　　忽然她停止腳步，抬起頭，目光越過重重人群搜尋，終於在角落，看見一雙小眼睛幽暗地瞪著一個方向。

　　那雙眼睛，從前半步不離她。

　　再一錯眼，他就不見了。

　　李忞心獨自坐在包間里，聽到外面動靜比較大，這時助理就走進來告訴她，有人替她報仇了。

　　生意上坑她的那個羅總，上洗手間時被人按在馬桶里打暈了，現在救護車來人正抬擔架進來急救。

　　“是他……”李忞心腦海中閃過那個矮壯身影。

　　陳特助一臉莫名：“誰啊，忞心？”

　　李忞心不答反問：“吳叔在哪？”

　　陳特助冷笑，“那個老吳，打從進來就沒看到人，肯定又躲哪兒喝酒去了。”

　　然而老吳哪里都沒去，他就守在車旁，衝大小姐畢恭畢敬，衝陳特助面無表情，隱隱約約還翻了個白眼，但他眼睛太小，白眼翻太快，陳特助也拿他沒證據。

　　回去的路上，陳特助問：“老吳，你到底去哪了？”

　　駕駛座上平穩開車的老吳只笑笑不回答，但看得出，他沒喝酒。

　　反倒是如一朵百合花一樣的優雅的李大小姐，渾身散發著酒氣。

　　李大小姐全程都沒說話，只是指示去往一家美容會所。

　　沒過多久，車內所有人都感覺到車身在加速。

　　“老吳，你要去哪？”

　　看見外面竟然到了一處加油站，陳特助不解。

　　“為什麼在這兒停？”

　　“後面有人跟著。”

　　往後一看，到處都是車，也不知哪輛是跟著他們的，陳特助整個人就慌了，“那你跑高速來有什麼用？我我先報警。”

　　老吳回答：“遛他們一圈。”

　　李大小姐按住陳特助，沒讓他報警，“別急，看看他們要干什麼。”

　　陳特助咬牙切齒：“難道是羅總？他可真是個卑鄙小人，生意不成仁義在，他怎麼能因為你不跟他合作，就就就就——”

　　“應該不是羅總。”老吳就被襯托得格外鎮定了，“羅總現在應該沒空指揮手下辦事。”

　　後視鏡里，李大小姐深深地看了老吳一眼。

　　接下來的路程，道路兩邊全是荒郊野嶺，一個鬼影子都看不見，後面跟著他們的車漸漸失去了蹤影。

　　“老吳，你該不會是故意嚇我們吧？”

　　老吳不答反問陳特助：“你是個男人，這就能嚇得到？”

　　陳特助憋尿憋得臉都紅了，終於看到路邊出現幾個破敗飯館，就迫不及待要下車。

　　“快，快，停下，我忍不住了。”

　　老吳把車路邊停靠，等陳特助衝出去後，再去給李大小姐開門，發現她也一腳深一腳淺地走下車外的土路，扯著裙子，面容尷尬。

　　老吳目光一頓，開始又不由自主在李大小姐身上瞟來瞟去。

　　V領的襯衣，收起腰腹线條，下半身是一件一字裙，包裹住修長的絲襪美腿，標准的女領導打扮，但那些老姑婆的襯衣布料不會這麼光滑，也不會這麼貼身，一件衣服那麼多褶皺，別人穿可能是邋遢，但李大小姐穿絕對就是高雅，甚至老吳那雙眼，能從這些褶皺里看出人民幣來。

　　而且，這種衣服，以老吳的觀察經驗能得知，側面一定很顯胸部的份量。

　　“大小姐，我扶你去。”

　　“不用了，吳叔，我可以……”

　　“大小姐，你聽我的，這里路不好走。”

　　老吳不由分說托住李大小姐的左邊手肘，扶著她去飯館外面，自己進去轉了一圈，果然廁所都是土廁所。

　　“大小姐，你跟我來。”

　　老吳扶著李忞心去到飯館後面，那兒有一塊菜地，看上去飯館的人沒事也不會跑這里來，便站在門口對李忞心說：“大小姐，只有這兒干淨點，你快去，我守在這兒。”

　　李忞心以為自己聽錯了，眼前綠油油的菜畦，沒有任何一處長得跟洗手間沾邊，卻讓她快去？

　　“這兒怎麼可以呀？那是別人吃的菜。”

　　“沒事，鄉下都是用的土肥，可營養了，你看，這叫牛皮菜，這菜，一般城里哪長得這麼高？”

　　“可是……”李大小姐住嘴，臉頰浮現兩抹紅暈，神情訝異，卻沒有多少責備，反而因為老吳的提議而雙眼發亮。

　　“沒有可是，我跟老板打過招呼的，有我在，沒人敢來。”老吳側開身，觸碰李忞心的背，把她往前送了一把。

　　礙於腳下皮鞋在泥地里走不遠，李忞心就在菜地邊上蹲下了，離老吳並不算遠。

　　李忞心蹲下才發現，老吳站在高處，自己所處低窪，還只有一排長得像白菜的蔬菜遮擋，不禁往菜地里邊挪動，一邊注視著上方老吳的動靜。

　　幸好老吳像個正人君子，背朝向她，令她終於肯在這荒郊野外退下裙子……

　　聽著那遠在天邊近在耳邊的細流聲，老吳就像聽見老鼠動靜的貓，耳朵不僅力氣，“第三只手”還膨得老高。

　　忽然，老吳的狗耳朵聽到外面進來別的聲音，他臉色一變，飛奔向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