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落靈希——“被世界拋棄的少女”
「落靈希......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地方嗎?」
「你在旁邊待著就行了,別來妨礙我。」
我坐在一台計算機前,被眾多的雙絞线和交換機所包圍著。
而站在一旁,比我高出整整一頭的少女卻只能手足無措的看著,什麼忙也幫不上。
這里是世界著名的IRL網絡實驗室,來自世界各地不滿十歲的孩子們正在這里參加選拔。
這項選拔賽是由IRL實驗室的鮑里斯教授發起的,目的是為了從全世界的少年少女中尋找一名網絡天才,並培養成為該實驗室的一名網絡研究員。
而年僅七歲的我是那一屆年紀最小的參賽者。
考核方式很簡單,考核人員每天會給各小組發布一項任務,完成之後提交給他們進行評分即可。經過為期一個月的成績匯總之後就會公布選拔結果。
當時我的大腦要比現在靈光的多,以至於實驗室每天分配的任務靠我一個人就可以獨立完成,這可能是因為以前我對每一件事都喜歡深入思考的緣故。
而我在那里唯一想不明白的事情大概就是,這個名叫多琳的女孩明明什麼也不會做,究竟是怎麼得到推薦名額來參加選拔的呢?
多琳唯一的長處就只有身高高的離譜這一點了,明明她聲稱自己也只有八歲,卻有將近一米五的個頭,整整比我高出三十多公分。
我和多琳是本次選拔賽中僅有的兩個女孩子,可能也是因此才被分到了一組。
拜此所賜,每次實驗任務基本上都是由我一人來做的,她要做的只是幫我把任務結果送到提交窗口就行了。
嗯...憑我當時的身高實在是夠不著那麼高的窗口。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她有自知之明,每次實驗期間都不會來打擾我,更不會對我的解法指手畫腳,相比於隔壁實驗室經常傳來的爭吵聲,我所在的環境要安逸得多。
最後不出我所料,我們小組的進度是最快的,評分也一直是第一。
...
「多琳,今天的任務你忘記拿了嗎?」
有一天早上我回到宿舍里,卻沒有看到多琳拿回當天的任務內容,感到有些奇怪。
「那個、落靈希...鮑里斯教授通知我們,今天大家先休息一天,待會要帶所有參賽者去旁聽他的一次學術發布會...」
高個子的少女扭扭捏捏地說道。
...
鮑里斯教授把所有孩子都邀請到了他的學術發布會現場,在場的還有很多學術界有名的網絡技術學者與專家們。
他要在這里公布一項新的研究成果,基於他自己發明的算法設計的一種全新加密方式,這絕對是一次轟動密碼學界的重大發明。
這種事情對於鮑里斯教授的年齡來說確實非常難得,一般來說網絡科學家的頭腦頂峰在二三十歲左右,過了四十歲就很難在提出新穎的想法了。
而當時五十三歲的鮑里斯還能提出如此有建設性的算法和協議確實令人欽佩。
在場的專家們議論紛紛。不過我卻沒有認真聽,會場椅子的用料是皮革和海綿,比宿舍的床要軟多了,這幾天接連不斷的任務導致我休息不足,干脆就在發布會上枕著靠背睡了過去。
我在發布會結束之前醒了過來,此時已經有不少人走上台去對鮑里斯表示祝賀了,我揉了揉眼睛,盯著屏幕上論文的推導公式看了一會兒。
「教授,我現在就有辦法破解你的算法。」
我從最後面的座位上站了起來,由於身高不夠,為了讓鮑里斯教授能夠看見我,我特意踩到了椅子上面。
鮑里斯教授表情嚴肅的瞪了我一眼,他的演講助手也想要走過來制止我。
我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到講台上,打斷了鮑里斯教授最後的結束報告。
「雖然我並不懂協議的深層邏輯,但我能斷定你的算法絕對是有漏洞的。」
年僅七歲的我自然是沒有多少知識儲備的,但是鮑里斯教授的想法過於深入,以至於他疏忽了一些像我這樣的小孩子都顯而易見的漏洞,而這些漏洞足以推翻他的整個報告,讓他近期所有的研究成果都淪為一紙空談。
鮑里斯教授氣得臉色發青,但卻沒有辦法反駁我,在場很多人聽完我的講話也意識到了算法的問題,現場又開始嘈雜的討論起來,有些人還發出了不屑的嗤笑聲。
後來才聽說這次發布會是整個學術界都非常關注的,有攝像機在向世界各地的學術機構直播這場會議。
當時的我對此一無所知,不過就算知道估計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我相信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絲毫沒有冒犯到了大人物的自覺。
我很快被教授的助手趕出了會場,發布會也這樣在荒唐中結束了。
...
「落靈希...我覺得...雖然能發現論文的問題很厲害,但你不應該直接上去拆台,教授會很難堪的...」
回到宿舍後,多琳怯生生地對我說道。
然而我對此卻並不以為意。
「你知道嗎,多琳?如果他們沒有那麼快趕我走的話,我還會把解決漏洞的辦法也講出來。」
我在紙上給多琳列出了論文中引用的幾個公式和方程,鮑里斯教授的思想其實依然可以使用,只是需要增添條件來填補他的疏漏,這一點只要在方程組中再加入一些等式就可以實現了。
我當時上去並不是為了嘲諷鮑里斯教授的,而是想要幫他解決問題,但卻沒有來得及說明。
「原來是這樣,落靈希,你真是個天才!」
多琳聽完我的講解後也恍然大悟。
...
為期一個月的選拔考試終於結束了,許多家長都來到實驗室里看望他們的孩子,多琳的母親是一個身材矮小的女人,至多比她的女兒高五公分左右,不過從她身上奢華的服飾以及一聞就知道非常名貴的香水味道來看,多琳的家境絕對是非常殷實的,她說不准是某個商業巨頭的大小姐。
而我的父母如同往常一樣沒有到場,對於這種事情經歷多了也就習慣了。
大家在學術大廳里等待著考核結果。
很多家長和孩子們都露出了緊張的神態,我倒是並不怎麼擔心,我所在小組的任務評分一直都排在第一位,而考核官怎麼也不可能選那個笨手笨腳的女孩吧?
這個第一名,我勢在必得。
我唯一擔心的問題是回國的事情,我的父母應該是去度蜜月了,沒有辦法來接我,當然我自己坐飛機回國也是沒有問題的,我來美國的時候就是自己一個人,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需要一個成年人來幫我辦理乘機手續。
我不知道父母還記不記得他們的女兒現在被困在國外,還是靠我自己想辦法更靠譜一些。
雖然我父母確實在養育孩子這方面有些問題,但我確信他們兩人真的很恩愛,這可能也是向來對人類情感不怎麼敏感的我唯獨對愛情有些許憧憬的原因了。
考核結果終於匯總完畢了,鮑里斯教授拿著寫有優勝者名字的紙條走了出來。
他先掃視了一下會客廳里所有的客人,隨後走到講台上,看了一眼手上的紙條,准備向眾人宣布結果。
我有點懷疑他是否真的能念對我的名字,但隨後的事實證明是我自作多情了。
因為鮑里斯教授念出來的名字並不是我,而是坐在我旁邊的高個女孩——多琳-普爾。
我承認自己被這一結果驚訝到了,而多琳的家人們已經開始激動的擁抱她了。
似乎是早就料到我會有疑惑,鮑里斯繼續說道。
「雖然這一小組的兩人成績相同,但是我們還是看得出來誰的貢獻更大,據我所知,你們每一次任務的結果都是多琳一個人來提交的,她也跟考核官表示過,大部分的內容都是由她獨立完成的。」
聞言,我震驚地看向多琳,她卻趕緊偏過頭躲在母親的懷抱里,不敢與我對上視线。
「而且,」鮑里斯教授繼續說道。「和只會挑毛病的人不同,多琳-普爾小姐昨天還向我提交了解決我的算法漏洞的方法,這一點讓我斷定了她是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因此本次的人選非她莫屬!」
原來如此,真虧了多琳只聽我講過一次就記住了方程的解法,她把我的解法告訴了鮑里斯教授,並聲稱是自己想出來的。
但那是我的解法,多琳背叛了我。
其實現在想來,我和多琳本來就是競爭關系,沒有所謂誰背叛誰,但是當時的我想不明白,也難以容忍這種行徑。
然而我卻什麼也沒法辯駁,我只能看著鮑里斯對我露出嘲諷的笑容,然後領走了一直低著腦袋的多琳...
......
「落靈希,像你這麼聰明的孩子,當初是怎麼在鮑里斯博士的選拔賽上落選的呢?」
轉眼間來到了五年以後,當時在選拔賽中落選的我只能繼續回到學校里讀書。但是說實話,同齡人的教育真的不適合我。我只覺得學習那種沒有任何難度的基礎知識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我上初中為止,一位曾經認識我的陳老師發現了我的與眾不同,特別准許我在每天的課程結束後留在教師辦公室里,由他進行單獨授課。
陳老師會在辦公室里給我講很多高端的數學理論和難題,不過這種程度的題目對於我來說也只是消遣罷了,因此在學習之余,我們還會像這樣談論一些生活中的話題。
「那麼陳老師,像你這麼博學的高材生,當初又是怎麼淪落到來這種窮鄉僻壤里教書的呢?」
我用相同的語氣反問他。
陳老師是首都大學數學系畢業的高材生,後來又留學去了美國攻讀博士學位,當年我就是在他的幫助下才得以順利回國。結果沒想到在學校里又遇見了他。
陳老師可以說是全國最優秀的人才之一了,這樣的人本來應該是前途一片光明,然而他卻沒能留在大城市里繼續深造,反而是來到了這個邊境省的初中當了一名普通的數學老師。
「哈哈,看來我們都有一段苦澀的經歷啊!」
陳老師聽了我的話,無奈地笑了起來。
「不過選拔賽上我可沒輸,那一屆的冠軍違規了,從我後來了解到的信息來看,多琳-普爾當時已經十一歲了,早就過了能參加比賽的年齡。」
「...那種由大人物把控的比賽,確實難以做到公平公正啊!......對了,落靈希,上次我推薦你去參加的全國數學競賽,是不是已經公布成績了?」
「我已經看過了排名了,我是全國第二名...」
「真的嗎,那可真是要好好慶祝一下了!」
「沒必要搞得那麼隆重的,我又不是第一名。」
「落靈希,其實...我聽說這次數學競賽的冠軍是一開始就內定好了的,所以你的成績其實就相當於是第一名了。」
陳老師告訴了我真相。
對於這樣的事情我都有些麻木了。
「這種沒法公平競爭的比賽,果然在哪個國家都會出現啊!」
無能為力的我只能這麼感慨一句。
「不甘心嗎?落靈希。」
「也沒有啦,畢竟第二名也是很難得的...」
心里其實很介意,但是我嘴上還在逞強。
「落靈希,你很擅長說謊,但是並不擅長演戲哦,看你的表情,沒拿到第一應該是很不甘心吧?」
我驚訝地抬起頭盯著陳老師,我的面部表情真的那麼容易讀懂嗎?
「其實你也不用這麼沮喪的,既然你知道自己的實力是第一,就沒必要糾結名次了。今天老師請你吃飯吧,就當是一起慶祝了...」
陳老師的電話鈴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抱歉,落靈希,失陪一下,我馬上回來。」
隨後他走到門口,接通了電話。
「喂?思禮,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呀?...哦,父親節啊,謝謝你,思禮!」
陳老師很快就掛了電話,但他回到辦公室里時,卻有些心虛地看了我一眼。
「是老師的孩子嗎?」
「是啊,我的兒子在首都上學,今天是父親節,他特地打電話來祝賀我。」
陳老師很欣慰地說道。
「你們父子兩關系可真好呀!」
「落靈希,你要不要也給自己的父親祝賀一下呢?他知道你拿國獎的事情,肯定也會很高興的。」
陳老師建議道。
「算了吧,我的父母根本不在乎我的事情。」
我平靜地拒絕了,也許陳老師沒有辦法理解我的家庭環境吧?但是我多年以來已經習慣了。
話說回來,陳老師的兒子是叫陳思禮嗎?感覺這個名字好像在哪里見過...
難道說...
「老師,你的兒子叫什麼名字?」
我突然向他發問,這件事情我有必要確認一下。
「......」
老師卻沉默了,看來是不想回答我。
不過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老師,這個世界上叫陳思禮的人有很多,但是既然你不願意回答我,那就說明我猜測的沒有錯。」
我看到陳老師扶眼鏡的手在顫抖,他一直在隱瞞的事情暴露了。
「全國數學競賽的第一名,那個內定冠軍,是你的兒子對吧?」
我有點難以壓制內心的怒火,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落靈希,你聽我解釋...」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嗎,把控比賽的“大人物”?」
我諷刺地說道。
......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去過陳老師的辦公室,並且漸漸地開始排斥起學習數學。
我在學校里依然與大家格格不入。我聽說無論多麼孤僻的女孩子,在學校里都會有一兩個朋友的,為了能在社會上生存,孤立的個體會被逼無奈的去依靠群體,哪怕只是和其他孤僻的人一起報團取暖。
而我卻真的是一個朋友都沒有,因為我實在不像是一個女性,我沒有辦法像其他女孩子一樣,通過裝可憐和假哭來博取同情,也不願意通過降低身段來換取友誼。
但在這個世界里,如果你不按照人們期待的印象去行事,那麼就沒法得到公平的待遇,從這個角度來說,也許不會哭的女孩子和愛哭的男孩子在社會上的處境是相似的吧。
初中最後的兩年時間是我最不堪回首的一段時光,雖然我的人生本身就充滿坎坷,但是在這個時期所有的壞事卻像井噴一樣奔涌而來。
首先是我的父母關系開始變差了,基本上每天都會吵架。好在他們一般不會遷怒到我身上,因為我就像是一個透明人一樣,過去他們恩愛的時候會旁若無人的在我面前交合,現在他們爭吵的時候也會直接在我面前掀桌子鬧事。
我只是覺得他們兩個人實在是過於幼稚,也許愛情是會讓人變笨的吧?當時的我並沒有戀愛經歷,所以也不好對他們評頭論足。
而且其實我在學校里的表現也並不比他們成熟到哪里去。
每個孤獨的小孩的成長過程中都難免會經歷這樣的階段吧:有一天突然會覺得自己周圍的人都非常愚蠢,自己理所應當成為世界的中心,於是幻想自己有著特殊的能力和高貴的身份。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開始喜歡穿著黑色的連帽斗篷、戴著意義不明的單眼眼罩去上學,我的自稱也變成了“吾”和“本座”,逢人就稱呼自己是“真祖後裔”、“血之領主”之類的。
一言以蔽之就是,我得了中二病...
這段時光我至今回憶起來都會有想要自殺的衝動,班級里的同學見到我也都是敬而遠之的,只是沒想到居然真的會有人對我這種中二少女感興趣。
「落靈希同學真的好有趣啊!」
王欣月是坐在我鄰座的同學,一個對誰都充滿好奇心的女孩。
「落靈希同學為什麼總是一個人待著啊?你沒有朋友嗎?肯定是因為你的眼神太嚇人了!」
只不過她偶爾也會說出這種讓人來氣的話來。
「不想被揍就離本座遠一點!」
「咦?你為什麼要自稱“本座”啊?好有意思啊!還有你為什麼要穿這麼厚的衣服呀?你不熱嗎?」
「這種事情你們凡人還是不要過多了解比較好,會被詛咒哦~」
我故弄玄虛地說道。
「誒!詛咒?!那是什麼東西?!」
王欣月聽了之後卻變得更加好奇了。
「你這個人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啊?」
她似乎是聽不懂我在主動劃清界限,還想要與我親近。
於是在十四歲那一年,我有了人生第一個朋友。
不過雖說是朋友,我們也沒有多少共同語言,我們兩個終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只是當聽到班里的同學議論我的時候,王欣月會主動過去維護我。
雖然我覺得他們對我的評價其實沒有什麼問題,但是畢竟是她的一番好意,我還是十分感謝的。
我了解到王欣月的學習成績非常差,甚至連升學都很困難,但是性格活潑開朗的她似乎並不太在意這些,比起學習,她更希望能夠和所有人都成為朋友。
不過她不知道,理念差距太大的人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成為朋友的,就比如我這種人。
一開始是為了還人情,我主動提出要幫成績比較差的王欣月補習功課,只不過她的腦袋實在是不太靈光,成績始終沒有什麼起色。
「落靈希,為什麼我再怎麼努力學習,成績都一直沒有進步呢?」
終於有一天,王欣月消磨掉了最後一點學習的動力,開始趴在桌子上抱怨起來。
「本座建議你還是放棄吧,你繼續學習也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我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但沒想到王欣月卻非常罕見的生氣了。
「你什麼意思?!」
「嗯?我說得就是字面意思啊?你的頭腦並不適合學習,去找更有優勢的方面發展比較好。」
王欣月為什麼會生氣呢?我明明是出於好心才會給她提建議的。
「你平時都是這麼看我的嗎?虧我還把你當成朋友的。」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正是因為我把你當朋友才會了解你的水平啊。」
我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難道這種事情她從來都沒有意識到嗎?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傲慢!?難道你真的覺得自己很厲害嗎?全國競賽的時候你不也沒拿到第一嗎?」
「你說我傲慢?可是我很清楚自己的實力,而你卻高估了自己,傲慢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你根本就什麼也不懂!你以為是我想要學習嗎?父母總是告訴我,如果學習不好將來就不會有出路。可我就是這麼笨啊!無論再怎麼努力,成績在班里都是最後,父母對我也越來越凶,他們說我不懂事,可是我也不想這樣啊,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呀...嗚嗚嗚...」
王欣月哭了起來。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從來沒有想過那個一直積極開朗的女孩會這麼敏感。
關於她說的問題我不想談論過多,只是我在美國的時候也常常會看到這種情況,社區里無論多麼好學的黑人都會被親人趕出門去打籃球,而無論多麼有運動天賦的亞洲人都會被父母關在家里學習。
本來天賦對於一個人來說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了,這些父母卻寧願浪費掉他們孩子難得的天賦。
刻板的觀念總是會牽著人們做出愚蠢的決定。
我該感謝自己的父母沒有給我灌輸過類似的價值觀。
周圍的同學看到我弄哭了王欣月,都圍了過來,他們一邊安慰著她,一邊指責我這個始作俑者。
......
我就這樣失去了自己第一個朋友,又變回了孤身一人。不過這樣也好,我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性格,有朋友的生活實在有些不習慣。
初中的最後一年,我看到了一篇學術新聞:在經過了多年的栽培之後,多琳-普爾和埃里克-海門兩個人正式成為了IRL實驗室里最年輕的兩個研究員。
多琳-普爾自不必說。埃里克-海門這個名字我也記得,他是海門家族的大少爺,同時也是海門芯片公司的繼承人,不過當年他和我一樣在選拔賽上落選了,卻不知為何也被實驗室留了下來。
好吧,其實我猜的出原因,我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天真的小女孩了。
新聞里還附上了多琳近期的工作照片,她帶著黑框眼鏡,身上穿著白大褂,表情淡定沉穩,以前冒冒失失的樣子已經蕩然無存了。
有趣的是,七年不見的多琳-普爾居然一點也沒有長高,現在反而是我比她高出一頭了。
不過如今的她已經發表過三篇一級論文,是前途無量的網絡研究員,而我最後一次碰電腦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我們兩個當年的角色仿佛互換了一般,她成了那個在實驗室里潛心研究的嬌小少女,而我卻成了一個對網絡幾乎一竅不通的傻大個。
對於當年的事情我已經有些釋然了。
我把自己和她比作漢尼拔和西庇奧,軍事天才漢尼拔最終也沒能帶領迦太基人打敗羅馬,這並不是因為他的個人能力比西庇奧弱,而是因為西庇奧有一個強大的帝國來做靠山,而迦太基全國不過四十萬人口,在這樣的力量對比面前,漢尼拔的任何一個決策失誤都會被無限放大,以至於最後輸掉了戰爭。
但誰又能指責說這一切都是漢尼拔的責任呢?
以前我總是耿耿於懷,認為多琳-普爾偷走了我的冠軍,但是現在想想,那一屆的冠軍不也是早就已經內定好了的嗎?考核官們心知肚明,只有我把比賽當真了。
讓我跟這些占盡優勢和資源的大小姐和大少爺們比較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我光是面對生活的難題就已經應接不暇了。
中考結束的那一天,正好是我父母正式離婚的日子。
就像我總能寫對考試中的每一道題目一樣,他們兩離婚的日子我也猜的很准。
父母關系惡化的過程從來都沒有對我有所隱瞞,母親常常會帶不是父親的男人回到家里,父親也常常會帶不是母親的女人回來,但他們卻做著以前只有我父母之間才會做的事情。即便是我從房間里走出來他們也不會停止。
他們是真的看不到我,還是根本不在乎呢?
初中的畢業典禮是我父母第一次出席關於我的活動,但他們卻是來跟我告別的。
父親和母親不是一起來的,他們的座位也離得很遠。看到這一幕我感到有些難過,因為我明白了自己以前憧憬過的愛情其實也不過如此,再親密的戀人到最後都會有厭倦彼此的那一天。
學校要求我作為學生代表上去演講,他們連演講稿都給我准備好了,要是以前我肯定不會同意上台的,但是這次校長跟我說,如果我拒絕上台的話,肯定會給招生老師留下壞印象,甚至有可能被取消推薦生的資格。
這招真損,偏偏我那個時候又非常需要這個推薦生的名額。
我拿著演講稿走到校史館的禮台上,全場響起了持續的掌聲,來到了禮台正中央之後,我環顧著四周的觀眾,陳老師坐在教師席里,王欣月和班級里其他的同學坐在一起,父親在觀眾席的一樓,母親則在二樓。
他們身邊都坐滿了人,而在台上的我身邊卻一個人也沒有。
我把稿子舉在面前,逐字逐句地把里面的內容讀了出來...
畢業典禮結束了,班里的同學們聚在了一起,大家好像都有著千絲萬縷的不舍,為了不打擾他們敘舊,我獨自一人來到了陽台上。
初中三年級的教室在教學樓的最高層,在這里能夠俯瞰到遠處的市中心。
我幾個月後就要去省會城市上高中了,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再回來了吧?
本來想著我能夠獨自欣賞城市的風景最後一眼,結果還是有不識趣的腳步跟了上來。
「靈希...」
「原來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名字啊!」
我頭也沒回地說道,看都不想看一眼這個除了名字以外什麼也沒有給過我的男人。
父親感到有些難堪。
「這些年來真得很對不起你,現在你也知道我和你媽...」
「我知道,你們兩個都不想要我,對吧?沒關系,首府的高中已經答應要給我免除學費和食宿費用了,我不需要再靠你們養了。」
這就是我特別需要推薦生資格的原因,父母的新家庭都沒有辦法接受他們原有的孩子,以後的人生我只能自力更生了。
父親聽後安心了下來,仿佛是解決掉了一個大麻煩一樣。
「謝謝你,靈希。今後的日子就要靠你一個人了......無論如何,請你收下這個,就當是我的賠罪了。」
他從西裝內側口袋里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我。
我打開封口,里面裝著一筆錢,數額還不小。
「你要是早點給我的話,我就不用硬著頭皮上去演講了。」
我真該好好謝謝他,如果他不是我爸的話...
送走了父親以後,我繼續望著遠處林立的高樓大廈。
(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應該輕易就會死掉吧?不過就算我死了,也不可能有人為我掉眼淚的。)
我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從陽台的欄杆旁退後了幾步。
不行,這個世界逼不死我,應該是我逼死這個世界才對!
我獨自一人乘坐火車來到了省會城市,距離我上一次離開家鄉已經有八年了。
我的學校是全省最好的高中,因為我是推薦生的緣故,校方承諾會免費給我提供食宿。
但我還是拒絕了他們的好意,我才剛剛獲得自由身,可不想再住進學校的宿舍了。
那相當於從一個牢籠出來又進了一個新的牢籠。
而且,我已經不打算再認真學習了。
過量的知識只會給人帶來不幸,我活了十五年才終於明白了這一點。
我用父親給的錢和自己以前的獎學金在學校附近租下了一間公寓,余下的一些錢也就只夠我買一台配置高端一些的電腦了。
不是我嫌棄父親給的錢少,只是我用電腦稍微干點壞事賺到的錢要多得多。
要說父母留給我最大的財富,就是他們從來都沒有教育過我要遵紀守法。
當然網絡技術的發展也是與時俱進的,憑我現在的水平想要去攻擊那些主流網站簡直是痴人說夢。
不過,暗網除外。
很多古老的漏洞仍然存在於這些非正規的網頁里。
所謂暗網,就是一種需要深度匿名之後才能登入的網站,由於保密性高的緣故,它常常會被用來進行一些違法交易。
我是個家徒四壁的窮鬼,沒有做黑市交易的資本,但我可以試著敲詐一下這些犯罪分子們。
黑客們常常會用一種叫“勒索病毒”的程序來獲利,他們使用加密算法把受害者電腦中的文件全部“上鎖”,讓用戶沒辦法訪問他們自己的電腦資源。除非他們願意支付贖金。
我在暗網上的敲詐手段差不多也是這樣,只不過步驟反了過來,我把這些人粗淺的加密信息破解出來,然後直接告訴他們,如果不交保護費的話就把他們的個人信息發給警方。
有很多膽子小的人真的交錢了,但是這種鑽空子的敲詐手段只能使用一次,那些財大氣粗的黑幫組織很快就找人更新了網站的安全系統。
不過這一次我賺到的錢已經相當可觀了。
然而當這些不義之財真正到手的時候,我卻有些犯了難。
我才發現自己作為女孩子居然連一個像樣的愛好都沒有。
手上空有一筆巨款卻花不出去。
那時候是一個新技術不斷涌現的年代,除了少數像我這樣混吃等死的廢人以外,人類都在爭先恐後地研究著創新的理論,網絡智能的革命也在悄然進行著。
一家大公司花了近百億美元買下來一位科學家發明的“使用腦電波來控制頭戴式VR設備”的技術專利。並且開始大量生產和推廣這種設備。
他們當時可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產品會在幾年之後取代手機和電腦占領市場,但這種像眼鏡一樣輕巧的設備包攬了所有電子設備擁有的功能,已經成功在新興市場上嶄露頭角。
另外一家叫做“夜風”的游戲公司沒有選擇繼續觀望,他們緊接著推出了一款基於新設備的沉浸式網絡游戲,並給這個西幻歷史風格的游戲取名叫作《巨龍與皇冠》。
這個游戲也稍微引起了我的注意,對於一個既不願意社交也不想再學習的人來說,玩游戲倒是一個不錯的娛樂方式。於是我沒有多想,就在網上下單購買了VR設備和游戲本體。
雖然我對游戲也不是特別感興趣,只是用來打發時間罷了。
最開始我確實是這麼想的,但是很快我就後悔了。
因為這個游戲——太簡單了。
本來我根據游戲中的傷害機制選擇了具裝騎士作為初始職業,並且選擇了最大尺寸來創建模型。角色身高直接超過了兩米。
這樣巨大的身軀本來是有很多劣勢的,比如受擊面積更大,行動更加遲緩等。
但是這些缺點在游戲中都是可以輕易化解的,我給自己套上了防御力最高的全身板甲,戴上了金銅制的覆面頭盔和護喉,雙手再裝備上幾乎和我一樣高的鐵方盾和一把寬刃鋼劍,可以說是毫無死角的防御。
我之所以給自己創建了這樣的角色,是因為當時的游戲版本是沒有防御懲罰的,理論上只要我能夠防住對手的所有進攻,就不會掉血,而最長的臂展又讓我在每一次進攻時擁有先發制人的優勢,這種打法在當時的游戲里是無解的。
游戲中的副本基本上就是一段簡陋的代碼,加入了一些微小的偽隨機序列,野怪的動作意圖很容易被看穿,而一旦看穿了就能輕松擊敗它們了。
而我更讓驚訝的是PVP對戰環節,大部分玩家的動作簡直比代碼程序還好懂,我幾乎毫不費力地就擊敗了所有挑戰者,在游戲開服的前兩個月一直保持著競技場全勝的戰績。
然而讓人火大的是,我在戰力榜上的排名卻依然是第二名。
因為競技場里還有另外一個家伙保持全勝,而且勝場數比我要高...
這個玩家的職業是游戲里最常見的劍士。我也看過他的比賽,他確實擁有過人的反應力和運動神經,但也僅此而已,他使用的劍術毫無章法可言,出招非常的隨性,防守也基本上是根據對手的行動來臨時應變。
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娛樂為主的普通玩家,我並不認為他會比我強。但他的人氣卻比我高的多。
...
不爽,
不爽。
不爽!
憑什麼他就可以得到這麼多贊譽,怎麼想都是我更強吧。不僅競技場所有比賽全勝,我甚至從來沒有掉過血。
那小子憑什麼比我受歡迎?
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明明我才是更優秀的那一個,人們卻總是把掌聲送給另一個人。
我...受夠了!
看來有必要跟他決斗一場來證明我才是最強了。
然而,由於當年游戲並沒有約戰的功能,所有對局都是隨機匹配的,我遲遲沒能和他交手。
就這樣一直到了年底。我們兩個仍然保持著全勝的記錄。
我的名聲在玩家之間也逐漸傳開了,由於我在游戲中密不透風的絕對防御讓人印象深刻,他們給我取了一個綽號叫“帝國之盾”。
我並不是很喜歡這個外號,仿佛在說我只是依靠防守就贏得了比賽一樣。
而那位無雙的劍士,則得到了粉絲們“長空神劍”的美譽。
和我不同的是,他似乎很喜歡自己的稱號,甚至把自己在游戲里的昵稱也改成了這個名字。
我和“長空神劍”的決斗也終於提上日程了,因為游戲運營商在官網上公布了一條消息——《龍冠》即將舉辦開服以來首屆世界大賽。
我有理由懷疑,我這一年在游戲對局中一直匹配不到“長空神劍”,是游戲公司有意操縱的,因為他們想把“誰是最強玩家”的這個懸念留到年末的世界大賽。
不管怎麼說,這次世界大賽是所有玩家證明自己實力的一個機會。
雖然大家都可以看到彼此的競技場戰績,但是畢竟大家隨機匹配到的對手強弱不一,很難有足夠的說服力。
比如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一開始都不相信“長空神劍”是最強的劍士玩家。日服的“土方村正”和歐服的“愛爾蘭闊劍手”被認為是更優秀的劍士,因為和出招毫無章法的“長空神劍”相比,他們兩個很明顯是在現實生活中接受過正規的劍術訓練。
直到“長空神劍”在世界大賽上正面淘汰了這兩位劍術大師之後,玩家們的質疑聲才徹底消失,等到他一路過關斬將殺入決賽時,“劍聖”已經成為了他新的稱號。
幾乎所有觀眾都期待著他成為冠軍的那一刻。
而他決賽的對手,就是我——“帝國之盾”理查德。
(不管他現在獲得了多少人的喝彩,等到比賽結束後都會變成我的。)
直到賽前我仍舊自信滿滿,我的打法是從游戲不平衡的機制出發的,沒有任何克制的方法。
......
“游戲載入成功,正在為您匹配對手...”
熟悉的語音響起,這一年幾乎每天晚上我都會聽到這句話,一開始我還會稍微期待一下這一次的對手會不會是劍聖,後來因為失望的次數太多就不再去想了。
不過這一次不一樣了,現在的比賽服務器里只有我和劍聖兩個人,無論如何都只能匹配到他。
你·逃·不·掉·了。
我和劍聖同時出現在了巨大的競技場上。這也算是我第一次和他見面,劍聖身穿一件紅色披風,披風下包裹著一對金光閃閃的護肩,護肩下面則是一套精美的甲胄。
不得不說劍聖的衣品還是不錯的,但是這里是靠實力說話的競技場,華麗的外表並不能帶來更高的勝算。
更何況他全身上下都是獨立裝備。
在《龍冠》中,裝備分為套裝和獨立裝備兩種,雖然不像獨立裝備那樣可以靈活組合,但是套裝往往能夠獲得更好的獎勵屬性,比如我身上穿著的就是由帝國至高防具組成的金銅套裝,完整的配套裝備讓我得到了額外150%的防御加成。
套裝唯一的缺點就是一旦綁定之後就無法再分解,如果想要脫下來的話就必須連同武器在內全部脫掉。
我架起盾牌,舉起長劍,等待著劍聖發起進攻。
我繼續使用對付其他玩家的方法來對付劍聖,一開始先積極防御,伺機而動,最後攻擊對手的破綻來取勝。
然而劍聖卻遲遲沒有動作。
難不成他也在等我發動進攻?
「怎麼了,不攻過來嗎?還是說害怕被我抓到弱點嗎?」
劍聖的游戲角色看不到任何表情,但我卻分明聽出來他在笑。
我知道他是想要激怒我,因為我們都是第一次交手,雙方都想要先試探出對方的特點再後發制人。
不得不承認,他成功了。
既然他不願意首攻的話,那就讓我先來吧,反正我對付所有人都是同一種方法,至今為止也沒有人能夠破解的了。
明明他處於劣勢的一方卻還把戰斗的主動權拱手讓人,真是愚蠢。
我將巨盾舉到身前,並在四周開展防御技能,最後從唯一的空隙中揮出長劍向劍聖砍去。
這就是我的戰斗方式,絕對的攻防一體,我能夠輕易攻擊到對手,而他們卻沒有辦法打到我。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劍聖居然沒有躲開我的攻擊,也沒有用劍格擋,他結結實實地用身體接下了我這一擊。
而與此同時,劍聖手里的劍也透過我防守的縫隙刺到了我身上。
原來這才是他的打算,由於一直格擋只會被動挨打,所以他干脆放棄了防守,利用我攻擊時所露出的防守空隙來攻擊我。
不得不說,他這麼做確實讓我毫無辦法,因為他的速度和反應力都在我之上。
但這其實無關緊要,我的防御數值比他高的多,如果他一直這樣跟我消耗的話,最後敗北的還是他。
接下來的戰斗中劍聖完全放棄了防守,我不斷地發動進攻,攻擊劍聖薄弱的部位,而劍聖也會在被擊中的同時對我反擊,但傷害不痛不癢。
我的長劍向前刺出,劍聖順勢後跳,但是我的角色臂展很長,手臂發力,這一擊依然命中。劍聖也禮尚往來,一劍砍中我的腰部。
到那一刻我才明白過來,自己中計了。
與其說是我在不斷攻擊著劍聖暴露出來的破綻,不如說是他故意的,我現在陷入了他的節奏里。
而劍聖的動作越來越快,我已經漸漸跟不上他了。
但是我必須跟上他的節奏,因為一旦我脫節了,防御技能就會來不及展開,到時候他就會獲得逆轉局勢的機會。
我知道自己應該盡快脫離這場纏斗,但是卻沒法停止進攻,因為一旦我的動作慢了下來,也同樣會被劍聖抓住機會,那樣他就可以提前吹響反攻的號角了。
我現在的血量可承受不住劍聖的一套必殺連招。
原來這才是他本來的目的,他從一開始就想好了。
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跟他死磕下去了,必須要在他完全掌控局勢之前擊殺他。
......
我終於撐到了最後時刻,我的速度已經到了極限,但是劍聖也已經沒辦法在承受住我的下一次攻擊了。
到最後還是我贏了。
劍聖沒能撐到他的回合,我現在就要了結他了。
閃著寒光的帝國重劍朝著劍聖的左肩揮砍了過去。
「裝備解除!」
劍聖在最後時刻突然大喊道。
被砍中的肩甲被劈得粉碎,但是劍聖卻毫發無損。
劍聖在被砍到的瞬間解除了那一個部位的裝甲,因此游戲判定我砍到的是被遺棄的裝備,而不是劍聖本人。
「赤烈斬!」
劍聖發動武技閃現到了我的側面,我已經來不及做出防御姿勢了。只能眼看著少了一邊肩甲的劍聖用超必殺斬開我的身軀。
......
「卑鄙...」
競技場的上空出現了比賽結束的倒計時讀秒。我不甘心地說道。
「大家彼此彼此,我們不都在鑽游戲規則的漏洞嗎?只不過我知道的漏洞稍微比你多一點而已。但即便是再微小的優勢,關鍵時刻也是有可能決定成敗的。」
劍聖笑著說道,和剛才的笑聲不同,這一次的笑聲里充滿了陽光和自信。
我輸了。
看上去好像只是惜敗,但是我心里明白,我們兩個之間的差距是難以跨越的。
我這輩子沒贏下來的比賽有很多,但只有這次,對這個男人,我輸的心服口服。
他沒有用盤外招,沒有去賄賂裁判,也沒有掌控比賽的大手,單靠實力打敗了我,我沒有辦法再找任何借口來為自己開脫。
我心里應該是已經明白了的,只是嘴上還是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以至於後來的五年里還固執地每年都要去挑戰他。
大概只是想再見見他吧,不奢求真的能打敗他,只是希望他不要忘記我。
我對他產生了憧憬的感情,感覺他很像從前的我,無畏而充滿朝氣,而和我不同的是,他顯然沒有被現實磨平棱角。
可惜當時我的性格實在是太過別扭,想要親近某個人的時候也只會用這種方式。
.......
我從來都不是自己以為的那個天命之子,即便擁有絕對的優勢,在真正的主角面前依舊是不堪一擊的。
我天生只適合做英雄的陪襯,就像羅蘭身邊的奧利維,先知身邊的阿瑪爾,作為影子來襯托主角的光芒。
回想起當年我坐在波士頓的IRL實驗室里,周圍都是多琳-普爾、埃里克-海門這樣的網絡天才時,我居然妄想自己比他們強?
我最多只是腦子比他們更聰明罷了。
然而這種天賦從來都不是什麼優勢基因。它不會給人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好處,相反,自負、傲慢和偏執的性格都由它產生。
我以前會不服氣,如果他們沒有那樣的家境身世,沒有擁有那麼多資源的話,結果會怎麼樣呢?
但是,這就好比在問,如果威廉一世征服不列顛的時候,沒有一千二百名騎士願意與他同行的話,結果會怎麼樣?如果凱撒攻打羅馬的時候,沒有四萬多名士兵響應他的號召,結果會怎麼樣?如果拿破侖復辟的時候,沒有十二萬名波旁軍向他倒戈,結果又會怎麼樣?
如果豬長了翅膀、會噴火的話,那麼豬和龍也就沒有什麼區別了。
難道說當我小時候聽到長輩們講起亞歷山大、拿破侖、查理大帝的故事時,沒有像其他孩子一樣感到心潮澎湃嗎?
但是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太過弱小了,如果一個人想要成就一番事業的話,那麼必然是要有人為他犧牲的。
所以,空,如果你身邊沒有幫手的話,就讓我來幫助你吧;如果沒有人願意為你犧牲的話,就讓我來犧牲吧。不必在意我是否願意,也不必顧慮我是否有自己的理想。
畢竟一個國王如果沒有自己的騎士和附庸的話,不也和中二病沒有什麼區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