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心。”就在陳楚心跟著盧思若扶著江西准備去療傷時,身後卻是傳來一道蒼老聲音:“先跟我來一趟吧。”
陳楚心尋聲望去,卻是已經見到福火長老那轉身離開的佝僂背影。
她只能讓盧思若先帶著江心去療傷了,自己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陳楚心跟著福火走在宗內大道上,周圍皆是一眾同門師兄投來的火熱目光,她皆是禮貌微笑回之,直到走到後山一顆巨樹旁,周圍已經不知不覺中沒再出現其他人影了。
皓月掛在高空,將周圍的環境映襯的明亮著,一絲絲銀光從葉間細縫穿透,將這里的微微蕩漾的霧氣顯得更為明顯,縹緲的霧氣繚繞著巨樹,樹頂直插雲霄,她抬頭望著,不見頂端。
“大長老,是因為那金色法輪?”
陳楚心對著那在樹下一席石桌上沏茶的福火恭敬行禮,問道。
“不至於……”他充滿老繭的手端起茶杯遞給陳楚心,陳楚心乖巧的雙手接過,卻沒有品嘗,見狀他微微挑眉,那灰白的長眉抖了抖,“不嘗嘗嗎,這好茶老夫可是珍藏了百年有余,只有宗主大人品嘗過。”
聞言,陳楚心微微一驚,旋即禮貌輕笑,有些拘束的品嘗了一口,味道清香,帶著一絲年代感,那沉在杯底的茶葉被搖晃著的水流輕撫而過,葉身緩緩舒展,宛如那初春的香花一般,光是看起來就神奇無比,而那帶著一絲古道仙風的茶香從口腔直流體內,仿佛浸潤全身,清香填滿鼻尖,繚繞不散。
“好茶。”
陳楚心再度輕抿杯沿,有些貪戀的再度品嘗。
“呵呵~看吧,老夫的眼光總是不差的。”
他笑了笑,繼續品茶。
“長老這是話中有話啊……”
聞言,陳楚心倒是無奈的笑了笑,放下了茶杯,輕輕鞠躬後方才坐落在他的對面。
“這麼拘束做什麼,就是找你閒聊一會……我啊,一把年紀了,無子無女,偶爾就是想啊看著你們這些小年輕,找個人聊聊天而已。”他再度輕笑,滄桑的聲音帶著一絲疲倦,“現在就我們兩人,可以聊會吧?”
“自然,大長老想知道什麼盡管問便是。”
“呵~還是放不下戒備啊小丫頭……”
他無奈輕笑,輕微搖頭,幫她斟滿茶水。
陳楚心默然看著他那老繭的手,不再言語。
“也罷……小丫頭,你修煉的功法,想必便是合歡決吧……”
茶水斟半,他收回茶壺繼續泡茶,淡淡的聲音不知道他到底何意。
“……”
陳楚心微微一驚,即便是她多年來的定力都是在這個時候微微輕顫了顫,一只小手握著茶杯,將杯內的熱茶微微晃蕩。
“別激動,老夫只是眼光比常人明亮些罷了……”
“不愧是大長老。”
陳楚心微微一嘆,既然已經被看出來了,便也不再偽裝了。
“呵~丫頭,合歡決乃是禁功,多年前合歡宗被幾大帝國豪強勢力聯合圍剿,但多年來卻一直能找到那些逃散各地的殘余子弟,你這合歡決……最好是偶然得來的啊……”
他無奈輕嘆,茶水已然不再香甜。
陳楚心深吸一口氣,望向他,平常的偽裝也卸下去了,這一刻,目光便還原成了最初的樣子。
彷徨,憤怒,悲憫,仇恨,絕望……
“唉……果然,還是最壞的結果。”
福火無奈輕嘆,旋即也安靜了下來。
這一刻,巨樹下,一老一少兩人對向而坐,安寧飲茶,只是那氣氛卻十分詭異著。
許久,終於還是陳楚心輕嘆一聲打破了沉默:“大長老,多年前我被神秘勢力追殺,是青蓮宗保護了我,也是大師兄把我帶回來的,我不會連累宗門,等大師兄和師姐完婚後,我便離開。”
話閉,陳楚心便起身,一個深鞠躬,完美的九十度,頷首低頭,旋即轉身離開。
“丫頭,老頭我可沒說會把你趕走。”
嗒嗒……
離去的腳步陡然停頓,陳楚心微微驚訝的轉身望著他。
他依然品著香茶,只是朝著她招了招手。
見狀,陳楚心只能再次回到座位。
“丫頭,合歡決的事情,還有誰知道?”
他放下茶杯,目光凝重起來。
“除了您和我,想必只有那逃出宗門的太白道人知道了。”
陳楚心微微回憶,旋即便是給出了答案。
“確定?”
“好像……如果還有的話,最多就是一個跟我關系不錯的師妹了……但是她我一直都沒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
陳楚心無奈,望著那幽香茶杯,端起便當做是烈酒,猛灌而入。
“追殺你的人,應該就是靈武門的黑白兩隊了吧?他們應該也知道?”
陳楚心微驚,倒是沒想到他竟然已經知道了這麼多。
“黑衛隊隊長賈化知道,白衛隊我就不清楚了……”陳楚心繼續回憶:“應該是清楚的吧,畢竟當初追殺的時候他們似乎有什麼矛盾,相互還競爭著,想把我帶到靈武門,似乎他們的門主很想得到合歡決。”
“嗯……應該還有……”
福火微微思考,再次為她倒滿一杯茶水。
“還有?”
這回倒是輪到陳楚心疑惑了。
“我之所以能夠猜到你的功法是合歡決,是因為在某日我感受到了一股很玄乎的氣息,當時便感覺有些不妙,但是對方似乎很敏感,被我探測到後就一直消失,直到現在都未曾再現身,後來便是江心帶你到宗內,當時我也有所猜測那日的氣息便是你,但顯然,以你目前的實力還做不到在我面前有所隱藏。”
他緩緩道來,蒼老的手掌微微捏著茶杯,茶水輕顫,漣漪向著杯心聚攏。
“那應該就是那個家伙了……”
陳楚心目光微凝,寒冷彌漫。
“不太清楚,但目前看來很有可能。”福火一聲輕嘆,目光停留在她那秀氣但卻飽含殺意的小臉上,有些悲憐起來:“小丫頭,其實你現在還可以回頭的……青蓮決雖比不上合歡決,但至少……”
“對不起,大長老,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青蓮決,無法讓我短時間內能夠保護好自己……”
她打斷了他的話,雖然她知道他是為了她好,但還是只能拒絕。
青蓮決在她進入宗門的第一天便接觸過,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個青蓮決的強大,地階級別的功法,在其他宗門可是只有長老才能修習的,而青蓮宗竟然是徹底公開,甚至一些宗外人都可以修煉,她也曾想過轉修青蓮決,放下仇恨。
可她放下了,他們會放過她?
想要活下來,就得比他們還狠,想要打鐵,就得比鐵還硬,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我就知道。”
福火也只能輕嘆,無奈的搖了搖頭,那灰白的胡須輕輕抖著,那一瞬間,他仿佛又蒼老了些。
“大長老……”
她望著他,心中也略有歉意。
“不用多言了丫頭……”
福火擺了擺手,緩緩起身,這次卻不再拄著拐杖,而是緩緩來到巨樹之下,佝僂的身軀卻直接騰空而起,踏著虛空來到一道巨大的樹枝上。
陳楚心見狀便是幾個騰躍,在空中控制著靈力爆炸,將自己騰飛而起,最終落在他的身旁,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遠方。
“知道那里是哪麼?”
他朝遠方的一坐山巔揚了揚頭,蒼老的聲音似乎又明亮了些。
“楚心自然是不知……我記得那里好像之前一直都是有神秘的強者把守,不讓任何人接近。”
“嗯,那里就是宗主所閉關的地方了。”
“哦?!”
陳楚心再次一驚,今晚她所感受到的驚訝可不比以往任何一次了。
“那您的意思是,那位神秘的宗主大人現在真的如同傳聞中已經晉級裂地境了?”
陳楚心斗膽而問,心中微微被震撼到。
“是啊……那是一層我這一輩子可能都無法突破的桎梏啊……”
他仰望山巔,輕聲而嘆,那聲音中,充滿了不甘。
“大長老,您已經做的很多了……”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安慰一下。
“呵呵~我呀就是感嘆一下,我這都老骨頭了,也不追求這些了……”他輕笑一聲,剛才的滄桑已然不見,隨即緩緩坐下身子靠在樹干上,“我曾守著這座山數十年,現在……守不動了……”
陳楚心被他這一席話弄的心情也微微低迷,坐在他的跟前,只能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已作安慰。
“江心怎麼樣?”
“嗯?”
“呵呵~沒什麼……”
他閉口不談。
陳楚心也不想談論這個,夜晚的微風清涼,從納戒中尋出一件輕毯,幫他蓋好。
“您好好休息,弟子先離去了。”
陳楚心剛想起身,便被他摁住肩膀。
“大長老……”
“楚心啊……我一把老骨頭了,時間不多了……”
聞言,陳楚心眸子輕顫。
“……,……”
她張了張紅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能感覺到,那天不遠了……”他緩緩閉上眼眸,語氣也是微微低迷下來:“我這一輩子就為了青蓮宗能壯大起來,可是宗門到了我的手上,卻變成了現在這樣……我對不起你們所有人……”
“我曾想著讓江心帶領宗門繼續走下去,可現在……他的表現很優秀,是個不錯的學生,但是他太看重兒女情長,宗門交給他,我不放心呐……”
“宗主,總是要看淡這些的,想必你比我還清楚……”
“我曾想交給你,但現在看來,你也不願意接手吧?”
陳楚心默然不言,心中哽著一團氣息,怎麼都呼不出來。
“丫頭啊——如果你無法放下,那老頭子我就送你一個福緣,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好了……”
他無力的笑著,灰白胡須輕輕顫抖,那眼角的一抹灰白被沾染,被浸潤。
陳楚心望著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看著他黯然神傷,這也是他作為宗門的守護人,第一次落下眼淚。
“丫頭——”
他伸出手掌,將陳楚心兩邊肩膀扣住,緩緩拉入懷里。
陳楚心微驚,但任由他這麼做了,沒有反抗,順勢幫他掖好毯子,將自己的體溫傳導給他。
“丫頭,我能感覺到,就在這段時間了……”他將她緊緊抱住,佝僂的身體卻強撐著將她緊箍在懷里,不願讓她遠去,“到時候我若是走了,宗門怕是就真的危險了……就當我這老頭子求你一件事。”
“您說吧,楚心肯定盡力而為。”
“好,好……丫頭真乖……”他突然笑了起來,只是笑的很悲哀:“丫頭啊,我這一輩子的修為,就到這了,給你拿去吧,就當做是給你一個復仇的墊腳石……”
“呵呵~老頭子我反正也是半只腳踏入棺材的人了,年輕的時候追尋了一輩子的強者,但是最終卻未能達到那個境地,合歡決我年輕的時候還是風頭正茂,但沒能接觸過。”
“你就當做讓老頭子我在最後的時間里體會一下合歡決的強悍吧……”
聞言,陳楚心嬌軀輕顫,摟著他佝僂的身體,一滴熱淚也不自覺的滑落了出來。
“大長老……您……”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您還有多少時間……”
這話,她本不願意問的。
“估計就在今年了。”
他反而沒有了那股死氣,反而是精神了起來。
“好……”
她依然顫抖著聲音。
但隨後,便是緩緩將他那一身長袍解開,將其裹好放在他的腰後為他墊好,旋即,輕輕推開他,一身青裙也是緩緩褪去,直到兩人赤裸相對。
兩道青袍靠在他的背後,為他做好支撐,將他的佝僂身子托著會稍顯舒服些。
旋即,陳楚心低趴下身子,將一縷擋在面前的發梢撇到香肩上,紅唇輕點在他的陰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