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萬界神女征服錄】第三章
第三章
萬蛇窟,位於暗玄峰的山腳,暗玄峰善養肅殺陰怖之氣,地勢崎嶇蜿蜒,山筍崢嶸。萬蛇窟所處的位置更是陰冷非凡,周旁遍布著的是不知名者的陵墓,又有幽棘叢生,迷霧紫煙,陰寒濕冷,又腐味臭散。單看此地,只若是邪教暗藏的一處密地,又有何人能料想到竟是正派之境。
然而此地雖陰絕暗深,似不是正道,卻是絕劍宗之先祖絕長空親手赦封。相傳,遠古這片「狹道」之上,存有三大通神境之妖王,其皆實力通天,卻又荒淫無度,暴戾凶殘,時人每恨之,卻因力弱無為,只得望而卻步。
三大妖王,舉其首是一頭百萬年蛇妖,傳說其長能觸天,其力能覆地,只其一翻身,諾大的「狹道」都要震上數月。只其一張口,百里之內便再無生靈。
而最為可惡的,是它的蛇子蛇孫,蛇性本毒,而此妖王又性淫,妖獸繁衍之迅捷,又加上蛇王的勤勞,經過千年萬年的交配,變種出了無數毒素,有寒毒,有熱毒,有致命毒,有情趣毒,毒種糜多,變化無常,解毒法卻是定型。以常制變,如何可得?一直至今,仍有許多毒素無可解之法。
萬族受蛇族毒素擾亂久矣,但妖王在,又有誰人能說道,敢說道?
好在絕劍起而「狹道」沒,蛇族也從此於這方土地消失了蹤跡,蛇毒的流失,讓世間松了口氣,但少有還流傳在外的不可解之毒,禍害著一方蒼生。
令世人疑惑的是,「狹道」明明被絕長空建起絕劍,可這渺渺天地間,卻無其與三大妖王交戰過的痕跡。以三大妖王的秉性,如何能容忍絕長空如此作為?理應交戰一番的是。此事無解,久而久之便成了天池大陸的一樁公案。
有人說,絕長空修為高妙,不知不覺間便斬首妖王,還朗朗乾坤以明達。有人說,絕長空不過是個戲子,其人懦弱無為,是妥協於妖王,而為妖王獻祭天驕,絕劍宗每年招收的弟子,十有八九都會被當作祭品獻祭給妖王們,絕劍宗不過是掛著正道的幌子,本質上是個邪教。
然而事實的真相,只有絕劍宗的高層知道。盡管宗門弟子並不知曉,卻隱隱能猜測到,真相的其中之一便在這萬蛇窟之中。
萬蛇窟如其名,其中飼養著無數蛇妖,萬不過虛數,其中的蛇妖之數量遠不是萬這一數目能衡量,來於此地,入眼即是一向下蔓延之地窟,按階梯劃分,共一百六十七層,每一層分別有千百種不同種類之蛇妖,集於此互相繁衍,修行妖道。
妖道與人族修道之徑有所不同,其修行與身心之聯系,要比人族大的多。
人族修行,空感應靈氣,體悟道情,與天地形氣親和,煉化靈物,得天地反哺於己,而循環往復,自天地證道。主要關乎與心性與對道親和的天賦,對於身體倒是無過多關注。
妖族卻不同,妖族在修行之路上,受靈智與形體的限制,修行之路要難進的多,所以在修行之路上,它們不僅要與道冥合,感悟靈氣,更要進階靈識,蛻化妖身,以方便進行更高層次的修行。
一般來說,地境妖獸開啟靈智,天境妖獸方可以化形。
萬蛇窟一到三十層是黃境及以下之蛇妖,無靈識,即無靈智,靠本能行動,猶好食肉。三十層至九十層是地境及以下之蛇妖,有靈識,而不能化形,不會隨意攻擊來人,生性警惕。再往後,則一般弟子便不得而知了,只是據前人所說,往後皆為天境以上的……化形大妖!
平日里只有少許紫水峰的弟子會隨長老來這萬蛇窟,只為在醫術毒術上有所進展,這萬蛇窟里毒品不下十萬種,自然是研究的好去處。但也正是因為蛇毒凶險,甚至於有些毒至今都沒有研制出解藥,一旦染上,可能命喪黃泉,平日里,宗門弟子望萬蛇窟,總會退避三舍。這也使得萬蛇窟常年平靜詳和。蛇妖們仿佛都快要忘記了,自己身而為妖的天性。
然而今日,寂寞已久的蛇妖終於又興奮起來了。因為今天,它們不再是研究的樣本,材料,而是實實在在的捕獵者!妖獸的天性被純良無害的外來者激活,誘妖的肉香與血氣無不刺激著蛇妖們,勢必要撕碎眼前這一無強者守候的來者。
絕合人移動身形,避閃於萬蛇窟的第二十五層之中,其身若箭,靈活而又不失方向,身後萬蛇鼓動,蜂蛹衝至,卻如長江翻卷,滾滾襲來。
「嘶!」
「嘖!修行之道說是虛境靜心,可若是在外歷練,遇上這萬蛇般窮追不舍之災害,又叫人如何靜的下來……。」
身後發寒,絕合人連忙一個翻身,一只直奔其寬背的三陰獨步蛇一閃而過,看那獨步蛇一擊未得手而沒入蛇群,絕合人目露一絲慶幸與驚險:
「這二十五層必須要注意的三陰獨步蛇,其毒陰寒,若被它咬上,行為必然會遲緩,這蛇群虎視眈眈,稍有絲毫停頓,性命恐危矣。」
也是無奈,面對這滾滾蛇群,絕合人卻只能避閃,不能攻擊。要知道這些蛇妖雖為妖獸,但可都是宗門所飼養,在它們身上所耗費的時間精力以及財力不可計數,怎能任由門下弟子損傷。
「不能進攻,實是憋屈。」
絕合人踩著身法不停避讓退閃,不時捏動法印,護身術法展開不斷,盡管如此,不過短短片刻的時間,身上的道袍都被蛇咬破損開來。
「嘶!」
與冰冷的蛇目對視,絕合人目色輕顫,心中生寒。
「再這樣下去,命都要交代在這了。」
(不過好在……來前我特意問了三長老,黃境修士在萬蛇窟求生的法門,應該可以應對。)
三長老,即是紫水峰的峰主王秋溪,其為人溫婉晗美,頗有母儀天下之風情,在醫術上之造詣極深,有她傳授的經驗……。
目光一凝,絕合人身形暴動,速度猛然提升,在皮表施加上防御術法,不顧地蛇尾鞭打的痛感,刹那間便衝破層層蛇圍,一直退至一個角落。看著緊跟著奔涌而來的濤濤蛇海,感受著體內所剩無幾的靈力。絕合人松了口氣:
還好!
隨後咧嘴發狠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玉展琉璃瓶,掀開緋紅玻璃蓋,一股濃霧從瓶口飄出,將瓶口對向蛇群揮去一甩,早已備好雄黃酒散發出濃烈的刺激性味道,在空中鋪展盡情。
「嘩!」
「嘶!」「嘶!」「嘶!」
蛇妖一觸雄黃,細長的蛇軀扭曲慘叫不已,舄奕一時,蛇群一陣慌亂,本整齊並排,密麻狂亂的群蛇從空中摔落,刹那間化作一盤散沙,分落在幽寒的石板上。
雖無靈智,但憑借著動物最初始的趨利避害的本能,妖蛇們自知,已然無法繼續捕獵了。於是蛇群惺惺然地分散開來,又各自休閒其往常的活動來,當然亦有少許不知痛的妖蛇吐著蛇信,直勾勾地盯著那被層層雄黃酒裹住的絕合人。
「這下就好了吧。」
看著四散開來的群蛇,絕合人終於撐不住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隨後原地盤膝而坐,閉上雙目,感觸起周身靈氣。
「一個月的靜修,就是不知,一個月後,那些個親傳弟子,又是何等修為……。」
在徹底進入修行狀態前,忽而又想到一人在庭院里的顧蕁菡。
「她現在修為全無,應該是走不掉的,就是希望能不要惹事的好……。」
……
絕合人的府邸別房中,一雙豐腴的肉腿盤曲地坐在翠紋鑲邊的木床上,顧蕁菡緩緩睜開碧玉璃幻的雙瞳,握了握細嫩白皙的雙拳,柳葉似的修眉緊蹙,心緒有些許煩悶。
「為何還是不行……。」
顧蕁菡喃喃惑道,照常說,尋常封印術只會封印修為,封印修士對靈力的掌控,並不會影響修行者體悟大道。甚至與大道接觸久之,被封印者都能自行突破封印。
「可為何那妖賊的封印術如此可怖,連本宮對大道的感知都能徹底隔開。該死!」
本想趁這一個月時間,在絕合人無法關照的自己的這段時機,自己偷摸地衝破封印,再擒來絕合人那小廝斷了那詭異的光影功法,自逍遙回天羅星域之中,稟報界主,憑借界主通天的本領,自能一舉拿下黑袍妖賊,一雪前恥。
可如今卻發現自己連大道都不得觸之,更談何報仇。
「唉……。只是本宮……究竟當如何……。」
前路已斷無,而退無可退。以凡人之軀冒然離開絕劍宗這一正道大樹,在修行世界的爾虞我詐、弱肉強食中,無異於羊入虎口,昔日絕代天後如今虎落平陽,畏縮於偏偶一隅,於一方大世界里寸步難行。
輕咬細唇,顧蕁菡清目微顫,還不待自怨自艾,就聽府外傳來一道雄厚嘹亮的女聲。
「合人少主府上新來的丫鬟呢?快點出來干活了!」
「干活?」
顧蕁菡微微一愣,想起自己現在丫鬟的身份,趕忙站起身來打開房門,腳踏蓮步緩緩走出府院。
府院門口,早已有一人手叉著腰,扯著嗓子賣喊著。
那人是個身高七尺的女漢,國字臉,面相有些許蒼老,白灰的短發梳著一頭馬尾辮,黃褐色的臉上無半點胭脂粉底,更看不出一絲女人味,衣服下的肌肉緊繃,健闊的身形撐得那丫鬟簡朴的服飾在她身上仿佛變了樣,鼓鼓然地直勒令出其壯闊的线條,莽撞的肌肉藏不住地散發出雄野的氣息。
這是個女子嗎?
顧蕁菡微愣地看著這壯碩的女漢,自踏入修行路後,所遇女子皆非凡塵,自冥冥有一縷仙氣,美若天成,這當然與女為己悅容脫不了干系,女子本固愛美,稍加打扮塑形自是常態。只是久而久之,已經幾時沒有見過相貌驚奇的女子了。
顧蕁菡驚嘆於女漢滿身魁梧的勇氣,女漢亦是盯著顧蕁菡驚艷脫俗的麗氣驚嘆不已。
素朴的衣衫不似道袍那般寬松,在其緊致地勒令下,鑷落出顧蕁菡豐腴的身段,胸前的布料飽滿地撐起,臃長的玉腿隱隱略過長褲見其圓渾,踩在繡花鞋里的秀足光潔著青玉般的足背,純然是一身極致的美肉。
「你這小丫頭就是翠兒吧,俺叫翠花,是絕劍峰這片子的丫鬟主事,你也可以叫俺翠花婆婆。廢話不多說了,跟俺走!」翠花低頭俯瞰著顧蕁菡華美的面容,簡單的介紹一句便帶路開始行走。
「……是。」
寄人籬下,顧蕁菡心中自有諸多不滿,也只得平心靜氣地跟上步伐。
「你這丫頭長的真是不俗氣啊,和俺們這些粗人可不一樣,可難怪從不招納丫鬟的少主都動了心咧。」
「……」
「不過啊,女人還是自強的好,俺看你身上一點靈力都沒有,連人境都沒有到吧。再美的臉蛋也熬不過時間啊。俺和你說啊丫頭,現在少主喜歡你,十年,二十年後呢。到時候你這丫頭都黃臉婆了,少主還是那麼年輕俊朗哩。」
「……」
「所以還是要好好修練,你看俺,熬了六十年終於熬到這什麼黃境了,一下子就當上了主事。有了自己的事業,那才是真的好咧。俺和你說,再過一段日子,俺那寶貝孫兒就可以接進宗門了,有俺的照顧平日里他也能好過不少咧。」
「……」
「要俺那寶貝孫兒天賦好,能修煉到那什子玄境,那才是好咧……」
走在青蔥的石板路上,寒墨的石板自有冰涼硬挺的觸感與幽幽寒氣,透過腳上的繡花鞋附貼在顧蕁菡小巧的足底,自足心至足趾都傳來陣陣騷癢,心卻平靜許多,想來這石板也非凡物。望道路兩旁種植的靈樹繁茂,靈果累累,枝葉參差間那靈氣成霧,才發現此地絲毫不比自己的綺竹宮差上多少,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出了府院細看這宗門,才能感覺到絕劍宗底蘊的不平常!
一路上,顧蕁菡沉默不言,任由翠花爽快的叨絮,明明囉嗦語不斷,但顧蕁菡卻不覺其煩,只覺得這六十多歲的女漢也有她的可愛之處,更有一些深遠的記憶,隱隱浮現出來。
(已經多久了……。就連本宮似乎都忘了,當年本宮的娘親,似乎也是這樣……。)
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為了自己的孩子,背負著多少人的閒言碎語,辛苦大半輩子……只為讓孩子能有更好的條件生存下去,最好期盼著能夠成空成鳳,放飛翱翔。
可惜自己如今已然通神,娘親卻與自己相隔兩岸……。
(既如此……我又有何種理由被命運鉗制!)
顧蕁菡翠洛的美目流轉,微露寒芒,本優柔的心緒,一念間心愈發堅斷。
(本宮定要離開此地!手刃仇敵!)
……
片刻後,二人便一前一後來到了一條清澈綿長的溪流旁。溪流娟長,一眼望不到邊際,卻靈波閃閃,內有乾坤,竟是一條靈溪!靈溪兩岸排布著漆黑如墨的石板,嚴絲合縫地平整鋪排。溪邊石板上,已有數百個穿衣素朴的少女攜著木凳坐落在溪邊,各個身旁擺著兩個木桶,里面裝著的皆為衣織綢緞。少女們挽起袖口,勤奮地張開一件件衣物,整齊地擺放在搓衣板上,用輕巧細膩的小手柔婉地搓洗擦拭著,不敢有絲毫怠慢。待洗好一件,整齊地疊好,又穩當地放入另一個木桶中,再拿起下一件,循環往復。
「這些呢,是內門弟子的丫鬟們,平日里就在這里清洗各自公子小姐的衣物。」
「合人少主因為常年沒有貼身丫鬟,以前呢,他的服飾一般都是分配給其他個丫鬟清洗的,不過既然你來了,那自然是要交給你的,你瞧,那邊那個空位,旁邊那個木桶里的衣服便是合人少主的,你且好生清洗,如果有問題再來找俺。」
翠花遙指向一個空蕩的木凳,旁邊放置著兩個尋常的木桶,一個填滿了衣物,一個則空空如也。
顧蕁菡順著翠花所指的方向,緩步來到木凳旁,款款坐下,看著木桶里的衣物,愁眉不展。
「本宮何時做過這般粗活……。只是衣物,平日里一道淨身術便可清理干淨,焉用勞煩至此?」
現在即為凡人,無奈,肥臀微垂便坐上木凳,小窄的木凳邊溢出顧蕁菡飽滿圓潤的臀肉。
身旁正在清洗衣物的丫鬟聽見這邊的動靜轉首一看,見顧蕁菡豐潤的美臀緊緊地包裹住那木凳的平滑。眼神中流露出艷羨的同時,更有一絲嫉妒。
(這女人就是合人少主的貼身丫鬟吧,一看就是靠身體上位的騷貨。)
而這時,從未有過經驗的顧蕁菡偷瞥向身旁少女,卻直撞上少女嫉恨鄙夷的眼神。
(這是什麼眼神?為何這樣看著本宮?!)
見顧蕁菡撞見自己的目光,那少女連忙扭回頭去,繼續清洗著手里的衣物。雖不解那丫鬟眼神中的意味是什麼,但隱隱覺得那目光令得自己很是不舒服。
顧蕁菡搖了搖頭,不再去想,照貓畫虎地學著身旁丫鬟的模樣挽起袖子,露出白玉般的玉潤小臂。在木桶里隨意掏出一件,擺在身前,這才看去。
(咦,這褲子為何如此短小……。呃?等等……這該不會是……咿——?!)
顧蕁菡面頰「刷」地一下就紅了,分明認出來這是男人的褻褲,攥著褲邊急忙奮力甩開,卻不覺扔進溪流,只聽得「啪」的一聲,褻褲便浮於溪表,隨著流水不知去向。
「誰的褲頭——?!衝到我這了!快來拿!」
(褲頭?!)
如此粗語,聽得從小教養極好的顧蕁菡頓時面紅耳赤,低著頭遲遲不敢抬起。
「快點!誰的褲頭!別耽誤事啊——!!」
遠處傳來越來越急躁的聲音,顧蕁菡一跺足,玉拳輕握,心里打鼓,終於還是臉羞著離開了座位。
遠遠便瞧見一個身材略顯肥胖的丫鬟正高舉著絕合人的褻褲,在空中甩動招搖著,那丫鬟身旁的幾個丫鬟顯然是被她驚動了,一個個也把注意力看了過來。瞧見顧蕁菡來到近前,一眾丫鬟竊竊私語,唯那胖丫鬟上下打量了番顧蕁菡姣好的身段,口中「嘖嘖」細品幾聲,隨即一挑眉大聲道:
「你的?」
「嗯……。」顧蕁菡輕應一句,周旁這麼多人圍觀,如此羞人的事可不敢大聲言語。
只是其高貴的氣質,此刻低著頭的模樣,讓人更容易生出凌辱的快感來。
「聲音大點啊!蚊子一樣嗡嗡嗡什麼?!你的就你的!這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嗯……。」
「說話啊!」胖丫頭怒喝一聲。
「呃?說什麼……。」
「說你要干什麼!」
「能不能給我……。」
「給你什麼?」
「褲……褻褲……。」
「說話不會說完整?」
「能不能把……褻褲……還給我……。」
「拿去!唧唧歪歪的!真一點丫鬟樣都沒有!」
「……」
顧蕁菡連忙接過褻褲,見一眾丫鬟投來的異樣目光,面容滾燙,她何時被如此粗野地對待過,只覺得此地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轉身就要離開,然而身後的聲音卻是不依不饒地大喝道:
「這就走了?!」
「嗯?怎麼了…。」顧蕁菡疑惑的回頭問道。
「是我幫你截住了褲頭,一聲道謝都沒有!教養呢!」胖丫鬟趾高氣昂地抬著頭,粗大的鼻孔大肆張開,口中怒聲道,身旁的丫鬟們聽言也是隨聲附和不斷。
「就是啊,誰家的丫鬟居然這麼不懂事。」
「一點做下人的覺悟都沒有,不會想靠這張狐媚臉蛋過日子吧。」
「你!你們——!」
「你什麼你!沒教養的是你啊!」
顧蕁菡氣的發抖,明皓的貝齒緊咬,知道對方存心想要羞辱自己,只是……。
「謝……謝謝。」
「謝我什麼?」
「謝謝你還我……褻褲……。」
「這還差不多!快回去洗你的褲頭吧!」
(卑劣的俗子……若本宮有一天能恢復修為,哪怕是一點……本宮也要親手讓你……還回來!)
惱火地回到原本的木凳上,被那丫鬟如此羞辱,顧蕁菡心中的羞憤已然褪去,只是冰錐刺冷,玉手緊握。正要坐上木凳,忽然只覺得臀下一空,竟一個屁股墩兒地跌坐在了地上。
「啊——嗷!好痛……。」圓潤的翹臀在地上彈抖了兩下,胸前的飽滿也隨之跳動,顧蕁菡美目流轉出幾滴晶淚,甚是委屈不已。
如今身為凡人,肥美的臀肉硬生生地砸在地上,傳來的痛感比之黑袍人打在自己翹臀上更為疼痛幾倍,讓從小怕痛的顧蕁菡怎能忍得住。
她顫抖地看向身後,卻發現一個丫鬟正嬉皮笑臉地拿著一個木凳,顯然是她剛剛抽走了自己的凳子!
見顧蕁菡看過來,小丫鬟佯裝出一副抱歉的模樣,趕忙放下木凳微微欠身行禮:
「這位姐姐,真是對不起,妹妹方才以為這凳子沒人坐了,所以想要借用一下,卻不想讓姐姐摔了,還望姐姐原諒。」
胡扯!
本宮方才分明已要坐下,談何無人坐?這混賬分明是想要自己出丑,有意為之!
顧蕁菡心中怨氣衝天,卻沒有再言語相向,一把奪過木凳來,肥臀牢牢地坐了上去。
又拿出剛剛要回來的褻褲,這一次,卻是再也不敢如方才那般不注意了,每一件衣物拿出,顧蕁菡都攥得緊緊的,不敢放任其隨波流走。
……
日落山頭,顧蕁菡擰干最後一件衣物,玉臂上滴滴靈珠墜落於地,拿出手帕輕輕擦去玉珠,拉下袖口,看著自己因操勞而有些褶皺的玉手,心有怨氣而不能吐。
「丫頭,干的怎麼樣,沒受欺負吧。」
翠花走來近前,作為主事,她要負責幾百號丫鬟的檢查工作,自然不可能關照到每個丫鬟,也自然沒有瞧見那些丫鬟欺負顧蕁菡的情景。
顧蕁菡縱心中有多少委屈,也還是忍聲地搖了搖頭,身為一方大陸的絕代至高,向人尋求幫助,不是她的作風,更何況對方還是個五大三粗的……下人。
她要受到的屈辱,都要親手讓對方,還回來!
「那就好,這山上丫鬟多,有些個呢心眼比較小,可能會做些比較出格的事情咧,你這麼一個水靈的丫頭哩,肯定會被盯上的,你要遇上麻煩了,盡管來找俺,別藏著不說呐。」
顧蕁菡清容輕點,見顧蕁菡沒有多說什麼,翠花也便開始看起了她所洗的衣裳。
檢查每個人清洗的是否整潔,這是她的職責所在,其他的丫鬟早已清洗完畢,回到府中侍奉各自的少主,而此刻黃昏日落,顧蕁菡已經是留在溪流旁最後的一個丫鬟了。
一一檢查過一件件木桶內的衣物,翠花的眉頭愈皺愈緊,最後微微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看向顧蕁菡,用粗啞的嗓子不留情面地說道:
「不合格!」
「啊?!」
「你這笨丫頭怎麼這麼木咧!到現在還沒踏入修行路就算哩,怎麼連簡單的雜活都做不來。」
「這……。」
顧蕁菡無措地看著翠花,面對這壯碩女漢的指責,高傲的內心竟也升出幾分惶恐,嬌軀輕顫,還有些余濕的手在衣襟上不安地無處放置。
「唉……。」
翠花又是大嘆了一口氣,沉下身子坐在顧蕁菡原本坐著的木凳上,用滿是肉繭的雙手挑出一件衣物,她低頭專心的用靈水衝過衣物,雙手認真地搓洗起來,口中依然不改叨絮:
「俺今天教你一遍,你仔細看好了,要先這樣……。」
……
時已傍晚,烏雀嘰喳,木影接天,望舒高掛。月光照佳人,落得窈窕影。
顧蕁菡端著木桶回到庭院,輕步地掛起一件件衣衫,因翠花真心實意地幫助自己,心中對翠花的好感大增。
待全部衣物掛好,顧蕁菡這才有心地看向這些清洗干淨了的衣物,眼中翠光瓏閃。
(這衣物經過靈溪洗滌,竟自帶上精粹的靈息,若是貼身而著,靈力自膚孔而體貼,修行定能一日千里。)
(這絕劍宗的底蘊看來遠出我的想象,恐怕其背後有不止一位通神境至高,甚至有可能存在……。)
……
絕合人靜心修行,不時補上一瓶雄黃酒,畫地為牢,以延長修行時間。而顧蕁菡每日勞作,偶遇到幾些羞辱,不過慢慢也能應付得得心應手了起來。時間依然流逝,轉眼間,半月已過。
……
這日,絕合人撒好雄黃酒,挑釁似的朝著蛇妖擠眉弄眼一番,隨後正要如往常一樣盤膝而閉目時,忽然,在雄黃結界外的群蛇躁動中傳來一陣清澈的腳步聲。
(是人的腳步聲?!竟有弟子平日來這里?)
絕合人微微一怔,好奇下抬頭縱眼望去,卻發現這半月未見著人的萬蛇窟又有了新的來客。
一男子仙氣脫塵地踏步而來,一襲白澤的長發隨他的步調高高揚起,全然地露出他那張邪魅狂狷的臉龐。那張臉異常蒼白,似死屍一般冰涼無血,但目中的傲然卻無不向世人告誡著,不要把他當作死人!
男子身著一身羽衣,黑白相間的毛絨倒別有一番水墨風情,腳上穿著的是一雙妖皮制成的漆黑長靴,隨其步調與地板發出「踏踏」的聲響。他緩步朝著絕合人的方向走來,隨著他的身影越來越近,絕合人也是越來越好奇,明明那腳步聲如此之響徹,群蛇對他的存在卻仿佛視而不見。就連那些毅力於死盯著絕合人的蛇妖也好像沒有見著他一般。
(此人究竟是誰?為何我在宗門內從未見過,不是門內長老,莫不是某個師兄?……他是怎麼做到的,在這萬蛇窟如履平地般游走,宗門里還有這種境界的師兄?!)
絕合人思量間,男子已經來到了身前,看著絕合人那張俊朗的臉龐,男子眯著眼笑著說道:
「你在這里修煉靜心?」
「是。你是何人?」
沒有回答絕合人的問題,男子低頭皺著眉頭看了眼絕合人灑在周邊的雄黃酒,厭惡的神情露於形表,隨即轉而笑道:
「你知道何為靜心嗎?」
「……居而不動曰靜。」見對方與自己論道,絕合人暫且放下了疑惑,轉而回答。
這是天池大陸修行界的正道規矩,論道即專心,且放下一切他執,不過問他事。
聽到絕合人的回答,男子先是點了點頭,笑了笑,又搖了搖頭道:
「以非某來回應是某,很明智的回答,但亦有取巧之嫌,借勢之謀。正如你借這雄黃酒以助自己靜心,多這一外物,不能直面本心,路便也偏了去,靜也便成了假靜,而非真靜心。」
「那依師兄所見,何為靜心?」被如此境界的師兄指點,絕合人自然是要把握住機會,連反問道。
「何為靜?那自然是處靜而靜,處動亦靜,呵呵,正如我肆意在蛇群中走動而群蛇視我於無物,此即是為真靜。你看我動用靈力了嗎?」
「沒有。」絕合人專神看去,搖了搖頭。男子身上確實無半分靈力的痕跡。
「那便對了,能做到我這般你才算得上是靜心。」
「……」絕合人低下頭沉默良久,半響後才抬頭重新看向男子那邪冷的面龐,開口道,「多謝。」
「不客氣。」男子擺了擺手,邪笑一下,雙手撐地便站起身來,轉身離去,妖蛇群依然視他於無物。
看著那一襲白發傲然的背影,絕合人心里由然升出一縷敬意,這師兄的境界真為高深!
原來如此,原來這師兄的境界是真靜心。難怪群蛇見他如不見。
我先前的疑惑就這樣被解開了。真靜心原來是居亂而不動,處動依然靜!真為妙哉!
不過,這師兄為何特意來指點我?是父親的安排,還是哪位長輩?
絕合人心緒萬千,忽然似想起什麼般連忙朝著男子快要消失的背影問道:「敢問師兄姓名!」
男子白皙的面容上閃過一抹天真無害的笑意:
「天宇!」
身便沒入蛇群,不見蹤影。
「天宇師兄嗎……宗門內竟還有這麼多恐怖的存在,如果單靠打坐靜修,宗門大比我又如何翻盤。」
絕合人目光微閃,雙拳緊握,欲要成功,鋌而走險也不為失一條路徑,看著用雄黃酒畫下的結界,絕合人口中喃喃回蕩:
「靜心……。靜心……。」
雙目猛然一凝,隨後一步踏出雄黃結界,只是刹那間,萬蛇如打開開關般感應到,冰冷的目光「唰唰唰」地齊齊投向絕合人。
「嘶!」
一場追逐戰再次被打響。
……
萬蛇窟第九十七層,此地不同於二十五層群蛇遍地,甚至沒有一條蛇存在,只余留著一個身著黑袍的邪魅男子。男子坐在地上,一襲烏黑的長發散亂地鋪在地上,仰著頭注視著眼前用靈力構成的巨大屏幕,寬大的屏幕上投射著的竟是絕合人與群蛇追逐的畫面。
群蛇窮追,絕合人閃身奔逃。
男子卻是津津有味地看著畫面上絕合人慌亂的身法步調,嘴角掛上由內而發的喜悅。
一道身影緩緩出現在男子的背後。熟悉的蒼白面孔配上長梟的白發,狂狷霸氣的面容傲然地抬著,那道身影正是天宇!
「開始了?」
「是啊!你一走他就出來了!可算有樂子了,快無聊死老子了!」
「呵呵,你也不看是誰出馬,欠我十個天境妖丹,記著了。」
「不急不急,改天去萬獸峽殺幾頭就有了。不過天宇你這忽悠技能從哪學來的,真tm牛啊,什麼處動而靜,你看給這小子忽悠的,之前還慫地要死,這一下就衝出來了,你瞧瞧,這狼狽的樣子,哈哈哈,笑死我了。」
被笑聲感染,天宇也是開懷地坐到了寒濁的身邊,抬起邪冷頭來,看向那一片屏幕,嗤笑著說道:
「怎麼能是瞎編呢,處靜而動雖然不可能,但讓蛇妖見之如無物,這個境界當然能練到,不過嘛……得先想辦法下輩子投胎到我們蛇族。」
「哈哈哈,這傻小子,就應該這樣!好不容易來這萬蛇窟,能讓我們找找樂子,還不加緊動作,在牆角龜縮著像什麼樣。跑啊!繼續跑啊!」
「真蠢,又被打到了,這都不會閃嗎!哎呀……。」
空曠無垠的第九十七層回蕩著寒濁和天宇的嬉笑聲怒罵聲。當然,不僅是九十七層,凡是九十層往後的層級,都有人關注著二十五層的畫面,有笑有罵,這寂靜許久的萬蛇窟頓時因為絕合人的表現炸開了鍋來,仿佛有了新的生機。
……
如此多的觀眾注視著這里的場景,唯畫面里的人不知道這一切。
萬蛇窟,第二十五層。
「該死……這於動中求靜真的能做到嗎?」
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的絕合人依然拼命地躲閃著蛇群的攻擊,身上被鞭打的愈來愈疼,靈力也是愈來愈枯竭。
(既然師兄可以,那我為什麼不行?!)
絕合人咬牙堅持著,卻如何也進入不了靜心的狀態,這蛇群每每洶涌地咬來,那可怖的利牙與劇毒,被追趕者隨時都可能命懸一线,哪里來的可能靜下心來。
但絕合人不願放棄,這是一次契機,是自己足以以此更上一個層次的契機,若是抓住這一希望,興許這次宗門大比……就能有所轉機!
(我一定要進入處動而靜的狀態!)
又是避閃過一道蛇群,體內靈力已然所剩無幾,絕合人還是奮力掙扎著,眼看著靈力就要見底。終於,絕合人逼不得已地身形暴退,又回到了雄黃圈內。
盤膝閉氣,絕合人開始調息,不知過去了幾柱香的時間,感受到靈力的回轉,絕合人睜開鋒芒畢露的雙目,與蛇群冰冷的目光相對視,絕合人的眼神中也閃過堅定的光芒:
「再來!」
起身就化作一道利箭,又殺進了蛇群。
……